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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的天气，清晨和夜间寒凉，中午就会热起来。
丁石头挖了一会儿就靠在竹子上休息起来，抬头看着这座山。不高、不大，比远一些的莫干山脉差远了。
但往山里走，还是能碰见野免、野鸡什么的，冬天的时候他们找过，虽然打得不多，但也没空手而回。
她还欠村里人一个流水席，听说要猪肉、大鱼、山珍、家禽四大碗。
这一只鸡最少三十文钱，就按二十桌来算好了，也要六吊钱。
一般人家都是用鸡蛋，家境好点的人家则是半只鸡一大碗汤，放些冬菇或是红枣，已很体面。
猪肉在村口肉案是二十文，在杭城是十八文，二十桌办下来，就算只是意思下，五十斤肉是要的，这里就要一两银。
农家人一般从河里捞鱼，不会去集市上买回，因此鱼是最便宜的了，要么红烧、要么炖汤，总有一大海碗就是了。
山珍的范围可就广了。你可以是荤山珍，也可以是素山珍。
荤的就是这山里活的野味了，素的就是地上长的、树上长的那些野菌、野菇、木耳等等。
房子再十天就能上梁了，她还有十天时间赚钱，家俱钱、流水席钱、添置生活用品、柴米油盐、厨房装备……
而这些东西，一边要实用、要处理好人情，还要低调，因此这钱也要恰到好处地赚、恰到好处地用。
她用匕首在地上写着算术加减法，丁点和铃铛就在前面跑回来了，欢喜地喊着：“老大！路上没人问！”
“这会儿男人在地里，女人在厨房里或者河边，再一趟估计就会有人了。”江虎子跟在后面笑着解释。
“能藏一筐是一筐。”丁石头笑着起身。
“你这划的什么？”江虎子好奇地看向地面，正是丁石头刚才划的加加减减。
“记帐的一种方式，我家独门算帐法。”丁石头不以为然地解释，就去帮忙将剩下的竹笋往筐里装。
送完这一趟，再一趟就好了。
听说是独门算法帐，江虎子原本饶有兴趣的表情顿时尴尬地垮了下来，咧了咧嘴就走开了。
“你想学以后教你，我也正想着以后的出路问题，你这样偷师学工匠的路太难走。”
丁石头回来抱走几个竹笋，见江虎子失望的表情，便说道。她原本也是想找机会和他谈这个问题的。
她的目标是要在杭城开铺子，但她暂时不方便露面的话，赚开铺成本就有些难了。
丁点到底还小，不能挑大梁。
“兄弟你有何高见？”江虎子一听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望着丁石头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回头跟你详谈。”丁石头却笑着又抱走几个竹笋。
很快两筐两篓都装上了，她转身笑吟吟地看着江虎子。
“有劳你再跑一趟了，我再挖几个，第三趟就差不多了，之后谁爱挖谁挖去。”
正文 第68章 借助江虎子的力量
等江虎子和丁点再回来时，铃铛没有再来，来的是小福。
“老大，我让她们俩在家看着火，也歇歇脚。”小福解释。她到底要大一岁多，有姐姐范儿。
“好，咱们这一趟就好了，下午歇歇就去村长爷爷家家门摘些槐花回来，晚上摊饼子。”丁石头笑着，很快装好了竹笋。
她和丁点、江虎子都背的箩筐，小福背的小背篓，还有一只小背篓，丁石头就打算提着走，却让江虎子夺了过去。
“我来吧，你也背不少了。”江虎子笑着将背篓随手提着，看似很轻松。
“好，路上我可以帮你换下手。”丁石头也不争，她也是背的满筐，就喊丁点开路。
她把匕首入鞘插在腰间，手中拿着小栽锄，就让江虎子走在前面。
下山时，她便说起她的计划。
“原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管事出来买菜，而是秦风阁呀，我以前进城有从那酒楼门前经过，生意很好。”
江虎子听了错愕，随即恍然笑了起来，明白丁石头还是对村里人藏了一手。
也对，若什么都说了，只怕今天秦风阁门前就多一堆荠菜了。
但村里人能顺利把鸡蛋卖掉赚了那么多钱，确实是丁石头教的。
“嗯，约定明天再送些荠菜过去，若是好卖，人家会收，不好卖我们也不再去打扰。”
“但我怎会被动等待呢，自然是要带些竹笋去的。反而是荠菜少带些，人家要收，咱们后天再送新鲜的也一样。”
“一座酒楼生意再好，也不可能全吃荠菜不是，明天顶多送一筐，你再背一筐笋子去。先到集市走一圈，探探价钱。”
“老大，咱们先怎么喊价？”走在前面的丁点听见立刻回头问。
“现在正是吃笋的时候，你们就喊十文一斤或者三十文一个，看看那些买菜的婶子大娘是争抢呢还是啐你们一脸。”
“若是能在集市卖得动，那也不留着，最多留两个给周管事看看行情。”丁石头笑着说出自己的安排。
今天挖笋，明天进城虽说先去集市，但她的目标还是在酒楼。
若是好卖，她不介意后天再来竹林寻寻运气，若是村里人都来挖，那她就去找蕨菜。
“你不进城？”江虎子听出问题，诧异地扭头看了丁石头一眼。
“我继续上山找能卖的东西，你去见见场面，对以后有好处。”丁石头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她要借助江虎子的力量，自然也不能让他白辛苦，总要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先带给他利益，也培养他的能力。
“若明天周管事还收你们的货，不管是荠菜还是竹笋，你们就看他的表情，有些人喜欢端着，你看他们的眼睛和嘴。”
“人在不高兴时嘴是往下撇着、抿着的，眼中是平静的、含笑的、温和的、还是不屑的、不耐烦的，分辨他对你们的货是否感兴趣。”
“就像昨天，周管事虽然话不多，看着没什么兴趣，但他一步没挪听我闲扯了那么多，最后就问价了，这就是他有兴趣。”
正文 第69章 大供货商
“如果明天他爽快收了货，你就问他，说你家养了许多鸡，祖母会盘鸡，新出的小鸡一斤多重炒子鸡正是肉嫩味美，问他要不要采购一些。”
“先探探他对炒子鸡的兴趣，如果对买鸡没兴趣，再问他，家中新鲜鸡蛋一天能攒几十只，每天都能现送货，看他有没有兴趣。”
“如果他对鸡有兴趣，就半个字也不提鸡蛋，咱用蛋生鸡，赚得更多，卖蛋，只是退求其次，二手准备。”
丁石头一路下山一路细细教着江虎子如何谈成有利他自家的生意。
江虎子为人仗义有魄力、心思灵活有野心，但不表示他出去谈过生意。
若能通过这次带他进生意门，开了眼界以后长了经验，钱途不可限量。
“……丁石，你先前说我学工匠出路难，是因为向酒楼供货赚钱更快吗？”
江虎子听得很受教，却忽然问了丁石头先前的问题。
“不是，相反，是那条路难，才给你指条赚钱更快的路。”丁石头也不掩饰什么。
“陈六叔能将陈家工坊做起来，除了他自身的能力，还有他家族的优势，他们几代几房叔伯、兄弟加起来，外人加进去都只有听命的份儿。”
“你就算能聚拢一帮小兄弟，但每个兄弟背后都有一个家，在那个家中他们不是唯一，到时众口难调，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了。”
“若是有人听信了谁的谗言，说不定还得坏事，何况同一村以后要出两支工匠队伍，就会有竞争，你觉得陈家会允许你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吗？”
“与陈家兄弟凝结起来的队伍相比，你的除了义气和共同目标之外，就是一盘散沙，没有竞争力。”
“何况现在还是偷师呢，关键手艺要随便让你们偷到，陈家还能如此壮大吗，即使如此，他们最近还没生意呢。”
“你不如先走供货这条路，打开人脉，积攒各种商家合作者，以后再带着你的小兄弟做大供货商。”
“大供货商？”江虎子剑眉倏扬，扭头时脚下差点绊到草藤，顿时尴尬地咧了咧嘴，“兄弟，你吓到我啦。”
“做为目标为此奋斗，未尝不可。我的目标是开酒楼，以后我就是你的一个大收货商。”丁石头见他这样也不禁笑了起来。
“好，我相信你必成大器，我也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成一个大供货商。”江虎子已恢复正常，爽朗地笑着。
前面丁点和小福听得也是嘻嘻哈哈的。
大供货商，他们家老大是忙不过来，不然做起来会比虎子哥更容易。
毕竟他们都是在市井混出来的经验。
“江大老板，咱们就从秦风阁开始，先把子鸡和笋子供上，以后还有蕨菜、菊蒿、木耳，你逐步逐步去谈，不要一次问人家太多，等合作关系稳一些。”
丁石头这么说，也是将她开拓的野菜生意交给江虎子去赚了。
听她这么一提，江虎子的思路也被打开了，顿时觉得这条路子确实可以去试试，不过他很识趣。
“这些野物，我一个人也弄不了多少，何况这本来也是你们在做的赚头，不然我们合作吧。”
“怎么合作法？”见江虎子果然这么提了，丁石头很欣慰，故意问他。
正文 第70章 不能再装软弱
“三分，你二我一，如何？”江虎子毫不犹豫地提议。
“成交！”丁石头也很爽快，立刻扬起手掌伸向江虎子。
两人击掌，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江虎子分三份，自然有一份是丁家弟妹们的，而他以后也会随他们一起上山来，再同丁点进城。
他没有问丁石头为何不跟丁点交换，让丁点留在家里。
因为他清楚，上山的活儿并不轻松，丁家弟妹们都太小，让他们上山不安全。
他们这一趟回去，正是村里人吃饭的时候，果然就有几个妇人在门前遇上，立刻围了过来问他们上山摘什么了。
“婶子，你吃饭了吗？都吃的什么啊？吃了几碗饭？”江虎子立刻挡在前面连声问。
“嗯？哎，我说你小子咋问题那么多呢，我吃了什么吃了几碗关你什么事啊！”那妇人瞪了江虎子一眼反驳。
“对呀，我们上山摘什么了要跟婶子禀报吗？要不婶子把你钱袋子拿出来给我们瞅两眼？”江虎子似笑非笑又呛了一回。
“你！你怎么说话呢，没教养的死小子！”那妇人气得作势要江虎子。
“好啦！婶子你吃了饭闲得慌，我们还没回家呢！”丁石头也火了，一边拉开江虎子一边也呛了一句。
既然江虎子都挡在前面了，她也不能再装软弱。
“走了走了！赶紧回家，饿死了！”丁石头拽开江虎子，吆喝着往前走。
丁点和小福很机灵，见那些妇人拦路立刻跑了起来。那些妇人见后面还有丁石头他们，也没为难小的。
结果就让江虎子强势呛声，差点吵架。
但大家见丁石头竟然也有脾气了，都愣了愣，竟让他们脱身跑开了。
“哎，我说怎么这丁石今天脾气不小啊。”被呛的妇人诧异地和另几个聚在一起的妇人嘀咕。
“不对呀，那天早上陈嫂子打了丁点，丁石也有这么横的，连陈嫂子都敢打呢。”
“可不是，虽说后来赔了十几文钱，但打了就是打了。”
“咱们可不能小看他呀，能从徐州带着这么小的弟妹几个来到咱们这里，可不是胆小之人做得到的。”
“也是，换了我就没这本事。”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就谈论起丁石头来，竟把江虎子给撂一边儿了。
江虎子是村里人，大家看着他长大的，当面骂几句也罢了，谁会跟他一般见识。
要论见识，当然是外来户更有话题了。
竹笋都收在屋里，出门就带锁，别人只知道他们上山摘了什么，却不知是什么。
少年们好奇想问，都让江虎子拦下了。中午还吃馒头和酸菜鱼，吃了饭丁石头就带着铃铛去村头摘槐花。
丁点和小福看家，免得有人又摸过来探他们家底儿。
下午丁石头和丁点也去帮忙当小工，小福和铃铛负责处理槐花。
黄昏前，鸡蛋敲在大海碗里，开水焯过的槐花搅拌进去，放了些盐，之后烧锅下油，滋滋地响声很吸引人。
丁石头亲自摊槐花鸡蛋饼子，开水焯过的槐花很脆嫩爽口，香喷喷的饼子还没出锅，锅边就挤满了忍不住吸口水的少年们。
小福和铃铛凶巴巴赶人，却逗得少年们嘻嘻哈哈，丁石头在一旁看了，不禁想这三个妹子将来的归宿问题。
正文 第71章 进城探路
第二天清早，江虎子就过来了，不敢耽搁时间，今天没有去河边下网。
丁石头也说过，两天吃鱼，今天换荠菜鸡蛋包子。
还好都是少年们，吃得饱、味道也不差，气氛也开心，就什么都好了。
丁石头和丁点去采了一箩筐新鲜荠菜回来，迅速扎成小捆。
也托村里人认为卖煮鸡蛋更赚的福，昨天荠菜被摘得并不多，到是江家的鸡蛋果然新出的都卖掉了。
但昨晚江虎子回去，就让家里攒着鸡蛋暂时不卖，且看他今天能谈到什么买卖吧。
吃了鸡蛋面疙瘩汤，江虎子就背起一箩筐竹笋，丁点背着荠菜，两人大步出村。
天色亮起来时，他们已经走出好远，在路上遇见一辆低调的马车，侧身让了道。
“主子，是石头的弟弟和同村少年进城。”李坎赶着马车走过去，忽然扭头向车厢里的人禀报外面的情况。
“石头没来？”赵简语气平静，压抑着心中闷闷的情绪。
“听秦夜说，石头安排他兄弟丁点和村里少年江虎子进城，去秦风阁谈生意，他自己上山继续找能卖钱的山货。”
“哼。”赵简手中把玩着一面玉佩，语气不明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坎不敢再说什么，马车继续往南城村驶去，地面上留下浅浅的车辙印子。
这是城里车行租来的马车，很普通。
只不过没多久赵简的仆从或扮行商、或扮农夫、或扮游春公子，陆陆续续跟在后面，马车走得不快，他们也不赶时间。
杭城，进城后江虎子有些强作镇定，丁点却熟门熟路带着他往集市走了一圈。
一路吆喝卖荠菜，却没有几个人围上来，看来是这两天都买了，也不能天天吃吧。
他们没有吆喝卖竹笋，而是在总算有个妇人上前问荠菜的时候，问了一声要不要竹笋，三十文钱一个，有三斤多重。
“我呸，三十文买个大竹笋回去，我家一天都吃不完，你当吃肉呢。”那妇人啐了一口。
丁点立刻走了。
“要不咱们直接去秦风阁看看，就算人家不要这么多，咱们可以再问别的酒楼。”江虎子提议。
虽然他心里没底，城里也没丁点熟，但他是大哥哥，这事也不能缩在小兄弟身后呀。
“行，我看集市上这不是价钱问题，而是竹笋太大了，花钱就多，没人愿意，可我们也不愿意切开呢。”
丁点立刻同意，回去得跟老大说说，要不下回切几个竹笋分开来卖，一个切成四块，一块十文钱，就不见钱多了。
这点丁石头确实没有想到，她只想着保留竹笋的原形和新鲜度，卖个好价钱。
两人直奔秦风酒楼，敲开侧门，开门的还是前天那伙计，丁点跟着丁石头见惯的场面，当下很灿烂地打了招呼。
“你们来了啊，那个小子咋不见？”伙计出来看了看，好奇地问。
“我哥今天有事，这是我们同村，我们一起的。”丁点利索地解释，就探了探头。
“周管事在忙，让我等你们来了直接收荠菜呢。”那伙计见了便说道。
“噢，那你能不能问下周管事，昨天挖的竹笋，新鲜着呢，要不要？”丁点垮下小脸，周管事不在，后面的生意怎么谈？
正文 第72章 讨价还价
“竹笋啊？”那伙计挠头，似乎拿不定主意。
“要不，大哥你拿个竹笋进去问问周管事？或者我们等他忙完了过来谈谈？我家还有其它货，价钱都不错的。”
江虎子立刻提议，今天来了，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先前的紧张早就抛到了脑后。
“行，我拿个竹笋进去问问啊，你们等着。”
伙计将荠菜点了数就先给了钱，这个是事先合作过的没有异议，到是竹笋，他做不了主。
丁点将四十文钱收起来，再和江虎子嘀咕一会怎么谈价，老大说的，各种可能性都要事先有数。
好在没多久，周管事就出来了，那伙计拿着竹笋跑在前面。
“周管事来了，你这个竹笋我们称过，又大又嫩，看相还不错。”
“我们昨天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