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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咩~
老太太陪着笑将校长和几位老师送走，直到人都走远了，这才按捺不住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也顾不得林步还在，直接张口就骂道：“这老不死的东西，一天光知道打牌打牌，现在出了事了，他还让校长赶回来，估计这会儿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以后出门我这脸还往哪儿放。”
孙婷撇撇嘴，脸上明显的就是不耐，她敞着嗓子吼道：“妈，以前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给我阿公身上留钱你偏不听，昨晚上玩儿了一晚上，今儿整个村子都知道了，丢人都丢到学校了。”
老太太听罢她的话，猛地扭头看向孙婷，狰狞的脸色吓得孙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太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慈祥些，但那表情依旧铁青：“老头子不管咋样，都是你阿公，当儿媳妇的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孙婷被吓的有些气短，但好不容易抓到杨立天的把柄，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不多给自己争取些东西也对不起她姐的教导了。
“妈，我说话咋了，嫌我说话难听你把我阿公管好啊，自己干的丢人事还怕人说。”孙婷色厉内荏的厚道。
老太太阴沉着脸，一双阴骘的眸子死死盯着孙婷，沉沉的说：“婷娃，你还有没有小辈的样子，阳阳娶你这不孝顺长辈的人放在屋里是祸害我一家来了，得是想离婚了？”
孙婷被‘离婚’俩字吓个半死，杨阳是个孝顺的，如果这个死老太婆真狠下心来让杨阳和她离婚，杨阳肯定会同意的，她一定不能跟杨阳离婚。
孙婷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干巴巴的说：“妈，看你说的，我咋能跟阳阳离婚呢，咱先进去看看我阿公咋样了。”
她这话无疑是服软了，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这才放过她。
站在一旁尴尬的听着两人吵完的林步抽搐着嘴角，说：“杨树没啥事，睡醒后就好了，以后注意别太劳累就行。姨，你去看看杨叔，他这会儿也该醒了。”
老太太和孙婷这才想起一直昏迷的杨立天，她们匆忙走进屋内，杨立天也刚好醒了过来。
见到老妻和儿媳妇，他十分惊讶：“你俩咋在这儿？我记得刚才不是在上课吗？咋没在教室？”
老太太忍着怒气，说：“你上课的时候撅过去了，校长和几个老师把你送到林家这儿了。”
杨立天还缓不过劲儿来，晕乎乎的说：“我就是困了，歇会儿就行，到后晌就能上课了。”
孙婷一听这话，忍不住说道：“阿公，你昨晚儿打了一晚牌的事儿校长都知道了，校长嫌影响不好，让你暂时不要去上课了。”
她咧了咧嘴，哼唧唧的说：“估计这会儿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以后谁还放心把娃放在你班里让你教，给人家娃教咋打牌吗？”
杨立天脑袋嗡嗡的响，半晌才反应过来，黑着脸吼道：“行了，一天就你话多，不说话能憋死不？！”
孙婷哆嗦了一下，这才一脸懊悔的躲到老太太身后不说话了，这可是她公公，她一时冲动居然跑上去教训了，让别人知道还得了，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孙婷是消停了，丢了脸的杨立天却有火发不出，他恼羞成怒的喊道：“姝姝呢，她爷撅过去了她都不来看看？”
老太太刚想说话，孙婷就来劲儿了，她张口就道：“哎呀，姝姝可不是老杨家的种，说不定人巴不得阿公出事呢，人家孝顺的是她秦家的爷，秦家以前那是地主，有的是钱，咋可能看上咱这贫农啊。”
“行了，少说两句。”老太太听她说这些话也有些不高兴了。
以前地主阶级还整天被人批斗，戴高帽子游街抬不起头，成分不好连媳妇都娶不到，如今呢，人家照样逍遥过日子，家里有钱有粮的。
最让老太太不高兴的是秦家让她家养娃，却只给了那么点钱。
就算两家换了孩子，女娃哪儿有男娃花钱多啊，现在她女子都嫁出去了，杨成山却娶了媳妇有俩娃了，她杨家还得养这一大家子。
老太太只要想起这事儿就有些气不顺了，心里全都是秦家的人心眼儿多会算计。
她沉着脸说：“老头子，能走不？能走咱先回去。”
杨立天也不想在这儿丢人，想从床上起来回屋，脑袋却又是一晕。
老太太看得心惊胆战，即使林步说没事了，但这情况看上去不担心都不行，她有些烦躁的对着一旁看热闹的孙婷喊道：“看啥看，没见你阿公走不了吗？去扶人。”
这边三人吵吵闹闹的往回走去，荒坡上秦姝也睡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
太阳西斜，黄昏的美景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魅力总会让人倾倒，鬼斧神工，美轮美奂。
秦姝翘了翘嘴角，走到一旁将拴在树上的绳子解开，牵着羊走了两步突兀地又停了下来。
“咩~”羊叫了两声。
五岁的孩子也没比这只羊高多少，她摸摸温顺的白羊，嘟着嘴巴说：“一会儿回去屋里肯定又有得闹，咩咩，咱们等会儿再回去吧。”
话音落下，秦姝忍不住笑了起来，眉宇间还有些小懊恼。
她又不是真的五岁小孩儿，怎么越活越幼稚了。
她将绳子重新绑在树上，又跑到大石头上靠着树墩坐着，随手掐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嚼了又嚼，叹息道：“这一天闹的。”
等到太阳落山，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耳边全是嗡嗡的蚊子叫，秦姝才牵着羊慢吞吞地朝回走去。
刚走到村口，她便看到老太太端着饭碗等在那儿。
“婆，我回来了。”秦姝乖巧的叫道，脸上还带着可爱的笑容。
老太太用筷子敲了敲碗，目光在羊身上打量了片刻，这才不咸不淡的说道：“回来就好，我还害怕你把羊弄没了，吓得不敢回来呢。”
秦姝垂着头，看上去十分老实的说：“我后晌一直看着羊哪儿都没去，羊丢不了。”
“嗯。”老太太应了一声，说：“回走吃饭，你爷今儿不舒坦，你回去不要吵到他。”
第021章 咱家穷
秦姝一听杨立天不太好，心底平静无波，脸上却满是焦急的问：“婆，我爷咋了，早起去学校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忙将绳子塞进老太太手里，快步朝着家里跑去，边跑边喊：“婆，我去看看我爷，你把羊拉回去。”
等老太太想要喊人时，秦姝已经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家门口。
她嘴角动了动，看了看左手的饭碗，又看了看右手的筷子和绳子，沉着脸骂道：“这个便宜货。”
“咩~”羊听到她的声音，似乎以为跟它在说话，咩了一声后，撞了撞老太太的身子。
老太太一个没站稳，手抖了一下，饭碗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气的喘着粗气，最后实在没忍住一脚踹在了羊身上。
羊在地上打了个滚，咩了一声又重新站了起来，垂着脑袋在周围嗅了嗅，啃着路边的野草。
“没心没肺的东西，跟杨姝那小白眼儿狼一样。”老太太啐了口，捏着筷子就朝着家里走去。
此时秦姝已经回到了家里，她看都不看门口孙婷那难看的脸色，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脚一跨进家门，立刻喊道：“爷，爷咋了，我听我婆说你不舒坦。”
她快步来到烧炕前，皱着眉头说：“我放了一后晌羊还不知道咋回事，爷你这会儿身体咋样？”
靠墙坐着的杨立天嘴角抿了抿嘴，将到口边的谩骂咽了下去。
本来想骂秦姝两句不孝出出气，秦姝却先‘下手为强’，说明自己一下午都在忙，完全不知情。
没法儿出气的杨立天不高兴了，他板着脸道：“不上学了就去放羊玩儿？你爸之前给你弄的本子呢，你还学会偷懒了，不练字不学习以后有啥出息。”
秦姝仰起头十分平静的说：“爷，你今儿早起去上厕所用的就是我写字本。”
杨立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蹲茅房时还翻了下那本子，他脸色有些尴尬，恼羞成怒的说：“你想偷懒不学习就把本子扔茅房啊，谁给你惯的坏毛病，那本子我翻了两页都没写完呢，爷赚个钱也不容易，你咋整天只知道浪费。大手大脚的，以后谁家能养活起你。”
秦姝安静地听杨立天发完牢骚，才一脸认真的告状道：“是我二娘把我的写字本扔了，她说我写字浪费纸，不上学了还能省很多钱，能打猪草还能放羊。”
看着杨立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秦姝语气里满是希冀的说：“爷，我想去上学，我想写……”字。
“行了。”杨立天黑着脸打断她的话，完全不在意脸皮，说：“还学会顶嘴了，你二娘让你不要上学才好，省得你跑学校去不学好。在屋还不错，能帮你婆干活。”
秦姝：讲道理，她真忍不住了。
她勉强的笑了下，干巴巴的说：“爷，村里的娃都去上学了，我也想去。今儿放羊回来路上好些人都问我咋没去学校。”
“你咋回的？”一向把脸面看得很重的杨立天立刻问道。
秦姝咧了咧嘴，脆生生的说：“就说我不小心把学校玻璃弄坏了家里没钱赔。”
杨立天脸皮抽了抽，半晌后才缓过来问：“别人又说了啥？”
秦姝笑眯眯的说：“啊，也没说太多话，只说原来咱家还挺穷，爷你教书也赚不了多少。”
杨立天脸色瞬间铁青，继被校长赶回来思过后，他又被村里人说穷了，影响工作形象还没钱，以后谁还愿意跟他一块儿打牌，他的学生知道了谁还愿意服从他。
更重要的是丢人！
杨立天也顾不上其他，现在最想干的就是补救：“星期一让你婆带你去学校把钱赔了，以后好好上课，走路操个心，不要再把公物弄坏了。”
秦姝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浅浅淡淡，温顺柔和：“我婆、我婆可能不愿意掏钱让我去学校。”
杨立天不耐烦的说：“你不用管了，我给你婆说。”
而这时，老太太牵着羊沉着脸走了回来，刚好听到杨立天的话，随口就问道：“跟我说啥？”
秦姝乖巧的站在一旁不说话，杨立天沉着脸道：“星期一带姝姝去学校，把玻璃钱给班主任，让娃继续上课。”
老太太一听，当即就炸了：“啥？赔玻璃钱？屋里哪儿来的钱，没钱。”
杨立天本来就不高兴，被老太太这么一反驳，冷着脸说：“一块儿玻璃能有多贵，我工资赔不起得是？钱都跑哪儿去了，我不问你还是给你脸了啊。”
老太太顺手将绳子摔了出去吼道：“你还好意思问我钱给哪儿去了，屋里柴米油盐啥不要钱，你一天怂事不管只知道上完课回来打牌，你赢的钱我问你要过没？你一输钱就在屋里取，你才能挣多钱。”
杨立天被老妻这一通吼气得手发抖，他本来就因为打牌丢脸，现在老妻又重提旧事，他心里膈应的不行，但处了一辈子了，他也知道这事儿掰扯不清。
“好了，你说的都有理行了，星期一你不带姝姝去，我就自己去，以后学校发的工资也不用你管了，我自己装身上。”
老太太完全不赞同：“装你身上？你输两盘牌就没了，不行。”
杨立天靠在身后的土墙上，语气平淡的说：“那你星期一拿钱去学校，把玻璃钱赔了。”
老太太嘴角动了动，没再说出反驳的话来。
但心里憋着一股气，直接对着站在一旁的秦姝喊道：“你个小白眼狼，我和你爷吵你得是看得高兴，屋里就你花钱多。等你爸回来，看我不让他收拾你。”
秦姝低着头翻了个白眼，闷闷的说：“婆，我去把羊拴圈里。”
说罢也不等老太太说话，顺手抓起地上的绳子拉着羊就朝着后院走去。
老太太阴沉着脸走到厨房去做饭，她跟孙婷不一样。
孙婷是不管人在没在，她都张口骂人，而老太太若是没有看到人就不会骂。
秦姝将羊拴好后，低低的说：“我婆倒是从不做无用功，总是当面让你不高兴，你看不见她还不出声。”
“杨姝。”从隔壁传来孙婷不耐烦的声音。
秦姝仰头一看，两家隔的墙头上，孙婷露出一个脑袋正盯着她，刚才还在门口，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二娘又回娘家了。
第022章 婆媳
秦姝走到墙角边，问：“二娘，有啥事吗？”
孙婷朝着屋里瞄了一眼，问：“你婆跟你爷说完话了没？”
“说完了。”秦姝应道：“我婆这会儿正做饭呢，二娘你回来吃不？”
孙婷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我不回去吃在哪儿吃，把粮都俭省下养你啊。”
秦姝：也不知孙婷怎么琢磨的，自己说一句她就怼一句，这是有多大仇啊。
秦姝傻兮兮的一笑，避过重点说：“没，二娘，那我跟我婆一块儿做饭了去，你一会儿回来吃。”
孙婷巴不得她们把饭做好自己吃现成的呢，完全没有犹豫道：“赶紧去，饭好了叫我。”
秦姝点点头，快步跑进屋里，站在厨房对着老太太说道：“婆，要干啥你给我说，我给你帮忙。”
老太太端着黑漆漆的小盆，头也不回的说：“你给锅底下搭些柴。”
秦姝蹲下身，蹲在用泥土砌成的柴火灶头前帮忙添柴火，边添边说：“婆，你调菜吗？”
老太太应了声，说：“你二娘早起说想吃浆水菜。”
秦姝眨了眨眼，不经意间说道：“奥，我刚在后头看见我二娘了。”
老太太抓重点的能力炉火纯青，一听这话筷子都放下了，扭过头对着秦姝问：“你二娘在咱后头？”
秦姝搭了把柴，老实的说：“没，在她屋后头。”
老太太板着脸，问：“她跟你说啥了？”
秦姝站起身缩着脖子道：“我二娘说饭好了让我叫她。”
老太太脸色有些狰狞，她扔下筷子朝着后院走去，边走边说：“你去拔艾草去，一会儿回来吃饭，这儿不要你帮忙。你二娘那么大的人都知道整天偷懒，你一个娃娃家跑来能干啥。”
老太太说完，人已经走到了后院的土墙跟边，她张口就喊道：“婷娃，婷娃。”
“嗳！”孙婷从屋里走出来应道：“妈，咋了？”
老太太沉声说道：“你先回来。”
孙婷在另一头眼珠子转了转，问：“啥事啊。”
老太太退后两步站到柴垛上，远远看着孙婷，耷拉着眼角，说：“咋！没事还叫不回来你了，不想回我老杨家你以后就别回了。一天干活的时候可就不见人影了，屋里的事儿跟你都没关系是吧？”
王菊在屋里听到老太太这么挤兑自家女儿，立刻不答应了，她跑到孙婷前面，对着老太太就怼道：“你老杨家一个个都金贵啊，还以为谁都稀罕不成？我娃去你家是受罪去了，让你整天吆喝着骂。”
她唾沫四溅，大嗓门喊道：“我女子在屋我都舍不得让她干啥，你整天把我娃指挥过来指挥过去的，谁给你的脸。”
老太太被王菊气的脸色发青：“谁不是媳妇熬成婆，舍不得你女子让她别嫁给我家阳阳，婷娃不想干活想到娘家继续当姑娘就不用回来了，阳阳回来我给阳阳说，离婚。”
她很有底气，看着孙婷的眼神也带着很明显的不满。孙婷只要想跟她儿子过下去，一定会向她妥协。
秦姝站在后门口听了一会儿，提起背篓就走出了门。这个年代，媳妇和婆婆之间大战总会是媳妇落于下风的。
孙婷再怎么跋扈，只要老太太不再宽和，她便没有任何资本胡闹。
秦姝站在门口看向屋子，在昏暗的天色下，黑乎乎的土墙围成的房间内黯淡的煤油灯一闪一闪的，像是吞人的巨兽。
“我总觉得住在那里面的是怪物。”秦姝喃喃自语，转身便走向东面的荒坡。
如果不是怪物，为何会那般残忍自私，人情之间淡薄的可笑。
站在草堆中，秦姝仰头看着天空，明明已经傍晚了，却没有一丝风，沉闷的让人觉得压抑。
当她拔了一背篓艾草后，一丝凉风吹来，散去了闷热，舒爽不已。
“要下雨了。”话音落下，天边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沉闷响起，雨滴刷刷而至。
秦姝提着背篓快速的朝家里跑去，明明已经跑到了半路上，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她记得，在前世的这一年这一月的某个大雨的夜晚，发生了一件大事。
秦姝抿了抿唇，又直接跑回了家里。
孙婷已经回来了，老太太坐在烧炕前跟杨立天说话，孙婷在厨房舀饭。
看见秦姝回来，她冷着脸说：“过来端碗，出去拔个草都能拔这长时间，刚好在饭好了就回来了，你点儿卡的倒好。”
秦姝笑了笑，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