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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帮忙倒水了。”应该是说“被吓跑了”——家丑不可外扬啊，黑曜苦笑。
“你——”
“？”
“——你到底在闹什么啊！！”黎柠子终于忍不住了。
黑曜疑惑地看着他：“啊？不是在帮你们的忙吗？”
“那是攸关生死的事啊！哪有你那么容易就答应了的！你是白痴吗！！！”一口气喊出来，声音越来越大，“难道你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的？干脆就死了还好，如果失去魔法力了、瘫痪了或者别的什么怎么办！将来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好了好了，按我一个朋友的话，如果我命中注定要瘫痪，感冒都可以弄成脑膜炎然后瘫痪。换句话说，如果我真的那么倒霉，那我不帮忙也会一样倒霉，帮个忙还能顺便救个人多划算。”这几句就是修的格言——老拿来教育自己的格言。“而且，我既然敢提出，自然就是有点把握了啊……”
“啊？”
“会不会猝死或者失去魔法力不知道，反正根据我的改进，现在是不可能把我变成瘫痪痴呆了。好了好了，干什么事没点危险呢。”
“可是……应该会有别的办法的，你不用冒险……”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还是说这个，你就先走吧。我要睡觉了。”
“……对不起。”对于黑曜这种不合时机的执著无奈了，黎柠子只能小声道歉。
“傍晚你没看好煌华的事？不是道过歉了吗？”黑曜耸耸肩，黎柠子觉得他的思考线路肯定有问题。
“不是这个。”
“因为我要做的事？这个是我自愿的，没什么对不起的。”耸过肩了，甩甩手。
“也不是……抱歉，那时候你说你帮忙的时候，我居然感到有点庆幸……”
“那不是很正常的吗？”这家伙没常识？黑曜扫了他一眼。“有人答应救你心上人的父亲你当然高兴，不高兴才奇怪呢。”
“不是！不是！！……我居然卑劣到想拿你的命换铭心高兴……对不起……我，我……”想到自己当时的想法，黎柠子羞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一只手挡住眼睛，身体不停打着寒战。直到两只手按上他的肩膀，他才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
“……你是个好人。”
“才不是！”黎柠子拼命摇头。“好人怎么会这么想！！”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死钻牛角尖！”黑曜气得想笑了，又有点窃喜，难得有人可以让他说教呢，“没有坏念头的那根本不是人！因为你察觉到自己的恶念，而且后悔了，所以你肯定是个好人。”
而且，我说着要休息还跑来道歉——还是个很老实很马虎的好人。
“……”想不出拿什么话来回答黑曜，黎柠子只能呆呆地。
“好了，好了，别在意了。快回去忙你的吧。我还得休息准备明天的考验呢。”
用力把黎柠子推出门去，黑曜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黎柠子离去的背影，他的表情很复杂。
“……你是个好人。”
但是……好人不长命。
黑曜的心里如是说。
*
无边无尽的黑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一个少年静静坐在黑暗里，表情还是惯有的安然。他低着头，正聚精会神地研读放在膝上的蓝色大书。不，不是读。他是闭着眼睛的。但是紧闭的眼帘似乎不能挡住他的视线，书中的内容直接传进了他的脑海。
然后，在这片黑暗中，首先出现了“声音”。
“久等了，感觉如何？”
声音出现了，人也跟着显出身形。白色的魔法师斗篷在无尽黑暗中更加显眼。终于可以“看到”什么东西，冰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清明眸子直视向面前的人，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灵气有一点变化，似乎略微暴戾了一点。……难道外面出现什么变故了？
“……的确等了很久，感觉也不太好。……我还有事，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黑曜似乎根本没在意他会回答什么，几步走过来，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冰的警戒提高到百分之二百，不会是要拿我出气吧……
“……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你跑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更何况人还在我的领域里了跑多远还不是一样？
冰紧紧把书抱在胸前，一脸戒慎地蹭了回来。
——我倒是不怕你真的会吃了我……我怕的是连我到底是被吃掉了还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来我一开始抓人的时候是想如果问不出来想要的情报就永远不放人的……”
……那我不是得做好被关在黑暗里几十年的准备？！老大，那可是会疯掉的！！！冰早就试图跟“翼水”交流寻求逃出领域的方法，可是翼水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她也没办法——因为对方根本不是借助九曜之“罗喉”的力量布下领域的！还好这句话里还有“本来”两个字，多少给了接近绝望的冰一点希望。
看得出冰心里的紧张，黑曜的嘴角略为一动，露出一个冷冷的有点嘲弄的笑容。冰看到了这个带着迁怒预兆的危险笑容，警戒度不断提高。
……到底是谁刺激他了？根本就是接近精神失常的状态嘛……难为他精神上都这种状态了力量还那么稳定……
“算了。”好像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冰一下子都没转过弯来，“有没有关于右亲王的可以提供的信息？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啊……”就这样就可以了？冰几乎怀疑今天奥汀神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
很快，得到了足够的信息的黑曜决定放人：“好了，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这句话的的确确是冰的真心话。虽然有个震惊大陆的身份，但是今天晚上可能是他过得最心惊胆战的晚上。这种多了会得心脏病的会面，还是能少就少好。
“过了这几天你可能想见我也见不到了。”黑曜停了一下，“还有，我说过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不稍微发泄一下总觉得不舒服。所以……算了，先道个歉，你马上就知道了。”
还没完？！
冰还没来得及惊慌，黑暗再次卷起，直接把他吞没了进去。
已经是黎明了。海平线上一抹红色逐渐扩散开来。潮水拍打在海滩上，一浪接一浪，发出顿挫的声音。一个阴影奇妙地凭空出现，然后，一个男子凭空从黑影中跌了出来。虽然是双脚先落的地，可是却连站都站不稳，直接整个人瘫倒在了沙滩上。
“呼，呼……”
冰一身冷汗，拼命地喘着气。琥珀色的眼眸里还满是惊恐。手无意识地抓紧书脊，即使在手心留下了红色的印痕也不停手，体会着可以切实感受到自己的客观存在的感觉。
……原来那才是极致的黑暗……
除了似乎隐藏着无数危险恐怖的漆黑，能看却没有什么可以看得到，能听却没有什么可以听得到，能感觉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感觉不到……连自己到底是生是死都弄不清楚，只有思维在黑暗的虚无里颤抖……
在体会到刚才的一切后，冰对黑曜的身份大致也有了个猜测。但是仍旧余惊未消——事实上，经过这一次，直到两年后他在看到与黑曜有关的人和物的时候，还是会本能地选择逃跑。而当他跟当时已经成了他的冒险伙伴之一的煌华提起这段惊险经历时，煌华从头到尾都尴尬地笑着，然后灰溜溜地逃走……
第十三章 诅咒解除
更新时间2006117 15：19：00 字数：3897
按照黑曜的安排，全宫之力发动，魔法阵的材料虽然稀有，也很快就被收集齐全了。复杂的魔法阵已经画好，转化魔力的水晶石已经安放完毕。黎明到来，一切都已经准备的无可挑剔。现在，只差东风了……
“……黑曜，还是别了……”即使黑曜一再保证，黎柠子仍旧放不下心。心里天人交战，有的时候甚至后悔为什么黑曜会是自己的朋友——如果不是自己的朋友，他根本不会扯进这件事里，也就不用做这种危险的几乎毫无生路的事了……
“是啊……”冶铭心同样困扰了整整一夜。本来由于黎柠子和梅海的到来，她难得地终于能稍微合上眼。但是合上眼不久就必定会被噩梦弄醒，满身冷汗地后悔怎么会答应让本来毫无关系的人做这种事……但是如果说坚定地阻止那个魔法师，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父亲的生命和整个樱花国，她却又没有坚强到这种程度，只能两难地后悔……
梅海什么都没说，也没像黎柠子和冶铭心一样跑到黑曜这边来。孤零零地站在对面。眼神平静，表情毅然，可是骨子里那股凄然却瞒不了人——
已经恢复正常的黑曜轻松地笑了笑。推开那两个人，走到魔法阵中间去检视躺在那里的国王。煌华谨小慎微地跟着黑曜过来，路上旁敲侧击了半天，总算是确定学长恢复正常。在大叫幸运之余，也多少有些奇怪学长把负面情绪排解到哪里去了。（冰：呜呜呜……）
除了煌华的脸色还比较正常，另外三个围在魔法阵边缘的人脸上都挂着一脸矛盾不忍。毕竟在他们眼中，由于他们的原因，使得一个本来前途远大的魔法师的魔法生涯，乃至人生也许都将在今天结束。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们的朋友……
太阳跃出了海平线，万丈的金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把房里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金粉，平添了一股凄凉悲壮的气氛。藉着太阳初升时强烈的光明力量，咒语缓缓吐出，解咒开始——
站在魔法阵中心的魔法师双手在胸前相对，强大的魔力蓬勃而出，白色的斗篷在气流激动下飞舞，领口处的四叶三叶草四片不同颜色的叶子交替闪烁。魔力通过一个个围绕着魔法师的身体成形的小型三角形魔法阵不断转化，化成各种颜色的符文没入躺在地上的国王的身体，仍旧闪着各自颜色的光芒。感受到这种刺激，一个漆黑的圆形魔法阵也缓慢地在国王身上成型，浓烈的死亡气息与黑暗气息溢了出来，和整个魔法阵中洋溢着的力量格格不入，展开对抗。现在国王的身体变成了各系魔力与诅咒的力量的角斗场，各处发出不同的光芒。随着魔法师手型的不断变换，三角形魔法阵不断旋转，魔力不断增强，很快就压制住了诅咒的力量。
那个漆黑的魔法阵越来越小，等到它的直径只有半米的时候，它忽然闪了几下，一霎那，黑光大作，一个包围了魔法师和国王周围好几米范围的倒五角星黑色魔法阵瞬间成形，顿了一下就化成黑光，冲进了魔法师的身体！！
“诅咒转移了！！”冶铭心惊慌的声音在静得落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偏殿里响起。但是所有人都像没听见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魔法阵中间的人。
那个人对于这个意料之内的结果并没有慌张，虽然遭到诅咒的冲击，身体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他还是非常冷静地退了一步到魔法阵正中央。双手交叉在胸前，嘴唇微动，又一段无人知晓的咒语流出。幽深而空灵的声音念诵着悠长而古老的神秘咒文，在整个偏殿上方回响。随着艰涩难懂的字符被一字一句吐出，空气也随着字符震动起来。魔法阵似乎获得了生命，亮起了淡淡的血色光芒。魔法师的声音抑扬顿挫，法阵的字符似乎随之开始流动，放置在法阵中的各种媒介开始发光。咒文实体化成了不间断的黑色字符，以魔法师的双手为中心，不断向外扩展直到与整个魔法阵连接起来——到了这个时候，虽然压迫力强得让人无法呼吸，但是没有人想离开。
因为，关键时刻，就要到了……
魔法师暗金色的双眼猛地张开，光芒暴涨。悠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咒语戛然而止。这一刻，六颗放置在魔法阵最外延的六色魔法晶石同时散发出最璀璨的光芒，然后一起化为碎片。魔法阵的中央，以魔法师为中心，一道耀眼的不能直视的白光冲天而起！在白光闪现的一瞬间，所有人，从煌华到梅海，偏殿里的所有人都看到在那道白光中惊鸿一现的一张绝世容颜！！
如同精灵族一般的尖耳在发丝间露出，漆黑如夜的长发在光中飘扬。那张混合了清艳与妖艳的白皙面庞上，有着一双点墨般神采飞扬的眸子，淡至无色的唇边是一缕亘古不变的笑颜。黑色的轻纱和黑衣一起飞舞，如同黑色的羽翼般包围住那个绝代风华的身影——
“……那就是神么……”信仰诸神的冶铭心呆呆地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都可能，但是绝对不是神……对黑曜最熟悉的煌华心里已经断言。
光芒化成星星点点散去。魔法阵里的一切都了无踪迹。国王仍旧静静躺在那里，但是这个距离，谁都看得清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黑曜也仍旧静静站在那里。双手微垂，眼睛半闭着，也不开口。他这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使得三个人心里像绷了一根弦似的。既想确定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却又不敢确定。是死？是活？现在这已经是最低层次的疑问了。黎柠子试探地唤了一声：
“……黑曜？”
“……”
黑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黑曜！！”
人虽然倒下去了，却并没有摔到地上。虽然煌华对自己的学长有着绝对的自信心，但并不代表因此他就不关心学长的状况。他也同样目不交睫地看着黑曜，当看到黑曜开始失去重心倒下时，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转眼间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黑曜身后，正好接住了他。紧张地低下头去看，却正好看见黑曜给他使了个眼色，马上又闭上眼睛。
咦？
本来那三个人是一起冲过来的，可是当黑曜已经被人接住不至于摔倒了，三个人却又挪不动脚步了。三双眼睛，甚至包括一向冷肃的梅海，都紧张地看着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连生死都不知的男子。国王就躺在旁边，可是原本急于拯救国王的三个人的心现在已经完全被担忧、紧张、自责之类的感情淹没了，谁都没心思先去看国王。看着只有几步距离处的黑曜，谁也不敢先走过去，生怕真的发生了让他们会后悔终生的事……
“……煌华，他怎么样？”黎柠子勉强镇定下来，开口问煌华。脚步想动却动不了，感觉心沉甸甸的好想要把他压垮一样。
煌华沉默，其实是感觉黑曜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却又不知道内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他的沉默却被误以为说不出口，使得满脑子都只往坏处想的三个人的心全都凉了。
难道……真的……
就在三个人即将被悔恨的浪潮吞没时，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把他们拉了上来——
“……成功了吧……”
不知何时，黑曜睁开了眼睛。一向咄咄逼人的暗金色瞳眸此刻也黯淡了光辉，脸上满是疲倦。
“看样子我果然很受神的欢迎呢……”
三双难以置信的眼睛转过来，习惯了黑曜的无所不能的黎柠子又先回过神来：“你还好……吧？”
虽然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黎柠子还是放不下心。此刻黑曜那副一丝力气都没有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真的没事！
“只是体力耗尽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毕竟召唤的是神的护佑嘛。”黑曜懒懒地笑笑，轻松地说着。
等听到这句话，三个人的心总算是真的放回了胸腔里。庆幸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每个人脸上，但是梅海的表情要复杂上许多。
“……太谢谢你了，对不起……谢谢……呜呜……”冶铭心本来是想道谢的，可是一开口，就不由得哭了起来。毕竟他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先是承受了父王忽然倒下的惊恐，遭受到右亲王的逼迫，几乎不得不为了亲人付出自己的一切以至于爱情和生命，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樱花国。好不容易有了从这一切中摆脱的希望，却又背上了自责的沉重包袱。到如今，一切都终于可以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她的矜持与强硬终究是撑不住了。
“啊，那个……小公主你先别哭了，我还有话说……”没想到少女哭得稀里哗啦，黑曜有点慌乱，“让我赶紧说完，我还得休息一下……”冶铭心强忍泪水抬头，一脸梨花带雨。黎柠子和梅海也疑惑地望着他。
“咱们那位雇主——早上我见了他一次。小公主你可以等会问他们两个。他告诉我们，右亲王本人其实已经死了，现在是被魔物附身了。现在很少回王府，经常在你们城后那座山里的一个秘穴里呆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另外，王府里还有很多化身人类的魔物。据说除了那位婚约者世子冰岚以外，再没有人类了。这几天似乎是为了准备什么大型法术，一直都呆在秘穴。”
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三个人都呆住了。但是黑曜没兴趣跟他们一起发呆，示意煌华扶他回房间。
知趣的煌华把黑曜的一只手扯到自己肩上，一用力拉起来，朝偏殿门口走去。
走到殿门口，他们被叫住了。……被黎柠子。
他的表情有点局促，最终露出个开朗的笑脸：
“这次又给你找麻烦了……不过，欠你的人情，我迟早会还的！”
黑曜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了，煌华在那三个人看不见的正面轻轻撞了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头都不回，不失洒脱地挥挥右手。
“等下辈子吧！”
看似戏谑的话语。黑曜不曾回头，也只有煌华能看到，那张总是挂着满不在乎的轻松笑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深沉悲伤……
第十四章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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