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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眉看了看自己几个月没修剪的长指甲,默默将手又缩了回去。
那一瞬间千夜忽然福至心灵,有一个想法好似被空降一样在她心里炸开。
这件事情,也许她从开始就想错了!
人鱼的话忽然在她心里响起:
“王后殿下,我好后悔,好后悔没有用您给我的那把匕首,□□那个男人的胸膛。”
“人鱼有三百年的寿命,却没有永恒的灵魂。我原本觉得,只要她幸福就好了。哪怕她从来没有真的看到过我,从来没有听我唱过一首歌,从来不知道我的心意。可是化为泡沫的一瞬间,我却后悔了。”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凭什么可以得到她全部的爱?他除了一副皮囊和头上的黄金冠,还有什么?”
千夜回想了一下她当时的语气和用词,惊觉,自己只怕一直都被这几句话误导了。
☆、第14章 血婚礼
那一夜,一直在角落里憋屈地念叨“这个磨磨唧唧的梦什么时候才能醒啊”的千夜,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彻彻底底了解这一段八年前上演的略扭曲的爱情大戏的念头。
据她所知,人鱼十五岁用声音换来人的双腿,不到十六岁就化成海上的泡沫,这中间不过一年时间。
按照梦里的时间来看,这位阿螺姑娘,最多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四个月,一百二十余天。
晨光中,千夜抬目望去,见到白袍曳地的王子垂目喃喃,阿芙洛狄忒女神,请您成全阿螺和以列。
少女垂在地上的指甲,深深抠进干草中。
之后的一天,千夜忍痛割爱泪别各位八卦小天后,自己跑到王宫里去逛了一圈。
克林的王宫很简朴,不像尼尔曼那么金碧辉煌到处贴金,但是也不算简陋,可以说是连一个墙角都打磨得和要参赛似的。
千夜在长廊上看了一会儿画,发现不管是尼尔曼还是克林,都喜欢挂一些神祗在墙上。至于千夜是怎么看出来——人在飞啊!人长了超过一个脑袋啊!人变成了百眼孔雀啊!
画的不是神就是妖怪,她直觉觉得,一般王室不会愿意挂一堆妖怪在王宫里。
身披铠甲的女人从黑发的男人脑袋里跳出来;金发的男人右手拿着七弦琴左手托着一只金球,他身边跪坐着一身白裙的女人;第一幅画中的铠甲女人用巨石击倒一位头戴插翎的盔甲的巨人;被击倒的巨人躺在一位金色卷发的美女怀里,他们背后一个矮小丑陋的男人正撒出一张大网……
千夜看着看着,总觉得这些画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看不出哪里不对,这个时候听到隔壁有说话声传来,她不由得循着声音过去。
大殿里空空的,只有国王背手站在宝座前,他的面前一溜儿站着三位王子。
二十岁的以列王子,十八岁的理查王子,和十五岁的奥利王子。
克林的王子们都是好教养,站在那里全和尺子一样笔直的一线。
国王的手扶在权杖上,他的声音和蔼:“乌拉虽然战败,但他们一向比我们富庶,只怕虽然签下了条约,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反悔。乌拉的国王虽然应诺,却也提 出了条件——我们克林的继承人,一定要有乌拉的王室血脉。你们不但是我的儿子,也是克林的王子。我们国家的人民虽然勇猛善战,却并不擅长生产,如果没有乌 拉的支持,只会不断发起战争。”
国王说完,目光从三张神态相似的脸上看过:“你们三个中,谁娶了乌拉的公主,谁将是克林的下一个王。”
他这话说完,以列的两个弟弟都同时扭头,看向他们一向靠谱的兄长。
这倒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按照以列王子在人民中的威望,这个王位要不是他来继承,只怕王宫外面做面包的都不干。
他们这样看,国王也这样看,加上以列王子和伊莲公主年龄相仿,他不娶公主,这事儿实在说不过去。
千夜抄手靠在巨大的石柱上,忽然想去哪里偷个指甲剪来。
那天晚上,千夜把从莉亚小公主那里偷来的小剪刀留在草堆旁。她看着年轻姑娘们走后,阿螺对着剪刀发了好一阵子呆,然后默默捡起来,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剪指甲。
千夜这时候忽然就想起一句应景的话来: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只是那天晚上,王子却没来,以后的三天,王子都没来。
到了第四天晚上,王子来了。
千夜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大半夜穿得好像要去结婚的王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金钥匙,打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女的锁链。
以列王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套金紫相间的繁复裙装,动作有些生疏地给傻乎乎的姑娘换上,然后抱起人就走。
千夜赶忙追上,看到的又是越来越远的马屁股。
又是好久没锻炼身体了。
等千夜追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座洁白宏伟的神庙前。
这王子大半夜的要来念经不成?
她莫名其妙地推开门进去,入眼的是满殿的烛火,和巨大的女神像前昂首站立的王子。
他将怀中的少女放在地上,右手扶在心口,虔诚地对着五六人高的神像祷告:“爱的女神阿芙洛狄忒,我以列拉瑟尔愿娶阿螺为妻,从今日起,无论福祸、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她,珍视她,不离不弃,直至死亡。”
千夜一个趔趄:敢情这位王子大半夜的穿得和结婚似的,还真是来结婚的。
以列王子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过了半晌,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
这次要求倒降低了,也没管什么誓言,只是问:“阿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来处,你可愿在你的名字后冠上我的姓氏?”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紧张,末了怕她没听懂,又解释了一遍:“你可愿嫁给我?”
他眼神真挚:“如果愿意,请你点头。”
为了看清一点,千夜挪到了女神像下面,看到少女下颌微微向下,然后,向左又向右。
王子怕她没搞清楚摇头的意思,换了种方式问:“阿螺,你不愿意嫁给我?”
这次少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一晚,千夜在满殿烛光中,看见神思恍惚的王子慢慢松开了他美丽的姑娘,将一袋宝石塞进她手里:“阿螺,你走吧。”
他仍旧脊背笔直站在原地,看着盛装的少女拿着宝石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千夜在神像下,陪着面无表情的以列王子站了一整夜。
二十天后,克林的大王子和乌拉的小公主大婚,各国使者源源不断地赶来,乌拉的国王和王后带来了无数奇珍异宝。
神庙里,千夜仍旧站在同一座神像下,看着面色如常的王子身边,站着穿着繁复纱裙的伊莲公主。
两人的金发看起来是那么合衬。
神官的声音响起,和以列王子当夜说的一样,只是少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本应羞答答说“我愿意”的新娘,忽然从千层裙裾底下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朝着王子心口捅去。
一向反应敏捷的王子这个当口不知道在愣什么神,竟然没躲闪,好在离王子最近的阿诺眼疾手快,伸胳膊替王子挡下了这一刀。
伊莲见一刀不成,已经失了最好的机会,反手将匕首□□了自己的小腹。
神像下的千夜愣了愣。本应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原来是这样收场的。
人群喧闹起来,但因为是婚礼,神殿里没有侍卫,在场的宾客也没有带武器。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尖叫。
这个时候,大殿的门开了,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赤足的姑娘跪在一身血的公主身前,将手中一袋宝石放在她手里。
已经快不行了的公主费力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宝石,忽然一甩手,将宝石甩了满地。
“我不要这些!”她吼道,“五千一百二十五,”她说,“他带领的军队,杀死了我们乌拉五千一百二十五位勇士,从我们乌拉抢走了十车宝物。”
她目光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以列,恨恨说:“我是乌拉的公主,乌拉的人民给了我满满一房间的宝石,我却要嫁给屠戮他们的仇人?就算我不能替死去的人的报仇,至少也可以去冥界让他们不再孤单,因为,我是乌拉的公主。”
她说完,竟然将匕首从小腹里拔了出来,递给一边面色惨然的少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宝石,如果你真的想帮我,请帮我杀了那个男人。我知道他爱你,一个人总是无法躲开爱人刺来的匕首。”
☆、第15章 海的女儿(上)
巨大的神殿里乱成一团,乌拉那黝黑粗壮的国王和柔弱纤细的王后奔到女儿面前,放下架子苦苦哀求以列王子和他的父王救救他们的女儿。
乌拉的国王拿着自己的名字发誓,今天这一场绝对不是乌拉策划好的报复行为。他们带着珍珠宝石而来,只是为了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幸福。
这话连千夜都信:乌拉人民得脑子进水成什么样,会为了杀一个王子把国王王后和公主的命全搭上,说不定还要加上整个乌拉被克林的马蹄踩一顿。
主要是这事成了也成,整个计划就靠藏在公主裙子底下的一把匕首,这成功率基本等于千夜那钢板脸国王忽然回来和她一起睡了的几率。
阿螺刚接过伊莲递过来的黏糊糊的匕首,就被那位公主的母后推到一边。她一个趔趄,匕首咣当掉在地上,被混乱的人群踹到了以列脚边。
巨大的爱神神像下,满殿的人显得那么忙碌和渺小,只有以列王子仍然穿着繁重的王子正服站在原地,他宝石般的蓝眼睛谁也没看。
脸上没有在大婚当天被新娘刺杀的羞辱和气愤,他是真正的贵族。
半晌,喧闹的大殿里传来王子的声音:“阿诺,传医官,克林定尽全力救回公主。”
随着医官进来的还有宫廷侍卫,他们控制住了乌拉的人。一个侍卫揪着望着满地宝石发呆的阿螺,问道:“殿下,她怎么办?”
以列王子当时正命令医官救治公主,只瞥了一眼小鸡似的被侍卫拎着的姑娘,淡淡说:“放了她,这里没她什么事。”
王宫外,千夜跟着失魂落魄的人鱼姑娘走了快一个小时,出了宫门、穿过集市、迈过小河、穿过树林……
就在千夜觉得这位姑娘是要买个U盘去西天取经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木屋。
阿螺站在木屋外看了一会,二话不说推门进去。
千夜自站在这屋外,就觉得心里有些异样。但她同时也感觉到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近,所以一咬牙,也跟着进去了。
从外面看着就是个小屋,进去了才发现里面富丽堂皇堪比宫廷。三层珠帘外站着一个高大的黑皮肤奴隶,她的牙龈下撑着拳头大的唇盘。
八年前的莫西看起来比现在还要黑一点,模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千夜对鉴定黑人的年龄一向无能,就说莫西现在六十了她也信。
人鱼在帘外站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金玉撞击之声,弓着背的莫西忽然半跪了下去,恭敬地掀开一侧珠帘。
一只光滑纤细没有腿毛的小腿迈了出来,随后是自带三分高傲三分慵懒三分认真一分欠揍的美人。
真正的王后弗兰契斯科。
她看了眼站在对面的少女,走到躺椅前软绵绵倒下。莫西弓着背在她腿上加了条毯子。
弗兰契斯科接过高大奴隶奉上的葡萄酒,托着腮说:“报个恩报了这么久就算了,怎的还报得自己一身血?”
人鱼咬了咬唇,没说话。弗兰契斯科挥了挥手,有什么从一侧的玻璃瓶里跳了出去,钻进了人鱼姑娘的脖颈。
过了一会儿,哑巴了整整大半年的人鱼才有些艰涩地开口:“她的心愿不是……不是得到王冠上的宝石……”
躺椅上的美人喝了口酒,揉了揉太阳穴:“伊丽斯利兹;你十一个月前来找我,说你幼年时被人救了一命,还说你们长鳍的动物从不欠人恩情,所以一定要报这个 恩。你把你的声音作为给我的报酬,换来了人的双腿,我们当时说好,只要实现救了你的人心底最强烈的愿望,你就可以回到大海。”
人鱼姑娘的身体晃了晃,最后轻轻说了句,是。
弗兰契斯科又咂了口酒,继续说:“这世上没有不伤人的魔法。我早说了,如果你一年内完不成对方的心愿,别说回到海里了,就连继续活着都不行。”她眯了眯眼,“到第三百六十五天时,你将变成海上的泡沫,连个坟墓都没有。”
千夜站在人鱼身边,低头看她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忽然觉得前几天送剪刀的自己真是神队友,要不现在手掌都给她握穿了。
这工夫,听到她茫然道:“她的心愿……是杀死以列……王子……”
躺椅上的人眼皮都没抬:“克林的以列王子?他倒不是个好杀的,怪不得看你人都蔫了。”说完招了招手,“莫西,去拿我的匕首来。”
高大的奴隶弓着背进了内室。
就在千夜抻着脖子等她拿出来个什么神器的时候,却见莫西捧出来一把黑不溜秋的小刀。
弗兰契斯科看了眼那把绝对是没过质检的小刀,解释道:“本来也没我什么事,但你那几个姐姐担心你要办砸了,很有诚意地送了我不少头发,让我好歹要帮一帮 你。你拿着这把匕首,别人就看不见你,混进王宫把事情办了。我算算……还有二十天,二十天里你不能完成救命恩人的心愿,谁也救不了你。”
她这段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弄死一个王子和上完厕所不洗手一样容易。
千夜看过去,发现站在匕首前的姑娘已经面无血色。人鱼的胳膊抖了几次,都没抬起来。
躺椅上喝酒的王后不耐烦了:“莫西,她不要,咱们就把东西收了吧,怎么说也是挺快一把刀,我留着削削土豆也行。”
话音刚落,匕首已经被人拿在手里。脸色惨白的姑娘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千夜晚了一步,刚要去追,却听见身后露着大腿的王后嗤笑一声:“我看海里的那些啊,脑子果然都不太灵光,也不知道波塞冬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她一挥 手,将人鱼的声音收回玻璃瓶,“连究竟谁才是救命恩人都搞不清,也不知报的是什么恩。莫西,收拾东西我们回去吧,几天不在,也不知道克里斯那厮又要翻出什 么浪来。”
这句话在千夜脑子里炸了炸,她忽然悲哀地明白,原来这整件事,可能就是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误会。
月朗星稀,经过白天那一场闹剧,整个王宫都筋疲力尽早早洗洗上床睡了,只有穿着铠甲的侍卫们仍在坚持排着木桩子。
可惜他们再兢兢业业,也抓不着握着匕首的刺客。伊丽斯利兹捏着那把据说是削土豆利器的小刀,踩着最轻最软的步子,一路进了王宫。
王子的寝殿仍旧简单得好像刚被洗劫过,他洁白的睡袍中规中矩扣着。
千夜站在外边,看着伊丽斯利兹轻手轻脚绕过宽大的书桌、绕过一排排盔甲、绕过绘着地图的兽皮屏风……
然后在床前头摔了一跤。
根据狗血剧情需要,这个时候她要不把匕首摔出去,都对不起以列王子那匹被染红的小白马。
匕首摔到床底下的瞬间,以列王子的长剑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
然后,他看见一脸茫然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
她仍穿着那件松垮垮的袍子,海藻般的头发遮住胸口一片春光。
王子握剑的手一翻,长剑被他扔到一边。
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将她扶起来,蓝眼睛和嘴角一起弯了弯:“阿螺,你回来了。”
他的将额头贴上她的,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声音里有压抑的喜悦:“阿螺,你回来了。”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从橱柜里摸出一碟东西,俯身将直愣神的少女抱到桌边,就像刚捡来她时的那样,把玫瑰松饼掰成小块,一口一口喂着。
千夜抄手站在屏风边,看着一向面无表情的少女,看她终于吃着吃着吃出了眼泪。
从以列王子的角度看不到少女脸上的表情,他一边掰着饼,一边说:“阿螺,我不用娶她了。你不想嫁给我也好,只要你别走。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好长的日子可以慢慢了解,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喜欢我一点。”
千夜看不去,转身绕过屏风。
在外边溜达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千夜看到王子神采奕奕神清气爽地从寝殿里出来。
伊莲公主那一刀扎得够狠但是不够准,医官们折腾了一晚上,到底把人给救回来了。
以列王子进去的时候,乌拉的国王王后如临大敌,还以为王子是睡一觉想明白要来寻仇的。
只是仔细一看,寻仇倒没有这么乐呵呵的,弄得好像刚被仇人强得很愉快似的。他们纠结到底是礼还是兵的时候,王子已经说话了:“我来,是感谢公主手下留情。”
他说完,走到床边刚醒过来的公主面前:“公主,您若是真想杀我,大可等到晚上我熟睡时动手,或者更可靠的……婚后给我下慢性毒药,总之,夫妻之间,有太多机会可以下手了。”
他看伊莲别过脸去,翻过这一页道:“五千一百二十五人,确实是因为我以列而死。但我并不后悔。克林不如乌拉富庶,如果我不去打这一仗,克林境内将会有更多的人因为饥饿而死。你觉得我是强盗也好,杀人犯也罢,我们彼此为的,也不过是自己身后的国家。”
他说完,转向乌拉的国王王后:“我想,公主也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才没让以列看不到今早的太阳。以列十分感谢公主的理解。”
他说完,向乌拉的几人行礼:“请陛下和两位殿下在克林放心住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