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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茶水间外面那一双锐利墨染的眸子。
下了班,阮小艾跟着米梓黎去家里收拾了东西,虽然米爸米妈很是不放心,但想想米梓黎也这么大了,就没再说什么,他们的女儿他们是了解的,断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同打车去了阮小艾家里,两人提着米梓黎的大包小包,坐电梯上了楼。到了阮小艾所在的楼层,走过去刚要开门,却听见对面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米梓黎看过去,总觉得这钢琴声在哪里听见过,看向正在找钥匙的阮小艾,问道:“我记得你家对面是空的啊,什么时候住上人了?”
阮小艾找到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昨天搬进来的,好像是一男一女,男的我没见,只听见了说话的声音,女的倒是见了,很漂亮的小姑娘,简直就是秀色可餐。”
“哦。”米梓黎应了一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此时钢琴声已经消失了。
跟着阮小艾进去,米梓黎放下行李箱,感叹着客厅里的……凌乱。
“我真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的家能乱成这样,软妹,你对不起这华丽的公寓。”米梓黎摇头,轻叹。
阮小艾把鞋子脱下,随便的甩到一边,踩着沙发就开始脱袜子。
“切,有人给我住,我就可劲的造呗,住坏了换新的。”阮小艾满不在乎的说。
米梓黎是知道阮小艾的家事的,也不再说什么,把行李箱放到准备好的房间里。
“对了,米饭饭,你想吃什么?”阮小艾进来,问道。
想到阮小艾与她完全不符的厨艺,米梓黎瞬间活了过来,小梨涡一跳一跳的说道:“意面,软妹做的意面天下无敌!”
“那是,阮氏出品必定上乘。”阮小艾得意一笑,打算转身进厨房,突然想到什么,对米梓黎说:“今早对面那个小姑娘把我家酱油君借走了,我现在去做饭,你去对面要回来。”
“哦。”米梓黎没有多想,应道。
把行李简单的收起来,米梓黎去对面拿酱油了。
按下门铃,米梓黎心里已经在思念软妹的独家意面了。
很快,门开了,米梓黎抬眸,看见里面的人,脸颊上的小梨涡都僵硬了。
第三章
伊远休,你怎么又打架了?
伊远休,我好像……没吃饱……
伊远休,下学你要等我啊!
伊远休,那家的烤肉串好像好好吃的样子……
伊远休,我……我们一起考B大好吗?
……
伊远休,你为什么要走……
这个名字就是米梓黎心里的一根刺,插在了心尖上,疼吗?不是很疼,但是就是拔不出来,经年累月下来,好像越来越深了,根深蒂固的那种。
米梓黎站在门外,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个人,垂下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眼睛瞪到了最大,嫣红的唇瓣紧紧抿着,脸颊上的小梨涡深深的,僵僵的。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可以跳跃成这样,停顿,狂跳,不可抑制。
近乎八年,她再没有见过他,不是不想见,只是不敢见。每一年的春节,她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躲在家里,或者和同学出去旅行,又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游荡,直到他走了,再次离她千里之遥,她才敢出现在飘荡着他气息的空间里,想着,这些天他都干了些什么。
米梓黎觉得自己病了,很严重的那种,她很想去看看心理医生,问问医生,她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忘记他,可以不去想他。
暗恋……她不愿意触碰这两个字,可是她却暗恋一个人十几年。情窦初开,那个少年的张扬和跋扈,让她心跳加速,仿佛一颗耀眼夺目的星,璀璨了她的青涩懵懂。
可是,也是这颗星,荒凉了她最美好的年华。
此刻的米梓黎和伊远休,就像是天之涯海之角,隔了一个银河系。
是距离,更是隔阂,是心结,更是青春遗留的缺憾。
不过几步之遥,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没有人说话,只是对视,视线之间,胶着着某种情愫。思念,眷恋,贪恋,凝望,此刻都称之为复杂。
伊远休挑起薄唇,向前倾,墨塑的双眸深不见底,其中凝聚着谁也看不懂的风暴。
八年了,她躲了他八年。他明明有千万种方法逼她出来,可是他却用了最笨的那一种,等待。可是却不想,时间终究留白了他们之间的记忆。
看着伊远休靠近,米梓黎的心仿佛跳出胸口,她想远离,但却动不了。
“哥哥,谁啊?”一声娇软的轻呼声打断了两人的蠢蠢欲动。
伊远休深深凝了米梓黎一眼,侧身,对问话的女孩说了句:“你昨晚念叨了一晚的人。”
米梓黎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只听见从里面传来了一阵有些局促的脚步声。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米梓黎抬眸,入目的是伊远休含笑飞扬的目光,一如当年的自信霸道,只是如今添了抹看不透的薄光和深沉。
“饭饭姐姐!”
米梓黎愣愣的,看见一个穿着嫩黄色睡衣,头上戴着蝴蝶发卡,黑发齐腰,大眼睛,白皮肤,眉眼之间和伊远休有几分相像的女孩,满眼堆笑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
米梓黎一愣,随即笑开了:“弯弯,差点认不出你来了,几年不见,都是大姑娘了。”
被称作弯弯的女孩甜甜一笑,白皙娇嫩的皮肤盈盈诱人,握着米梓黎的手一个劲的摇晃:“饭饭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好想你啊,昨天为什么没来我家吃饭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米梓黎回答不出来,难道她要说是为了躲你哥哥才不去的吗。
下意识的瞟向靠在门板上的伊远休,只一眼,米梓黎便低下了头,该死的,那个人的眼神是几个意思,他的笑好渗人啊!
“我……”米梓黎刚想说话,身后的门里刮出了一阵阴风。
……完了,她是来拿酱油的……
“我靠!米饭饭,你去非洲大草原了吗!爬也该爬回来了……吧……”阮小艾的咆哮渐渐弱了下去,因为眼尖的她看见了倚在门板上的伊远休。
心灵深处瞬间奔腾着一千只草泥马。
立正站好,举起菜刀,眼睛瞪成铜铃,杀气腾腾的指着伊远休。
米梓黎护着弯弯退后两步,糟了,她家软妹疯魔了,不就是一个酱油吗,至于吗,至于吗!
阮小艾大步上前,菜刀闪着白光,米梓黎完全下意识的站在了伊远休身前。
下一秒就被一股大力拍了出去。
米梓黎惊讶的扭头,看见疯魔的阮小艾扔了菜刀,此时正在身上蹭着手,脸上是及其让人想凑人的……狗腿的笑。
米梓黎瞬间忧伤了,因为软小艾激动的握住了伊远休的手,大声喊了一句:“总监大人,真是闻言不如见面啊,您能住在我家对门,真是蓬荜生辉,光宗耀祖,脑洞大开,春光万里不如你,一起照个相吧……”
米梓黎呆愣的拉着同样呆愣的弯弯,呆愣的看着阮小艾举着手机,在伊远休旁边比了一个剪刀手。
米梓黎怔怔的抬眸,凝着配合着阮小艾拍照的伊远休,从见面到现在,真正的敢正大光明的打量他。
最后一次见面,米梓黎二十岁,伊远休十七岁,那时候他们刚上大学。那时候的伊远休,张扬自信,霸道专横,用现在流行的一个词形容,就是雅痞,有文化素养的痞子。从小他就喜欢惹是生非,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男生都怕他,女生都爱他,可偏偏该是问题学生的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也因为这个,他是老师眼里的宠儿,即便打架,能唬弄过去的也就唬弄过去了。
他喜欢新潮的东西,而他的思想也是前卫的,染发,打耳洞,破洞牛仔裤,米梓黎好像就没见他穿过校服。棒球帽,黑色T恤衫,发白的牛仔裤,右边耳洞上发亮的耳钉,是伊远休的标志性装扮。好像是很普通的衣着,可就是能让他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酷爱染发,基本上两个月就要换一种颜色,米梓黎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亚麻色的头发,吹得高高的,乱乱的。
现在的伊远休,竟然是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
米梓黎握紧手指,流连在伊远休身上的目光变得贪婪,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
他……变了好多。浅灰色的针织衫,咖啡色的休闲长裤 ,脚上是黑色的拖鞋,身形高大,挺拔,比那时候要高出一个头,怕得有一米八几吧。竟然会答应和软妹拍照,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开,看来二十五岁的伊远休,性情平和了不少。不过,那双眼睛里的坏笑还是没变,只是眼神愈发的深邃,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让人看一眼便会莫名的心跳加速。
等等,刚才软妹叫他什么?总监!
留恋美色的米饭饭同志终于回过味来了,头顶上如同泼了一盆冷水。伊远休不仅成为她对门的邻居,而且还跟她同一家公司……
伊远休竟然就是瑞尚新上任的创意总监!
“总监大人真是亲民啊,哈哈哈哈……为了感激您的配合,一起吃个便饭吧!”阮小艾继续狗腿,眨着星星眼仰头看着伊远休,今晚她的微博一定会被刷爆的,置顶一定要置顶!
米梓黎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一起吃饭?不要了吧!她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定是饿太久产生了幻觉,幻觉……
“好啊。”伊远休把米梓黎的窘迫尽收眼底,对阮小艾玩味一笑,拉着弯弯就进了阮小艾家。
阮小艾激动的直摇尾巴,她终于可以弄清楚总监大人到底是攻还是受了!
照着米梓黎屁股上用力的拍了一下,阮小艾眼冒精光:“走着,革命的伟大时刻终于要来临了!”说完,小跑着进了屋:“总监大人,您随便坐,家里有点乱,唉,我都说了要米饭饭注意点了,女孩子怎么能这么邋遢呢,您千万别见怪!可耐的小妹妹,你喝饮料不,红茶还是可乐,要不来点啤酒炸鸡?”
米饭饭同志捂着自己被虐待的臀部,凄凄凉凉的站在门外,呜呜呜呜,她好想回家……
饭桌上,阮小艾继续发挥她狗腿的本事,对伊远休诉说着她的敬佩之情,说到动情处还诋毁一下米梓黎。
米梓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饭来吃,她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低头猛扒饭,无视对面那道充满兴味仿佛粘着火光的视线,吃饭,吃饭,她好饿的。
滔滔不绝说了半个小时的阮小艾,终于发现了米梓黎的不对劲,凑到她耳边,用谁都能听见的声音问:“米饭饭,你悄悄的告诉我,你的饭量是不是又长了?”
米梓黎继续狼吞虎咽。
伊远休挑眉,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某人正值发育期的时候,他可是每天都吃不饱。经常都是吃到一半,某人就会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好像小狗一样的眨眼睛,对他说,伊远休,我还饿。
伊远休,我还饿。
他真的挺怀念的。
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弯弯碗里,伊远休宠溺一笑,然后又夹了块巨大的排骨,放进了米梓黎碗里。
米梓黎鼓着腮帮子,瞪着碗里多出的一块巨无霸排骨。
她……真的很饱了……
“对了,总监大人,既然都是同一家公司的,以后我和米饭饭是否可以蹭您的车啊?”阮小艾秉承着多看美男,顺便找机会问出是攻是受,再顺便每天可以多睡半个小时,再再顺便每个月可以省下坐地铁公交的钱,无耻的问道。
米梓黎抬头,看向伊远休。
伊远休笑得愈发飞扬灿烂,说道:“当然可以。”
米梓黎……妈妈,我想回家,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第四章
好饿。
米梓黎蹲在马桶上,捂着肚子,脑袋快要扎到胸口,双腿虚软得都有些发抖。她天生的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就是怕饿肚子,平时三餐之外都是零食不断的,一顿不吃对她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简直快要受不鸟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饿得出现了幻听,总觉得在这个狭小的格子间里某个地方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咕噜咕噜……
米梓黎微微眯眸,不禁回忆起了早上的情景。
因为昨晚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她晚上华丽丽的失眠了。她早就说过,伊远休就是她的噩梦,只要想起就会失眠,更何况眼睁睁的看见大活人。从十点上床就开始瞪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都是某个人的画面,小时候的,现在的,还有八年前的。越想越睡不着,她开始数饺子,不知道是数到一万八千四百六十九还是一万九千五百三十二,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蒙蒙登登的的坐起来,整个人还处于放空的状态。昨天发生了什么,她在哪里,今天是吃油条还是小笼包?
正当她在油条和小笼包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空洞的大脑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她苦逼的想起来了,昨晚吃饭的时候软妹说今天要蹭车,蹭总监大人的车,而总监大人就是住在她隔壁的某人。
等等,让她把事情捋顺一点。
米梓黎紧紧抱着加菲猫的抱枕,脸颊上的小梨涡憋得深深的。
她搬家是为了躲开某人,可是某人却住进了软妹家对面,于是乎,她和他成了邻居,而且某人还是瑞尚的新任创意总监,也就是说她搬起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脚,亲自把自己送进了虎口,不仅这样,她家软妹还要她相亲相爱的和某人一起上下班!
她究竟造了什么虐!
脑补完毕,米梓黎处在了恐慌的状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个怎么办之后,米梓黎做出一个英明神武的决定,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无声无息的,自己默默的去上班……
打定主意,她撩开被子下床,随便翻出几件衣服套上,把头发挽起来,提着高跟鞋就出去了。因为怕弄醒软妹,她做贼一般的踮着脚,手握上门把时,还朝软妹的房间看了看,没听见任何的声音,米梓黎呼出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
开门,加大马力,米梓黎抬脚往前跑。
可是……没有两步,她便感觉头顶撞到了某个硬物,一个华丽的旋转,她朝着地板倒了下去。
没想到疼痛却没有到来,她腰间横了一只坚硬的手臂,鼻息间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清冽的,迷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清爽的薄荷味道。
米梓黎惊慌的抬眸,不期然的撞进一双墨色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身影,隐隐好像还含着笑意。
耳边回响起低沉悦耳,兴味十足的声音:“大清早的就投怀送抱,米饭饭,你果真是长大了呢!”
“……”米梓黎面红耳赤,仰头瞪着头顶上方笑得得意张扬的某人,心砰砰乱跳。
这是两人见面来离得最近的一次,也是米梓黎如此清晰的闻到他的气息,抚摸着他的温度的一次。
两人都有些贪恋的凝着彼此,八年的思念,仿佛瞬间铺天盖地,他们的眸子,此时只映着对方的身影。
偏偏这时候阮小艾从天而降,提着裤子,肩膀上搭着外套,伸出兰花指指着门外的两人:“米饭饭,你在干什么?放开那个总监,让我来!”
“……”米梓黎,伊远休……
唉……
本想偷偷摸摸的自己走掉的,没想到不但被伊远休抓包,还被他嘲笑投怀送抱。米梓黎垂头丧气,她才没有投怀送抱,她只是,只是……不小心扑到了他的怀里……
想着上班时和伊远休坐在同一辆车里,想着他当时的坏笑,想着他墨色眸子里的意味不明,米梓黎都想死了。
肚子里又开始叽里咕噜,米梓黎用力的揉了几下,心里无比的怨念。虽然昨晚吃了很多,但都是食不知味的,只想着往嘴巴里塞东西,不去看对面的某人,经过一晚上的失眠,激烈的思想斗争,早就消化干净了。早饭什么也没吃,一肚子的惊吓,上了班被科长拎出去训斥了一个小时,然后苦逼的做报表,填数据,连一滴水都没空喝,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和软妹一起躲进了卫生间,打算在这里耗到午饭时间。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很好,可以出去吃饭了。
米梓黎按下按钮,冲了水,扶着隔板起来,刚想出去,便听见外面响起了流水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两个娇媚的女人声音,肆无忌惮的讨论着新上任的创意总监。
“你见过没有,那个设计部的创意总监?”女人A问道。
“当然了,昨天我特地过去送资料,悄悄看了一眼,啧啧,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女人B说道。
“何止极品啊,简直是含金量百分百的金龟呢。”女人A。
“哦?这么说他家里很有钱?”女人B好奇的问。
“金熙公司你知道吧,他就是金熙的太子爷!”女人A说道。
“金熙!就是B市的金熙公司,真的吗,你听谁说的?”女人B问道。
“绝对准确,秘书办透出来的消息,说是去给总裁送咖啡的时候听到的。”女人A说道。
“可是为什么金熙的太子爷要来瑞尚呢?”女人B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总裁的侄女和总监是同学,我还听说,那两个人交往好几年了呢!”女人A说道 。
“哦,就是销售部的那个混血美女吧!”女人B惊叹道。
“是啊,中法混血,唉,不说了,我补个妆再去设计部送点东西。”女人A说道。
“呵呵,你都说了,总监大人是总裁侄女的男朋友,你还去送什么东西。”女人B娇笑道。
“哼,又没结婚,人人都有机会的,再说了,就是给他当情人也好啊。”女人A说。
“说得也是,等等我也去,就是当不了情人,有机会接近一下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