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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疼地流出了眼泪：“不用你管。”一手用力推他。
梁有齐有些不知所措，被推了一下又伏过来，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柔和：“那个，我不知道你受伤了，你先起来，地上凉。”
楚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听这话，眼泪比刚才流得更狠了，双手只管抹着脸。
梁有齐蹲下来身子：“你看你能不能站起来，听话，起来。”
她顺从地借助他的力量想站起来，右脚上像踩了几十根钢针一样地疼。她刚站好，又忍不住地想倒，梁有齐用力抱住了她才没摔下去。
她那就那么被他圈在怀里。
正文 第十章
她不想跟他靠这么近，双手边拍打边往后推他：“你离我远点儿。”
“哎，你别乱动。”楚青这才发现梁有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个塑料口袋，因为躲避楚青的拍打，左右摇摆，簌簌地响着。梁有齐赶紧把口袋扔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双手一用力，抱住了她的腰，她的脚离地，疼痛感顿时没那么强烈了，可是她却被这家伙完完全全地抱住了。
过分，又占她便宜。本来只是想借个力站起来的，转眼却成了被他抱着。
“你放开我。”楚青挣扎着。这个状态下，她正好对着他的包公脸，也就几公分的距离。她一愣，似乎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他。他的眼珠子瞪这么老大，吓死人。呸呸呸，她赶紧扭过头去，同时双手推开他的脸，才不要看这张破脸看这么清楚。
梁有齐任她捉弄着，却快步走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把她放下。
“怎么弄的啊？医生怎么说的，你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楚青获得了自由，就立刻轰他，“你快走吧，别在我这里浪费生命了。”
梁有齐不接她的茬，蹲下来低头看她的脚：“呀，都肿成这样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今天有没有换药？我给你换吧。”他留的平头，浓密的头发根根分明黑亮地直立着，干净利索，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感。他轻轻握住了楚青的脚，手的温度挺高，像个热水壶，温温地烤着她的脚，她竟然感觉有些舒服。
她对自己又气又恨，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忍着痛，她努力把脚丫子从梁有齐手里挣脱出来，继续色厉内荏：“我早就换过了，用不着你这么假惺惺的，你赶紧走人，小心我打电话给门卫阿姨，把你轰出去。”
见她不再流泪，梁有齐也笑了：“你自己换的啊，我说呢，谁把纱布裹这么难看？你这到底是怎么弄伤的，不会是你走路摔倒的吧，那你小脑也忒不发达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无赖。神经病。楚青气不过，用力推他，放平时根本无法撼动他。但这会儿他是蹲着的，撑不住力，竟然歪歪地向后倒，眼见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楚青心里直乐，谁想他飞快地伸出右手撑住了地，一用力，竟然转了个身，然后漂亮地站了起来。
嗯？楚青吃了一惊，忘了他是练过的啊。她恨恨地转过身子，每次在他面前都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就不能吃一次亏让她高兴高兴。
他绕到了靠门最近的桌子边，拎起之前拿来的那个口袋在她面前晃：“你吃饭了吗？你看我带什么给你来了？”
她躲开，不去看他的脸。
“闻不出来吗？是火爆大头菜，鑫福记的，你不是最爱吃了吗？”梁有齐陪着笑脸，凑在她面前。
这会儿又来哄她了，她才不要，好像是为了一点儿吃的生气似的。她是气他那种自以为是，什么都不问她就随便为她做决定。她记起上次老马说过的话，一上来就威胁别人，哪有这样办事的，好事儿都给办砸了，如果一直这样，肯定得罪不少人了。他难道就不知道迁就一下别人的感受吗？这次一定不能轻饶他，该让他吃点儿苦头，往后就不会再犯错了。嗯，她也是为他好，往后*社会了，如果还是这个样子，他早晚得吃大亏。等等，他带了大头菜来，这是在向她道歉吗？她犹疑地盯着梁有齐。
“脚还疼不疼？”梁有齐很会察言观色，见楚青的脸色好转，立刻打蛇随棍上，展开温柔攻势，“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这几天不该晾着你。你也是，怎么这么傻，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跟我说。那要我这个男朋友干什么？往后可不能这样了，有什么事儿都跟我说，咱们一起承担。来，吃点儿东西。”
真是邪门了。梁有齐这个臭黑脸说出话来，竟是这么中听，字字句句都落在了楚青的心坎上，像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所有的戾气都化为云烟了，她的心底猛然升起一阵温柔。
“来，抬起头来，我给你擦擦泪。你看，眼睛快成桃子了。”他抽出一张面纸，伸手过来，想为她擦拭。
“别占我便宜。”她闪开，可是心里甜蜜得很。算了，他还是很懂事的。
她歪着头，冲梁有齐挤出一个灿烂的笑。
“什么？”
“梁有齐，我原谅你了。”
“真的？谢谢了。”
“不——对，你该说谢主隆恩。”楚青纠正道。
“哦，谢主隆恩。我想问一下，你是什么主？是公主，还是母主？”他打趣道。
“当然是公……”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梁有齐，你个死人。”真恨自己的脚丫子坏了，跑不了，否则一定得上前暴打他一顿。
正文 第十一章
脚上的伤拖拖拉拉地带了一个月。梁有齐说服了女生宿舍的阿姨，给了他早上就可以进女舍的权利，背楚青下楼去上课。那阿姨大概也有些罗曼蒂克情节，碰到这样的事竟然高兴地什么似的，每次楚青趴在梁有齐的背上经过她的窗口，都能看到阿姨绽开的笑容。有一次还专门站在门口，跟楚青夸梁有齐。但是楚青心里可不高兴。本来她以为有了脚伤这个理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逃课，却想不到落下这么个下场。为了不让梁有齐自己上课迟到，她每天都要早起，感觉比过去还辛苦。
可是，也因为这段趴在梁有齐背上的经历，让楚青的心里起了变化。说不清楚的感觉。他的背宽厚温暖，趴在上面像搂了一座大山。她喜欢搂着他的脖子，深深地嗅一嗅他的味道。
“方楚青，你不要这么色。”梁有齐很不习惯她这么闻他。
“可是，我喜欢。怎么办呢？”楚青装作无辜。她觉得他也应该喜欢的啊。
她感觉自己的脚快好了，但是拖着不肯去医院检查，因为贪恋他的背。她不想让人知道这点，一直装着，直到关佩怡笑话她。她以为谁都没看出来，可是，谁都看出来了。大概梁有齐也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有指责她，嗯，大概他也喜欢背我，楚青心里满满的。
平时，关佩怡一向羡慕楚青有个正好在同一学院，又正好高她们一届的男朋友，偏偏梁有齐成绩还那么好。楚青总是不以为然。可是，很快到了期末考，这时候楚青才真的知道梁有齐有多有用。考前，楚青缠着他给她划重点，讲题，他的记性太好，隔了一年的东西，他随便一翻就回忆起来。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没时间读书了，只听梁有齐讲。听完了拿出隔年的题目来一做，竟然全会做。然后大放心特放心地上考场。后来这种放心被实践检验过，百折不挠。
楚青由不得迷恋他。
关佩怡有次说他是个最有用的男朋友。
楚青严重同意这点。如果不是梁有齐，恐怕她的成绩单上每年都要大红灯笼高高挂了。
后来，当关佩怡说起梁有齐的好，说起楚青赚大了这样的话时，楚青不再觉得关佩怡看走了眼估高了价，反而越来越认同。佩怡一直说她是后知后觉，如今想来，真是。
期末考试一结束，寝室几个人就走了，她们家都很近。楚青因为要和老乡一起走，车票买的很晚。平时热闹的寝室里只剩下了楚青一个人。第一次突然有种凄凉的感觉，总觉得别人都要离开自己。幸好梁有齐把车票换了，留下来陪她。
楚青没跟他说心里的难受，怕他骂她矫情。可是，那几天见了面，她心里总是缠绵得很。走在路上，都要紧紧跟着他，抱着他的胳膊。吃饭的时候，要呆呆地看他的脸半天。
楚青问他：“梁有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千万不要先走，等我走了，你再离开，好不好？”她说的其实是很抽象的事儿，梁有齐却误会了。
“我现在不是在这样做吗？”
“我当你答应了。”楚青道。她没说破。突然心里有种幻灭感，该死的忧虑，她从那时起就深深体会自己性格的缺陷。
她晚上一个人睡觉总是有点儿害怕。佩怡走的时候，好笑地给她找了一把水果刀，压在她的枕头下。楚青觉得好玩，任她去弄。可是，真没想到，会用上。
她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会害怕。
那天她照常关了门，又在门口放了一把椅子，想想不放心，又加个脸盆。因为她睡觉太死，除非动静够大她才会醒。
半夜突然就听到哐地一声，她迷迷糊糊地有点醒了，翻了个身，脸冲着外，听见有人骂了一句：“*，谁放个盆。”
她腾地醒了，心扑通普通跳。有人进来了。楚青闻到一股酒味，那人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楚青不敢出声，继续躺着，但是轻轻地拿出了那把刀。
她身下的床突然一晃，那人攀上了梯子。
楚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腾地坐了起来，手里拿着那把刀，指着那人一声尖叫。刀面被楼道里照进来的光映得明晃晃的，那人也吓了一跳，愣在了最后一节梯子上。楚青用力一踹，只听咣当一声，他跌了下去，半天没起来。大概也摔伤了。
楚青手忙脚乱地爬了下来，光着脚就往外跑，大概还踩在那人的胳膊上了，听见他一声惨叫。楚青一口气跑到一楼门卫处，手里还拿着那把刀，边哭边叫一阵砸门。
门卫阿姨打了电话给保卫处，楚青说我也要打电话，手忙脚乱地拨梁有齐寝室的电话，慌乱之间竟然想不起最后几个数字。她哇哇大哭，门卫阿姨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慢慢想。终于拨了过去，半天才有人接。他们寝室也只有他自己了。
“梁有齐，你快来。”她几乎是撕心裂肺了。
“楚青？你怎么了？”梁有齐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跳，马上清醒了，大晚上的她哭着打电话给他，肯定有事儿，“等会见面说，我马上到。”
门卫阿姨已经给她找了双拖鞋穿，又披了件羽绒服，只是那把刀，她打死也不肯放下。梁有齐见到她光脚穿一双夏天的拖鞋，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地，手里举着一把刀，见到他过来，三步两步地上前来。他吓了一跳，上前夺她的刀，她顺从地松了手，跌进他的怀里。
“总算把刀放下了。”门卫阿姨拍着胸口，“刚才真吓死人了。”
她只管哭，梁有齐感觉胸口一阵湿热。
门卫阿姨给他描述了事情。梁有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保卫处的人效率倒是很快，已经到302去了。安全出口的警铃这时突然响了，但是有四个出口，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侧。梁有齐想去堵那人，无奈楚青抱住他不放。保卫处的人还在三楼，等到了安全出口，那人已经跑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后来这案子破了，说是个大四的男生，工作没找到，又喝了酒，跑到女生宿舍来撒野。楚青她们寝室是在走廊尽头，靠近安全通道，安全出口的门平时根本不安全，瘦点儿的人一挤就进来了。宿舍楼是老房子，也没有暗锁，只靠一个插销关了门，那人一撞就撞开了。这事儿想想就后怕，幸亏她机灵，手边还有把刀，否则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人的导员是个很有势力的人，活动了几下，也没开除，只记了个过。
她方楚青活了十八年，从来没对什么东西真的恐惧过。可是这件事真的让她害怕了。见到梁有齐后，才敢放下刀，趴在梁有齐怀里一阵猛哭。她这时候觉得梁有齐像亲人一样，她用尽了力气抱住他，打死也不松手。
大概梁有齐也没见过这样子的楚青，那哗啦啦的眼泪自来水一般地流了出来，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皱成十分不和谐的形状，桃子一样的眼睛巴巴地盯着他。他的心顿时像被人掏空了，自己的女朋友这样受欺负，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狠狠地骂道，*，我饶不了你。后来，真的是梁有齐帮着破了案，在学校把那人处分以后，他又以自己的方式教训了那家伙一顿。哪儿能这么便宜他。
楚青好半天才哭够，她渐渐平静下来。心里有了阴影，自己的房间肯定是不能住了，她认识的女生里，基本上都回了家，隔壁寝室的倒是好像还空了张床，但是她平时跟人见面连招呼都没怎么打过，怎么好开口住人家寝室。那今天晚上住在哪儿，她想来想去，只能跟梁有齐凑合凑合。他们寝室只有他一个在，也不怕。
跟梁有齐一说，他显得有些犹豫，这样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着实不方便。
“怕什么，我睡我的，你睡你的。咱们谁也不打扰谁。再说，过去别人的女朋友不也住过你们寝吗？当时你怎么办的现在就怎么办。我就在你那里住三天，三天后我就回家了。”楚青哭完之后，虽然还是带着哽咽的感觉，已经恢复了小强的部分特征。一个劲儿地撺掇他，如果他再不收留她，她打算跟门卫阿姨一起睡去了。
她眼睛红通通的，半夜醒了就一直激动着，又哭又叫的，这会儿乱糟糟的样子，真让人心疼。梁有齐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了。
楚青和一只装满杂七杂八东西的箱子一起到了梁有齐那里。
晚上梁有齐干活，他在外面接了写程序的活儿打工。楚青就在旁边看梁有齐的书，是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她翻了翻，嗯，语言很好玩，但是故事没有小言好看。还是得忍着看下去，这是梁有齐认为的唯一几本不算浪费生命的小说。到底看得还是有些困了。刚刚九点，她就打算睡了。真没意思，在寝室里还能看看动漫，偏偏梁有齐管得比海还宽。她偷偷摸摸在卫生间换好睡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走路，睡衣虽然宽松，但是她没穿内衣。急急地洗漱完就爬上床。
他们分好了，楚青睡梁有齐的床，梁有齐睡另一张。
第一次盖别人的被子，闻上去是很陌生的感觉，跟梁有齐平时身上的味道还不一样，她像是闯进一个新的世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把被子拉过头，深深嗅一下，感觉格外温暖。眼睛却从侧面瞅出来，梁有齐还没睡，每天都得熬很晚。楚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颜色柔和的毛线衫，家常干净，头发还是那样张扬跋扈地直立着，可是看着很顺眼。只要他在，就算不说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也觉得特别心安，什么都不用怕了。他时而翻书，时而打字，认真地简直让她痴迷。越看越觉得梁有齐好。她想起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仰着脸看至尊宝逃跑，出神地说，跑都跑得那么帅。楚青此刻也觉梁有齐特别帅，哪儿都帅，她真想下去抱抱他。
“老看我干嘛，还不快睡？”想不到梁有齐竟然发觉了她。
被人看透总是不太好意思，楚青撇撇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你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啊？”
“笨蛋，我不会看镜子吗？”
楚青才发现他桌子上放着的一面大镜子，大概角度正好冲着她，一点一滴都能看到。
“你个色鬼，你把镜子转过去，不许偷看。”楚青脸红了，她要是不小心翻身走个光什么的，不全都被他看见了。
“切，有什么好看的。我转过去。你也别看我。”梁有齐一副欠揍的样子。
嗯，欠揍也帅。今天的楚青格外花痴。
可是，老天爷偏偏不给她做梦的机会。大概今天受刺激太严重了，她刚躺下就感觉有些湿热，算算日子，好像也在这几天了。她有些羞涩地爬了起来，躲到厕所去看。果然，她亲戚来了。她记得自己在箱子里塞了卫生巾的，于是又走出来，折腾拎来的那只箱子。偏偏箱子里衣服太多了，不知道塞在哪儿了。翻了几遍都找不到。她不断嘟囔着怎么没带啊，愁眉不展。
梁有齐见她没完没了，问道：“你没带什么啊，等下到楼下的小卖部去买就行。大晚上的，别像个老鼠似的瞎折腾了。”
楚青从来没这么难为情过，别别扭扭地说道：“那个，你帮我去买好吗？我那个什么来了。”
梁有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在说什么，登时脸也红了，道：“你真是麻烦。”
正文 第十三章
“我要是出去，等下就进不来了。你是想让我回到那个万恶的寝室呢，还是想让我露宿街头？”楚青无奈地苦着脸。
的确，男生宿舍虽然限制不多，但是晚上一过九点就不允许女生入内了。男生宿舍的小卖部肯定没有楚青要的东东，只能出了宿舍到校园里的便利店买。
梁有齐一听也有道理，就不吭声了。
“我给你说一下怎么挑吧，”楚青也是头一次描述，无限尴尬，只说关键词，“夜用，柔柔丽邦七度空间都行。”
梁有齐哪儿听过这个，脸涨得更红了，为了掩饰不自然，他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