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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皱眉道:“细数下来,这等人怕还不少。”
龚三亦道:“须得查一查。从小兰大爷身边查起。”
“啊?”
“他是荣国府里最不惹眼的正经主子。”龚三亦道,“他倘若有个什么心思,只怕保不齐没细查你们就成全了也未可知。”
贾环“哎呀”了一声:“不错。往日我们留神兰儿少些,他也不大做声。他若发个话要点什么我们必成全的。”
朱桐加了一句:“还有宝二爷。他文名极广,已算得上誉满天下了。进京赶考的这些举子时常拜访他,也恐有居心叵测的。”
贾环连连点头,又道:“他还好些。他往年不靠谱惯了,我们都极警惕他,将他身边看得很紧。并有宝二嫂子也帮忙盯着,稍稍要紧些的事儿我们皆不告诉他。仍是兰儿身边最懈怠。”
龚三亦道:“不错。我才将你们府里的人想了一遍,若是我想下手安插探子,最先会动的便是小兰大爷。你细查着,保不齐不止一个。”
贾环拍了拍额头:“是了。疏忽他这么些年,他才是我们府里最大的漏洞,聪明些的人都会寻他下手的。”一时又说,“大嫂子是个谨慎可靠,兰儿也老实不会整幺蛾子,这会子亡羊补牢当为时未晚。”朱桐瞧着他忽而欢喜忽而愁,有几分好笑。
是晚回府,贾环特将贾兰喊来,向他打探平素在学里如何、与什么人交好、可有什么看上的姑娘云云。
贾兰起初不明所以,乖乖的他叔叔问什么他答什么。听到最后方恍然,臊的满面通红:“三叔,我还小呢!”
贾环道:“我知道,不过白问你一声。”
贾兰嘟囔道:“您老自己还没成亲呢。”贾环给了他一下子,贾兰做了个鬼脸儿。他忽又说,“不是大姑姑定下亲事了么?怎么还没成亲呢?”
贾环道:“快了,那边早都预备好了,偏你那四姑姑玩野了心还不肯回去。”
贾兰“哦”了一声,叹道:“早年还以为她会嫁给学里的哪个先生。”
贾环笑道:“那会子你们学里的几个先生都暗暗爱慕大姐姐吧。”
“可不是。”贾兰道,“那个魏先生因知道她爱琴,特特日夜学琴,如今已学得极好了。他倒是痴情的紧,还没成亲呢。”
贾环皱了皱眉:“还没成亲?什么缘故?不会是为了大姐姐吧。”
贾兰道:“他从前没娶妻是因为家境贫寒,后在我们家学教书多年,我们给的束修极丰,倒是不穷了,仍没娶媳妇。给他说媒的不少,他都婉拒了。大伙儿都说他一颗心早寄给了大姑姑,平素无事皆抚琴解闷儿。”
贾环愈发拧起眉头:“胡闹。这事儿极易传闲话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贾兰道:“这等事平白的怎么跟你说么。再说人家并没说过什么,都是旁人猜的。”
“市井闲言碎语最怕的就是瞎猜。”贾环道,“不行,此人我须得亲去见见,劝他讨个媳妇。”
贾兰不赞成道:“三叔,何必多人家这种事,跟咱们家没干息,人家不娶媳妇咱们管的了么。”
贾环道:“世上没干息却会惹到咱们家的事多了去了,倘若放置着不管还不定出多少麻烦。”
贾兰无奈,过了会子他道:“魏先生这两日心情不好,瞧着有些悲意,怕是他朋友有什么事。烦劳三叔留意些。”
贾环随口应了一声敷衍他,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朋友有什么事?他平日可跟你说过什么?”
贾兰摇头道:“我猜的。他本孤身一人,连个亲眷都没有;既有悲意,自然是朋友出事了。”
“连个亲眷都没有?”贾环猛然警觉起来。没有亲眷、不肯娶妻,与丁明何其相似!忙问道,“这个魏先生多大年岁,什么模样?”
贾兰不明所以,仍说:“四十多岁吧,和老爷差不多高,脸儿是个方脸,挺白的,胡子比老爷稍稍短些。”
贾环好悬没蹦起来。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齐先生的诗递给他:“你瞧瞧这诗,可有几分你们魏先生的意思没有?”
贾兰拿起来一瞧便说:“可不就是他的!这是他前年中秋做的,我们另外那位黄先生说,此诗乃是魏先生最得意之大作,来日拿这个去下场定然能中。”乃低声道,“学里有人说,这里头缱绻着一股相思之意,那位抚琴女子便是大姑姑。”
贾环不禁斥道:“放肆!”
吓得贾兰不敢吭声了。
贾环跌足指着他道:“如此大事怎么不早告诉我!大姐姐名声岂不是要折损在他手里?”
贾兰显见吓着了,咬了咬嘴唇,半日才垂头道:“我们学里爱慕她的多了去了……不多他一个的。”
贾环不禁怨自己疏忽大意,连连叹气。心中暗想,那个不知是不是八王爷的幕后之人手底下会弹琴的倒是不多,竟找到自家来了。可恨若非朱桐一句提醒,此人大约是永远察觉不到的。抬头看贾兰吓白了一张小脸,又叹一声:“也是我们的不是。平素留意你太少,只觉得你还小的紧。你当真不小了,外头的事须得知道些。你可不是宝二哥哥,他天赋秉异、非常人能及。你只怕写不成他那些文章。”
贾兰摇头道:“我不及宝二叔。”
贾环道:“你知道就好。世道炎凉险恶,他天生了一张免战牌,旁人俱没有。我与你一道回去,同你母亲商议会子。”他二人遂回了李纨的院子。
李纨正在灯下给贾兰做春衫,见他们叔侄俩一道来了,忙站起来:“什么风把环儿吹来了。”
贾环向她深施一礼:“大嫂子,往日是小弟疏忽了,兰儿如今知世颇浅。打明儿起,我想时常带他出去走走看看。”
李纨喜之不尽:“当真?多谢环兄弟!”又命贾兰,“快谢谢你三叔。”
贾兰赶紧作揖。贾环有几分臊,摆手道:“分明是我的不是,大嫂子切莫如此,我竟要无地自容了。”
待他走了,李纨忙将她儿子拉到身边问道:“可出了什么事?你三叔怎么忽然要带你出去?”
贾兰垂头道:“环三叔恐怕我变成宝二叔那般不知世事的模样……我才不是的好么。”
李纨道:“我只问你缘故。”
贾兰捱了半日捱不过去,吞吞吐吐的说:“我们学里有个先生因爱慕大姑姑不肯娶妻,实在尽人皆知的,偏环三叔竟不知道。他说会有损大姑姑名声,我应当早些告诉他的。”
李纨大惊:“怎么没早说!多久了!”
贾兰道:“大姑姑当年管着家学的时候,整个家学数不清的人悄悄爱慕她来着。后来她去了南边,他们都死心了。她走了不到半年黄先生就成了亲,唯有这个魏先生一直没娶。”
李纨嗐道:“女子名声大如天,何况你大姑姑还曾以女子之身掌管家学。你实在不知事,早就该提醒家里的。”瞧贾兰耷拉着脑袋有几分无措,又舍不得过责,叹道,“亏的她人不在京中,现在扭转还来得及。你委实有几分不知事,好生跟着你三叔学学。”
贾兰忙应了。
李纨又叹道:“也是好事。若非如此,环哥儿日夜忙碌,倒是想不起你来。”
正文 第286章
因已知贾氏家学的魏先生就是女先生的情人齐先生,贾环恐怕他被灭口,一刻不敢等策马赶往小花枝巷。偏生贾敘又出去了,他忙将此事匆忙告诉了施黎,道:“我想着,是不是今晚就将他抓来问问。”
施黎点头道:“易早不易迟,此事许多人在查呢。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贾环道:“我问了跟着兰儿去家学的小子,偏在宁荣街那头。”忙告诉施黎地址。
施黎道:“倒是不远,你就在这儿等着。”乃自己拉马出门去了。贾环遂老实等在院中,自己寻茶炉子出来烧茶喝,又在屋里寻了两碟子点心。
不到半个时辰,施黎回来了,马鞍桥后头搭着个人,显见被打晕了。施黎指着那人道:“你瞧瞧容貌可对?”
贾环看了看,点头道:“早年我也去过家学见过他,只没记住他的模样。正是那魏先生没错。”
施黎挑眉笑道:“五爷今晚有事,没这么快回来。就咱们俩。”
贾环惋惜道:“可惜琮儿不在,他鬼主意多,准好玩。”
施黎道:“无事,上回我审那女先生极容易,吓唬一下全招供了。”
乃将魏先生搬到后头一间空屋子里。贾环一瞧,当真是空屋子,什么都没有。屋里上下连房梁都刷成了白色,窗帘子也是白的。并有一对极高的白椅子靠墙搁着。随手把魏先生便撂在地上,施黎道:“这会子春寒,不多时他便醒了。”
乃锁了门,拽贾环到自己屋里去,寻出一套白衣裳让他换上,自己换了身黑的,又递给他一个面具一顶帽子。
贾环一瞧便笑:“可是从戏班子里偷来的不是?”
施黎横了他一眼:“莫笑,你这会子是白无常谢爷。”自己也戴上面具帽子,他二人立时成了黑白无常。又问,“可会做戏么?”
贾环哼道:“我做戏的时候哄过了好大一拨山匪的。只是你这衣裳并不像。”
施黎道:“胆小的这就够了,胆大的扮得再像也吓不着。反倒是你太胖了些才不像呢。”贾环又哼一声。
施黎又不知从哪里拎过来一只小藤箱子,回到方才那屋子外头。乃开门进去,从窗台取下来一对白蜡烛,道:“还是上回没点完的。”因燃起那对白蜡烛来,并将箱子搁在蜡烛中间。又打开取里头的东西出来齐齐整整码在箱子上头,乃是四个金元宝四个银元宝。施黎自己先坐上一把椅子。因为椅子与墙色一般无二,不细看竟有几分像是悬空的。贾环伸了伸胳膊腿儿,也爬上椅子坐了。
坐了会子,魏先生果然醒了。摸了摸后脑勺张望几眼,猛然见他二人高高坐着,吓得啊啊直喊,使劲儿往墙角缩。他两个只不做声。等了半日,那魏先生仍抱着脑袋不动。施黎便问道:“下头那人,可是姓魏么?”
魏先生颤声道:“晚生姓魏。”
施黎道:“今有一冤死女鬼将你告下了,说你诱拐良家女子、并杀人灭口。”
魏先生忙喊:“冤枉!晚生不曾认得什么女子。”
施黎道:“魏生心怀异念,诱拐民女,计谋破败后买。凶杀人,当偿命也。”
魏先生跪近前来:“晚生冤枉,从未做过买。凶杀人之事。”
施黎道:“横竖先去地府再说。”蓦然一挥手,从袖子里甩出一条银链子,“啪”的绕上魏先生的脖项。他又一拽,魏先生登时透不过气来。
魏先生眼珠子一翻,嘶声喊:“我招……”
施黎又抖了抖手,银链子便收回了。
魏先生坐在地下喘了半日的气,乃道:“晚生实在不曾杀人。”
施黎不做声,只甩了甩银链子。
魏先生便垂下泪来:“那死的是晚生未婚妻。”
施黎遂将银链子划了几个圈子。
魏先生哽咽磕头道:“晚生未婚妻死的冤枉,还望二位上仙替她昭雪。”
施黎又甩了银链子过去绕住他的脖子,魏先生忙喊:“我招我招!”施黎停了手,银链子依然套在脖子上。他乃说,“正是燕王世子。”银链子登时紧了。他又嘶声喊招,他脖子上只稍稍松了一点子。
半晌,他苦笑道:“二位显见并非黑白无常,敢问是什么人。”
贾环随口道:“黑白双煞。”
魏先生又问:“敢问二位上头是哪位大人。”
施黎才要说话,贾环又抢着说:“乃是金元宝、银元宝两位大人。”魏先生哑然失笑。
见他眼珠子乱转,贾环跳下椅子去道:“显见不会说真话的,大晚上的白费力气抓来。杀了吧。”
银链子抽走,在元宝上晃了一圈,又绕回他的脖子。
魏先生忙说:“我说真话,我起誓……”却被银链子勒得说不完整,四肢胡乱挣扎,眼看越勒越紧,他双手使尽力气抓住项上的链子将之扯松了点子,喊出四个字来,“锦乡伯府。”
施黎便稍稍撤了点子力气,贾环竟返身又坐回椅子上。魏先生咳嗽了半日,摸摸脖子上的链子,又看看箱子上的八个耀眼的元宝,乃招了。
他到贾氏家学教书后约莫半年,有人以重金诱他打探宁荣二府的消息,他没答应,那人便走了。过了个把月他又来了,银钱翻了个个子,魏先生仍然不应。偏生没过多久,他有回出门喝高了,不甚推了旁人一把,那人竟从楼梯上摔下去死了。偌大的麻烦如何是好?他因心里念着元春,不敢让荣国府知道,遂应了替人打探他们府里零散不要紧的闲事,那人帮他打消官司。后元春南下,显见没了念想,这魏先生因爱生怨,遂一心投靠了那头,实在替他们打探消息了。京中大乱那阵子,他只说心里不安定,朝贾兰打探贾环脸色可好不好,若好他便放心。上头知道此事后顿觉此人想的奇妙,多给了赏钱。后他有一回在街头偶然瞧见他的线人,暗暗起了心思,跟着那人走了一路,却是进了锦乡伯府后角门。魏先生自以为心中有底,才欲往回走,便让人抓住了。
拖进锦乡伯府关了不多时,他的线人过来瞧了瞧他,连连摇头。又等了半日,线人回来了,道:“大爷觉得你是个人才。日后可记着,万万莫要如此好奇。”不多时他便升了职。直至旧年秋天,上头命他勾搭那个女先生。
听罢,贾环问道:“你方才何以诬陷燕王世子?”
魏先生道:“晚生说的是实话,锦乡伯府暗中入了世子门下。”
贾环冷笑道:“你逗我玩?韩老爷子连燕王都没瞧上。”
魏先生道:“燕王太聪明,且手下能人极多。不若世子,倒是个来日方长的。”
贾环与施黎互视了一眼,施黎问:“你奏给未婚妻听的曲子,是哪儿来的?”
“上头给的。”魏先生道,“好让荣国府的环三爷查去。”
“就是二殿下作的那首?”
魏先生道:“那曲子并非是二殿下所作,乃是一位歌姬做的。苏大人之女虽是个小姑娘,却厉害的紧。那年住在荣国府的时候,苏大人被困皇陵,她逼得环三爷团团转、非让救她祖父出来,可见是两位三爷的眼珠子。荣国府的姑娘们个个出挑兼眼界高,苏姑娘想必绝非好欺哄的。我那未婚妻颇傻,用不了几句话便能让苏姑娘警觉起来。这等事她岂敢告诉苏大人?指定先告诉环三爷的。环三爷是个四角俱全的,少不得会要了那曲子去,也少不得会去寻城西秦三掌柜帮忙。好巧不巧的,秦三掌柜手下有个得力的人,姓丁,恰是那歌姬的旧相好,多年前听过这曲子,且记性极佳。”
贾环在面具下头皱眉:“既这么着,为何要杀了歌姬并她家爷们?让他们作证岂不是更好么?”
魏先生说:“一个歌姬说曲子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么?倘或她是偶然听了二殿下奏琴学了去的?那曲子兼有洒脱并萧瑟之意,毫无风尘气,旁人怕是不会信她的。如今她与她家爷们都死了,显见是灭口。若非心虚,何必灭口?荣国府得了丁爷的信去查那歌姬,查出他二人死得极不寻常。那个当口再使人将二殿下捅出来,荣国府与二殿下的梁子算是结上了。偏他们府上最不惧捅娄子。不必说,此事指定会直摊到王爷跟前去,王爷岂能轻饶了他?再有,荣国府京中的这位三爷性子好些,南边那位三爷却不是肯吃亏的主。待他得了信儿,再命人回京来施计,怎么也得好几个月吧。那会子王爷早已冷落了二殿下,娄家也必会弃下他,那位极易得手。且不论结果如何,各色好处都是世子殿下得的。”
贾环点头道:“计策大略不错。只是如今事态变化,燕王大年初四命人送二殿下去了城外,画地为牢。你们何故不收手?”
魏先生道:“不过是得罪了林海贾琮并勾搭了几个人罢了,都是小事。他们是臣,王爷是君。不用多久,王妃一劝,他再写几首诗词文章哭一哭,自然能回府的。下回他必学乖,再想动他就难了。”
贾环奇道:“难道你们的计策比这个还有用的?连在苏家上风处弹琴燕王也知道了。”
魏先生道:“弹琴不要紧,要紧的是曲子。王爷打小被太上皇不知私占了多少诗词文章,得知二殿下偷歌姬的曲子充作自己的,触及他自己心中之怨恨,方会彻底冷了他。”
贾环点了点头:“你们恐怕节外生枝,方杀了你那个未婚妻。”
魏先生哀然道:“她委实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还查呢。”
贾环道:“显见你是不会娶她的,就不怕她把你抖出来?”
魏先生苦笑道:“上头确有灭口的心思,只是有人抢在我们前头一步了。且她不该惊马而死,而当遇上市井械斗、被人乱中以飞镖射死。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