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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有罗飞腰粗的蟒蛇蜿蜒盘旋在柱子的顶端，金黄的花纹随着它的挪动而不停变幻着角度。它的腹部盘在一起，头却微微扬起，明显是攻守兼具的姿势。
精神高度紧绷之下，夏觅的手心出了一层细细的汗，黏黏地粘在弯月刀柄上。
“我去救罗飞，你能做到在我抓到他的时候将我扯回来吗？”
她的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那条巨蟒，嘴唇几乎不动地低声将问题问了出来。商傅也没动，同样压低了声音：“可以。”
“我把手电筒对准蟒蛇眼睛，你把绸带系到我的腰上。”
“好。”
他话音刚落，夏觅手中的手电筒就直接对准了蟒蛇的眼睛。习惯了黑暗，骤然被光射到，它暴躁地动了动，却因为眼睛的疼痛毫无章法。
商傅手上的动作极快，眨眼间两条绸带就牢牢地系在了夏觅的腰间。
“把手电筒的光对准了蟒蛇的眼睛。”
突然被提及的柏姜愣了愣，下意识地按照她的话去做，下一刻一条黑影就蹿了出去。
夏觅积蓄了半天的力量全部放到了腿上，入口距离柱子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夏觅蹿了两步直接就扑了过去。手牢牢地抓在罗飞的腰上，“拉！”
得到信号的商傅手上立刻用力。
手臂狠狠地在地面上擦过，带起一片热意和浅浅的疼痛。夏觅咬紧牙，尽量减小摩擦。商傅的身体素质极好，眨眼间就将二人成功拉了回去。
“放火，雷击！”
她的鬓角已经被汗打湿，眼睛明亮得好似燃烧着一团火焰。直到看到巨蟒被雷击中，而后滚入火中，她才撑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手臂和腿上的衣物已经被磨烂了，夏觅抿着唇将破了的袖子和裤腿割掉，着手检查起了罗飞的情况。
身上没有别的伤口，显然那些丧尸兽并未对他如何。但孩子的皮肤更嫩，此刻罗飞的手上和胳膊上已经渗出了血来。夏觅简单给他包扎了下，抬眼看了下两个男人。
“先出去。”
商傅点了点头。这个表演厅给人的感觉太过压抑，他甚至感觉到暗处好似有几双眼睛在观察着他，但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摸了下有些发冷的后颈，商傅取了件备用的衣服给罗飞披在身上，没等夏觅吩咐他直接将罗飞抱了起来。
手电筒再次回到了夏觅的手上。
蟒蛇还在火中不停翻身打着滚，夏觅却没再看一眼。偏转手电筒的光，她掀开了帘子。
就在三人刚走出后台时，观众席旁边的入口突然被关住了，一只老虎和一只黑熊在灯光下显出了身形。
最担心的事情仍旧发生了，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老虎和黑熊，夏觅做了个手势，示意几人爬到身旁的观众席上。地面不能走，只能从环形的观众席上绕过去了。
商傅二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随着她走了上去。
就在他们动作的时候，老虎和黑熊却不再向前走，而是停在了原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觅竟从它们木然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期待的神色。
它们在期待什么？
第三十九章 怪物丧尸，三口之家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是什么？”团子尖利的叫声令夏觅心中一突。定神看去，她寡淡的面容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铁笼旁的一块红色的绸布下，一团黑红色的物体挪动着。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夏觅在背后摆了摆手，示意商傅两人继续向着楼梯上方走。
接受到她的示意，商傅二人逆着光悄然动了。
这一下好似点燃了炮竹的火苗，那团挪动的物体瞬间加快了动作，还不时发出暴躁的嘶吼。听到它的声音，静立了良久的黑熊和老虎也再度动了起来。
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感受着黑熊和狮子渴望的目光，商傅下意识地将怀中的罗飞裹得更紧了一些。
夏觅的眼波如同蒙了一层黑色的雾霭，一眼望不到底。额边的汗水流进眼中，刺痛和酸涩的感觉一层层的叠加，她却不敢眨一下眼。
表演厅中的气氛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就在三人脑中紧绷的弦几乎要断掉的时候，那团黑影终于从红绸布下完全挪了出来。
夏觅的目光一凝，指尖死死地掐进了手心之中。她看得分明，那团黑色的影子是一个人。或许，用怪物来形容更为贴切。
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黑色的粘稠口水几乎将他全身覆盖，只能零星的看到一些被猛兽咬出来的外翻的伤口凝着暗红色的血迹。他身上只剩下了一条胳膊，无力地撑在地上，对着三人扬起了头。
“嗬嗬嗬嗬——”
低沉中带着些尖锐的声音传入耳膜，令几人不由拧了眉。
夏觅下意识地握紧了弯月，眼睛看着地下不成人形的丧尸，余光却提防着那黑熊和老虎。出乎她预料的，黑熊和老虎都没再动。
试探着退到商傅的位置，黑熊也没再动，反倒是那丧尸起了一丝变化。它一直平静麻木的眼神中竟多了一丝激动和哀求。
夏觅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这个丧尸好似不但能控制猛兽，甚至好似还保留有人的情绪。
将心中的惊骇压下去，她决定赌一把。
“柏姜，你带着罗飞先去和唐进汇合。”
不单柏姜，就连一向淡定的商傅也露出了两分惊色。出乎预料的，自商傅出现后就频频炸毛的团子反倒没多说什么。
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夏觅也没多解释，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柏姜略一抿唇，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深深地看了夏觅一眼，抱起罗飞走了。如夏觅所料的，无论是丧尸还是黑熊老虎都没有阻拦他们。
看了一眼表演厅出口，夏觅将目光又落到了丧尸的身上。
明明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但从他的举动中夏觅就是觉得这是一个还留有理智的人，而不是丧尸。饶是如此，她在没有弄清楚这只丧尸将他们引来的目的前仍是不打算轻举妄动。
和商傅将方才敛来的绸带堆在地上燃上火，夏觅注意到黑熊和老虎畏惧地向后退了退之后才将手电筒关掉。
地面上黏黏的带着难闻的血腥气，夏觅却眼也没眨地直接坐到了地上。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台下面的动静，嘴里却在和商傅说着话。
“这只丧尸有问题。”
“嗯，他们捉罗飞是为了引我们过来。”
没有料到他会和自己想到一处去，夏觅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却中看到了他被火光映红的侧脸。
“小心！”
一条瘦长却有力的手臂倏地攀上了她的腰间，夏觅条件反射地想挣扎，却在瞟到商傅接下来的动作时而停了下来。
在她之前坐的位置上，一只通体漆黑的红眼兔子直直地僵在了那里。变异后锋利的前爪前屈着，可以料到夏觅若是没有避开，此刻应该已经被抓了个正着。
危机解除，她这才留意到自己仍旧半倚在商傅的怀里。神色清冷地道了谢，她的耳尖却有些微微发红。
站稳后，她刚想将那兔子踢入火中，就听到了久未作声的丧尸再度嘶吼了起来。
“啊嗬……嗑嗬……”
他似乎在说些什么，夏觅诡异的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急切的味道。将触到兔子的脚收回来，她用弯月将兔子翻了一个面。
彻底没了声息的兔子直挺挺的，在地面上滚了滚才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张照片也从它锋利的爪子中落了下来。
看了商傅一眼，发现他的神情中同样也是满满的茫然之色，夏觅挑了挑眉，微微弯下腰。随着她的动作，地面上的丧尸好似也在期待着什么一样艰难地抬起了头。
在令人惊悚的咯吱声中，夏觅扯了块身旁的红绸，将扣在地面上的照片翻了过来。
蓝天白云，清湖绿柳。端的好景色，但画面中更吸引人的却是正中央的三个人。一对中年男女前站着一个双马尾的小姑娘，三人的笑容带着幸福和温暖，只一看就知道是极幸福的一家。
夏觅一愣。
前世入了宫她就再没见到过这么纯粹的笑容，末世以来遇到的人也大多是暴露了丑陋一面的，算下来她已经七八年没见到这些温暖的事物了，此刻骤然见了，一贯冷硬的心上好似都多出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恍惚了片刻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将照片递到商傅手里，夏觅斜眼看了下地面上将脖子扭成了一个诡异弧度的丧尸。见到她看过去，他似乎极为兴奋，仅剩的一只手努力地向前伸着，在本就暗沉的地面上留下两道抓痕。
丧尸的身体是僵的，这也是他们不会上下楼梯的原因，但在夏觅的注视下，地面上的丧尸却艰难地蜷起了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只余下了食指和中指。
二？何意？
夏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仍是没有明白他想要表达些什么，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也浮出一丝疑惑和不耐。
丧尸似乎是急了，低低地嚎了几声。
就在这刺耳的声音中，她听到了商傅的声音：“夏觅，你看。”
第四十章 柏姜出手，丧尸丧命
照片被商傅翻转了过来。
一行有些歪歪扭扭的稚嫩字迹躺在照片的右下角，借着灯光，夏觅仔细辨认了一下已经被丧尸兔抓得有些模糊的字迹：“爸爸妈妈……你们是最厉害的驯兽师……我爱你们。”
结合丧尸的动作，夏觅突然反应了过来。照片中的男人应该就是地下的怪物丧尸，也是马戏团的驯兽师。知一点而通全局，夏觅隐约猜到了猛兽狂化之后第一个报复的就是驯兽师，这才使得他的下场如此凄惨。
“那个丧尸应该就是照片中的男人，他还保留着控制这些猛兽的能力。”
商傅微微颌首，干净修长的指尖在照片上又点了点，“照片上标着数字。”
顺着他的动作，夏觅看到了三人身上那微不可查的三个数字，微微睁大了眼：“他比的2是这个小女孩？”
商傅没回答她，而是向着表演厅正中微微扬了扬下巴。地面上的丧尸一双只剩下黑色的眼睛一直牢牢地看着两人，见状竟艰难地点了点头。
听着他骨头传来的咯吱声，夏觅心中也涌出了一股涩然。
冷宫的一杯毒酒，抽离的不仅是她的生命，更是将她的情感一并抽走了。自从到了这个新的世界，她看似一直在努力的活着，但只有她心中清楚，她未曾将这个世界看成真实的。在这里，她情感淡漠，仇恨亦或是欢喜都是淡淡的。除了罗飞，她甚至未曾在别人身上多耗费一丝感情。
直到此时，被一只丧尸影响着，她第一次意识到了她淡漠以对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所存在的人也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
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夏觅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的指尖牢牢地按在照片上，一如她眼神般坚定。
丧尸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水汽，渐渐凝聚成了一滴泪，顺着面目全非的脸庞滴在了地上。
哒。
泪水砸在地毯上，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声音。
丧尸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他的眼睛大张着，一度波动的眼神渐渐平静了下来。发黑发青的唇也张着，露出被涎水覆盖住的尖利牙齿。暗沉的皮肤好似一层层叠在脸上，坠出了扭曲而苍老的纹路。
“嗬嗬……啊额……”
伴随着一段无意义的声音，他扬起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最终叩在了地面上。
王孙公子，贵家小姐，夏觅受过无数人的礼，却第一次在被人跪拜的时候心中如此复杂。虽然不知道为何这只丧尸还能保留有属于人类时的记忆和神志，夏觅却已经确认了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怪不得，怪不得罗飞只是被捉了过来却没有受伤。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三人进入表演厅的大好机会他没有偷袭。
怪不得，怪不得他眼睁睁看着柏姜和罗飞离开而没有半丝阻拦的意思。
怪异之处一一解开，夏觅闭了闭眼。一只温热的手拍了拍她的肩，感受着商傅无言的安慰，夏觅微微咬了牙。
微弱的光透过狭长的入口照了进来。
天亮了。
“我……”
她的话刚响起，一道突兀的雷光就将整个表演厅映得明亮无比。
“停下！”
饶是她反应极为迅速，雷光仍旧狠狠地劈在了丧尸的身上。伴随着老虎和黑熊的吼声，刺鼻腐朽的焦臭味传来。
余光看到老虎和黑熊冲了过来，夏觅却只觉得手脚冰凉。
地面上本该没声息的丧尸艰难的动了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老虎和黑熊瞬间不动了。
然这却好似给柏姜了错误的信息，他只当丧尸还具备威胁，一道较之刚才更威力十足的雷光再次砸在了丧尸的身上。
明亮刺眼的雷光好像锋利的刀剑割开空气，也将厅中的一切映得纤毫毕现，夏觅看得清清楚楚，微微仰着头的丧尸眼中划过了一丝似是解脱似是释然的情绪，仍旧张着的嘴微微挑了挑。
雷光落下，他彻底没了生机。头狠狠地撞在地面上又弹起，瞬间地面上聚了一汪深红色的血迹。
黑熊和老虎瞬间暴躁了起来，两只猛兽围着地上的人绕了几圈，又不约而同地用头顶了顶他，确认他彻底没了声息这才仰天发出几声长啸。
商傅看了一眼犹在发愣的夏觅，跳下了观众台。
黑熊和老虎看着他走过来，并未攻击商傅，而是安静了下来趴在了丧尸的身后。
在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金属，商傅伸手探了探丧尸。和预料一般的，丧尸的头上破了洞，隐约可以见到闪烁的晶核。
死了。
末世以来生死这等大事本已经成了常事，但顶着夏觅和老虎黑熊期盼的目光，这两个字就在舌尖徘徊，但商傅却如何都说不出口。沉默地，他摇了摇头。
结果在预料之中。夏觅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从情绪的旋涡中抽离了出来。
“先找人。”
说罢，她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柏姜，直接向着后台走了过去。
表演厅很空旷，没人，照片上的女孩年纪不过六七岁，加之丧尸流露出来的爱护之情，那个女孩定然也在马戏团中。表演厅没人，只能说明她在其他地方。
商傅释放的火焰早已经熄灭，蟒蛇仍旧在地上盘旋，见到夏觅挑帘进来不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又将头埋进了柔软的腹部。
里间角落里堆着不成人形的尸体，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有几分不适，眼下却消得一干二净。没有用弯月，她直接伸出了手。
“我来。”
一只温热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上，微微用了力就将她拽到了身后。看着商傅落了些灰尘的短发，夏觅没有争。
地面上的人大概有几十个，全都不成人形。随着商傅寻找的动作，一滴滴的血混着被撕裂的衣服碎屑在空中四溅开来。有的血溅到了夏觅的脸上，她却只是低着头没有其他动作。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同样沉默的商傅微微叹息了一声。
“在这里。”
和所有的尸体一样，女孩的尸体也被动物啃咬过了。她的手做出了鼓掌的姿势，嘴角也微微扬着，似是看到了让人欣喜的事情，却彻底没了声息。
第四十一章 遇佣兵团，穿山林路
将丧尸和小女孩埋在一起，补给了物资，夏觅一行人再度启程。
马戏团中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起，夏觅身上却悄然发生了变化。神色更冷了，眼中却多了些神采。
越野车在有些颠簸的路上快速行驶着，车子中的几人默契的维持着沉默。看着侧脸冷峻的夏觅，又瞄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柏姜，团子终是没忍住劝道：“当时柏姜是因为不知情才对丧尸下手的，毕竟也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
夏觅的手捏在方向盘上，粉润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变成了紧绷的白色。见到她有些触动，团子再接再厉道：“毕竟是一个队伍的人，离了心危险更大。”
夏觅看似无动于衷，接下来的休息时却给柏姜扔了一瓶水过去。紧张的气氛被这个小小的动作打破，一直担心的罗飞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L市啊？”
一时间，几人的目光都因为罗飞的问话而放到了夏觅的身上。
吞了口面包，夏觅将随身携带的地图打开，声音淡淡的，“还有三个城市，大概还要几天。”
罗飞凑了过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认真的盯着夏觅手中的地图。夏觅也由着他看，心中思量着时间的问题。
穿城而过比起走高速慢了许多，末世已经过了一个半月，很多城市中只剩下了游荡的丧尸。他们在寻找物资的时候也曾发现过别人扫荡过的痕迹，所得到的物资也少了许多，夏觅心中清楚，若是这样一直耽误下去，对他们只有坏处并无好处。
依照团子的说法，末世三个月的时候丧尸就会大规模升级，他们在路上耽误的越久，留给他们建造基地的时间就越少。若是不能在丧尸升级前将基地加强加固，他们必然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思及此，她略有些烦躁。将瓶子中的水一饮而尽，夏觅还没说话，就见罗飞从地图中抬了头来：“姐姐，我们直接穿过这座山会不会快些？”
虽然见了许多丧尸，罗飞心智成熟了许多，但毕竟本质上还是一个孩子，见到从未接触过的山水仍有些兴奋，夏觅顺着罗飞的手指看了看，微微蹙起了眉。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L市只隔了一座山，但山路难走，末世变数又多，一旦找不到路就面临着被困在山上的局面，因此夏觅并不敢赌，而是选择了更为稳妥的绕路方式。
抬手轻拍了拍罗飞的头，夏觅微微一笑：“我们都不认路，地图上也没标注，要是被困在山里就惨了。”
被她提醒，罗飞也想到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