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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海见了贺云阳,尤其是见了他那强悍无匹,力斩千人的一剑,心头惧意远胜于恨意,一时没了主张,凑向陈勉睿轻声道,“祺郡王在他手上,不如我们暂退吧!”
陈勉虽然没甚大本事大智谋,却又一股一不做二不休的冷酷狠决,再加上他素日就与这位兄长合不来,此次不过是要借用那五万人马才勉强忍气吞声的,现在要让他为了那个哥哥后退甚至投降,做梦都不可能啊。他瞬间都没犹豫,就抬手向弓弩手下达命令,“放箭!”
弓弩队的队长愣了,呐呐问道,“殿下,祺王爷可在那人手里呢,如果放箭的话……”
陈勉睿眼里的狠决之色越重,冷声道,“放箭,两个都射!”
那队长暗暗叨念了一声“真狠哪!”就向手下命令,“放箭!”
弓弦的震颤声响成一片,箭如飞蝗直向垛口处的二人扑去。
贺云阳把陈勉秋掳来为质,是因他和陈勉睿真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他想着就算逼陈勉睿投降不太可能,暂退总是可能的。却不成想陈勉睿当真大方,居然就直接把亲哥哥豁出去了。
发现这人质已是弃子,贺云阳放手疾退,撤到天景身边,把青琊舞成一片流光,护住天景不被流箭所伤,至于那可怜的陈勉秋,倾刻就被亲弟弟下令放的箭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坠落城下。
贺云阳逼降失败,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再精妙的计谋也得有实力配合才有效,他现在就一个人,何谈什么实力?他也想过不如他亲自带着城中守军出战,但细思便知不可行,天景曾和他说过,昀城的守军只有两千骑兵,其余的都是步兵。而叛军那边,骑兵起码在六万以上,而且还有三个千人队的强弓手,他若带着昀城四万守军出去,就是送他们去死的。
这时,半昏迷中的天景又恢复了一点意识,她挣开扶着她的虎翼,抓住了他的手,轻唤道,“贺云阳!”
他揽着她安慰道,“你别急,我在想办法呢!”
他蹙着眉望城下看,正好对上陈勉睿向上仰视的冷漠眼神,忽然想到了个极冒险,却能一击奏效的办法,虽然危险,但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不许去,”天景忽然喃喃地念了一句,更紧地靠着他,“太危险了,他们会放箭的,那么多箭,你只要中一支就再也上不来了。”
贺云阳一怔,不禁又喜又悲。他知道天景从没有对他用过瞳术和读心术,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形也用不了那些。是她灵慧,又和他太默契,所以能准确猜出他的心思。他的确是想突袭陈勉睿,杀了他,叛军无首,自然溃退。可是就像天景说的,那些箭实在难以遮挡,他杀陈勉睿的一瞬总不能用青琊护身,要是中几支箭,他就算交代在乱军之中了。
“那你说怎么办?你又要守城,又不让我去冒险,哪有这样的两全之事!”他有点急了,恼火于这种技穷和无力感。
“我,我宁愿城破,也不要你死!”她轻声说,紧闭的眼里渗出泪来。
“呵,女皇陛下,原来在下的命比这座王城重要,在下好荣幸。”他有些感动,在她耳边轻笑,“那就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后保证在七天内为你拿回昀城,好不好?”
天景睁开眼,眼里竟有了奇异兴奋的神采,点头笑道,“贺云阳,我跟你走。你一定要拿回昀城,不过不是为我,你直接把它交给允炆好了,我不回来了,我不想做皇帝了,我要做你的妻子,可不可以?贺云阳,我别嫌弃我!”
“傻话,我要是嫌弃你,就连我自己一起嫌弃了!”贺云阳为她拢了拢鬓发,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道,“天景,我们走吧!”
“你们看,那是什么?”城上的一位大臣忽然大喊起来,众人的注意都被他吸引了,就连天景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也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向东方的天际。
东边的天际,现出了一片火红色的霞光。
此刻的天气彤云密布,风卷雪乱,怎么会有那样明丽的霞光?
风雪天里看到霞光。这反常的气象百年难得一见。于是城上城下的人忘记了现在处于战争状态,一起抬着头呆望。
霞光的面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绚烂明媚,如锦如虹,向昀城这边蔓延过来。
贺云阳觉得不对,这不该是霞光,这光芒的感觉他有些熟悉,是什么呢?
霞光还在向这边扩展,更难以相信的一幕出现了,凡是霞光所到的天空,风雪立止。
这片霞光就如一匹赤色锦缎,被只无形的手一点点缓缓展开,铺满了昀城方圆数里的大片天空,同时也把十万叛军笼在了这神秘的霞光里,只是那些仰头呆看的人们还不知觉。
风雪完全停了,每个人都被霞光映成了红色。城上是红色的陈天景,红色的贺云阳,红色的群臣和守军;城下是红色的陈勉睿,红色的方如海,红色的叛军人马……
城上城下的人互望,都觉得这种近似浴血的红不祥,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祥。
贺云阳当机立断,抱紧了天景就要发动御风术。就在这时天塌了!
说天塌了也许不太确切,应该是那片霞光以塌天之势覆盖下来。只是这天塌得有选择性,这座昀城范围的,霞光还好好地挂在天上,可铁桶般包围昀城的十万叛军全被裹在了如血的艳艳红霞中。
突变发生在刹那间,只有贺云阳醒悟了。原来漫天的红光这不是什么霞光,而是剑光!这剑光的威力完全不可想象的,怕要一剑斩尽十万人了。而且,他知道这一剑出自何人之手了。
刚才贺云阳一剑斩千人,那一千人马的惨叫声就已经凄厉恐怖得如陷梦魇,现在是十万人马在惨叫,其可怕凄绝的程度已经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了,捂住耳朵这样简单的防御对如此强大的声浪来说根本没用,城上的所有人恨不能在一刻耳聋。不少身体差年纪大的大臣直接昏倒,没昏的人也是东倒西歪,满面痛苦之色。
贺云阳在醒悟过来的同时张开了结界抵挡这可怕的声浪。这种防御术消耗真力巨大,他从小学会后就没怎么用过,但眼下必须用一次,天景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刺激了。
天景听不到,但她能看到。城下的庞大军队完全笼在了红光里,那些红色的人和马古怪地扭曲着,就像正在上演一场盛大的皮影戏,那些皮影扭曲着,慢慢消失了。
而城上的人都捂着耳朵,脚步踉跄,脸上的表情痛苦得像正在经历死亡。
“贺云阳,原来你还会结界防御术呀,真了不起。”天景登时明白了自己安然无事的原因,大赞贺云阳。
“过奖过奖!”贺云阳望望城下的人消失地差不多了,就撤去了结界,对天景道,“你师傅真是大手笔!”
“什么,我师傅?”天景四顾寻找,“不会吧,翊雪姐姐真的功力大进了吗?精进到这个地步也太夸张了吧?”
“我说的不是翊雪姐姐,而是你那个神秘的师傅,给你剑符的那个。把那种剑符的极限效力再扩大一百倍,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结果。”
天景算着剑符极限的一百倍,看看城下已经一片空荡荡的场地,再看看自己头顶依然明艳的霞光。心里忽然有些异样,像是有什么久远模糊的记忆在慢慢醒来,这片霞光,自己曾经是见过的。
被磅礴惨呼声刺激得心胆俱裂,东倒西歪的臣子和冠军们也大多恢复正常。大家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就又吃了一惊,因为他们他们看到一朵白云正从空中急掠过来,眨眼间就到了近前,原来是个白袍白须的老者,一步踏上了城头,手中有明艳红光闪过,那是一柄剑,灼灼其华,璀璨透明,似乎不是金铁所炼,而是用一块金红色的水晶雕琢而成。
“断虹剑!”天景脱口惊呼,疑惑地打量着那个老者,“你怎么会有断虹剑?你是谁?”
“我是谁?”老者反问,手中的剑不经意的一挥,笼在昀城天上的红光就消失了。天气重又阴沉飘雪,寒风凛冽。
老者还剑入鞘。他看着天景,似是笑了一声,深遂的眼里却全无笑意,“我说过的,我们师徒还有第三面之缘,怎么,做了十几年皇帝,就把师傅忘了吗?呵,难为师傅我还记得你,算出了你有劫难,赶来救你。也罢,这一剑就算是为师最后送你的礼物,从此,咱们师徒的情分也就尽了!”
他说着,天景却无动于衷地站着,并没有赶紧给师傅施礼道谢的意思,她还在上下打量老者,眼神越来越疑惑,越来越茫然。她见过两次的师傅不是这样的,那是个中年道人,穿黑衣,冷漠阴郁。但是这个老者,和他手中银鞘的剑,她都是见过的。
老者也在看着她,眼里有一丝莫名而又复杂的意味,“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想起……”天景扶着头喃喃,身体摇摇欲坠。贺云阳心里泛起一丝不祥,上前扶住了她,喝道,“天景,别胡思乱想的,快跟我走!”
“不,你别管我,我要想起来,我必须想起来!”天景推开他的手,身体忽然僵住,她脑中蓦地闪过前生的一个场景:清瑶走在通往轩辕台的山路上,她是要去轩辕台上受刑的,她看到了前面的陆离,他回头看她,却被身旁老者拉住了,那老者白袍白须,面容清癯。他回头看着她,眼里尽是怒意。
“你,你不是我的师傅!”天景失控地大叫,“你是陆离的师傅,你是天玄尊者!这把剑是断虹剑,你刚才这一剑是断虹剑法第十七式‘灵山夕照’。我看到过陆离使这一式,剑招过后,空中就会留下一片夕照般的残红!当年,陆离就是用这一式杀了蛟王孟晔,我记得他说的话‘断虹剑法第十七式‘灵山夕照’,送蛟王入黄泉。’”
贺云阳后退一步,看着那个热切诉说往事的天景,这些往事他都不知道,可是这些往事里都有陆离!
又是陆离!
第三百零八章:只剩下一缕魂了!
????“呵,你还真的记得我那个徒儿,还能记得他说过的话。”天玄尊长转向她,清癯的脸上有怨怼,亦有欣慰,“你还记得他什么事,说说吧,那些我这个做师傅不知道的事。”
????“我记得他用‘达摩指’助我打开本体。我记得他把青衫送给了刚刚脱离本体的我。我记得在瑶池边遇见他,他偷了‘清梦饮’出来喝,像个馋嘴的孩子。 我记得他说我的眼睛漂亮,他要叫我月瞳。我记得他到圣景宫来看了两个月的书。我记得他说他把心交给了我,让我把自己的心给他。我记得他说‘月瞳,我们都不 要后悔!’我记得他带我去看繁星海和浮梦草,我记得他告诉我饕梦鳇吃掉的梦都是噩梦。我记得他送给我天极暖玉。我记得他杀蛟王孟晔。我记得他说‘月瞳我不 是在乎你是妖’。我记得他说‘月瞳,我们犯的是情孽,情是你和我,孽也是你和我’……我还记得,我还记得他说,他说他后悔了,他当我是陌路!我还记得,陆 离他,亲手杀了我!”
????天景泪流满面,她对着天玄尊者大喊,“陆离他后悔了,他当我是陌路!他杀了我,杀了我!”
????天玄尊者点点头,“是啊,陆离杀了你!可是已经隔了一世,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想不通,怎么还恨他吗?”
????“我,我……”天景哭得哽咽难言,“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他。我就是忘不了他,我记得他的一切,他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表情。我重活的这一世,最想做的事就是忘记陆离,可是我做不到,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天玄尊者看着她痛哭,淡漠开口,“你告诉了我这许多陆离的事,你想不想知道,在你死后,陆离做了些什么。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如果你已经决意忘记他了,那……”
????“我想知道?我一直都想知道陆离现在怎样了?你告诉我,求求你,师傅你告诉我吧!”
????“好,只是不方便在这里,你带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把那些你不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贺云阳已经被天景一连串的“我记得”,还有后面更奇怪的“他杀了我!”弄得恍惚混乱如陷梦魇,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直到看着天景要跟着那个古怪老者走了,他恍惚地想,她这就要去找陆离吗?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他叫着“天景”,上前一步去拉她。眼看就要碰到她的手了,那老者的袖角似是轻拂一下,他和天景即将触及的那一寸距离就像突然隔了一堵墙,他碰不到她,他眼睁睁看她走远了。可是他的手还伸在哪里,不知该怎么收回来!
????城头上的那些臣子和守军也是目瞪口呆,敌军被突然天降的奇迹全部消灭本来是大喜事,可是他们谁也高兴不起来。当然是因为女皇陛下那一番古怪到不可 思议的话。陛下的心上人不是这位睿奉帝贺云阳吗?何时又冒出一个陆离来?还好像刻骨铭心的样子?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后还跟着那个老者走了,该不会是着 魔了吧?另外,她把这位睿奉帝丢在这里该怎么办?看这位如今的脸色,几乎就是想杀人,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于是群臣象征性地向贺云阳拱了拱手,就赶忙离了这是非之地,城上的守军反正也不用守城了,也都偷偷溜走。片刻之后,城头上只剩下贺云阳一人了!
????回过神来的贺云阳城上城下看了看,真是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只是多余了自己,他苦笑一声,踉跄着脚步也下城去了。
????天景带着天玄尊者进了隆华殿,喝退了殿里所有的宫人,关了门道,“师傅,此处够安静了吧,可以告诉我陆离的事了吗?”
????天玄尊者忽然问道,“你想不想见见陆离?”
????天景刚坐下,闻言立刻站起,“他来了吗?或者您可以带我回天界去见他?”
????天玄尊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你看,陆离就在这里。”
????这是个淡蓝色半透明的小瓶子,瓶里漂浮着一缕白色的东西,像实质,又似是虚幻之物。小瓶子一入手,瓶里的东西似是有了感应,上下飘浮的幅度大了些。
????“这是……什么?”天景迟疑问道,又希望天玄尊者不要回答,因为她预感到不会是什么好答案。
????“这是一个聚魂瓶,里面是陆离的一缕魂,现在的陆离,就只剩下这些了。”
????这句话似重锤狠狠砸在天景心上,血腥气势不可挡地涌上来,她张开嘴,鲜血一口一口涌出,脸上泪水滑落,滴进她的血里。
????天玄尊者叹息,他曾经恨这女子入骨,但现在看她这样,也是不忍。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腕,一探即知她已命在旦夕。他注入一线真力在她经脉里。天玄尊者的真力何等厉害。瞬间就暖遍了天景合身,同时止住了因急痛上逆的血气。
????天景擦了擦嘴角的血,紧攥着那个小瓶,哭道,“怎么会这样,陆离为什么会死?为什么只剩下这一缕魂!”
????天玄尊者压下涌进眼里的酸涩,淡淡道,“刚才你说记得他的每句话,有句话你可记得?陆离对我说过,他承诺过你的,只要他活着,一切你所受的苦厄灾难,他必以身相代。”
????“我记得,他是这样说过的,可是……”
????“可是什么?”天玄尊者忽然厉喝一声,起身指着她怒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你只记得陆离说了绝情的话,只记得他亲手杀你!你可知他的难,他的痛,他的不得已!我问你,是他刺你的那一剑痛,还是三十六道天雷和十八颗裂魂钉打在你身上痛?”
????“你是说……你是说……陆离其实是在帮我,给我一个不痛苦的死法?”
????“岂止是一个不痛苦的死法。他刺你一剑的同时,用全部的功力把你的魂魄直接送入了投胎的那条路,省去了轮回,你就不用喝孟婆汤,就可以保留全部的记忆。那个傻孩子,他最后的奢望,就是你能记得他。可是,可是你却恨他!”
????“我没有恨他!”天景也大声地喊,把小瓶攥得越紧,“我想恨他的,可是恨不起来,这些年,我想起他的,都是他的好!”
????天玄尊者叹息,“若是这样,陆离也不算是用错了心。那个孩子,他的确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一切你所受的苦厄灾难,他必以身相代。那些该落在你身上的刑罚,他统统替你受了,双倍地替你受了。
????“替我受刑……双倍?”
????天玄尊者终于老泪纵横,“是啊,双倍!就是七十二道天雷和三十六颗裂魂钉。天界之中,三千年没有人受到那么重的刑罚了!那孩子,那孩子,受过刑之后,就只剩下这一缕魂了!”
????只剩下一缕魂了。天景愣愣看着手中的瓶子,那个会说话,会微笑,会抱她,会用剑的陆离就剩下一缕魂了?他的心跳呢?体温呢?温暖的眼神呢?喝酒时的孩子气呢?
????原来陆离不在了,早就不在了,只剩下一缕魂了!
????“可你为什么要来人间找我?”天景忽然问道,“陆离是你座下最优秀最出色的弟子,却因为我落得如此下场,你应该恨我才是。你本来也是恨我的对吧?可你为什么又要收我为徒儿?就为了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