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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风再次卷起,天上浓云随风拂走,让那皎洁的月牙忽隐忽现,而交替的华光暗影,掠过龙腾玥的脸,交错出难以辨认的阴霾。
“娘,明明是你在逼我。”他紧握起双手,压抑着心里的愤怒与恐惧。
带走夜儿的人分明就是一直藏身在暗处的梦蝶儿,以蝶儿那种暴戾的心性,夜儿落在她的手上必是凶多吉少。
龙腾玥抬头看向早已不见寒雨夜身影的夜空,恐惧的神色充斥在他的眼眸,“爹……”
转过身,龙腾玥哀求地看向龙恒。
快速以指气点了龙夫人穴道的龙恒缓缓地走至龙腾玥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玥儿,你已经长大了,爹尊重你的选择,去吧,万事小心,龙腾镖局里爹会替你做主。”
“谢谢爹!”话未落,龙腾玥便已飘出甚远。
今日的夜风似乎比秋风还要来得凄谜,吹得江岸树影摇曳,发出瑟瑟的声响。天空的那轮月牙依旧傲然耀目于满天星斗和一江灯影之间,美得孤绝却婉约,好似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厮杀而心涩。
循着梦蝶儿可能逃离的路线一路寻找,方至离江岸不远处的龙腾玥一眼就看见了以划至江面中心的小舟。
“夜儿!”
就在他准备施起轻功掠向江面的小舟时,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侧面袭来,夜风卷起被剑气所击落的碎叶,随即一道黑影缓缓地自黑暗中踏步而出。
“是你!”剑眉一拢,龙腾玥顿时明白此战不可避免,但是要想尽快救回夜儿,他必须倾尽全力一会在天痕榜排行第二的天问剑。
这一次,地狱无间最为顶尖的杀手——无念并未蒙面,手中的天问剑在风中发出嗜血般的低鸣。
瞥了眼越来越远的小舟,龙腾玥难以压下心底的焦虑。
“要想救她,就让龙炎剑与天问剑为你做个定夺。”沉沉的笑意发自无念的唇中,一股邪与狞的佞芒从双瞳绽射,隐隐跃动残冷,“在下倒想看看,龙炎剑究竟如何列为天痕环榜第一。”
作为地狱无间最顶级的杀手,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地狱无间只有你一个像样的杀手了么?”龙腾玥冷冷勾唇,“这只是女儿家的私事,而你却三番四次地出手助她。”
龙腾玥虽未提名,但是无念却知道他所指的是谁。
话落之后,龙腾玥唇边的笑意敛去,体内控制的一种情绪像崩然解开般,眼瞳火炽着狂涛的凛绝。不等无念有所回答,一声剑鸣响彻云霄,龙腾玥腾空而起,如冷月倾泻的剑气不断挥洒,神威乍现的龙炎剑气犹如雷霆电舞,所向披靡。
当世双锋初会战,一个为闯,一个为阻,剑端不容喘息……
下了舟舍,寒雨夜被蒙面的梦蝶儿所挟持,向远处的山峦飞掠而去。
待她们一入密林,沉寂的树林里,狂风忽然大作,繁星熠熠的夜空骤然涌起浓重的乌云,风声呜咽,夹杂着电闪雷鸣和野兽凄厉的嘶吼,树木疯狂的晃动着枝桠,漫天的浓雾席卷上梵都的夜空。
梦蝶儿将寒雨夜推倒在地,双眼里盈满了戏谑,微扬的嘴角漾着嘲讽,“贱人,你终于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她用力扯下脸上的黑纱,冷冷地对寒雨夜说道。
“梦姑娘,是你是……”寒雨夜认出挟持她的人是谁后,原本狂溢的恐惧反倒逐渐减少,“对不起……”
低垂下头,她对她感到由衷的歉意,但是她不后悔,不后悔与龙腾玥相爱一场,即便就此死去,她亦无怨无悔,只是希望因她而被伤过的人都能忘记她的存在,重新开始生活。
“对不起?”梦蝶儿眼中迸射出缕缕寒芒,冰冷的语声含着切齿的恨意,“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玥哥哥怎么会解除他与我的婚约?”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嗜血狂鞭,嘴角的冷笑让人心惊。
“对不起……”除了抱歉,寒雨夜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消除梦蝶儿对她的恨意。她缓缓地爬起身,静静地站在梦蝶儿的身前,仿佛一道幽灵等待着阎王的裁决,究竟是投胎转世,还是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天空的乌云继续翻涌着,不但是月亮,连星子都被彻底淹没了,天地间一片漆黑如墨。
黑暗中,只见一道燃火的鞭影伴随着一道青电闪过,随即一声痛哼响起,寒雨夜已被长鞭甩出数米。
挣扎着坐起身,寒雨夜竟觉得身上的伤并不十分的痛,虽然心有诧异,但是她却已无心再去探究。
“对不起……”依旧是一句道歉,接下来便是无尽的沉默。她闭起双眸,隐隐的青光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沾着点点斑斑的血渍,说不出的凄然,道不尽的诡异。
玥大哥,原谅她,原谅她再一次的放弃……
失去了他,其实她亦生不如死,但是若他因她而失去一切,她亦不能原谅自己。
“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这一次,我要你的命来消我心头之恨!”
梦蝶儿的眼里闪过狠毒之色,话音一落,长鞭扬起的瞬间,一条白绫忽然环绕于她周身,若白龙腾飞,剎那间,将她围困其中,仿佛只要她有一点动作,这些白绸就会像蚕蛹一样,让她逃脱不得。
一股凌厉的杀气随风而来,霎时笼罩了这片密林。
“如果你要了她的命,我便取了你的命……”轻缓无波的声音响起,随后便见一道身影自高耸的大树上缓缓飘下。
寒雨夜心下一怔,讶异地看向那道宛若仙人飘落凡尘的清逸身影。
是她!
残梦楼的辰女……
夜色深沉,在梵都城外的河岸边上,龙腾玥与无念依旧战得天昏地暗。为了争取时间,龙腾玥出手便是杀招。
要想拖住他,无念也只能全力以赴。
谁也没能料到,天痕榜头两名的名锋会在此地相会,直战得风云涌动、江浪迭起。就在龙腾玥焦躁不安、血气翻涌之时,一阵缥缈如烟的乐音似有若无地传来。
此时此刻,江面忽然升起大雾,从江上游传来的朦胧箫声渐趋清晰,袅袅凄凄,动人心魂。
然而激战中的两人却无暇分心欣赏这阵箫音,因为只要他们其中一人稍有走神,那么他注定就此败亡。
此厢激战未变,而江面上的箫音也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那动人的乐音像是随着夜风舞动,一缕又一缕,幽幽绵长。半晌之后,江面上,站在扁舟前的人影逐渐清晰,箫音也慢慢消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柔柔的轻叹低吟:“秋还未至,江湖何以如此多事?”
来人俊雅的面容上,肤色略白,最为独特的是那道微锁的双眉,仿佛凝着一缕幽幽沉沉的愁,姿态仪表也净是浓浓的愁郁气质,一种矛盾至极的神态净在此人身上展露无遗。
“腾玥,把他交给我,你快离开。”男子以内力传音道,话落,他重新举起手中的玉箫,双眉微沉,幽绵且诡异的箫音霎时向激战中的两人压迫而去。
他手中的玉箫呈碧绿之色,在暗夜中清亮如夜明珠。它的光芒随着箫音的起伏而忽暗忽明,一圈接着一圈的诡波宛如江潮在夜色中汹涌。
只听得轰然一声,龙腾玥与无念自半空中各自退开,还未落地,龙腾玥身形一转,灯火剑光交错中,翩然的身形已跃身踏波,横掠湖面,遁入虚空夜色中,仅余湖面涟漪荡漾。
而回落地面后的无念则手捧着头部,压迫般的剧痛侵袭着他的头部。方才的他全心全意地与龙腾玥交战,所以才会被箫音所干扰而无力抵抗。
“是沐辰箫!”他捧着头,咬牙切齿地低语,冷汗自他的额角不断溢出,流下他的衣领,湿了一身。
这沐辰箫在江湖中消失已久,如今忽然现世,令人诧异至极。
就在他以剑撑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之时,一道轻吟慢唱声遥遥而至,婉转哀伤,却难掩彻骨寒意,仿佛一首由远及近的死亡序曲。
箫音在歌声传来之后便悄然消逸,扁舟上的俊雅男子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雪色身影,眉间的愁、眼底的恋,难以敛去。
一身素缟的秦楼月自烟水朦胧处渐渐地显现在灯光照耀处,美人如玉,眼神却寒如刀锋,再不见曾经的温婉,曾经的柔情。
“音尘绝,你终于以本来面目现身了!”
若隐若现的月牙,倒影在潸潸的江面上。一阵风吹来,江水泛起了粼粼波光,模糊了天际的云月,也模糊了水中那渐趋渐近的脸,唯有她怀中的月吟秋霜在风的吹拂下,吟动着摄魂般的音律……
这里,音尘绝,也就是殷流云终于对上了他亏欠至久的心爱之人。而借机离开后的龙腾玥在漆黑的夜空下一路找寻,然而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夜儿,夜儿……”
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呼唤,除了风声,未得到一丝的回应。穿入密林后,锐利的目光在看到极浅的脚印之时而露出欣喜的神色。
这时,一道疾电划天而过,老天好似专门要与他作对一般下起了倾盆大雨,唰唰的雨打树叶声陡地响起。
龙腾玥低咒一声,慌乱地沿着这仅有的线索向密林深处掠去。风疾雨疾,很快就会将这些脚印冲刷的无影无踪,届时要再找线索可就难了。
然而,经过一夜的寻找,寒雨夜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难寻踪迹。
天色已经微亮,绵绵细语依旧未停,泥泞的山路在龙腾玥的脚下留下一个又一个水坑。
泥渍和血渍弥漫了他的长袍,如此的绮丽,如此的诡艳,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恍若他迷离的眼眸。
忽然,潮湿的空气中流转着一缕极淡的血腥气息。
他紧拢起眉,疲倦的脸上闪过慌乱之色。这时,一棵树上新鲜的刮痕让他不由地一怔。绝望的呼吸陡然加重,他快速向那棵树掠去。
这是嗜血狂鞭所留下的鞭痕!
心脏骤缩,他开始细细打量周边的环境。
这里不止鞭痕,还有其他锐器所留下的刻痕。他站在一棵树前,细细地审视着眼前这道又薄又深的痕迹,剑眉越拢越紧,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然而待他越向前走去之时,血腥之味也越发浓重。
那是……
龙腾玥面色陡然苍白,目及之处,鲜红的血水混着雨水在密林中向山下流淌,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地上,经过一夜的泥水冲刷,他们的身上早已脏乱不堪,让人看不清真实面容……
三年后……
又是一个黄昏,残阳如血,大片大片的,几乎将整个天幕遮住,美得碎人心,断人肠。夕阳透过无数林叶的缝隙如万道金光洒在地上。树影斑驳,像张无底的大网,试图网住这些金光,网住行在网中的人。
三年之后,他再次经过江风坡,依旧落脚在当年的那家客栈。
方才还满布晚霞的天空在入夜之后却忽地暗沉了下来,沉霾的阴云密布了天际,拉低了天幕。风是冰凉的,粉色的桃花瓣,荡着冷风划着悲伤的旋律,飘然落入江涛汹涌的乌水江中。
一袭修长昂藏的身影傲立在聚风塔之上,尊华俊美的容颜似悄然地蒙上一层看不透的冷纱,冷得让人觉得莫名心痛。
忽然,一阵的脚步声在聚风塔内急促地响起,随之便是小四难掩急切的声音,“大哥,有寒姑娘的消息了,听说数日前,她与秦楼月一同出现在西陵一带。”
“什么?”同一个问句,却是两个不同的音色。
方爬至聚风塔顶层的阿四话还未说完,两道修长的身影却已毫不迟疑地自聚风塔上一跃而下,转瞬间便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对《紫陌红尘为子邪》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继续锁定《女邪》第二部;《紫陌红尘为子邪(续)》,这一部,女主将以全新的状态出现,不再是存在感微弱的软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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