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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屋子的人,却惟独少了管家的柳姨娘和常姨娘。
☆、第三十五章 以次充好
“柳姨娘呢?如何还没来?”窦青娥抿了口茶,面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秦玉晚手一抖,茶水都险些洒了出来:“娘亲在账房那边忙着呢。”
秦质不满地一拍桌子:“都什么时候了,海棠院着了这么大的火,她还在那里忙些有的没的,不知分寸。”言下之意,就似他和他的宝贝妾室受了惊,大家都该赶来慰问一番才行。
虽然在座的多半也对柳姨娘不喜,可是听到秦质这般偏袒李萋萋,心中又生了一股不快。
“也不一定,”秦玉暖淡淡地道,“今夜风大,又吹的是东南风,账房离着海棠院又近,大家都专注于在海棠院救火,只怕,这账房是不是……”
秦玉暖还未说完,门口就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慌慌张张的女声。
“老爷,老爷,账房出事了,账房出事了。”声音又尖又细,明显是柳姨娘的。
身后跟着的是同样慌张的常姨娘,各自的衣衫都有些散乱,面上甚至还带着几抹火星子撩出的黝黑。
“老爷,账房也被烧了,里头的账本,一本都没救回来。”柳姨娘期期艾艾地瞅着秦质的神色,见到秦质眉头突然簇成一个“川“字,噗通一下就连忙跪下,在秦家这么多年,又是从丫鬟干起的她最懂看人脸色,秦质的眉头皱得越深,就说明他心里怒气越大。
“是奴婢没用,是奴婢没有管好账本,老爷信任奴婢,让奴婢和常妹妹一同管家,奴婢却……”她边说,一边看着秦质的表情变化。
一旁的常姨娘也跟着跪下道:“此事妾身也有错,愿意和柳姨娘一同担当。”
账房里的账本记录着秦家大小事宜的开支收入,大到京郊田亩收入,小到一根针线的采购,恰好现在刚过了年关,那些俸禄收入和采买才记到账上,若是账本毁了,这个家可就是乱套了。
秦玉晚见到自己娘亲跪下,连忙也跟着跪下求情道:“父亲,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娘亲,大火突然烧起来,这是谁都没能料到的事,您看看娘亲,脸都被熏黑了,可见母亲已经竭尽全力了。”
窦青娥这时竟然也跟着劝道:“是啊,账房里的账本烧了也没什么大事,柳妹妹,你可做了简要的备份账本?若是有的话,也不会耽误日后的收入进出和记账的。”
柳姨娘脸色一凝,又对上秦质怀揣着丝丝希望的目光,伏地磕了个响头道:“奴婢愚钝,没想过用这个法子,老爷,奴婢知错了,当真知错了。”
秦质将脸一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说大火是意外,不可避免,可是记账却忘记备份以防不时之需,这就是柳姨娘自身的问题了。
秦玉暖徒徒坐在一旁看着,又看到窦青娥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没错,她成功了,她从之前的小打小闹到今日的一场大火,证明了秦家没她是不行的,果然,就在秦质的脸将要冷凝到极致的时候,窦青娥却笑吟吟地开了口:“柳妹妹也是第一次管账,不熟悉这些规矩是自然的,不过幸好妾身早先便将自管账以来的所有账目做好了备份,还特地在翠轩院里腾出了一间屋子放置,只要粗略整理一下,随时可以搬过去。”
柳姨娘突然一愣,她眼巴巴地看着窦青娥,突然不知是要谢她还是要怨她。
秦质的眉眼却顿时明亮起来,一颗心蓦然落了地,不由得感叹道:“这个家,到底还是少不了青娥妻。”
“老爷见笑了,”窦青娥的眼神柔得似要滴出水来似的,“为老爷分忧,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
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柔和的初阳从窗格里照射进来,投下一片光影。
“老爷,火因找到了,”老管家身后跟着一个端着火盆的小厮,在门口鞠了一礼,匆匆进来,让小厮将火盆往地上一放,拱手道,“就是这盆取暖的火炭。”
秦玉暖已经让廖妈妈抱着宝川先回去了,她随着大家一同打量着中央烧得有些变形的火盆,已经全然看不出上头钉的装饰用的金花,最结实的盆底也被烧得变形,里头只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残渣。
“这火炭?”窦青娥拖长了音调,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往太尉府用的都是市面上最好的银炭,燃起来无烟无尘,也不会扬起高高的火星,却也十分暖和,看着这火盆里粗劣的黑色残渣,就像是那些贫苦人家用的黑炭一样,可账房里拨的,明明是买银炭的钱。
“银炭暖和,却没有火焰,黑炭不尽呛人口鼻,燃起来还会有火星子冒出,我看,一定就是这盆黑炭在燃烧的时候冒出了火星或者火焰,烧到了附近的帷幔之类的,才燃起了大火。”秦云妆慢条斯理地给大火的原因下了定论,她和窦青娥会心地相视一眼,那眼神的交汇尽数落在秦玉暖的眼里,秦玉暖身子往后欠了欠,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看戏嘛,自然要看的尽兴了。
果然,秦质一挥手,吩咐老管家道:“把账房的管事和负责采买的嬷嬷找来,我倒要问问,这种劣质的木炭是如何进得了我秦家的。”继而又看着一旁有些颓唐的李萋萋,柔声道:“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吧。”
李萋萋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摇摇头,眼神虽然没有那样赤裸裸地落在苏成海身上,可那丝丝的弥留就像在空气里缠满了丝线,秦玉暖看得十分清楚。
秦玉暖回头看着苏成海,他正一口一口悠然自得地喝着那盏冷茶,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的样子是十二分的风雅,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他手心里茧,微微泛黄,应该是老茧了。
“老爷,人都带来了。”片刻后,老管家领着叶三和掌管采买的乔嬷嬷进来了。
“乔嬷嬷?”常姨娘见到气定神闲的乔嬷嬷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不是说你腰腿病犯了,要回家休息半个月吗?”
“哼,常姨娘当然希望奴婢休息了。”乔嬷嬷一句话,撼天移地,她双膝一跪,直挺挺地对着秦质道,“老爷,老奴我也在秦家做了三十年的工了,负责采买,也有八年了,往常夫人管家的时候,采买什么,缺了什么,都是列下清单,一清二楚地让奴婢去置办,可是这半个月来,自从常姨娘和柳姨娘管家后,不仅事务处理得杂乱无章,还让奴婢用普通的木炭去代替银炭,奴婢是因为不想再昧着良心做事,又不想丢了这份差事,才想了个两全的法子,告病回家。”
“胡说!”柳姨娘立刻跳脚起来,“我哪里让你干过这种偷龙转凤的事,我不过是嘱咐你,在采买的时候,货比三家,能省下的银子就省下,难道这也有错吗?”
乔嬷嬷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直接对着柳姨娘道:“姨娘做的自然没错,殊不知姨娘让奴婢用劣货顶好货,省下了多少银子进自己的腰包。”
柳姨娘眉眼一瞪,还欲发作,却被一旁的常姨娘生生拽下,朝上看到秦质的脸已经阴冷到一股接近恐怖的阴鸷她缩缩头,没有过多争辩,只是含泪朝着秦质唤道:“老爷,你我相处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柳姨娘自秦质十二岁起就一直贴身服侍,到十四岁两人初尝云雨,到现在,已有二十多年,柳姨娘日日自持自己是秦家的老人,正是这个原因。
“你说,”秦质直接无视了萋萋楚楚的柳姨娘,指着叶三道,“账房是你管着的,这阵子,秦家开支收入到底如何,你最清楚。”
清楚是清楚,可偏偏,这个叶三可是窦青娥的人,秦玉暖抿了口浓茶,外头的太阳渐渐升起,一宿未眠也让她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了。
叶三跟着跪下,精瘦的脸颊讲起话显得是一板一眼:“老爷,柳姨娘记在账上的银子的确是足份的,甚至有时还会比夫人当家的时候多取那么一些,不过用到了哪里,小的就不知道了。”
“呸,”柳姨娘大声喊了起来,“还不是你弄错了嫁衣的……”她本想说是叶三故意弄错了嫁衣颜色,害得她不得不多花一份银子去疏通,可回过神来,这件事本来就是要瞒着老爷的秘密,绝不能说漏了嘴。
“口说无凭,叶三,你可有证据?”常姨娘和柳姨娘虽然之前没什么交情,可此时两人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不帮不行。
“回姨娘,”叶三带着那么丝丝轻蔑道,“所有的账本,不是都在刚才的大火里被烧毁了吗?所以小的,没有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秦玉暖缓缓开口道,“你们一个说两位姨娘以次充好,一个说两位姨娘乱用了账房的银子,这都不是小事,你们之前为何不早早地禀报父亲或者母亲?非要等到这个时候,大火烧起来了,东西也都毁了,才站出来指证。”
☆、第三十六章 辩驳之战
“那多半,是他们两个惧怕主子,”秦云妆只瞟了跪在地上的柳姨娘一眼,“或者,是两位姨娘威胁他们,他们不敢罢了。”
“姐姐何必急着为这两个人辩驳?”秦玉暖轻轻一笑,对着乔嬷嬷道,“你说是两位姨娘逼着你去买劣质的货物,那除了这木炭,还有哪些?可开了单据来?”
乔嬷嬷一愣,手指搓着腰间的围裙道:“奴婢……奴婢忘了,咱们秦家和置办货物的商家都是老主顾了,若是没有必要,一般都是三月一结账的。”
“那便奇怪了,”秦玉暖掩着帕子淡淡一笑,“方才母亲说,这记账要记得做备份是常识,两位姨娘第一次管家,经验不足,所以才没有记账,可你方才也说了,你负责秦家的采买已经八年,难道连货物采买要开好单据这种常识,也不知道吗?”
柳姨娘闻言,更是噌地一下直起身子厉声道:“一定是你这个婆子一时贪财,临时换了劣质的木炭,从中捞油水。”
秦质随即一怔,他慢悠悠地将眼神落在这个有些惊慌失措的乔嬷嬷身上,方才其实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加上现在,没有单据,没有账簿,真的很难治柳姨娘和常姨娘的罪过。可因为一盆劣质的木炭就燃起了这么大的火,破坏了自己洞房花烛不说,还烧到了账房那边,若不惩处,自己也很难下得了台。
事情未明就妄下论断,又不合适,如今秦质可谓是八分难看,十分难做。
“既然两边都说不清,”秦玉暖挑挑眉道,“倒不如直接请了铺子里的老板来,就知真假了。”
窦青娥掩嘴一笑:“真是不巧,听说前两日袁老板回家奔丧,恐怕没个两三月的,回不来,真是可惜了。”无人作证,那柳姨娘和常姨娘是一定要受罚的了。
苏成海突然轻轻然来了一句:“舅娘当真觉得可惜?”
秦玉暖和窦青娥同时回过头看着苏成海,只是一个眼里是笃信,一个眼里是迟疑。
窦青娥没有说话,可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她估摸着,袁道如今应该已经到了闽南老家,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呢,自己给他的银子,足够他再开一家杂货铺了。
“其实,舅娘不必觉得可惜,”苏成海看似不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开口道,“因为侄儿早几天前在第一楼巧遇了袁老板,相逢恨晚,恰好约了袁老板今日来府上做客,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大家等来的却并不是活生生,可言可动的袁老板,而是一封薄薄的书信。
“门房的小厮说,袁老板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留下这封书信后就赶着马车走了,留都留不住。”
窦青娥身子不由得朝前探了探,一直维持的温婉冷静的神态掺进了几丝无奈,她无力地辩诉着:“都未见到真人,如何肯定是真正的袁老板?”
“信上是有印鉴的,”苏成海慢慢端起一盏茶,背靠着黄花梨木扶手椅,“舅娘若是不信,完全可以拿着这印鉴去袁老板的铺子查验。”
窦青娥依旧一副和蔼的样子:“我岂会不信呢,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可暗地里,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了虎口处,印下一道不深不浅月牙儿印,她抬头看着秦质,秦质正在蹙眉看着那封书信,可越看,脸色越是不对劲,吃惊、愤怒、恍然大悟,各种情绪堆积在他的脸上,马上就是要爆发出来一样。
“你说,你这个贼婆子,”秦质指着跪在地上的乔嬷嬷道,“你在我秦家这么多年,负责采买这么多年,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事情完全按照与窦青娥预料的相反方向发展。
“父亲,那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让父亲如此生气?”秦玉暖的这个问题更犹如在窦青娥上狠狠踹了一脚。
“这不是信,”秦质斜着眼睛看着在地上不停地发抖的乔嬷嬷,“这是袁老板递交的一份账目,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这个贼婆子和他约定,在单据上报写一等一的好货色,可实际上交付的,是店铺里卖不出去的残货,这两人从中勾结,暗中牟利,恐怕,我这太尉府上上下下,还有不少是这种滥竽充数的东西。”
“哎呀,原来是这个贼婆子贼喊捉贼,”秦玉晚立刻接过话腔,替自己母亲说起请来,“还故意推在母亲身上,真是居心叵测,父亲,玉晚觉得,这样的人,绝不能再留在秦家。”
乔嬷嬷连忙磕起头来,她的确是做过这种利用职权之便从中捞油水的事,可她从未和袁老板签下什么账目,这一切,都是口头约定,暗中进行,更何况,她做着一切,不是夫人都知晓,还跟着她一起分成的。
“夫……夫人,您可是要……”乔嬷嬷的头颤巍巍地缩进双肩里,一张嘴,满口黄牙合着鼻涕直流,看的人十分作呕,她泪眼婆娑,却在窦青娥眼神的暗示下不敢多说。
“岂止是不能留,”秦玉暖的眼神里第一次闪出阴森森的寒光,“还要将这嬷嬷的家财都查清楚,到底有哪些是来自这不干净的交易的,统统都该交上来。”
“没错,”秦质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不是吝啬这些银子,这是家风的问题,亦是他作为一家之主的面子问题,“谢管家,这件事,交由你去办,至于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贼婆子,先按家法处置了,五十家棍,一棍都不能少。”
谢管家就是之前一直忙前忙后的老管家,他也是秦质身边的老人了,秦质一直很放心他。
“至于日后账房的事,”秦质做了个长长的停顿,眼神落在柳姨娘和常姨娘身上,又打了个转,看着一旁的窦青娥,“还是交由青娥妻打理吧。”
窦青娥放下心来,却还是故意推辞了一番,知道一副众望所归,非她莫属,才行礼接下重新管家的权力。
“只是,妾身答应过,要礼佛一个月,如今还未到期,恐怕……”窦青娥停停顿顿地道。
秦玉暖被窦青娥那颇具打量的眼神迎了个正着,她抬眸,还未发声,一旁是苏成海就幽幽地接道:“当今太后协理六宫,却依旧诚心向佛,日日诵经,所以依侄儿拙见,管家未必不能礼佛。”
此言正中秦质下怀,因为让窦青娥闭门礼佛的是他,让窦青娥重新掌家的也是他,苏成海这句貌似多管闲事的话却让他愈发有底气:“没错,所以说,日后青娥妻就要更加劳累了。”
劳累不怕,就怕这秦家琐事大小都与她无关,对于窦青娥来说,丧失了管家的权力,才是最可怕的。
“自然,妾身定当竭尽全力。”窦青娥连忙起身福了福身,今日她特意没有将长发全部挽起,一来是要做出匆忙赶来的样子,二来,秦质曾说过,最爱的,就是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她挪着步子走近了两步,想问秦质准备回哪儿歇息,说实话,翠轩院的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她的目的,就是将秦质留在翠轩院。
谁料还未开口,秦质便就偏头问着李萋萋道:“累了否?刚才夫人不是说新收拾出了一间院子,即刻就可以搬过去。”
窦青娥一愣,稍即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新收拾出的芙蓉院虽然小了些,可是陈设什么的都一应俱全,搬过去,立刻就可以住。”
“芙蓉院?”秦质似乎有些不满意。
秦玉暖抬头看着窦青娥,似乎半个月没见,她的道行高深了不少,芙蓉院在秦家是个极为忌讳的地方,那时候秦玉暖也不过九岁多的样子,只记得当时府里有一位何姓姨娘,温婉动人,一直托病住在芙蓉院里,闭门不出,后来静静地死了,第二天,才被大家发现,秦质就此也就封了芙蓉院,说是病气久久郁结在这个地方,不吉利。
“母亲,芙蓉院,是不是不大合适?”秦玉暖淡淡地回应道,“李姨娘刚进门,该是沾喜气的时候,母亲不会觉得,芙蓉院太过晦气了?”秦玉暖虽不知晓窦青娥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哪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其心不良。
秦质的脸色僵硬,神态也不如方才自然:“府内院子这么多,为何独独挑了那个院子?”
窦青娥倒是一点儿不着急:“老爷,妾身这番安排,也是考虑了许多的,一来,芙蓉院离顺昌院近;二来,芙蓉院除了久未人居,其他一应俱全,李妹妹直接过去就可以住下了,这第三嘛,”窦青娥颔首继续说道,“妾身知道老爷对何姐姐一直念念不忘,何姐姐是何等的妙人,自何姐姐去后,老爷从未真正地开心笑过,今日难得见到李妹妹可以让老爷一展笑颜,妾身也为何姐姐的在天之灵感到欣慰。”
此时天已经大亮,谢管家已经将海棠院里烧毁的损失和名目记在账上,给秦质过目,这次损失不小,海棠院没个一两个月也修整不起来,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