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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野猪和老虎已走到离我和波农丁藏身的蚂蚁包约两三百米的一片野木瓜林,树上婆娑起舞的大叶子下结满了熟透的黄澄澄的木瓜,像挂在绿云下的一只只小太阳,隔得那么远,我都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味。木瓜是野猪钟爱的美食,野猪们馋涎欲滴,两三头野猪围着一棵木瓜树,张咳家猪长得多的嘴吻吭哧吭哧啃咬起来,不一会儿,木质松软的木瓜树被咬倒了好几棵,野猪们贪婪地抢食着汁多肉厚的木瓜。这当儿,老虎不停地在野猪身边走来走去。老虎是在警惕地巡逻呢,我想,它怕有的野猪会趁抢食时的混乱逃跑呢。老虎踱到一块牛背状的磐石前,这块磐石隆出地面约两米高,像个看台,不,像个天然的岗楼,我想,老虎肯定会跳到磐石上去的,如果我是老虎的话我也会跳到磐石上去的,站在磐石上,居高临下,虎视眈眈,不仅具有一种威慑力量,还扩大了视界,野猪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即使发生动乱,一声虎啸,气势磅礴,凌空虎跃,泰山压顶,也容易收拾残局,比在地面巡逻不知强多少倍。可我看见,老虎只是瞄了牛背状的磐石一眼,绕了个弯,钻进一条牛毛细径,到箐沟一条小线喝水去了。从野木瓜林到箐沟的小溪,足足有两百来米,且是一条下坡路。我想,老虎肯定是在骄阳下赶路渴得嗓子冒烟了,才会远离野猪去喝水的。
对这群野猪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逃跑的好机会!快逃吧,野猪们,老虎正在箐沟的小线闷着头喝水,你们中无论谁带头逃跑,都不用担心会被老虎发现而遭到残忍的虐杀,你们的奔跑速度虽不及老虎快,但也绝不像爬行动物那般迟钝,你们现在拔腿逃进密林,就算机敏的老虎立刻听到了动静,等它气喘吁吁地从箐沟爬上来,你们早就逃得很远很远了,热带雨林里到处都是茂密的草丛和灌木,你们随便往哪里一钻,就像鱼钻进了大海,藏得严严实实。
再不逃就是一群标准蠢猪了!
可野猪们兴高采烈地吃着木瓜,全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我想,老虎的爪下有厚厚一层肉垫,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而野猪们又在全神贯注地吃木瓜,一定是没发现老虎已离开它们下到箐沟去了,唉,贪食的猪哇,让一个能顺利逃命的绝顶好机会白白错过,也未免太让人感到惋惜了!
这时,那头长着银白色鬃毛的老公猪撅着从上颌翻卷出来的两根獠牙,叼着一只大木瓜,害怕同伴抢劫,从群体间跑出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独自享用,它跑到牛背状的磐石前,猛一抬头,望见正在箐沟里饮水的老虎,脸上浮现出一种大梦初醒般的表情,张开猪嘴,大木瓜从嘴里掉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嚎。所有的野猪闻讯都停止吃木瓜,向箐沟张望,毫无疑问,它们都发现老虎已远离它们。
野猪囚犯(2)
我当时敢跟任何人以十赌一,几秒钟后,野猪们就会欢天喜地地四散逃跑的。
几秒钟过去了,野猪们没有动静,几秒钟又过去了,野猪们将眼光从箐沟下收回来,盯着地上的木瓜,大嚼大咬起来。
丢了木瓜,很容易在热带雨林里重新找到的,丢了自己的小命,你这辈子就甭想再找回来了!
野猪们仍把兴趣集中在木瓜上,你抢我夺,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相信这13头野猪都是饿死鬼投的胎,把几只木瓜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显然,它们对送上门来的逃跑良机不感兴趣。它们没戴镣铐,但身心却被锁得很牢。我大惑不解,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一只不杀生的虎?不,不,天底下不可能有吃斋念佛的老虎菩萨,难道老虎给这些野猪灌了***,做了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使得它们相信被吃是一种幸福,是通向天堂的一条捷径?不,不,老虎不可能有那么神,难道这群野猪在一种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救过老虎的命,爱消弭了仇恨,也消弭了不同物种间的隔阂,成了结伴同行的亲密朋友?不,不,这种荒诞的情节只有浪漫的诗人才能编造出来,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老虎也不可能把这些野猪当宠物养着玩玩的,动物都是实用主义者,老虎绝对把这些野猪当做它活的肉食仓库,需要时随时提取。我想,这些野猪再笨,再糊涂,也总该知道狗改不了吃屎,老虎改不了吃猪,待在老虎身边,迟早免不了会被撕碎了吃进老虎肚子,然后又变成一泡臭烘烘的老虎大便被排泄出来。
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不逃跑?!
老虎喝足了水,从容不迫地回到野木瓜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威严的低沉的吼叫,乱哄哄的野猪群立刻安静下来,又排成一路纵队,浩浩荡荡向我和波农丁藏身的蚂蚁包走来。
野猪群走到离蚂蚁包还有一百多公尺的一棵榕树前,老虎突然间吼叫了一声,正在行进的野猪群戛然而止。我吓得心儿乱跳,以为老虎发现了我们的伏击位置,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扣动猎枪的扳机,手被波农丁轻轻按住了。
“喏,别急,榕树上像有什么东西哩。”
我仔细望去,透过树叶的缝隙,果然看见离地面七八公尺高的一根横杈上有一片金黄色的斑点,哦,原来树上藏着一只金钱豹。
金钱豹习惯躲在大树茂密的叶子里,等猎物从树下经过时,出其不意地从树上像张网似的罩下来,豹子沉重的身体从半空压下来即使压在野牛身上,也立刻能把野牛的腰压断。这一次要不是老虎及时提醒,这群野猪里肯定有一头会倒霉,变成豹子的晚餐。
老虎从队伍的末端三蹿两跳赶了上来,一直冲到榕树前,两只虎爪搭在树腰上,斑斓的虎头高昂着,气势汹汹地咆哮起来。
金钱豹是爬树高手,老虎不会爬树,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互相谩骂威胁。
我注意观察了一下野猪群,并没有因为差点中了金钱豹的圈套而产生惊恐的情绪,也丝毫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忧。有几头兴致勃勃地朝榕树翘首观望,更多的野猪没事儿似的在草地上溜达,用长长的嘴吻掘食盘踞的草根下的蚯蚓和地蛄子。
它们晓得自己是很安全的,它们知道凶恶的金钱豹奈何不了它们。
突然间,我脑子一亮,似乎解开了野猪为啥不从老虎身边逃跑的奥秘。
这是一群生存能力不强的野猪,在险恶的热带丛林里,它们饱受欺凌,老虎扑,豹子咬,猎狗追,猎枪打,豺狼骚扰,苦不堪言。尤其是小猪崽出生后,更没有保障,死亡率极高。有一天,它们又被一群饿狼堵在一个山洞里,无路可逃,眼看就要遭到集体屠杀了,危急关头,这只孟加拉虎从树林里蹿出来,咬死了一匹狼,狼群见到虎,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老虎的习性,和狼不同,狼对所遇到的猎物,恨不得赶尽杀绝,老虎有了东西吃,就不再有兴趣去追咬其他猎物。当然,老虎也舍不得放弃到嘴的肥肉,就把山洞当猪圈,把野猪们关了起来。就这样,这群野猪成了这只孟加拉虎的囚犯。
榕树那儿,那只金钱毕竟不是孟加拉虎的对手,虚张声势地吼了几声,顺着树干往后退,退到榕树的另一端,一纵身跳下树来钻进齐人高的草丛,逃走了。
野猪们又排列好队伍,继续朝蚂蚁包走来。
我的思绪仍陷在野猪们为什么不想从老虎身边逃走这个问题里拔不出来。
我想,开始时,野猪们觉得自己处在老虎的血腥统治下,生命朝不保夕,整天心惊胆战。但几天后,它们发现做了老虎的囚犯,竟然还有意外的好处。过去无论白天黑夜,无论觅食还是睡觉,都要提心吊胆地提防大型食肉兽和猎人来袭击捕捉,现在,有老虎守在它们身边,任何其他猛兽都不敢靠近它们了。它们的生活相对地变得安宁了。它们当然知道老虎是**独裁的暴君,是杀猪不眨眼的屠夫,但与其被包括人在内的所有食肉兽当做食物,还不如做这只老虎固定的食物。老虎的食量固然大得惊人,但只有一张嘴一只胃,再大也是有限的。它们很快发现,待在这只老虎身边,野猪群的死亡率明显下降,过去不是今天遇到豹子,就是明天碰着豺狼,平均两三天就要损失一头伙伴,现在十来天才遭到一次屠宰。动物的一切行为都围绕这样一个命题:护种保群。做老虎的囚犯有利于种群生存,它们当然就不想逃跑了……
灾之犬(1)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猎狗,黑白相间的毛色,匀称的身段,长长的腿,奔跑起来快疾如风,名字也起得很响亮,叫花鹰,意思是像鹰一样敏捷勇猛。花鹰原先的主人是曼广弄寨子的老猎人艾香宰,但自从收养了花鹰,艾香宰家里就祸事不断:先是大儿子上山砍树,被顺山倒的树砸断了一条腿。过了不久,小儿子用石碓舂火药,火药自己炸响了,炸瞎了小儿子的一只眼睛。再后来是艾香宰带着花鹰上山狩猎,瞧见一只狗熊从五公尺远的草窠里钻出来,端起猎枪瞄准狗熊最致命的耳根部位开了一枪,巴嗒,臭子儿,没打响,狗熊听到动静猛扑上来,艾香宰扔掉猎枪赶紧爬树,一只脚后跟连同鞋子被狗熊咬了去。
连续出了几桩事,艾香宰全家惶惶然,便从山里请了位巫师来跳神,那巫师一进院子,就指着拴在房柱上的花鹰说:“这条狗身上的阴气很重,会给主人家招灾惹祸。唔,它眼睛里整天淌黑泪呢。”艾香宰当即把花鹰拉过来,撩开它脸颊上的白毛,果然发现在白的毛丛里,藏着几撮短黑毛,断断续续,从眼皮挂到嘴吻。艾香宰的小儿子抡起一根栗木棍就要朝狗鼻梁敲去,被巫师挡住。巫师很郑重地说:“这狗杀不得,谁杀了它,它身上的阴气就像一棵树一样栽在谁家,祸根就扎在谁家,只能是卖掉或者送掉。”
于是,艾香宰放出口风,谁给十块钱,就可以把狗牵走。
十块钱只能买一只鸡,一只鸡换一条猎狗,简直跟白捡了似的。可是,寨子里的老百姓已晓得这是条不吉利的狗,再便宜也无人问津。
我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事,我想,花鹰本来就是一条黑毛白毛混杂的花狗,白脸上有几根黑毛,是很正常的,什么黑泪,纯属迷信。我那时已对打猎感兴趣,极想养一条猎狗,但猎狗身价金贵,我辛辛苦苦种一年田,还抵不上一条中等水平的猎狗,因为囊中羞涩,想养条猎狗的心愿一直未能实现,现在有这等便宜,岂肯错过。我掏了十块钱,把狗牵了回来。
我用金竹在我小木屋的屋檐下搭了一个狗棚,里面铺一层柔软的稻草,并用两节龙竹做成一个食槽一个水槽,吊在狗棚门口,给花鹰布置了一个新“家”。花鹰对这个新家颇为满意,一会儿钻进去在稻草堆里打几个滚,一会儿钻出来在我面前使劲摇它的黑尾巴,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摇,像朵盛开的墨菊。它和我好像前世有缘似的,几天工夫,就成了心心相印的朋友。每天早晨,太阳在坝子对面青翠的山峰上露出一点红,它就用爪子来扒我小木屋的门,准时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白天,我无论上山砍柴还是下田犁地,它都像影子似的跟随着我。有时,它也会找寨子里其他狗玩,但只要我一叫它的名字,它立刻会撇下它的玩伴旋风般地奔回我身边。有一次,我感冒发烧,躺在床上不想吃东西,它从垃圾堆里刨了一根肉骨头,把它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送到我的床边,可惜,我没法享用它的慷慨。
晚稻收割完了,大田里,金黄的稻浪变成一片寂寞的谷茬,农闲是狩猎的好季节,我带着花鹰上山打野兔,不知怎么搞的,在跳跃一条只有半米宽的小溪时,脚脖子突然扭了一下,崴着了,当即肿了起来,疼得不能沾地,拄着拐棍好不容易才回到寨子,敷了半个月的草药才见好转。我又带着花鹰到老林子里去埋捕兽铁夹,想捉几只肉质细嫩的豪猪,到集市换点零用钱,我刚把捕兽铁夹埋进布满野兽足迹的小路上,铁夹上的插销自动脱离,我躲闪不及,砰的一声,铁杆重重砸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手背上立刻蒸起一只乌血馒头,一个月不能捏筷子。连续两次意外,我心里未免发毛,回想起巫师所说的流黑泪的话,心想,莫非花鹰身上果真带着阴气,让我倒霉?我想,我应当采取一点防范措施,就用剪子把花鹰白脸上那几小撮黑毛剪了个干净,黑毛倒是没有了,但被剪去的地方露出红色的皮肉,一点一点嵌在雪白的毛丛里,黑泪变成了红泪,红泪,不就是血泪吗?凶兆加码,鬼气上升,我心里更别扭得慌。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叫我魂飞魄散的事,那天夜里,我到邻寨的知青点找人聊天,半夜才带着花鹰起身回家,走了一半,突然,花鹰咆哮起来,岔进一条小路朝山坡奔去,我以为它发现了什么值钱的猎物了,便兴冲冲地跟在后面,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朦胧,能见度很低,我高一脚低一脚走得晕头转向,花鹰突然停止了吠叫,奔回我脚跟边,狗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白白的,圆圆的,我弯腰从狗嘴里接过来,凑到鼻子下一看,差点惊厥得心脏停止跳动,我捧在手里的是一只骷髅,空空的头颅里燃烧着一层绿色的磷光,从嘴洞、鼻洞和眼洞里喷吐出来,我再瞪大眼睛四下一瞧,东一个土堆,西一块石碑,我正置身在一片乱坟岗里呢,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扔了骷髅,转身就逃……
这时,我开始相信,花鹰身上确实裹着一团阴森森的鬼气。我想,我虽然只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卑微低贱,但这条命总比狗要值钱些吧,保自己的命还是保这条狗,当然是保自己的命。我降价五元想把花鹰处理掉,仍没人肯要,杀又杀不得,卖又卖不脱,只好扔掉。
灾之犬(2)
俗话说,撵不走的狗,喂不驯的狼,想要扔掉一条忠诚的猎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开始,我把屋檐下的狗棚拆了,把花鹰哄出家去,可它仍从篱笆洞钻进来,躺在狗棚的旧址上,气势汹汹地朝我汪汪吠叫,好像在责问我:你干吗要拆掉我的窝?真是个十足无赖,你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有权要你还是不要你!驱逐家门行不通,就把你送到森林里去当野狗。我用块布蒙住它的眼,借了辆自行车,一口气骑了十几公里,又爬了两座山,扯了根藤子把它拴在荒山沟的一棵小树上,然后不等它咬断脖子上的藤子,我就迅速骑着自行车回家。但第三天傍晚,我正在水井旁洗脸,猛然听到村口传来一串熟悉的狗叫声,接着,它像只足球一样滚到我面前,狗眼里闪烁着久别重逢的惊喜,激动得叫声都有点喑哑了,拼命朝我怀里扑,伸出长长的舌头,要来舔我的脸。我火冒三丈,飞起一脚朝它的腹部踢去,这一脚踢得很重,嘣的一声,它像只被铲中的足球,哀哀号叫着,滴溜溜滚出去,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身体朝左侧弯曲成三十度的弧形,怎么也伸不直了,痛苦地在原地旋着圈。显然,我踢断了它的肋骨,我有点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不来点毒辣,怎能摆脱它的纠缠?我狠狠心,凶神恶煞地冲过去,抬起脚来装着要再踢它的样子,它夹起尾巴,伤心地呜咽着,逃进竹林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它被我像打冤家似的打成伤残,大概会变爱为恨,再也不会来烦我了。可我想错了,它并没因为被我踢断肋骨而舍得离开我,我只要一出门,就会看见它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我的视界内,它不再敢扑到我的怀里来,也不再敢走到我的面前来,它总是在离我三四十米远的地方,弯曲着身体,贼头贼脑地窥探。我只要一看它,它就使劲摇尾巴,如泣如诉地汪汪叫,目光充满了委屈,弄得我心烦意乱,有一种被鬼缠住了的害怕和恼怒,我连最后一点怜悯之情都没有了,忍无可忍,滋生了一种想要彻底了结这件事的念头。
那天,我用芭蕉叶包了几坨香茅草烤牛肉,来到寨子后山的百丈崖上,悬崖极陡,连猴子都无法攀缘,绝壁上长着一些带刺的紫荆。不用说,花鹰还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我用柔和的声调叫道:“花鹰,过来!花鹰,过来!”它毫不戒备地从灌木背后窜出来,汪汪叫着,跑到我面前,它尾巴摇得比纺车还快,狗眼里一片晶莹的泪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这笨蛋,以为我真的要和它重修友情呢。我看见它狗毛上沾满了树脂草浆,斑斑驳驳,活像条癞皮狗,肚皮空瘪瘪的,怕是好几天没吃到一顿饱饭了。这倒给我的计划创造了有利条件。我掏出一块牛肉,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花鹰兴奋得朝我拿牛肉的手乱扑乱跳,我躲闪着,慢慢向悬崖边缘移动,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态度突然变得亲切使它高兴得忘乎所以,还是食物的香味刺激得它无暇去观察地形,它在离悬崖一尺远的地方还无所顾忌地蹿跳着,我用身体挡住它的视线,摊开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