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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姥已经七十八岁了,身体却很硬朗,宠端端宠的不得了,见她大包小包的回来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有心事了,连忙接过行李,笑开了一脸的皱纹。 “哎呦喂看看这是谁回来啦我的龟孙大宝贝!”
“太太…”端端像只见到主人的小猫一样,还没进屋便在太姥姥的身上撒娇似的蹭起来。
太姥姥叫她龟孙,其实她想说的是乖孙的意思,但听起来就和龟孙同音,而端端呢,则习惯叫她太太。
旧时装潢的小屋子如今已经退却了浮华,变成了温暖的黄旧色,屋子里摆着许多毛主席画报和雕塑,还有一些老古董,空气里弥漫着紫襢香的味道,能让人浮游的灵魂一下子沉淀下来。那是因为太太她信佛,每天都要把毛主席塑像放到观世音旁边一起拜,问她为啥这么崇拜毛主席,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眯着一双凹陷下去的欧式眼笑着说“毛主席好,毛主席好!”
…
当我们二十出头青春正旺的时候,总要想离家到外面去,直觉外面有好多东西等着我们,似乎全部是美好。可等到闯了一圈才会发现,只有这么一个屋子能够成为你的避风港,它很小,甚至很旧,却是用时光煨起来的心灵鸡汤,在你饱经风霜之后补给你营养。
…
太姥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用破裙子做的围裙溅满了油点子,她给端端做好吃的的时候总是浑身充满干劲儿的,常常都将自己弄得很狼狈。
“哇!好久没吃到太太的菜了!馋的我都想哭!” 端端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就真的哭了起来。
混乱的情绪像是无数只蜡烛黏成一团,找不到芯,可是碰见了温暖的情感便会融化做一摊污浊的液体,无处安身。
“龟孙你太感动了呦!太太给你擦擦,咱不哭嗷,有啥哭的!太太这两天在家看《十七岁不哭》呐!那里边不是有一个小孩说嘛,把痛苦弄死在食物中!”
端端抱着太太发了福的腰身,肥皂味让她安心不少,于是破涕为笑,抬起头更正她,“是把痛苦“溺”死在食物中吧太太!”
“管它怎么死反正不都是弄死?太太一个工人阶级,哪会用那些个资本家的词语!来,我们去拜菩萨,然后吃饭!”
嗯!端端抹抹眼泪站起来,到佛祖面前跪拜,上香,这是他们家规矩,太太从来不吃肉,可她说端端在长身体,每天必须要吃一次肉的,因为害怕下地狱,所以每餐之前都要拜佛烧香。
太太是个很古怪的老太太,她七十多岁竟然没有一根白头发,满脑袋烫的都是羊毛卷,小小的个子,鲜红色的手工毛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她不近视,眼睛也不花,却偏偏喜欢戴上一副眼镜,说看起来有文化,出去买菜好讲价,她十七岁出嫁,二十二岁守寡,便再没找人家,太太最爱做的事就是砍价,每每以低价买回东西时她都会特别有成就感。
昨晚被宇川折腾,今早又起了个大早,端端吃完饭就开始睡觉,一睡睡到晚上七点,此时的天已经飘起了雪,端端一下子就精神了,连滚带爬的站到窗台上去向外看。 小镇里很安静,路面上被铺上了一层奶油一样的白雪,整个小镇就像是一份巨大的奶油蛋糕,电线杆是蜡烛,路灯是烛光,散发着浓浓的奶香味。
“太太你快看!!是雪啊!!端端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雪啊!!” 太太被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厨房叫出来,粗糙的手胡乱的抹了两下围裙,慈祥的眼睛里全是铺天盖地的雪。 半个世纪,没见过雪了吧,想当年她的丈夫,还带着她在他们的屋子前堆了一个雪人来着…
太太摘下眼睛上的平镜,迷起眼睛狠狠的去看雪,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样,那些陈年太沉,沉的她这大把的年纪已经快要提不起来…
“太太以前是北方人,每年都要下好大好大的雪,雪浅的时候都没过脚面子,那时候一到腊月,都要冻掉下巴呢!”
“天哪!是吗!”端端感叹,目光却还是望着楼下,就怕一眨眼那雪就化了。
“是呀,不过听说北方现在也不冷了 呢!” 端端听着太太的呢喃,陷入无限的向往之中,窗外的雪还有俏无声息的下着,楼下的下去里停了一排被雪铺了的自行车,楼前被人踩出一条小路来,婉婉延延伸向小区外。
突然想一个人,疯狂的想,明明今天才分开,可就是处处皆是他的身影。 想他用刮胡刀时充满男人味的样子,想他吻自己前满眼的星光,想他霸道的威胁她不许走…
他…应该会很生气吧…
突然间想起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她想的人,会不会也突然的出现呢…
她这样想着,便看见小路的尽头,款款走来了一道身影,黑色的皮鞋,修身的西裤,黑灰色的呢子大衣包裹着挺拔修长的身体,黑色的头发刘海有些长,沾染了一层雪的刘海打在英挺的鼻梁上遮住了半只深邃的冰瞳。 他迈着步子呵着白气,沿着小路寻觅,不时的抬起头向楼上看。活脱脱像*时走出来的贵公子。
端端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腿软差点没从窗台上折下来,她揉了揉眼睛,那人还在,已经快走到单元门门口了!!
“太太…太太我想下楼去看会雪…” “天这么冷看什么雪啊!” “我去了啊马上就回来马上!!”
她说完已经穿了大衣套上靴子出了门…
章节40
*
端端穿着太太的大红色棉衣,脸上戴着大口罩,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道姑式的髻,手插口袋像只冬眠出来臃肿的大熊,两颗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露在外面乌溜溜的转,她下了楼去,走出了单元门,蠢蠢走过去与那个正在四顾寻找2号单元门高大男子擦肩而过。
他没有认出她…
他没认出她…
端端放缓了步子,口罩里层开始被泪水浸湿…
哭什么…
不是说好就下来看他一眼的吗?可为什么…
明明不希望他认出她来却在他果真没认出之后觉得如此失落…
她看着地上的雪,晶晶亮亮的,踩起来咯吱咯吱响…
“姑娘!”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是男人的皮鞋踩在雪地上的潇洒。
这年头能够叫人姑娘的,除了他还有谁?
端端顿了顿脚步,停下,脚底像长了钉子般…
“姑娘!”他又唤了一声追上来,
“2号单元门在哪里?请问?” 他就在她身后 ,半米不到的距离,却像个大太阳,烤的她身边所有点的冰雪都消融…
“这里没有2号单元,你走错了…”她哑着嗓子冷冷的回答。
“不可能啊…”他独自呢喃,“郁北说的就是这里啊…”他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小纸条。
郁北…!
呜呜…好姐妹就是用来出卖的吗!!!
端端偷偷握拳,转过身去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走。
她太高估自己,再在这里呆上一秒,哪怕背对,她也会受不了的。
那条小路很长,她的背影在暖黄的路灯下变成一个球,臃肿而笨拙,南宫宇川眯起好看的眼睛,盯着那背影出神,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两秒之后,他便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端端走着走着,就从后面被人扳住了肩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在原地转了个圈,正面对上了一张俊脸…
她的大口罩当即被扯了下去,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她的小鼻子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冻的,红的像个小丑,她一把推开他,却被他攥住了手,那强有力的指节冻得冰凉,却攥的死死不肯放手。
他固执的对*的眼,又问了一遍,“2号单元门怎么走?”
“都说了这里没有没有!!”她一边哭一边大喊,眼泪像石榴粒一样滚落,想要赶紧逃离。
她不想让他走…
“告诉我在哪!”他目光灼灼,不依不饶。
“…你放手!我就是不知道!你干吗非要找那里…呜呜…”
“因为,我爱的人在那里。” 他一字一顿的说。
静默…
雪夜无声,所有的景物似乎都在屏着呼吸,等待着一场惊天的告白。
她愣住,甚至忘却了呼吸…
他说什么…
刚刚… ?
他见她凝咽无语,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心里百感交集,不禁眼里也有些湿润。
都说了不许走不许走他一回家人就不见了,他直接开车去找郁北要她老家的地址。
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搭在手臂上,上身只穿了一件今天她洗过的白衬衫,寒风吹来,一股脑的灌进去,露出的锁骨上瞬间便起上了一层鸡皮疙瘩,端端不知这么冷的天他脱掉外套做什么,只是傻傻的瞅着他放开搭在她身上的手臂,微微侧过身去。
他侧对着她站着,修长的侧影后是低矮的路灯,他手臂上挂着自己的大衣,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用皮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地上的雪,蹭出了一个浅浅的小雪坑…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 “我爱的女人住在那里……她离家出走了……我想她……想的发疯……又怕找不到她,开车一路过来……闯了三次红灯,有个戴帽子的人扣了我的车,我就走过来了……脑袋上压了很多的雪……睫毛也冻冰了…我是来给她看的…看我冻成这样她一定会心疼,就会和我回家了…”
雪地上被他的鞋子反复蹭着,他说完便抬起头,那个女孩早已经哭的磅砣不堪…
又一阵寒风灌进衬衫,他的*冻得发紫,他把她的手抓起来放在他冰冷的身体上,然后缓缓开口, “我这么冰,你不抱抱我吗…”
章节41
他的眉峰紧皱,委屈的看着她,不断呵出白气的薄唇被冻得发白,接着伸开双臂,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
这是一个端端从没见过的宇川,没有冷漠没有高傲,没有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只有,卑微,无奈,恳求和期待。以至于在很远很远的未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相濡以沫一同老去,她也永远忘不了,那个雪夜,有个高大挺拔却又孩子气的男人,故意脱掉外套,在寒风中向她展开双臂,要一个拥抱。
端端哭的小脸通红, 笨死了蠢死了无聊死了在这么冷的天,还使苦肉计!!
呜呜…她心疼的要死,哭着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脸贴在冰凉健硕的胸膛上,用手在他后背上不停的搓暖,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话…
好“冻人”的告白……
真是不听不知道,南宫宇川那头冷面巨婴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宇川把高大的身子罩在她瘦小的身躯上,见她心疼的直哭,嘴角偷偷抿起一抹姣婕的笑…
终于安心了…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回应,可他感觉的到,她的心。
雪又飘了起来,像是庆祝,庆祝一场胜利的收心游戏…
他疲倦的闭上眼睛,搁在她肩膀上的头无力的垂了下去…
“宇川…宇川…宇川你醒醒啊!!” …………
……………
温暖的厨房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细小声响,整个小屋满是鸡汤浓香的味道,端端端着盛鸡汤的小砂锅从厨房里出来,便看见太姥姥坐在床边正盯着昏睡的宇川看,不时的伸出食指去拨弄两下他的纤长的睫毛,然后自言自语,“啧啧,咋长得这么好看…”
端端无奈的摇摇头,从她把宇川扶回家起,太太就一直围着他看…
她把立地桌支起来放到床边,鸡汤座在桌子上,小声对太姥姥说,“太太,你别动他了,让他睡会吧…”
“哦哦知道了,”太太收回手来,去看端端,满眼的喜悦,“他长得咋那么俊,还走了那么远的路来找你,你一定是欺负了人家!”
“我哪有!”端端噤声道,“是他欺负我的!”
“所以你就因为他跑回家来的?哎呦呦,我家龟孙这是气回娘家来喽!”
“嘘!太太你就知道气我!”
太太乐的暖暖的,她的端端终于长大了,以前她总是愁啊愁啊,心想这孩子怎么还不交男朋友,没想到终于领回来见家长了!还长得这么高大这么好看!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呵呵…
太太盛出一碗汤来,坐到床边,鸡汤正冒着浓香热气,她不停的用嘴吹,把热气反复吹向宇川的位置… “太太你在干吗啊…” 端端小声问。
“我把香味多吹吹,他闻到了自己就会醒了!”
“…晕啊…太太你不要这样啦!让他再睡一会吧啊!”
老太太不理端端,继续吹气,那碗里的袅袅香气悉数钻进宇川的鼻子里…
老太太这是等不及了,要听未来女婿说说话呢!
果然,昏睡了一个小时的宇川俊秀的眉毛一皱,便苏醒过来。
老太太眼睛立刻一亮,兴奋的看向端端…
端端翻了个白眼给她,以鄙视太太今天超不正常的螺旋状态…
端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脸,确定他没发烧,才轻声说道,“难不难受,要起来喝点鸡汤么?” 宇川摇摇头,满眼诧异的看向床边坐着的正慈祥的对自己笑的老太太。 端端又说,“这个眼珠子正放光的小老太太是我太姥姥。” 宇川听她这么一说便突然想起沈西珂曾经说过端端有个将她养大的太姥姥,她很孝敬她的,于是他出于礼数立刻掀起被子坐起来,很恭敬的叫了一声“太姥姥”。
老太太当即乐的跟弥佛似的,瞧瞧,这小子不仅长的好看对长辈也这么有礼数。她慈祥的把手里的鸡汤端到他面前 ,“你冻坏了吧,在这不用拘束,跟自己家一样,给,这是太姥姥给你炖的鸡汤,暖暖身子!”
宇川接过鸡汤,傻傻的笑,又看了端端一眼,对老太太说,“宇川这次来的匆忙,本来给您带了东西的 ,路上车子被扣了,就没拿来,打扰了。” “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你这孩子!”老太太笑,越发的喜欢他了。
端端在一旁看着,不停的撇嘴,怎么觉得这男人早就什么都预谋好了呢?南宫宇川你就装吧!装乖巧装礼貌,装吧你就!
“宇川呐,我们端端可是第一次带男孩子回家里,她不懂事,是不是欺负你啦?”
“没有,是我欺负她了,特地来道歉的。”他说的很真诚,看向端端,端端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哦呵呵,真好真好,可这冰天雪地的可不行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知道了吗?”
“知道了太姥姥。”
“哎呦真好这孩子呵呵!” 宇川一口一个太姥姥的叫的老太太喜欢极了,喝完那碗鸡汤还要一碗,太姥姥殷勤的去给他盛,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
一个男人,当真可以为你变成任何样子吗…
*
晚上九点多,三个人吃过了晚饭,就坐在一起看电视,宇川坐在沙发上把脚搭在老太太腿上让她量尺寸,老太太说他的皮鞋鞋底太凉,对身体不好,要给他做双鞋垫。
“宇川呐,跟太姥姥说说你们俩是咋认识的?”
“我们…”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看电视的端端,然后小声说,“我们是在草地上认识的。”
“草地上?”
“嗯,我在草地上睡觉,她用水把我喷醒了。” “呵呵,然后呢?” “然后就认识了,她为了给我买吃的把头发都卖给理发店了…”
“这孩子!真没看出来呢!这么主动…她打小就不喜欢别人动她头发,有一次我想带她去理发店剪剪,太长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丫头她把我给咬了!”
宇川看看老太太手舞足蹈的比划,笑了,“呵呵,所以我一感动,就决定要对她好。”
“对对,哎呦我们宇川真是好孩子!太姥姥喜欢的不得了!”
宇川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正在看韩剧的端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章节42
老太太本来想问宇川在做什么工作月薪多少家里有几位打算何时结婚来着,可是想了想终究是没问,一是一看这孩子的气质就错不了,二是问这样的太过俗气,怕引起年轻人反感。 哪个当老人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安稳的依靠?可是有些事干涉的太多就不明智了,只要宇川家里不是什么高干豪门,那就一切好说。
太太年轻时也是参加过斗地主背毛主席语录的,对大资本家大地主有很深的仇节,端端常常在想,要是太太知道宇川其实也是个超级大超级大的地主,还会不会把他当个宝贝似的喜欢…
三个人坐在暖和的床上打起了扑克,宇川不会,老输,端端趁火打劫,赢了他五六百块钱,老太太也赢了不少,但都偷偷塞还给宇川,端端都看到了。
明天宇川还要去公司,需要起早,端端赢的盆满钵满满嘴哈喇子,便被太太催着去睡觉了,端端的房间很小,她睡床上宇川睡在地下,按理来说本不应该让两人住到一个屋子,但老太太不是思想老旧的人,给他铺了厚厚的被子,为的就是让两个人有什么矛盾就趁晚上好好聊聊。
小区里住的都是无产阶级劳动人民,早早就关了灯,太姥姥那屋也熄了灯,估计今晚睡得会很安心…
夜深人静,寂静无声,窗外的雪停了,只有路灯发出温润暖黄的光,端端躺在床上,宇川躺在地下,两个人一时间竟没有话讲,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
良久,终究是端端先开了口。
“宇川…”
“嗯?”
“…还冷不冷了?”
“冷。”
“…”
“你下句不应该问我要不要去床上睡么?”
“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