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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前些时日，我让人送一封信和几壶酒给京城的太史大人。这事办了吗？〃长平君突然想起了长安的好友司马迁。
〃已经让稳妥的人去办了，想来再过些天，东西也就送到了。〃
长平君这才有些踏实，躺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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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诺维家谱（1）
苏秉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他还没有买自行车，上班就得挤公交车，真不是个好滋味。他一直想买辆昂贵的赛车，再弄顶头盔，骑在街头，还是蛮酷的。朋友们都开始买车，过上有车族的生活。他没钱，没钱就要装酷。但他连装酷的资本都没有。他喜欢干刑警这一行，刑警的工作就是寻找真相。他喜欢真相胜过金钱，他觉得自己真可悲。
他今天就会接近真相。南亭中学的案子迷雾重重，案子越是困难，他便越有劲头。我他妈的就这么贱，他在心里鼓励自己。
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监控中心调取当日的录像资料。
霍小安的建议其实很简单。南亭中学与佛学院之间是一条僻静两车道的小街，下午七点之后这里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了。这条小街尽头与两条景区道路相连，在这两个十字路口上都安装有〃天网〃的摄像头。霍小安建议苏秉全去检查案发前后半个小时进入了离开这条道路的车辆和行人的录像。
〃如果凶手确实是由外墙翻入学校，那么，他一定会进入这条小街。即使你不能在录像中直接找到他，那些通过小街的人或车中，一定有潜在的目击者。一定有人看见了些什么。〃她说。
苏秉全兴冲冲赶到监控中心。中心与刑警队隔着一条街，位于市局新办公楼里。〃天网〃系统正在进行维护，录像资料只有下午才能拿到。苏秉全略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下午就可以取到，晚点也无所谓。出了监控中心大门，正好碰上经过这里前去上班的王琳。王琳的双眼有些红肿，像是哭过。她见了苏秉全，勉强地笑了笑。苏秉全知道小姑娘最近交了个新男朋友，一天到晚嘴里都哼着歌。今天这样子一看就是和男朋友闹了不愉快。苏秉全便有意说了几个笑话，劝了她几句，王琳这才好了些。苏秉全顺便把去监控中心的事说了。果然，王琳听说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十分兴奋，暂时把自己那点风花雪月的事抛在脑后，自告奋勇来检查录像。苏秉全想难得她情绪这么高涨，干脆把下午去监控中心取录像资料的事也一并交给了她。他自己下午还要去张鸿宾那里。不过他还是叮嘱王琳要格外认真，并且一有消息就要通知他。王琳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走到刑警队大门口，正碰上仇国光停车。苏秉全还想问问他关于失踪人口那件事，仇国光看来很忙，见着二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匆上了楼。
回到办公室，苏秉全看见自己桌上放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上用秀丽的笔迹写着他的名字。
〃秉全，你行啊刚才找你那个女的，长得可真不赖，你该不是把林萧甩了吧？〃大刘凑上来，眨着眼睛不怀好意。
苏秉全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心里有些预感，急急地撕开了信封。信封里掉出两张百元钞票和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昨天晚上的饭钱。霍小安。〃
这女孩挺有意思。还挺有钱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
两百元钱像两片金叶子一样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钱包，大刘缠着要他请客，谈谈最新艳遇。苏秉全给他讲人民警察一定要尊重女性。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斗着嘴，仇国光走了进来，指着苏秉全和大刘，说道：〃你们俩来一下。〃
三个人进了分局的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把手机关掉。在这里等着。〃仇国光简短地说。
苏秉全明白今天准是有大案子要出，所以要大家关了手机在这里待命，以防消息泄露。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装着带血玻璃的塑料袋，他真想立刻看到它的化验结果。但他没有机会向仇国光汇报，这里人太多了，他不想没有把握就把消息放得满天飞。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七章 诺维家谱（2）
整整一天他们都等在会议室里，直到晚上十二点，任务才开始。他们成功突袭了一个涉黑的地下赌场，收获颇丰。〃白脸〃王政明早上准上电视，这家伙最近大概又要升官了。可是，他看起来并不高兴，一直阴沉着脸，心事重重。
苏秉全打开手机，在关机时间收到了不少的短信，但是没有霍小安的，他心里有些失落。王琳下午时给他发了条短信：〃已经取到资料，准备开始检查。〃不知道她那里情况怎样？苏秉全很想问问王琳有没有什么发现，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两点了。一切只有等到早上上班时再说了。他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一大早，苏秉全就在办公室里等着王琳。到了九点，王琳仍然没有出现。她上班向来准时，从来没有迟到过。苏秉全拨打她的手机，已关机；再打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苏秉全突然莫名地害怕，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刑警的神经总是很敏感，一点异样都能迅速察觉。
苏秉全打开了电脑，寻找王琳昨天的调查笔记，文件夹里空无一物，所有的文件已经被删除。他心里一紧，他拉开王琳的抽屉，寻找王琳的U盘，她应该是带着那个U盘去拷贝资料的。抽屉已经清空！出了什么事？
他的手有些发抖，王琳会不会出事？这个念头很不寻常，他没有理由担心王琳，但他控制不住地害怕。他环顾四周，在这些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中，有人故意删除了王琳的文件。这个人就在这里，就在他们中间
十分钟后，恐惧成为现实，仇国光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他宣布了一个令所有人难以接受的消息：王琳自杀了，她用一根绳子在卫生间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的父母清早起床时发现女儿出事，立刻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但为时已晚，王琳死了。
所有人惊呆了。但没有一个人比苏秉全更为震惊。
这简直就是胡言乱语，王琳不可能自杀苏秉全在心中大喊道。但直觉告诉他，此时应该保持沉默。所有人都在震惊中沉默。但是议论很快就在办公室里蔓延开来，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正值人生最美好年华的女孩会如此轻易地弃世而去。不过，大家昨天都看见王琳哭过的眼睛。议论开始偏向于承认自杀。
〃唉，真是的……〃每个人都很惋惜。
〃秉全，你到陈书记办公室里去一趟，那边有点事。〃仇国光对苏秉全说，他的眼光中有另外一层含意。
面对王琳的自杀，苏秉全的大脑一时有些不太好用，完全处于空白停转的状态。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进了陈书记的办公室，但当他一眼看见坐在陈书记对面的市局王局长——就是他们私下议论的〃白脸〃时，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惊讶。
〃你听说王琳的事了吧？〃陈书记面色严肃地问道。
他点了点头。
〃你和王琳之间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除了同事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苏秉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有大麻烦了。
果然，陈书记递上王琳遗书的复印件，内容只有寥寥数行。苏秉全呆坐着。这些都是谎言，毫无来由的谎言。他没有欺骗王琳的感情，更谈不上始乱终弃，另觅新欢。王琳在遗言中声称她曾经两次为他流产，他甚至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苏秉全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和王琳仅仅是关系要好的朋友，经常一起吃饭聊天。王琳刚到刑警队时，也曾经有人想撮合他俩。但当时王琳已经有了男朋友。后来，王琳和男朋友分手的事他是知道的，他还劝了她要想开些。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们俩人没戏。王琳也很清楚这一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七章 诺维家谱（3）
这是一份伪造的遗书，他很难相信这是王琳写的。但王琳的笔迹他认识，没错，是王琳的笔迹，虽然字迹有些凌乱不齐，似乎写的人当时情绪十分激动。他的脑子更加乱了。陈书记和〃白脸〃又说了些什么，他几乎没有听见，只是最后一句像是晴天霹雳，打得他立刻懵了。
〃你把手上的案子交接一下，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对你的处理是免不了的，你自己回家想想吧。〃王政说。
没有任何辩白的机会，苏秉全直勾勾地盯着陈书记和〃白脸〃。〃白脸〃为什么在这里？一个下属分局里的年轻刑警自杀显然用不着劳动他的大驾。
王琳也许已经从那份失踪的录像中发现了什么。她会不会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某个人，而正是这个发现要了她的命？他不敢想，却控制不住地思考。这几乎是现在最合逻辑的推测了。如果这是真的，她告诉了谁？难道南亭案的真相会让王琳付出生命的代价？另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中盘旋，同样的真相会不会也要自己的命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那个证据袋。他们和真相之间的距离也许已经超乎想象的近了。
苏秉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办公室的。他想在办公室里多留一会儿，寻找一下他最初可能遗漏的线索。但这是不可能的，仇国光的目光让他脊背发麻。
他在同事们异样的眼光中离开了办公室。他不知道仇国光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他能够猜到。
离开刑警队，他直奔监控中心。但是，他被拒绝入内。监控中心已经接到刑警队的电话，苏秉全已经停职，不能接触任何资料。有些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苏秉全想，这意味着，他不会有机会看见那段录像了，这也证明了他的猜想：王琳的死不是自杀！
赵逸然死了吗？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晏小轩，让她不得安生。她给在容川的黄雅诗夫妇打了电话，支支吾吾地问起了寻找赵逸然的进展。他们没有女儿的消息，两个人都快崩溃了。晏小轩慌张地挂断电话，垂头丧气地返回文献室。
整个文献室像是把十九世纪英国乡间大宅里的图书室硬给搬了过来。厚重高大的书架挺胸抬头，耀武扬威地看着闯入它地盘的不速之客。角落里的一个壁炉架给人一种异国他乡的幻觉。进入文献室的那一瞬间，晏小轩仿佛走入另一世界。壁炉里的火还在燃烧着，阳光从窗外穿过室内的幽暗，投出一束明亮的光柱。然后是吧嗒吧嗒的小爪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她几乎可以听见猎犬在地板上奔跑，女仆们说话声越来越近，银质餐具与漂亮的中国瓷器轻轻碰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们在为看书的主人送上茶和点心。她想起了艾丽斯漫游仙境的故事，一边提防着黑桃皇后，一边左顾右盼地等待着那只会说话的兔子先生。
〃你怎么了？〃兔子问。哦，不，不是兔子，那是周强。
幻境消失了。还是同一个房间，淡黄色的灯光也许还让人回忆起过去的日子。
〃没什么。〃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笑了笑。
〃你刚才的表情很古怪了。你这几天太操心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了。〃晏小轩手指轻轻滑过书架，木质柔滑。〃周强。〃她问，〃这间房间，为什么会是这样？〃
周强没有听懂她的问题。
〃为什么是这样？它本来就是这样。〃
〃本来？〃
〃你不知道吗？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包括书架、壁炉、桌椅、甚至墙纸，都属于英国一个十九世纪乡间宅第的图书室。它们先是被运到欧洲大陆，基金会成立后又被拆下，运到北京，重新按原样安放在这间房内，很多人进来都会有时间上的错位感。〃
第七章 诺维家谱（4）
晏小轩承认自己每一次走进这里，都会有周强所说的〃错位〃之感。但是，没有一次有今天这么强烈。
〃给我说说这间房间吧。它属于谁？为什么要把它搬到北京？〃
〃这间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名叫弗朗兹·诺维的意大利富商。他可能来自威尼斯，也有可能是来自佛罗伦萨。我这里有一幅他的画像，你应该看一看。〃周强从一大堆卷宗里翻出一份，找出一张照片。
〃这是当年翻拍的诺维的肖像画。〃他指着照片上的年轻人，〃可惜这幅画被一个日本人买走了。〃
照片中的诺维是还是一个青年，长着一副近似于东方人的面容。悠闲地扶着漂亮的高背扶手椅，一只手放在上衣口袋里。
〃瞧，他有一张亚洲人的脸。〃周强指着诺维说，〃有人说，诺维家的人喜欢与和东方人通婚。诺维夫人中有三位来自中国。其中有一位是中国商人的女儿，另外两个可能是中国流亡官员在异国出生的女儿。〃
〃真有趣。〃晏小轩有些着迷，暂时忘记了赵逸然。
〃确实很有趣。一直有一个传言，说诺维家族本身就来自亚洲，甚至有人说，诺维的祖先就是中国人。诺维家族史是一个很有趣的论题。据说，诺维家族有最完整的家谱。每一代诺维人都会详细记录自己的生平，并将这份记录妥善保存，交与他们的继承者，从未间断。从已有的研究状况来看，诺维家族在欧洲至少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你想想看，这份家谱里得有多少珍贵的历史资料，有多少被人忽略的信息藏在其中。仅仅诺维家族的历史，就足够一个学者研究一辈子的。〃周强越说越高兴，手舞足蹈起来。他就像许多历史学者一样，在他们看来激动人心的东西，往往让其他人听得索然无味，〃遗憾的是，至今还没有人能够找到诺维家谱。〃
〃为什么不去找诺维家的继承人，他们大概还在写家谱吧？〃晏小轩说。
〃我们找不到诺维家的人了。弗朗兹·诺维是我们所知的最后一位诺维家族的成员。听说他有一个儿子，年轻时便离家出走，直到父亲去世后才回到英国。他继承了遗产，把房子卖掉，去了美洲大陆，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你们认为诺维的家谱就藏在这间房间里？〃晏小轩有些明白了。
〃确实是这样的。曾经有学者认为，这间房间是唯一可能存放家谱的地方。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家谱并不存在，只是误传，也可能是谣言。但是，二十世纪世纪初期曾经拍卖过一部分诺维大宅的遗物，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一些特殊买家的目光。据说这是诺维家谱中的一页，基金会有这样东西的影印件，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它一定就在这间屋里。只是，你瞧，东西太多了……〃他沮丧地对着前方张开手臂。文献堆积如山，谁知道要翻到何年何月。
〃这些文献也是诺维家族的吗？〃
〃哦，当然不是。这是雅克·阿多沙先生的收藏。这些东西太多了，总需要找地方存放。所以基金会就没有浪费，用上了这间房间。〃
〃我能再看看诺维的照片吗？〃晏小轩问道。
〃没问题。〃周强把照片放在她的手上，再一次冲进文献的海洋。他满怀着热情，决不放弃。
弗朗兹·诺维，她看着照片，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如果她此时能抬起头来，她一定会看见，在那堆满了古籍文类的书架后，周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听说你失业了？〃霍小安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问苏秉全。她打电话时，苏秉全正在家里生闷气。没有人相信他与王琳的死无关，就连平日里关系要好的大刘对他也是半信半疑。尽管如此，大刘还是隐晦地告诉苏秉全，情况对他并不妙。
第七章 诺维家谱（5）
〃局里正在讨论对你的处分。你有点心理准备。有空咱俩出来聊聊，别说我不信你。王琳咱们都知道，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姑娘。〃大刘话不多，但在当前的情形下，也算是够朋友了。
霍小安问得直接，苏秉全心里倒轻松了许多。自从林萧知道他停职的事，便再没有给他一个电话。霍小安既然知道，就不用他多费口舌了。
〃出来吧。我的车就停在你楼下呢〃她情绪很好，苏秉全听着她说话，仿佛阳光照在头顶，心里敞亮了许多。
霍小安载着他满容川市乱转。长水事务所生意不错，最近接了好几桩案子，听说油水都不错。霍小安被分配去调查一个有钱老板在外包二奶的事。老板太太急于获得丈夫包养情妇的证据，出手十分阔绰。
〃看不出来，你还能让个小姑娘为你自杀。真是个人才〃霍小安眼睛四处张望着，嘴里也不闲着。
〃你消息挺灵，不过我没有那能耐，王琳的死没那么简单。〃苏秉全阴着脸把那天的事说了，〃说不定哪天就是我了。〃
霍小安一个急刹，把车停了下来。苏秉全没系安全带，整个人朝着挡风玻璃迅速地贴了过去。
〃我找着他们了〃霍小安兴奋地说，一边拨打着电话。
〃谁？〃
〃那对野鸳鸯。〃她满脸喜色地在电话里开始向肖文汇报。
挂了电话，她转了过来，盯着他的脸，好像上面长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你想不想接着调查那个案子？〃
废话，当然想。王琳的死与南亭的案子息息相关，破了案子，也就还了自己的清白，说不定还能救自己小命一条。苏秉全做梦都想破案。
〃和我把这事一起办了，我们就全心办你那件案子。〃
〃办什么事？〃
〃捉奸啊你这人怎么这么笨。〃
〃白脸〃王政，十年前是容川警界出了名的干将。他破了几起大案，曾经连续工作十昼夜，最终将一个罪行累累的持枪系列杀人抢劫犯追捕归案。他当时带着人冲上去的时候，差一点送了命。局里人人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