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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不懂他。又或者,她懂,却故意装作不懂。
转首看窗外,桃花已然凋谢殆尽。
还记得她在树下,舞出的一片粉色的雪。
佳人已去,情何以堪。
凤銮轿内,触目之处全是赤红。她的美貌,她的聪慧,能让她幸福吗?
锣鼓喧天,鞭炮声连连。好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虽然只是皇三子,但因为极得圣上宠爱,因此大婚办得也是极其铺张,自相府到北宁郡王府间,几里路上都张灯挂彩。
围观的民众发出阵阵议论声,半是羡慕,半是惋惜。
“李兄啊,这穆家的女儿,本是要嫁给南阳郡王的,却又不知怎的突然嫁给了北宁郡王。北宁郡王虽得圣宠,然生性好色,时常流连于烟花之地。这穆千黎,嫁给他,实在有些可惜啊。”吏部尚书张文达与李荣携手自酒馆出来,正看到花轿经过。
李荣转头答道,“穆千黎天人之资,又是皇上亲自赐婚。北宁郡王就算只看在这两点上,也得安分几日吧。”
“李大人与穆相国交情颇深,不知穆相国是怎样看待这场婚事的?”
“这我也说不清。”李荣压低声音,“接圣旨的时候面上看着还算镇定,但手上却狠抖了一阵,险些没接稳圣旨。”
“这么说穆相也是不想把女儿嫁给北宁郡王的了。也是,北宁郡王和南阳郡王一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任谁也不会放着皇后之位去做一个郡王的妃子啊。”
李荣微微摇头,“不过之后几次碰到穆相,他一直气色很好,似乎心情颇佳。实在难以让人理解啊。”
张文达一笑,“穆相是何等深沉的人物,果然不是你我猜得透的。只可惜当年穆丞相和夫人还是一段佳话,现如今女儿却嫁给了北宁郡王,以穆家的权势,竟也无能为力。真是……唉……”
“说来也奇怪,怎么南阳郡王也就心安理得的任穆千黎嫁给北宁郡王呢?”李荣问道。
“这朝野之事,迷迷蒙蒙,连李大人都看不透,我更是摸不着谱了。”张文达将手一背,“罢了,不说了。李大人,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准备准备,下午还得给北宁郡王送贺礼呢。”
轿子缓慢的落下,小丫鬟将轿帘支起。穆千黎心中忐忑,缓缓将手伸出,瞬时便被一双大手抓住。卓少梓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一拉之下,便将她自轿中拉入怀中。在围观人的一阵惊叹之中,抱入府邸。
他将是与她相伴一世的男子,一切已成定局。
她是该恨他的吧,却恨不起来。他不过是把真相最血淋淋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不对。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他的气息,是熟悉的。有如那天她在他的床上。其实他是个温柔的男人。从今以往,他将是她的夫……
“工部尚书李荣到——送玉如意一对,白玉玉佩一双,金银首饰各一套,共计二十四件。”
“吏部侍郎张文达到——送官窑青瓷如意瓶一双,鸳鸯锦一对,大红镶金屏风一张,共计五件。”
……
王府的管事楼乾坤一件件读着礼品数额名单。时不时叮嘱下面。
“今天可是王爷大婚的日子,任你们平时再张狂,今天也收敛些。仔细地搬,小心碰坏了。”
“楼管事,我们哪里敢啊,王爷一早就说了。谁出了差错,就带谁去赌坊,由我们出钱,赌一天,赢了算我们的,输了也算我们的。您也知道王爷,只输不赢,这可是要我们的命啊。”一个家丁哭丧着脸说道。
“王爷不是娶了这些天念念不忘的美人了吗?总该高兴几天吧,怎么还拿这种事压我们。”另一个小厮也附和道。
“你们倒敢议论起王爷来了!还不快干活!”楼乾坤一眼瞪了过去。
“不敢不敢。”两个家丁应着,搬着东西往里走去。
络绎不绝的宾客涌入王府的大门,贺礼一件件的送入,几乎堆满了仓库。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不管是虚伪还是真心。只有一个人,满脸寂寂。
“南阳郡王到——”
卓君樊踏入府中,看到满眼的红色,心中一阵酸疼。
家仆将手上的礼单递上。
“送同心结一对,相思鉴一面……”
“等等。”卓君樊突然开口制止,“将这份礼单收回来。”
“怎么,殿下,由什么问题吗?”家仆感到有些奇怪。礼物已经进了门槛,礼单也递上去了,已经相当于送过。送过的礼物,怎能随意收回?
“将我让你带的那十一只镯子拿过来,换下这些。”卓君樊深吸一口气,说道。他还是无法坦然祝福,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他人手上。
穆千黎,本是他的。
一时的惧怕犹豫,断送了他们的缘分。
“是。”家仆将精致的木盒取出,交给楼乾坤。
“送手镯一套,共计十一件。”楼乾坤虽然奇怪,但也不多问,只是收下贺礼。
一系列繁复的仪式,直到下晚。穆千黎终于得以被送入洞房。
酒宴气氛热闹之极。朝臣之间互相恭维,巴结。
“北宁郡王,恭喜恭喜,得抱佳人归。下官敬一杯。”
卓少梓看着面前不甚熟悉的面孔,挂着一贯慵懒随意的笑容,将酒一饮而尽。
“殿下,我敬你一杯。”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卓少梓回头,看见苏寄烨立在身后,笑道,“原来是穆兄,应当我敬才是。”
“不敢当。”穆寄烨稍作谦辞,也不多说,将酒饮尽了,眉目中凄凉之色尽显。
“难道妹妹出嫁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穆兄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是兄长嫌我这个妹夫不好?这也难怪,我贪杯好色的。”卓少梓半开玩笑的打趣道。
“希望殿下以后能够好好待我妹妹。”穆寄烨无心理他,只默默道。
卓少梓眼中神色一闪,遂笑答道,“如此佳人,怎能不精心呵护。呵呵。兄长是过虑了。”
月光下偏僻的一角,寂寂然然。卓君樊着一身明黄的衣服,坐在一张石桌前。面前的一壶酒,自饮自斟。冷清的气氛与大堂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风一吹,衣袂翩飞,与大红的喜堂鲜明的映衬着。
经年的花雕。酒香醇厚,入口绵滑,回味无穷。
饮一口酒,冷酒灌入咽喉,若一丝冰凉的细线探入心底。花雕的香味扑入鼻端,浓烈香郁。
就这样醉了吧,如此便可忘却。
建功立业,方是男儿一生至爱。儿女情长,不过点缀。江山美人,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会先选江山的吧。否则那男人便是贪图美色,*之徒,那女子便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姬。难道,从来就不能出现意外,两者兼得吗?
“南阳郡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一个女声淡淡响起。
“因为没有人陪。”卓君樊看着手中的酒杯,答道。
“这满屋的人声鼎沸,怎能说没有人陪呢?”女子笑了声,手指向大堂中指去。
卓君樊忘了喜堂一眼,复低下头,答道,“这些人俱不是相伴之人。”
“不知殿下口中的相伴之人是谁?”
“无可奉告。”卓君樊答道,也不抬头,只慢慢饮酒。雪白的月光映在他的衣服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是穆千黎吧。”女子突然说道,如此直接的挑露让卓君樊偏头看了她一眼。
一个如梨花般的女子,娇柔带水。举止间灵逸非凡。
“看来殿下和我是一样的人。如此,便由我和殿下喝一杯吧。”女子施施然坐下。
“请便。”卓君樊看着她,答道。
家仆便又递上一只酒杯。
“酒真是好东西,喝了,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女子却不喝酒,只是看着卓君樊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卓君樊的酒杯已凑到唇边,听她这样一说,又放了下去。
“殿下是在逃避。”女子笑笑。
“我怎么逃避了?”卓君樊挑眉问道。
“任由穆千黎嫁给卓少梓,这不是逃避是什么?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殿下不是冷血的人。心中当真没有一点不平吗?”
“你一个女子,能懂什么?”卓君樊瞟了一眼大红的喜堂。这红色,刺眼之极。
“女子?殿下爱的,可不也是一名女子。”女子轻笑而答。
卓君樊拿酒杯的手一顿,酒险些泼了出来。良久,才说道,“我没有逃避。”
“那殿下便是在惧怕了。惧怕那道圣旨,惧怕你的父皇。说到底,你是惧怕失去皇位,失去这天下。”女子带笑,言辞却犀利之极。
良久,卓君樊一笑,“不错。可你却没有资格说我,你不也任卓少梓娶了穆千黎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逃避。”女子的忽然掩去笑容,“女人是没有什么功业可谈的,我所想要的,只是相伴一生的人。因此,我可以不计后果的去争夺。而男人,却要瞻前顾后。”
“我听闻北宁郡王有很多红粉知己,府中也早有了一位夫人。为什么姑娘偏偏在他娶穆千黎的时候和本王说这些话呢?”
“她们与穆千黎不一样。以前殿*边确实有很多女子,然而殿下却从未动心,他是理智的。然而穆千黎一出现,一切便乱了。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动心了。因此,我不能等了,否则我便没有机会了。”
卓君樊微微点头,“她这样的女子,的确惑人心魄。”
“怎样?如果我想拆散他们。殿下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似乎没有理由帮助你。”卓君樊笑笑道。*着酒杯,忽然问道,“你是沈兰吧。”
这般突兀的转移,女子略略一愣,才答道,“是。”
卓君樊饮一口酒,依旧冰凉。为何这*的夏夜竟温不了这凉酒。放下酒杯,“早听闻北宁郡王府上有两位能人,一位是管事楼乾坤,一位便是账房沈兰。楼乾坤*办王府内大小事宜,而沈兰,经营北宁王府的多项产业。正因为这两个人,才撑起了北宁王府每年的巨额花销。京城很多人都不知道,京城最大的酒家‘归云阁’,富有盛名的‘福来客栈’其实都是北宁王府的产业。而北宁郡王最常去的几家赌坊,其实也都在北宁王府名下。”
“你……”沈兰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暗中调查我家王爷。”
“他不也天天派人去摸我的底细吗?”卓君樊看着沈兰,不紧不慢的喝酒。
沈兰勉强镇定下来。果然,南阳郡王不同于其他皇子,不可等闲视之。“殿下想说什么?”
“你去告诉卓少梓,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江山,有我无他。至于穆千黎,我迟早要从他手中夺回来。”卓君樊说罢放下酒杯起身,“这壶花雕就送给沈姑娘吧,也好给你消消愁。至于拆散穆千黎和卓少梓,本王在这里祝你好运。”
沈兰呆了半响,待回过神来,卓君樊早已离去。
看到眼前的酒壶,便顺手拿起。也不用酒杯,便一股脑地往下灌去。冰凉的液体让她抖了几抖。这样辛辣的液体,刺得喉咙火辣辣得疼。
一松手,酒壶落地。未喝完的酒汁泼出来,缓慢的向前流去。沈兰看着地上的酒壶,笑了一笑。转身而去。
南阳郡王,你没有错。为君者当如此。江山美人,先取江山。有了江山,又怎会没有美人相伴。但是,她,沈兰,身为一个女子,只有通过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奢求这一份不尽人意的爱情。
摊平双手,仔细而看。很难想象,这样纤细雪白的手竟能担起北宁王府的家业,不久以后,这双手怕是要沾满鲜血了。
“是吗,兵部尚书白墨辰没有来。”卓少梓点点头,“我原本也没有指望他会来。”
有一些人得意,相对的,总有一些人伤心。
正文 27 我是骄傲的
等待,无休止的等待。夏日的天本来便黑得晚。天一点点暗了下去。然后又突然亮了起来,想是侍女点起了蜡烛。房间里极其安静,侍女走路都是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烛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什么时辰了?”穆千黎突然开口问道。
“回娘娘,已经是亥时。”侍女小心翼翼的回道。
亥时,穆千黎皱眉。就算是宾客再劝酒嬉闹。亥时也该结束了。
“殿下呢?”
四周寂寂没有回答。
“我问你们殿下呢。”穆千黎淡淡重复道,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殿下……殿下……去了夏夫人那里……”侍女小声的说道。
“夏夫人?”穆千黎一惊,随即沉声问道,“谁是夏夫人?”
又是一片静默。
“说罢,我不怪罪你们便是。”穆千黎轻叹一口气。
“是……殿下的旧交之一……”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穆千黎挥挥衣袖。
“是。”侍女们应声退下。
穆千黎霍得揭开绣帕,随手抛在地上。满屋的红色漫入眼眸,如血般凄艳。
夫人,这个称号连侧妃都算不上,也许只是卓少梓的众多女子之一。但卓少梓居然会在大婚之夜抛下她去见别的女子。这于她,是何其的悲哀。也许,明天京城街头,便会传出北宁王妃无宠的传闻吧。
门未关,重重的纱帘随风飘舞。
这一门政治婚姻,本就不指望会有幸福。然而于她,终有不甘。
眼角撇到一旁的花雕和那一对玉制的酒杯。伸手拿起一只,斟上一杯酒。这本是她的交杯酒。洞房之夜,竟只有她一人。
饮一口酒,冷酒灌入咽喉,若一丝冰凉的细线探入心底。花雕的香味扑入鼻端,浓烈香郁。低头,清亮的酒汁映着自己的脸,她是美丽的吗?也许吧。醇香的酒汁映出她如画的眉目,端凝的肌肤。
这样的美貌终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她穆千黎,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自斟自饮,终忍不住,一滴清泪自眼角滴下,在地上摔成八瓣。
头很晕,身子却是暖的。
睁开眼睛,竟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一阵惊慌后,才隐隐忆起昨天的事。
将惊讶掩去,穆千黎垂下眼眸,“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卓少梓坐在床边,答道,“我并不认为我看到了你的笑话。”
“新婚之夜,便被冷落,这样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吧。”穆千黎默默然的说道。酒果然是可以消愁的东西,喝了,睡了,便都不在意了。
卓少梓眼底多了一丝柔情,这女人,生得绝世之资,这样淡漠的表情中,竟也是一番迷人的风韵。
“你似乎有怨气?”
“千黎不敢。”穆千黎低头静静的说道。
卓少梓的眉间有明显的失落。即便知道自己不能对任何人动心,仍匆匆赶了回来,他放不下她,他刚娶回来的娇妻。他不忍心让她收到这样的冷落。却只看到她一副如冰的冷淡表情。长叹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不是普通的夫妻,我们之间需要的是信任,而不是恩爱。”
“是,殿下的教诲,千黎谨记了。”穆千黎冷冷答道,心底却是一片冰凉。五指紧扣,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去。
一双手却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温度让她忍不住一缩手。
那双大手却不依不饶的抓住她的手,生生扳开,纤细的手上已经是一片殷红。穆千黎惴惴抬头,触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卓少梓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沉着而冷静,仿佛是命令般,他本来便是天生的王者,这样的威仪与风华无人能及。
“穆千黎,仅仅是因为一夜的冷落,便已经到了自虐的地步了吗?你现在哪有一点昔日的才女风范。你想要的是什么?是我的宠爱?还是在王府中的地位?现在的你,简直就像一只向我祈求的小狗一般,与平常的女人没有丝毫差别。”
穆千黎瞳孔霍得收缩,面色一片惨白,紧紧咬住*。他居然瞧不起她!他可以冷落她,但绝不可以瞧不起她。可是,她却偏偏连反驳的话都没有。
卓少梓的语气略松了一点,“不错,我确实冷落了你。翱翔在天上的雄鹰是不会屑于吃一点点施舍的食物或凭着运气的一点腐食。它们甚至于不会在乎一些驯良的小动物。它们与每一只猎物之间,都有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能成为天空的王者。穆千黎,你的骄傲到哪里去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胆小,以致于逃避。即便是你自己想放纵自己,我也不会允许。你是北宁王妃,要想母仪天下,难道连王府中的人都震慑不住吗?”
穆千黎沉默不语,就在他打开房门准备迈出去时,她忽然叫道:“殿下。”
卓少梓回眸,看见一张浮现着漠漠自嘲的脸,脸的主人望着很远的地方,目光飘悠没有焦距,声音却是坚定无比。
“我是骄傲的。”
穆千黎顿了一下,目光陡然转为凌厉,直视卓少梓,“因此,我会让你看到,我是如何立足于这个王府中的。”
门阖上了。
穆千黎低头看向手心,点点的殷红仿若是桃花的花瓣。嘴角浮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卓少梓手上冰凉的温度还残留在她手上。这样的温度,不可能是一个人一度春宵后的温度。卓少梓,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呢?
“殿下,您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卓少梓点头。
突然有了一个隐隐的预感。
穆千黎,这个女人,可能会成为他唯一的缺点。
意料之中的,北宁郡王新婚之夜彻夜未归,北宁王妃不受宠的传闻不胫而走。这样的逸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