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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要臣嫁,臣要回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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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日日都是这么过的……
他晨起时,我在朝阳殿里等他,早朝时,他端坐龙椅之上,我伏案静静记录,二人并无任何交流,而下了朝,我就要全程陪他用早膳用午膳直到用晚膳了。
当然,还有这种不早不晚不中不午的下午茶。
连夜夹了一块点心到我盘里,随口问道,“你同李余聊些什么?”
我想了想,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啊,于是果断准备混过去算了。
“并没什么。”我咬着点心含糊其辞地说,“不过是几句可有可无的闲话。”
连夜嘴唇一扁,“能同他说却不能同我说?”
我默了一默。
想来你们也该发现了,自打劫持事件之后,连夜对我……似乎更加黏糊,简直可以直追他喝过酒之后的德行了。
我略略顿了顿正咬点心的动作,掀睫看他,“你真要听?”
“嗯。”他往我身边凑了一凑,“你说。”
说就说。
我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刻意地将视线下移,眼睛盯着地面,我飞快地说,“他问我们几时成亲。”
连夜怔了一怔,似乎反应了一下,然后他翘起嘴角,凤眼晶亮地望着我道,“你怎么说?”
“再了解了解。”
他又瘪起了嘴角,闷闷的。
“然后呢?”
“他说……你对我情根深种,许是更早之前就见过我。”
连夜埋头鼓捣盘子里的点心,长睫似羽,动也不动,声音更是怏怏的,“见没见过又如何?总之得多了解么。”
听语气他是在抗议我。
我望着他,默了默。
片刻之后见他实在是情绪低落得很,我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我又没说不要嫁你,只是想妥当一些……”
“怎样才算作妥当?”他抬起眼来,凤眸晶亮,却是一脸的郁卒之色,“怕我不够真心?我若不够真心,早以皇位压你,你早就进宫为妃了吧。”
我抿唇半晌,终于开口,“我……我喜欢萧祐整整八年,对你不公平的。”
“那有什么。”他其实脸色不怎么好,却极力做出一副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长睫微颤,淡淡地说,“不过才八年罢了,日后你有的是时间喜欢我。”
这话说得自信而又霸道,我禁不住愣了一下,他已隔着桌子伸过手来搂住了我。
微凉柔软的唇瓣在我额头上蹭了蹭,他咬牙说,“我虽没有杀掉萧祐,却也不代表就不恼他。你喜欢他,我知道,也气得很,以后不许再提醒我了。”
我噎了一噎。
   

他搂着我,吻着我,我的身子着实有些僵硬,顿了半晌才怔怔说,“话虽如此,我……我也怕被别人说。”
“说什么?”
“说我水性杨花。”
连夜放开我的身子,稍稍支起,凤眼认真地凝视着我。
我舔了舔嘴唇,想笑,笑不出来,就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地说,“八年感情,虽说要断,也不会那么快的……我若是这么快就喜欢上你,总觉得……太轻佻了。”
他无声沉默。
我盯着他,认认真真地说,“我若喜欢你,就要完完全全地喜欢你的。你别催我,这种事李老爷子懂,我却懂得不多,我……我只是想要对你公平一些。”
连夜沉默良久,终于抬起眼来,他静静看我,看了好久,突然说,“那,你讨厌我么?”
我没犹豫,立刻就摇头了。
他霍地逼近了我的身子,动作很快,很轻,俯低头在我唇瓣上吸了一吸。
他抬眼问我,“这样呢?”
我愣了一愣,他催我,“讨厌吗?”
我想了想,“还好。”
他凤眼一亮,抬手再次搂住了我,“被我抱呢,会讨厌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他怀里微凉,很舒服的。
他搂住我就不肯撒手了,语气里依稀有喜悦之意,“行,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他埋首在我颈间蹭着我说,“你还小,没关系,我等你好了。”

和连夜说好了相处看看,他会抱我,会吻我,但绝对不会再逼我了。
对于一个感情略白痴的人来说,终于不用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作出我所不擅长的选择,我由衷地觉得,心中块垒消除了。吃什么都香了。
连夜放开我,坐回原位,我终于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就问他,“顾朗说那夜去我房中的人是你,对吗?”
他怔了一怔,大约是猝不及防我会突然问起这个,顿了一顿,才点头称是。
我愣愣看他,“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君国皇女啊?”



 【080】此生初遇
   

我的问题,让连夜默了一会儿,良久之后,他抬眼深深看我,一字一顿。蔺畋罅晓
“若是我说……幼年时我就曾见过你,你信是不信?”
我愣了愣,然后眨了眨眼,望着他那张好看的俊颜,我回答得万分诚恳。
“不信。”
师娘说,她捡起我时我尚且缩在襁褓里,襁褓里的话,也就是婴儿了吧犴?
我从做婴儿起就上了青城山,七岁之前又从未下来过,连夜所谓的幼年相见,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我的斩钉截铁以及毫不犹豫,令连夜嘴角抽了一抽,他秀眉一挑,摊手朝我苦笑着道。
“你既不信,那我还说它作甚。杖”
“要说的,要说的。”一听他不讲了,我有些慌,一本正经地拉住他的手,我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凑热闹表情,“好陛下,乖陛下,我最爱听人编故事了啊,你且说来听听!”
他又是嘴角一抽。
我见他眉宇间似乎当真漾了几分恼意,不由地软了腔调,哄着他说,“你说,你说,你说完我再决定信是不信。”
连夜嘴角第三次抽了一抽,却好在没同我计较,而是阴沉着脸色,很慢很慢地讲起了我们的初次相遇。
在连夜的故事里,我并不是一出生就被丢弃了的,他说,他第一次见我那年,我两岁。
“那年四岁,父皇封我为太子殿下,毗邻册封大典之时,我却骤然染了奇病,母妃带我去君国崤山寻找神医,半路上,遇到了你。”
我抬手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听得和吃得一样津津有味,“我当时怎么个情形?”
连夜郑重其事地道,“很是苦逼。”
换我嘴角狠狠一抽。
连夜瞥我一眼,微微仰头,一脸遥想当年的表情,他一字一顿地说,“那时正值隆冬,天寒地冻,一片莽原之上马车正行得好好儿的呢,突然顿住,我掀开帘子就看到了你。”
“你个头儿很小,穿着红衣,正蜷在雪地里看星星。”
我乍一听还实在有点儿懵,“一片莽原?”
“嗯。”
“我穿红衣?”
“嗯?”
还特么的在看星星?!
连夜你,你确定你不是病糊涂了看到了一只鬼?
我的嘴角第二次抽了抽,字字珠玑,“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着实很苦逼。”
连夜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紧接着他继续道,“我当时也这么认为。于是恻隐心起,就让车夫上前去看了看,他回来报说,是个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只是浑身瑟瑟发抖,还冻得嘴唇乌青……”
我莫名觉得一阵阴风刮过我的后背,只觉浑身开始泛冷。
连夜抬手将我拍了一拍,一脸很是唏嘘怜悯的表情,“你也觉得心痛?”
我尚且没有明白这个“也”字是从何而来,就听他缓缓续道,“我从四岁那年,就已十分有了忧国忧民的帝王气质,眼看你独自处在如此恶劣的环境,我当即就命车夫把你抱到车里。”
说到这里,连夜凤眼寂寂,一霎不霎地看着我,看得我直犯迷糊。
“怎,怎的?”
他抿了抿唇,凤眼直直看着我,一派澄澈无邪的表情,却是一脸鄙夷地道,“听到这里,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该表示一下感激?”
我嘴角第三次抽了抽。
您,您倒真是做了好事一定要留名!
“谢谢你。”我也盯着他,一字一顿。隐约还有着那么一些不耻他如此邀功庆赏的咬牙切齿。
连夜幼稚的心理得到了满足,没有介意我的态度不甚诚恳,反倒还将嘴角微微翘起,“客气。”
然后紧接着就道,“可是你不肯随车夫到我车里。”
我特么实在是忍不住第四次抽了抽嘴角,“那你还让我谢谢你?!”
他睨我一眼,淡淡地道,“你不肯来,车夫不也没有法子?”
我浑身的血直往脑子里冲,“所以你根本就只是路过、大老远地扫我一眼、直接就走了过去?!”
袖子底下,我暗暗攥了攥拳头,准备一旦他点头说是,我就出手袭击。
万幸他没有说,他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这货说话就不肯一次性说齐全么?!
我彻底懒得理他,索性伸开手臂趴在桌上,一脸的“我就这么着了,说不说由你”的表情朝他进行无声的抗议。
他大约也是察觉到了我的不满,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发,微微一笑,“你不肯随车夫来,是在等我过去。”
我为他这凭空而来的自我感觉良好而冷冷一嗤。
“不信?”他秀丽的眉毛挑了一挑,颇有几分被我挑衅到了的好气,他哼了一声,开始罗列自己的证据,“车夫伸手抱你,你直往后躲,可我下了马车过去抱你,你就没躲,还直勾勾地看我呢。”
我皱了皱眉,“敢问车夫几岁了?”
连夜怔了一怔,却也努力回忆一下,答曰,“五十。”
嗤。
我见过九岁那年的连夜,他好看得简直像是披着羽光的神祗,如此妖孽,四岁那年自然已有了几分秀色可令人去餐,我忍不住冷冷一嗤。
“那只鬼肯定是只花痴!”
连夜被我的似笑非笑惹恼,他抬手在我脸上掐了一把,冷冷地道,“你小时候就心性流氓还不敢承认?”
他掐得我疼,我往后躲,哎哎告饶,“你说,你说,我不再打岔就是。”
连夜哼了一声,手指松开,不再捏我,还替我揉了揉。他继续道,“我抱着你,你不肯动,浑身冷冰冰的,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说你在看星星。”
这货绝对是个鬼!!!
大雪地里看星星?我不信我从两岁那年起就有了神经病!!
我内心咆哮一如山洪,面上却是极力控制,生怕再挨连夜的捏,他看了看我,许是见我神色怏怏,姿态乖觉,他突然将声音放轻了些,一字一顿。
“我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说你母君死了,父后不肯要你,你被人用马车载到这里,顺手丢了。”
我莫名愣了一愣。
连夜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他揉了揉我的额发,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你说你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血,还有大火,你很害怕……你说雪地里都是星星,很好看,虽然很冷,可不再像皇宫里那么吓人。”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孩子不是有神经病……她该是得了病。
 
连夜抚摸我额发的动作顿了一顿,果不其然,他低叹着说,“那时你浑身冰凉,怕是已经在雪地里呆了许久,我碰你额头,才知道,你发了高烧,意识已经混沌。”
你看,自古话本小说里头的女主人公总要得那么一两个伤春悲秋的病,我也没有例外。
高烧,多么。

我确实烧得很是,连夜说,两岁那年的我,年纪虽小,心智居然已然较为成熟——当然,关于这件事他举的例子是我不肯让年迈难看的车夫抱我,却抱着他不肯松手——他说,我那时烧得糊涂,满嘴里念叨着“凰儿很乖,凰儿不闹,你别杀我好不好?”
几乎令闻者落泪。
如你所见,连夜途径君国是为了去崤山看病,带上我这么个病号,倒也算是顺路,他们快马加鞭地直奔目的地。
到了地方,很不凑巧,神医不在,要第二日才能回来。
连夜的奇病果然很是神奇,他等到神医游历四方回来都没有事,而我,两岁那年本来就可能有神经病的我(我究竟何苦这么作践自己……),却没能等到。
神医回来前的一个时辰,我浑身发抖,难以遏制,最终晕厥在了四岁的连夜怀里。
连夜说,“神医为你诊了诊,说你烧坏了脑子。”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神经病史,是从我两岁那年起……
我欲哭无泪。
连夜抬手拍拍我的肩膀,一脸的“请你节哀”之色,他很是诚恳地说,“你原本脑子也并不怎么好使,所以……你懂的。”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啊!
我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他,“那我是怎么到了我师娘手里?”
我直想咬死连夜,抛弃一个神经病人合适吗合适吗合适吗你?!
   


 【081】想咬死他
   

关于我是怎么像被踢的皮球一样到了我师娘手里这件事,连夜给出了如下解释。蔺畋罅晓
“救你那日,马车里自然不只有我自己。”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还有我的母妃,和母妃的婢女。”
我皱了皱眉,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事。
连夜抬手端起一盏莲子羹,放到唇边饮了一口,似乎过甜,他蹙了蹙眉,又喝了一口清水压了压甜意,这才接着上面那一句说道。
“先前说了,四岁那年,我的病是突然来的,来得巧,也来得奇,恰恰就在毗邻册封的那几日。犴”
“我母妃心性一向高傲,我那么一病,她自然认为是有人使诈害我,带我到君国崤山求医的同时,也没忘召集势力,为我能顺利册封而暗暗蓄势。”
“我似乎没同你说过?”他微微偏了偏头看我,神色淡淡,“我母妃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家眷,而是江湖儿女,她父亲是武林盟主,德高望重,在江湖之中呼风唤雨。正值我父皇对武林也颇感兴趣,便将她娶了来,立为妃子。”
“也就是说……”听到这里,我蹙了蹙眉,勇敢地发散着自己并不怎么灵光的思维,“你母妃的手里……有整个江湖的势力?杖”
连夜微微一笑,却笑中带嘲,“若非如此,我怕是早已死在了宫廷倾轧里。”
我的呼吸滞了一滞。
“话说回来,”对于宫廷争斗,连夜似乎不欲多说,他用手指轻叩红木桌面,重又将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世上来,“你的师娘,也是我母妃的下属之一。”
“就是那个婢女?”
“嗯。遇见你之前,她的确是母妃身边最最可靠的婢女,遇到你之后,她带你去了青城山,便成了青城山的师门夫人。”
这这这,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我看着连夜,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地问,“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宫里?”
他凝眸看我,一字一句,“我那时还小。不瞒你说……母妃不许我做多余的事。”
是了,是了,我恍然大悟过来——他是即将册封的连国太子,本就在册封之际突然染病,再这么无缘无故地带回一个孤女,自然对他的册封不利。
幼时过往,早已经年,追究什么的实在是太没必要了,更何况,他救了我,他把我从一片苍茫的雪原之中抱起,重又带回了人世,这已是莫大的恩赐。
我垂头将思路理了一理,觉得自己已然十分懂了,可转念一想,我还有一事不能明白,于是就抬头问他。
“你说我师娘是你们的人,那……为什么青城山上上下下对我并不十分好呢?”
确切地说,是很不好,唯一肯朝我笑的,只有师娘而已。
你们懂的,我好歹是个姑娘家,被人看不起也便罢了,自己转述之时,总该为自己留些面子……
连夜默了一默,抬眼看我,一字一顿,“你师娘是我母妃的人,不是我的。”
有区别吗?
我愕然不解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大约是有些崩溃于我的理解能力,连带着秀丽的眉角也跟着跳了跳,他抬手轻揉自己的额角,有些无力的声音从指缝儿里钻了出来。
“我这么说罢。在我母妃看来,不只是把你带回宫里没有必要,就连救你这件事本身,都是很没有必要的……”
“她能为了你将你师娘拱手送出,已然是给我面子。”
我……懂了。
这些年来,尤其是十二岁随连夜去元清宫请安的那次,让我知道了一件事——齐妃娘娘不喜欢我——直至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哦,原来从两岁起,她已然不喜欢我了。
对于此事,我其实是有些想不通的,连夜不是说我两岁那年长得顶好看吗?
唉,想来是男子对女子的相貌如何总会宽容一些,而女子对女子终归会有那么一些妒忌……
哪怕我还只是一个年方两岁的小孩纸。
——我也只能这么不要脸地宽慰自己。

连夜的话,令我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在青城山受到并不怎么公正的对待——整个青城山都是齐妃娘娘娘家的势力,她不喜欢我,自然没人会对我好了——可是,我依旧不能明白为什么师娘会骗我说,她捡到我时,我尚且在襁褓里。
关于此事,连夜再一次给出了令我十分刮目相看的解释,他淡淡道,“是我交代她这么说的。”
我自然充满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连夜抄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睫垂下,隐约之间似乎有些不自然,他别开眼道,“你哭起来着实烦人得很,我怕她哄你不住。”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
我望着他,一张脸上写满了三个字——“求解释”。
连夜睨我一眼,见我一脸的茫然不懂,神情呆滞,他“啪”地一下搁下茶盏,有些忍无可忍地道,“笨的你。你若知道了自己是两岁那年被人抛弃,岂不更加伤心?还不如说你亲戚养你不起,尚在襁褓里就将你丢了!”
我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又想了想,不对啊,我喃喃说,“有人照顾我两年,不比从小就被丢掉好吗?”
“呵。”连夜冷冷地笑,“既要照顾,就该一世都照顾你好,顾了两年却又随手丢了,还不如根本不要开始。”
我听得怔怔的。
他再次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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