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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袁朗反问他一句,“只为了这一句喜欢你就能不管不顾奋勇前行?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听着袁朗的斥责,袁磊毫无反应,只从唇角溢出一抹嗤笑,简凝却生生的愣住了。
“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因为我喜欢。”
“有些事不是一句喜欢就够的,你能坚持下去吗?”
那是一位前辈问她的话,不论过了多久,都历历在目。
简凝还记得自己的回答,如今,那段话在脑海中回荡起来,和袁磊的豪情壮志重叠在了一处。
“我还年轻,一切都有可能。努力可能不一定有回报,可是放弃而不作为就一定没有好结果!那是我的梦想,哪怕有再多阻碍我也不怕!”
年轻,可真是好。
如今听见这番话,与自己当年的回答一字不差,不知为何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确实如此,不论心境还是其他,都变得不再那么纯粹,而初出茅庐尚未涉世的袁磊什么都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既是少年的志气昂扬,也是黄口小儿的不知死活。
袁幽兰不知道江湖儿女有多豪情万丈,也不清楚朝堂风云有多诡谲莫测,她只想兄弟和睦。
可是袁朗和袁磊素来做不到兄友弟恭,听了后者的话,袁朗揪着他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有种就滚出袁家,别让家里人再看见你!闯荡所谓的江湖,我倒要看看就凭你,能混出什么名堂!”
袁朗本意是拿这话吓吓他,不料袁磊却突然笑了,恨意爬满了整张脸,显得整个人都十分扭曲,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不管不顾地向外冲,却被着急忙慌的袁幽兰一把拦住,后者气的跺脚,道:“小磊你干什么呀!”
“二姐,他说了让我走,我留下来干什么?留着等爹娘和他,还有那帮家仆们的白眼和轻视吗?”袁磊笑得浑身发抖,“袁家,将军府,多体面多了不起啊,说出去谁不敬三分!可实际上呢?爹位高权重,却被先皇忌惮,架空地位,大哥又是死脑筋,满心都是报效朝廷和忠君爱国,二姐你也要被送到后宫伺候皇帝,我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未来究竟有什么意思?”
“明知道可能会因为功高盖主而被顾忌甚至处死,明知道女人一进宫如果不得宠就是一辈子守活寡,明知道……”
“你们情愿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愿意!”
简凝几乎想捂着头蜷缩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痛苦呻|吟,她终于明白符峮子和系统一定要她走剧情的真正原因了。
袁磊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和当年的简凝如出一辙,简凝看到袁磊就像是看到了曾经幼稚无比的自己,一样的口出狂言,一样的疯癫无状,伤害爱自己的人,自作自受只能自讨苦吃。
成为了三石道人的袁磊最终又如何了?
不得好死。
坚持着他的梦想,死在了路上。
袁磊最终还是离开了袁家,也许是袁将军和袁夫人累了不想再管,也许是对他彻底死了心,袁家二少爷的名字就这样成了一个禁忌,大家只当做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人敢触及这个霉头,久而久之,人们似乎真的忘记了袁家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少年。
被家族所抛弃的子弟,在家谱中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袁朗和弟弟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战场上。彼时,两军对垒,双方的主帅却是亲兄弟。
那一战是袁磊输了。
袁磊闯荡江湖并没有混出个什么名堂,而是落草为寇做了山贼,袁朗奉圣上之命前来剿匪。从小到大,兄弟二人打架,都是袁磊嬴,而这一次他却输了,是他人生中输的最惨的一次。
他不得不换个落脚地继续飘荡,江湖虽大,无处为家。
打了胜仗的袁朗回到了袁府。如今的袁府早被卸下了将军府的名号,袁老将军过世,袁朗本该是新的将军,皇帝却并未给他如此殊荣。
袁幽兰给他沏了一杯茶,袁朗拦住她的手,道:“娘娘……”
“哥哥,在家就不要拘礼了。”袁幽兰的笑容有几分苦涩,微微颔首道:“我现在也算不上什么娘娘,不受宠,即便是回娘家也引不起皇上的牵挂,一把年纪别说是生皇子,连公主都生不出……”
袁朗打断了她的话,道:“胡说什么?年纪轻轻的不准说这样的丧气话。”
袁幽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问道:“哥哥……可是见到了小磊?”
一阵良久的沉默,袁朗点了点头,道:“他自己选的路,受罪也是活该。”
袁幽兰幽幽叹息,道:“我倒觉得,小磊离开家未必是件坏事。”
袁朗拿着杯盏的手一顿,听袁幽兰继续道:“他当日离开家时说的那些话,如今不都应验了么?”
“幽兰,你听着。”袁朗站直起身,成年后的武将身躯更为高大,足以撑起整个家,“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失败者。”
简凝感受得到他心脏的跳动强而有力,似乎意志坚定,敬佩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坚信着大浪淘沙过后剩下的黄金珍珠一定会是自己,失败者众多,成功者却寥寥无几,自信、坚持,心里想着,哪怕最后只有一个人胜出那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为此,不计一切的勇者前仆后继,成了旁人的垫脚石。
袁朗本以为,战士当以保家卫国为天职,哪怕是圣上猜忌、哪怕是小人诋毁,但赤子之心恒在,皇帝终究会看到他所付出的一切,会予他信任。
简凝心道,皇帝会真正信任一个人那他就不是皇帝了。
袁家走的是步死棋。袁老将军因位高权重才遭猜忌,袁家家道中落,想要东山再起只能再度入朝为官谋取圣心,而自古前朝与后宫是密不可分的,袁幽兰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打上了棋子的烙印,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入宫为妃,为袁朗铺路。
古代女子没有选择的权力,尤其是大家闺秀,她们被禁锢思想,奉行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封建糟粕。简凝也曾被逼迫过实行家族联姻,她敢反抗,最终反抗成功。袁幽兰,她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反抗的勇气,最可悲的是,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念头。
她心纯如镜,自幼接触到的只有父母兄弟和家中奴仆,看的书亦是《女戒》《女训》,家人平日里从未给她灌输过一丝勾心斗角的事,处于深宫之中的袁幽兰也是十分乖巧低调,身上全无毒妇的影子。
可是在多疑的皇帝眼中,本被忌惮的家族再耍手段是摆明了没安好心,深宫嫔妃互相猜忌又怎会真的出淤泥而不染?他自然不会按袁家预想中的那样行事,冷落袁幽兰,架空袁朗。如此一来,袁朗只能更加卖力,却换来不知情的皇帝更深的反感。
尽管袁朗只是想精忠报国而已。
说来也可笑,或许有的时候单纯的心思总会被人误解,反倒是隐匿极深的小人更加如鱼得水。
简凝自言自语:“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这话说得可真是不假。#手动拜拜#”
在袁朗的身体中,简凝看他奋勇杀敌,看他的功劳被主将抢走,又看他如何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爬起。倘若一眼能看到未来的结局,或许他不会如此拼命地去做这些傻事,得到的除了失望还能有什么?
也许是上天可怜袁家。那一年,袁幽兰有了身孕。那一年,袁磊成熟了许多,入武当修道,为自己当年的幼稚行径作出忏悔。那一年,武林与朝堂立约互不相扰,为以示交好的诚心,双方各派一名代表,修筑象征双方友好的建筑。
袁朗和袁磊作为双方阵营中的异类,被推了出来做这件不知究竟是好是坏的事。
那是他们兄弟的最后一次相见。
☆、不许人间见白头
“匾额怎么写?”袁磊背着剑,没好气的问道。他自幼好武,对文学嗤之以鼻,是以想名字、写匾额这种事情一窍不通。
袁朗托着牌面光洁的匾额,冥思苦想了片刻,轻快地笑道:“就写‘以武会友’吧。”
“如今的武林和朝堂做不到任人论才。”袁朗道,语气平静,简凝却能感受得到他内心汹涌的不满与愤怒,“以武会友好,论友只讲武学,不管他是正道邪道,不管他是男是女,来即是客,高山流水觅知音。”
说罢,他抽出了干将,竟然直接以剑为笔,在匾额上生生的刻下了这四个大字,颇有风骨、气势甚足。
简凝小小的佩服了一把。她用惯的是手机和电脑,一年也不知能摸几回笔,简体字写得都像鬼画符,更不用说用剑刻就的繁体字了。是以看到袁朗一介武将都能把字写得这样好看,除了佩服还多了几分自惭行愧。
袁磊眼中的字只有看懂与看不懂之分,所以他并不知道大哥写的字是好是坏,而是注意到了袁朗手持的那把剑。
袁朗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举起剑让他看了一眼,道:“这是干将,皇上念袁家保家卫国多年,特赐予我的。”袁磊对那把剑很感兴趣,仔细观摩半晌,又问道:“干将莫邪一向是不分开的,干将在袁家,莫邪呢?”
袁朗收了剑,足尖轻轻一点,便纵身跃起,将刻好了字的匾额放到了玉苑正门之上,端详了好一阵才回袁磊的话:“在丞相手中。”
简凝眼皮一跳,丞相?她记得赢策说他老爹就是丞相来着……
这可有意思了。干将为雄剑,配武将;莫邪为雌剑,配文臣。袁家是武将之首,赢家又是文臣之首,干将莫邪分别给了文武官员的老大哥,显然是让他们互相扶持和睦友好。可是随后袁昭仪捏造罪证污蔑丞相,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等到赢家洗脱罪名时已经被抄家,袁家“设计陷害”的罪名是坐了个实打实,残害忠良、图谋不轨等等一系列名头都塞给了袁家。如此一来,袁嬴两家彻底垮台,只剩皇族罗氏一脉独大。
这些七拐八折的逻辑,袁磊这个直肠子可没想到,听了莫邪剑的下落,只恨恨地啐了一口,道:“浪费!那老东西懂什么剑!”
简凝发现,这两兄弟再次见面后,不论是共造玉苑还是其他什么时候,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昔日二人在战场上的交锋,二人的关系也不像在袁家时的那样针锋相对□□味甚浓了。或许是他们都已长大,幼时的不快与纠葛都看淡了,兄弟——毕竟是手足。
简凝寄身在袁朗身上,场景走马观花的在她面前晃过,她知道袁朗和袁幽兰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什么,却唯独不知道袁磊的。袁磊依旧臭脾气,多年前如此,多年后仍旧如此,说不上来他变化在何处,只是感觉到他和以前着实有些不同。
她看不见袁磊的经历,自然也不知道他如何怀揣梦想却落草为寇,向往快意恩仇却出家修道,也许是袁磊不希望旁人知道他这些年来经历的一切,所以没有任何人了解到他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是如何从一个山贼,成了武当的掌门。
袁朗没有问。
修筑玉苑结束后,袁朗离开了,没有同袁磊道别。简凝只觉得眼前一花,头脑昏昏沉沉的不知飘荡到了何处,恍惚中,她看到了袁府血肉横飞的炼狱之景,袁朗拿着干将血战,袁幽兰被乱刀砍死,身首异处,漫天都是血雨与哭嚎声中,一个不起眼的女奴怀抱婴儿只一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那一天,袁磊闭关之期未满,听闻了袁家灭族的噩耗,立即要冲出武当,弟子不知所谓,只见掌门风风火火,好心劝了一句。袁磊心急如焚,哪能听得进去旁人的废话,那弟子还不知死活的非要开解他,袁磊气急败坏的一掌击碎了那弟子身旁的三块巨石以示警戒,弟子果然被吓到,任由他冲下山去。
他见到的是遍地的尸骸。皇宫中派来清理尸体的人还未到,全府的尸体,地砖几乎被染成了艳红色,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气,掺杂着铁锈味和尸体散发出的难以言明的异味。
袁府的正中央跪着一个人,他的身旁围绕了一圈官兵的尸身,皆距他一丈之外。干将穿透了他的心脏,直直的插在了他背后的地上。
简凝的意识清醒时,发现自己被袁磊拿着,仔细一看,发现她竟然附身到了干将的剑身上。袁磊将干将从袁朗的身体中一寸一寸的抽了出来,看着袁朗的身躯失去了支撑颓然倒地。
他是自杀。
以袁朗的武功之强,断然不可能死在这些废物手里,真正杀了他的是绝望感。没有什么比一直坚持着的信念崩塌更加痛苦的事,亲妹惨死,亲弟出家,袁家终究不为皇权所容忍,可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敌不过谗言。功高盖主就是原罪,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猜忌,他以为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实则不过是痴心妄想。
爱情、梦想、信仰,这些虚无的东西惹得无数人飞蛾扑火。可是袁幽兰没有爱情,袁磊失去了梦想,袁朗所坚守的信仰不过是个笑话。
袁磊成了三石道人,没人记得他的本名。只有他自己知道,袁氏三子,长子名朗意为朗朗乾坤,次女幽兰花中君子,幺子名磊寓意光明磊落。
人们只会记住袁朗的副将身份,袁幽兰是陷害良臣的毒妇,三石道人是盛开在武林的一朵奇葩。谁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呢?
被简凝寄身的干将为三石道人随身背着。他从一个妇人手中牵过了一个男孩,妇人身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攥着她的衣角,瑟缩在她身后,他看起来又矮又小,面黄肌瘦,长着一张可怜巴巴的脸。
“有名字吗?”三石道人问道。
披着斗篷的妇人微微昂首,露出了一张清丽秀美的面容,简凝眼睛睁得极大,险些贴到她的脸上:这女人不是唐潇又是谁?!
“大的叫乐容,小的……叫祈安。”她笑着,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祈愿上天、平安喜乐。
唐潇拉着罗乐容,渐行渐远,三石道人抱着罗祈安,不知所想。
简凝愈发看不懂剧情走向了,若说先前的袁氏三子是为了“家族”的剧本,那唐潇的出现和罗乐容、罗祈安的关系真是令人费解。
系统:【开启副本“执念”,与副本“家族”合并,更多人物与剧情有待解锁。】
简凝怒道:“一个副本就够我受了,你还把俩合并了?!”
系统不予理睬。
简凝:“……”#手动拜拜#
带孩子的三石道人通常是将罗祈安扔到一旁,放养式教育,只因他幼时被家里严加管教,动辄打骂上家法,自己教起孩子来便不愿强迫他做什么事,无论是看书写字还是练剑划拳都随他自己喜好。闲暇时便到后山——他为兄姊立的衣冠冢前一坐就是一天,偶尔也会自言自语:
“祈安是罗家的人,可我不想杀他,因为做错事是他的叔叔,上辈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他今天学会了说话,第一句叫的就是师父,哥、姐,看我教孩子的本事还不错吧……如果华菁还活着,我也能听到一声小舅舅……”
“我没有为你们报仇,你们会不会怪我?袁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能断了血脉……”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找到华菁,那个时候我就不需要再顾虑什么,你们等着我,一旦我找到了华菁,便是那昏君的死期!”
简凝被他背着,听他时不时地到后山自言自语唠叨着,字里行间中隐约也明白了彼时三石道人不怕死地直闯皇宫刺杀皇帝的真实原因了。找到了华菁公主,那么即便他死了,袁家的血脉也不会断,正是没了后顾之忧,他才敢做出这么拼命的蠢行。
其实,袁家的人都很蠢,简凝自己也蠢,蠢人自以为是,免不了以悲剧草草收场。
这个幻境回答了简凝的一些疑问,却又制造出了另外的疑问。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何罪之有竟会被皇帝当做袁家人而一并追杀?
“我一定要找到华菁,”三石道人跪坐在衣冠冢前,猛地灌了一口酒,“阎王令,蝴蝶蛊,干将莫邪,华菁血,只要有这些,不怕狗皇帝不死!”
简凝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他接下来的话,预感有什么真相将要揭晓,她兴奋地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不料大脑皮层突然无比刺痛。
系统:【警告!角色肉身有NPC正在靠近!角色肉身有NPC正在靠近!警告!警告!】
简凝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非在关键时刻捣乱,特么不想活了?!”
系统:【忆心幻境正在退出,角色将回归肉身,请做好准备。】
“别!”简凝大喊道,“别啊,你让我把他最后一句话听完了先!”
系统可不讲人情,强制简凝中止使用忆心技能。后者气的浑身发抖,意识回归肉身时,她拔起干将一剑挑掉了那人的斗笠,要看看来着究竟是何人。
“是你?!”
☆、殿下怎如此可爱
简凝急忙收剑,险些划伤了那人。
斗笠下的面庞简凝可是再熟悉不过,温柔秀丽、一看就是小白花的女主。有琴舞月堪堪后退两步,被简凝抓住了手才稳住身子,惊呼一声:“公主殿下!”
简凝神色复杂的打量了她许久,道:“你……”有琴舞月向她行了一礼,激动道:“公主殿下,我找了你好久!”
简凝:“……”
“得,别这么叫,听起来别扭。”简凝摆了摆手,捡起了掉到地上的斗笠,给有琴舞月戴上。雨下得愈发大了,简凝背上了干将,披好斗篷,昂首望了望天色,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雨是不会停的,便道:“去找个地方避雨吧,有些事儿咱们得说清楚。“
有琴舞月:“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