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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上去吧。晚上用冷水敷一敷伤口处,明早别忘了去向医生那拿药。”他微微抬起下巴看了看楼上说了一声。话还有一半没有说的余因被纪医生这句话给打断,她微微窘迫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垂。
她的身影在纪善生的目送下渐渐隐匿在楼道中的黑暗里。
一直到楼上的开门声音传来,纪善生才逐渐的转过身子,脑海当中再一次的出现了那一年的场景。
余因父亲被宣布去世的那天,她站在隔离区大棚的门口,她的父亲是直接从医院里送到殡仪馆去的,而她在隔离当中,无法外出。
纪善生很清楚的记得,那些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甚至鼻头都被憋的通红,她一直忍着不要哭出来,她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父亲是不想看到自己哭成泪人的模样,若是看见了,他一定会比自己更难受。
几天的相处下来,那么多项检查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而这一次也是纪善生第一次看到小女孩含泪的模样。她紧紧的咬住下唇试图要憋住哭声,但是肩膀还是止不住的抽泣,他走到余因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在青春期当中性格敏感的女孩子,当时他还设身处地的想过即使到了自己那年龄遇到父亲去世这样的事,他恐怕也会与她无异。
所以他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是陪在她的身边将一包纸巾递到她的面前。
而转眼,那个女孩就长大了,刚刚站在一起,才猛然的发现她已经到了自己的肩膀处,想当年,她还只是在自己的胸膛之下。
余因那天晚上睡的很香,入睡之前想了一会纪医生,而后转眼就天亮了。
这天早上余妈妈也有早班,刚好赶上余因去医院的时间,将早餐做好之后还顺带了一份放到桌上,临走之前叮嘱余因说道:“你给纪医生拿过去,这里头我熬了点热汤。”
余因还来不及拒绝,余妈妈就匆忙的出门了。她低头看着眼前的那个饭盒,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经常出现在纪医生办公室里的那个饭盒。脑海当中就不由的就浮现出那一天在办公室所见的女人,她的模样不知为何被余因深深的刻在脑海里,那一颦一笑,从容且温和。
如果那就是纪医生的爱人,倒也相配,至少从最初的印象这点来看,还是与他心中高大的纪医生形象符合的。
只是她还是不愿意接受纪医生有爱人这一事实,但好像也不得不接受。
余因从这想法当中回过神后,暗自在心里嘲讽了自己一番,纪医生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想,况且他过怎样的生活爱怎样的人都与自己无关。
而此时沮丧落寞一股脑都冲上眼眶,似乎是强制逼迫流出眼泪一番。她攥紧拳头,最后还是将余妈妈给的饭菜重新倒到了碗里,并没有带去医院。
昨天的事情好像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因为有白起的参与,所以事情闹到了白起的父亲也就是科室主任那里。
展大从主任办公室回来后,脸色明显不好看。招手叫来站在他后面的实习生:“你让余因他们都上楼给我等着!”
“老展……”展大的话音刚落,他的不远处就传来了纪医生的声音。展大一见到是纪善生,走到他跟前为了昨天帮他领学生的事情他道了谢。纪善生找他可不是为了道谢而来,所以他也只是不在乎的罢了罢手,与他说到正题上面:“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展大一听纪医生居然还有求于自己,心里好奇心蹭蹭往上涨:“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麻烦我的?”
“想跟你要你高中同学的号码。”
“我高中同学?”展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思索了下后才恍然:“那警察同志?”
纪善生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疑惑纪善生要警察同志的电话做什么,但他没有主动说的话展大也知道问了也白问,索性就很干脆的将号码给他。
他与那边通过电话后去了病患的病房,小女孩依旧沉默的坐在长廊上,见到纪善生的身影后撑着双手从椅子上下来站到纪善生的面前,她的嘴角有些肿,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纪善生察觉到不对劲,凝视她的眼眸慢慢的蹲下身子与她身高齐平,正要开口问她的伤口从何而来的时候,小女孩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医生,救救我妈妈。”她说完眼睛里积蓄的泪水就潮涌而下,瞬间就打湿了她的脸颊,她声音又沙又软,夹着一阵一阵的抽泣声:“为什么来了医院还不能好起来?为什么有时候我跟我妈妈说话她都不理我?”
女孩衣服大概是有好些日子没有换了,全身脏兮兮了,身体也是骨瘦如柴,脸也如同个花猫一样。她眼底的悲痛让纪善生想起了他路过肯尼亚的一个贫民窟时,那个干瘦的孩子倚靠在墙角,伸手向他们讨了点吃的,嘴里还一直喃喃的说一些话,后来在与同行的翻译交谈当中,才知道那个男孩双亲都因为无钱治疗疾病而去世,他已经在那附近流浪了好几天。
那时候纪善生想要去看看那个孩子,为他检查下身体状况,可是当第二天他再次来到贫民窟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饿死在了村头,他的尸体被破布盖了起来。
他心里蓦地一软,伸手触碰到孩子的肩膀:“叔叔会救你妈妈的。”
而这一幕,刚好也被站在拐角处的余因所看在眼里。她原本是被人叫去楼上集合的,可是在路过这一层楼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小女孩,所以想停下来看看她,于是就在这个地方看到了这一幕。
女孩说完话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她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听人说过以后呆在医院久了就会看见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久了便会习惯。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解剖小白鼠,多上手几次就会习惯。
或许是她才来医院不久,对于这样的事情她没有任何的免疫力抵抗,也做不到像很多医生那样将怜悯同情都隐忍在身,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她听到这些话特别的难过,恨不得自己立马就可以掏出好几万块扔到病患丈夫的脸上,让病患第一时间送入手术室。
纪善生在病房里呆了一会,临走之前唤了旁边的护士医生,并说了一句:“明天安排手术。”
“纪医生……这个患者好像……”护士反应过来纪善生指的是这个病患后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但是话到嘴边看到纪医生脸上正经的模样,也就闭嘴,应声的点了点头。
纪善生去病房里面的时候余因第一时间跑到了女孩的身边,在看到她嘴角红肿的模样后也来不及抒发心中的怜悯,蹙眉问了一句:“这里怎么回事?”
女孩并没有回答,无论余因怎样的追问她都没有说。最后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她坐到椅子上忍住心疼和她说说话。后来实在是忍受不住了,直接抱起她就跑到药房,和药房的医师沟通了一会才拿来了药给她抹上。
将她送到楼上的时候刚好看到纪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与女孩交代几句完后便跟在了纪医生的身后:“纪医生,那个病患……”
她想要跟纪医生说说说给病患做手术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又犹豫了,虽然她很是相信纪医生手术不会出任何的错,但是谁也说不准一个万一,而且病患的丈夫态度那么强硬,若是出了一点差错他逮着不放,随便谁也承担不了后果。
但是不做手术,那病患就只能白白的等死。
“病患的男友很爱她,他也承诺愿意承担手术的一切后果。纪医生,你能不能同意让他代替病患的丈夫签字,然后给她手术?”
但她最终还是敌不过心里的想法,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按理来说病患的男友也可以签字,如果病患的丈夫之前没有朝医院放那么狠的话,估计手术也已经做完了。
纪善生并没有回答她,一路无话的走到自己办公室。见到他不回答,余因也没有勇气再问第二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心里也僵硬了几分。
“余因你在干什么呢!”正往回走的余因被身后的声音给叫住了,她转身见到信怡迅速的朝自己跑来:“你脑子抽什么风?还敢缺席展大的训斥会了,我跟你说你自己心里最好有个准备,我看刚才展大那表情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次绝对不是打结这点小惩罚那么简单!我奉劝你赶紧上去主动认错去,再编一个好的借口同展大说说情。”
经过信怡这么说,余因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上楼的目的。
☆、第14章 哽咽(中)
展大确实如信怡所说很生气,将她呵斥了好一会才同意放她走,并且放言还有下次的话直接就调走,心胸科接不起这样不守时的预备医生,而且这几天的夜班就由她来做,不仅如此,还划定了三本厚书,查房的时候第一个提问的就是她。
这些事情加起来够让余因头疼的了,不过又没有可以反驳的话,只能这样接受。
女孩的事情一直萦绕在她的头脑里,感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一个无头苍蝇,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心里是多么想帮助他们,可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实在无能为力。而且自己对纪医生又看不透,也不知道他心中是怎样想的。
无方向的余因一整晚就只能依靠不停的做事才能勉强摆脱心中的积郁感,在病房里跑前跑后的,每一个病患都被她照顾到位,其中有一个阿姨招呼余因过去,询问了她一系列的情况,余因也察觉到有些不对,这才呵呵的笑着想要离开,那阿姨拉着她的手就问:“小因啊,来给阿姨做媳妇得了,阿姨的儿子长的老帅了,人也老实,绝对不会……”
“阿姨!”这阿姨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响起了白起的声音,只见他飞一般的跑到阿姨的跟前故作不满的回答:“阿姨,你这样可就不对了,小因我可是追了好多年的!是不是?”白起一边笑着打趣一边看向余因,余因只能尴尬的笑了几声。
那阿姨也是呵呵直笑,连连点头:“哈哈,小伙子,这小因不是还没有答应吗,再说了,我儿子可是一点都不比白医生你差啊。要不小因你考虑下?”
阿姨的话也只是说说罢了,余因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微笑的交代了几句阿姨需要注意的问题后转身准备去另外的病房,白起跟在她的身后拉住她的衣摆:“不是都说好了今天我来替你值班的吗?”
“你敢替她值试试看?”白起的话才刚刚说完,他们的前面就响起了展大的声音。白起一见到是展大,眉目一顿,立马裂开嘴笑了笑退到一边:“展老师,你看我不是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嘛,你看看小因的脸,都疲倦成什么样子了。”
余因碰了碰白起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但是白起说的正兴起,索性就建议:“展老师,今天你干脆就放过小因,我帮她值夜班,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前面那几天她脑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抢着夜班来值。”
展大瞄了一眼余因,笑了笑:“没看出来余因你倒是挺自觉。”
“展老师!”白起见到展大不想放过余因的模样,于是再一次的打算求情,而展老师这三个字刚刚说出来,就遭遇了展大的一顿白眼,并且呵斥了他一声:“一边去!小心我告你爸,叫你整天追女孩子!”
“我哪里整天追女孩子!除了小因我谁都没有追好不好,展老师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见到展大这样说自己,也顾不得展大的威严连忙解释说道。
展大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最后将手里的一沓白纸交给余因并且说了一句:“替我送到楼上的纪医生办公室去。”
余因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微微点了点头。
然而当她走到楼上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纪医生的办公室外面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令她惊讶的是她外面还披着和自己一样的白大褂。
她的心微微一怔,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才看清女人的模样,就是那一天来到医院给纪医生送被子的女人。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从容沉静又温和大方,令人无法忽视,甚至会让人不自觉的多看几眼。
在她面前,余因莫名的就会升起一丝丝的自卑。尤其是看到她胸前的铭牌,心底的失落感更是滚滚而来。
——蒋施卓。
余因知道,蒋医生也是援非医疗队的一员。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就是站在自己的面前的这个女人。
蒋施卓也注意到了余因,只见她不动声色的收起自己的目光,转过脸冲余因微微一笑。在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后,伸手拉过余因,将她带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她和颜悦色的将手里的袋子递到余因的面前:“你好,你是送东西给纪医生对吧?那么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袋子给纪医生吗?”
余因下意识的接过那个袋子,淡淡一笑,机械性的转身朝办公室里走去。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将门推开了。此时的纪善生正趴在桌上浅睡,余因不好打扰,轻声轻脚的走到办公桌的前面将怀中的纸小心的放到桌面上,而后又将手中蒋医生给的袋子放到桌子的一边。
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纪医生唤了她一句:“余因。”
她后背一僵,回过头。
纪善生从椅子上起身,绕了桌子一圈后走到后面将窗户打开,晚上的冷风扑面而来,意识顿时就清明了许多。
他方才只是浅睡,从余因推开门走进屋的第一步起,他就猜到了来者是谁。他的警惕性很强,也是在外锻炼出来的。他们刚去非洲驻扎的地方是一个战局不稳的市区,很多暴民以及饥饿的穷人或者是心术不正的不法分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潜入驻地偷走他们的东西,所以浅眠似乎已经是他的习惯。
他的视线落到了被放在桌子旁边的那个袋子上,随后看向余因问了一句:“蒋医生叫你拿来的?”
余因打量了一下纪医生,发现他无任何的波动。
“饿吗?”纪善生突然又问了一句,余因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维,只是下意识的点头,等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后又忙不迭的摇摇头并且解释说道:“我不饿纪医生,展老师叫我送的纸就放那边,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余因的心里有一些复杂,那一刻她十分的想要离开这里去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仔细的想一想纪医生还有蒋医生。
可是纪善生似乎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伸手从袋子里面拿出那个饭盒。
余因认识那个饭盒,已经好几次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只是她没有想到纪医生会将那个饭盒递到自己的面前:“饿的话就吃吧,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余因连忙罢了罢手:“不用不用,我不饿,我在食堂吃过晚饭了,纪医生你还是自己吃吧,我看蒋医生特地为你送过来,你也别……”
“你确定你在食堂吃过晚饭了?”纪善生的反问打断她的话,余因的表情有些怪异,心虚的拉动了嘴角点点头:“嗯,我吃过了。”
纪善生本想开口说什么,见到余因微低眉眼,到口的话也被吞咽了下去。
他知道余因并没有吃晚饭,不过她不愿意说出来想必是有她的理由,他也没有必要去戳穿她。所以他放下饭盒,走到旁边柜子下的一条小凳子上随后又示意余因坐到他面前。
余因愣了愣,思索了半会还是依照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纪善生目光温然,反身拉开抽屉拿出他的备用药箱,放到两人之间的那张小桌子上,一边拧开瓶子的盖一边说:“昨天我那么叮嘱你要去找向医生开药你给忘了,今天你跑来跑去没感觉到自己手疼?”
听到纪医生突然说这样的话,余因不禁有些呆愣的看向他,好像那一瞬间,自己就立马回到了那一年,她每次检查完之后纪医生都会说自己:“刚刚做完检查会有一点不舒服,你一直跟着我跑来跑去没感觉到身体难受吗?”
恍然间,她的眼眶就有一丝的温热,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除了一个念头,其他统统都被自动屏蔽。她看着纪善生认真的眼神,心中动容的开口问了一句:“纪医生,你……你有没有对你而言印象很深刻的陌生人?”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纪善生抬头望了一眼余因,脑海当中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也不知不觉的浮现在眼前。
他勾了勾嘴角回答了一声:“有。”随后将手中的药递到余因的手心里:“拿回去记得敷上。”他接下来的话也悄然的打断了这个话题:“还有看你那么关心那个病患的事情,我告诉你她的手术排在明天,我明天和老展说说,你下午等我通知来手术室。”
一听到这话题,方才满满都是回忆的余因也立马被拉到了现实。她诧异的问道:“明天排手术?真的吗?纪医生你真的决定要帮她?”
一想到纪医生说要手术,她心情顿时欣喜的连串问到,想到那个女孩的母亲可以不用等死,爱她的女儿和男友也终于可以不用再受到折磨,一下子心情大好。
此时她脸上也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她真的很想很想在那一瞬间像从前那样抱抱纪医生。
纪善生见到余因的模样,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刹那间忽然就有种女孩长成少女样,而自己却徒增皱纹的沧桑感。
☆、第15章 哽咽(下)
从纪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余因第一时间去了病患的病房,那个为她不离不弃守了好几天的男人大概是出去凑手术费去了,今晚没有在病房里,只有那个女孩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