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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战?”拓跋无欲好不解气“他奶奶的,老子准备得这么充分,早晨还特意多撒了把尿祭天祭地祭祖宗,他居然挂出了免战牌。”
虽然是战场,也会讲究一些人情味,两军交战之际,若是一方有重大节日或者重大的丧事,都可以挂出免战的牌子,若此刻强攻,虽然有胜算,可也会落得一个不义之师的名号,虽然历史上有不少人这样干过,且由此夺取了江山,可这一笔账却会一直记着。
拓跋无欲扯开了嗓门对着城墙上挂牌子的老头子喊道:“老头,我问你,我记得今天可不是大齐的什么节日,这挂牌子是做什么。”
这老头子耳背,拓跋无欲又扯开嗓子喊了一遍,这老头子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哦,是咱们三皇子殿下最喜爱的一匹千里马死了,三皇子一向珍惜这匹马,视如己出,如今这匹马死了,三皇子殿下准备以对待大齐小皇孙的礼节将他厚葬呢。”
“对一匹马视如己出,这不是在骂自己也是畜生吗?”秦玉暖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恰好和冷长熙相视一眼,便是知道,原来两人想的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司马锐安的是什么心,居然想出这样一个借口,无非是看中了冷长熙此次出兵所追求的就是名正言顺,冷长熙是决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的军队背上千古骂名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只怕之后司马锐的花招不断。
果然,这第二天,平城依旧挂牌,理由是京中传来消息,三皇子的远方舅母死了。
第三天,三皇子最喜爱的一只猎犬死了。
第四天……
第五天……
直到半个月后,冷长熙正冷静地坐在帐子里观看战报,拓跋无欲一个头盔直接扔了进来,冷长熙横手一接,才免得这沉重的头盔砸坏了秦玉暖早晨刚给他摘来插瓶子里的野花。
“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拓跋无欲汗流浃背地闯进帐子里头,外头那么冷的天,拓跋无欲居然可以热成这样,他的大圆脸也是红红的,扑棱扑棱嘴里冒着热气,气道“老子刚才在他们城门前喊了好一会儿话,骂爹骂娘的都用遍了,他奶奶的就是不给我开门。”说完,又是瞅了一眼这头盔旁的野花,啐道:“指不定,明天就说三皇子殿下他们家的花也死了,欸,冷将军,我就不懂了,不是说三皇子母亲是个宫婢,旁系亲戚少之又少,怎么够死这么长时间的,再这么死下去,只怕是他祖宗十八代都得爬出来再死一回吧。”
拓跋无欲话粗理不粗,恰此时秦玉暖端着两盏茶进来了。
“拓跋将军从前线一路赶回来,渴了吧,尝尝,这些是冷霜他们从后山采摘来的白梅花,用未落地的雪水烹茶,味道是最好了。”
“我说将军,将军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将士们一个个都被磨得没了斗志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讲究什么水烹什么花?”拓跋无欲一拳捶在自己的脑门上“完了完了,这是要完了。”
冷长熙接过秦玉暖托盘中的茶,用盖子挑了挑漂浮在水面上的梅花花瓣:“我们若是都像你这么慌,那才是真的完了。”说完,小小的抿了一口“司马锐要的,就是要磨去我们的斗志和士兵的士气,磨到我们都一个个软成泥巴了一样,然后再突然出击。”
拓跋无欲扭头道:“老子倒是想要他快点出击。”
冷长熙摇摇头,摆手道:“莫急莫急,有点耐心,他们既然和我们打心理战术,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拓跋无欲愕然,只见冷长熙和秦玉暖相视一笑,便知道他们早己有了主意,正是准备放松下来,秦玉暖却是提醒一句:“不过拓跋将军你知道后可不要也放松了心情,你依旧要每日去平城外头骂,天天骂,而且骂得越窝火越难听越好。”
拓跋无欲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总之是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司马锐这边似乎出了点状况,司马锐正和玉海棠在议事营帐里头商量些什么,外头便是冲进一个莽撞的士兵。
“做什么?这般慌忙,不知道殿下在里头吗?”
“殿……殿下,营门外头闯进来一个受箭伤的女人?一直苦苦喊着要见您。”
不知为何,司马锐第一个期待的就是秦玉暖,可一想到秦玉暖白皙的皮肤要被尖锐的箭头穿透,他就心疼不已。直到士兵将草席裹着的大活人朝着司马锐一摊开,司马锐总算是见到了这位神人的真身,呵呵,居然是上官媛。
☆、第一百零七章 半夜偷袭
草席上的人奄奄一息,似乎还有半条命,她浑身是血,看似命不久矣,百里哀闻言也连忙赶来,下意识地上前把脉,不一会儿,点头道:“失血过多,只怕很难救活。”
“哦”司马锐淡淡的一句“既然已经快死了,那也别放在这占位子了,随便丢到哪里都好。”对于这个他纯粹只想玩弄的女人,他已经提不起丝毫兴趣。
“殿下”上官媛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媛儿,有东西给你。”上官媛颤抖着双手,满血鲜血的手里头却裹着一块白色的绢帕,上官媛苦苦一笑“这帕子,还是你送给我的呢。”司马锐有些嫌弃地将上官媛的手推开,绢帕落地,里头却掉出一张小型的地形图和几条用红色标记的路线。
出于好奇,司马锐果断收起这张地图,转身看了百里哀一眼,玉海棠远远地在后面,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
“罢了,看在你也服侍过一阵子的份上,你先进帐子暖暖身子吧。”司马锐挥手,直接让将士把上官媛重新用草席裹了送进了司马锐的帐子,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司马锐才是攥进了手中的地形图,直逼上官媛的眼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你带出来的?从冷长熙那里带出来的?”
上官媛面如纸色,只是无力地点点头,吃力地张口道:“殿下拖延了西夏军队半个月之久,他们的粮草早就供不应求,这是冷将军派人从鹿关粮仓运来的粮食,可以支撑一个月之久,若是殿下能截获这批粮食,不消三日,西夏军队必定全军投降。”
司马锐面露喜色,可这丝欣喜转瞬即逝,他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曾如此待她,她为何还要冒死替自己拿情报?
看出了司马锐的迟疑,上官媛忽而热泪盈眶地道:“殿下必定会怀疑媛儿的真心,可是殿下毕竟是媛儿的第一个男人,媛儿心里就只能装殿下一个了,无论殿下对媛儿如何,媛儿对殿下死心塌地,媛儿只恨,当时殿下让秦家人把我带走的时候我昏迷着,不然我一定不会离开,媛儿不想离开殿下……”上官媛说着说着便又咳起血来。
这女人,真是话多,司马锐直起身子,全然不顾上官媛的死活,只是独独盯着手上这幅地图,上头描绘的正是在西夏军营后方的一个山腰,中间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峡谷,外头虽然看着隐蔽,可里头极为宽敞,可攻可守,看来冷长熙还真是挑一个好地方。
看来冷长熙也是极为警惕,除了设计了两条运输粮草的路线,还在分别设计了三条保护粮草的行军路线,看这地图上,这次保护粮草的主要是沐清雨带去的二十万援军,不过是普通士兵,不是黑甲士兵也不是冷家军,似乎并不用太担心。
作为一张粮草运输地图来说,冷长熙考虑得简直堪称完美,就连司马锐边看都边怀疑,若是换了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
不过……
呵呵,司马锐回头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上官媛,冷长熙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忘了这身边的人,也不一定都信得过。
正如上官媛所说,若是能截获这批粮草,西夏军队深入大齐腹地无供给,虽然冷长熙深得濉河百姓民心,可濉河已经被那次水战污染成这样,莫说鱼了,连虾米都没有一个,到时候,冷长熙孤立无援,自然只能跪下求饶。
“殿下,玉先生来了。”
外头是通传的侍卫,司马锐猛地将地图给塞到腰带里,玉海棠虽然答应每日都替他清除毒血,可却从未说过要替他彻底根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毒,似乎已经进入了五脏六腑,甚至筋脉和血管里头,直接影响了他运功和习武。
可惜啊,玉海棠真的以为可以用解毒来控制他吗?
司马锐嘴角滑出一丝狞笑,感觉腰间的地图似乎在微微发热,犹如他炙热的野心。
七日后的一个无月之夜,无边的黑暗像是一张巨大的牢笼,将所有的山川河流都收揽其中,远远地传来一声声猿猴的哀鸣,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未知的风暴。
一列队伍静静地穿梭在这峡谷的弯曲的石道里,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人知道这一定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忽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让走在最前头的将领停住了脚步。
“将军!”有人低声惊呼了一声。
“莫慌。”
话语才落,这原本空寂低沉的天空突然被无数只火把点燃,峡谷上方突然涌出来的火把像是一阵星海,嘈杂的欢呼声像是野人谷里原始部落里的人捕捉到猎物后的〖兴〗奋。
一支支火箭被端了上来,瞄准的,正是这峡谷底下蜿蜒不断的队伍所推送的粮草,一声马儿的嘶鸣,司马锐依旧一身金色铠甲,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迎上一块突出的岩石,高高在上的姿态满足了他内心报复的快感。
走在粮草最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冷武,这个冷长熙身边的大红人颇有冷长熙的几分作风,他冷冰冰地看了司马锐一眼,回头道:“所有人,防卫。”
“防卫?”司马锐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睁大眼睛看看如今的局势吧,你们再如何防卫,也只会被我的弓箭手,给扎成刺猬。”看来上官媛给他偷来的地图是真的,司马锐不由得得意了起来。
这次的行动他没有告诉玉海棠,一方面,是他没办法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当真什么都听从了玉海棠的命令,这样一来,他的地位可就真的一落千丈了。
只可惜,司马锐将玉海棠想得太简单,也将冷长熙想得太简单了。
就在司马锐得意之时,一声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三皇子真是好兴致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过来赏月?还是,看星星?”
司马锐就此顿住,身子似乎都不能动弹,他慢慢回过身,果不其然,冷长熙一声深紫色束腰常服端端地立在后头,一袭深紫色长衫在狂风的吹拂下有些缭乱。
司马锐不甘示弱,他忽而躲过身边侍卫手中的火把,朝峡谷下头一指。
“冷长熙?你居然反应这么快,不过也晚了,只要我将手中的火把一扔,你一个月的粮草可就没有了。”司马锐一边说,一边将火把朝底下送。
“你尽管丢。”冷长熙似乎毫不在乎,他微微昂起脖子“你倒是看看,我运送的都是些什么?”
底下的冷武听闻,立刻命人将遮盖着货物的帆布掀开,里头哪里是白花花的大米,不过只是一些干枯的稻草罢了,就这些东西,也配得冷长熙如此精密地刻画路线?也值得司马锐大半夜地想尽办法偷偷调兵前来围追堵截?
“啧啧啧”冷长熙看着司马锐愈发僵硬的表情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谁,还说,要让我好看?”冷长熙咋舌,一个响指,身后无数个火把也照耀起来,新鲜灿烂的黄色火苗和司马锐这边将要熄灭的红色篝火形成了两条火舌,像银河一样璀璨。
“你……”司马锐忽而脸色有些不对,他一顿,脸色急剧地发白,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落在胯下这匹白马雪白的鬃毛上。
冷长熙蹙眉,不知道这司马锐弄的是什么诡计,他略微上前,可司马锐已然是双目一白,从马上直接倒了下来。
一下子,司马锐这边带来的精锐部队群龙无首,冷长熙蹙眉,冷厉果断地做出决定,直接用长枪挑下司马锐头上的金色头盔,举得高高的,在火把的照耀下像是一轮金色的太阳。
“你们主将已经伏诛,余孽束手就擒,我冷某还姑且放你们一命。”冷长熙的话忠厚有力,在这宽敞的峡谷里不断地回荡,那些不知真相的士兵尚且还在犹疑,可冷长熙带来的一千五百个冷家军已经是麻利地带着兵器上前绑住他们的双手。
这一夜,冷长熙收获不错,不过用一百车的干草和少量的士兵,就活捉了这么多的大齐士兵,最重要的是,居然这样轻易地就生擒了司马锐,不过,这也是冷长熙最为好奇的地方。
回了军营,冷武在忙着点算这次瓮中捉鳖所取得的战果,而昨夜负责军营安全的沐清雨和拓跋无欲也在汇报昨夜的结果,一夜无事。
无事?怎么可能无事?冷长熙生擒司马锐的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平城那边,玉海棠定然会做出些什么动静才是。
“将军”这时,一直关注着平城那边动静的黑鹰阔步走了进来“平城今日又挂了免战的牌子。”
“哦?”冷长熙大口地灌了一口凉茶。
“这次的理由是,主将司马锐牺牲,全军哀悼一天”黑鹰顿了顿,继续道“玉海棠挂帅,继续驻守平城。”
“玉海棠倒是迅速”冷长熙点点头,不过这也不奇怪,玉海棠和司马锐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合,连冷长熙都看出来了“只不过……”
冷长熙始终觉得司马锐这一次突然吐血有些不寻常。
“长熙。”此时的秦玉暖满头大汗地撩开了帘子,冷长熙将司马锐带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旁边的营帐给司马锐做检查,飞快地扫视了帐子里的人,秦玉暖缓了缓道“有些情况,需要你过来确定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 你中有我
秦玉暖口中的情况,自然是说这看似沉睡的司马锐,没错,秦玉暖探过司马锐的脉搏了,虽然微弱而且难以察觉,可是秦玉暖还是能从其中发现,司马锐的内脏筋脉的运行一切正常,只是十分微弱。
“类似于动物冬眠一样”秦玉暖看着司马锐有些苍白的脸色道,这是身体为了节约能量的消耗,将所有的能量都提供给了心脏“他的气息和脉搏的跳动都已经被调至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就像一只冬眠的乌龟,看着像是死了,感官也没有了,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冷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活着。”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冷长熙俯身看了看司马锐,又绕着司马锐走了一圈,忽而低头直直地盯着司马锐的眼睛一笑“原来这家伙闭嘴的样子,也没那么讨厌。”
秦玉暖一愣,只是干咳了几声提醒冷长熙。
“怎么?”冷长熙耸耸肩,无辜得像个孩子“不是说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吗?”
冷长熙直起身子,又是十分严肃皱起眉头,看了看秦玉暖道:“黑鹰说,司马锐那边之前的徐继也死了,其实若是百里哀在的话,虽然徐继不能像以前一样正常开口说话,可是也不会因为不治而亡,我怀疑,徐继的死法和秋水寒应该也一样,你说,这司马锐是不是也是玉海棠的一个牺牲品?”冷长熙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也不对,司马锐的死法和他们两个完全不同啊。
若是玉海棠是为了吸取秋水寒的摄魂术和徐继的八卦通灵之力,那对于司马锐来说,有什么可取之处?若是论功力和身手,玉海棠早就超过司马锐多了去了。
而就在这时,外头有探子来报,说在平城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奇怪的阵法,从来没有见过,请了仓先生,也就是黑鹰过去看了之后,说完全是出自徐继之手。
“怎么可能,徐继已经死了,抵不过也就是一个和徐继水平相当的人罢了。”
“不”一个低沉得有些沉重的声音从帐子外头传来,黑鹰一边说一边掀开了帐子阔步进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鞋底沾了不少稀泥,不知何时外头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外头的路都有些泥泞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那就是出自徐继之手。”
等闲杂人等都退下后,黑鹰才是慢慢道来:“虽然阵法和布置方法可以重复和复制,但是个人的阵法布置习惯是改不了的,徐家训练素来严格,每一个阵法的布置都要精确到每一厘,我研究过徐继的阵法,发现他为了让距离更加精确,会用米粒做标记,这是十分显著的一个特点。”黑鹰说着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绢帕,摊开来,里头是一颗暗红色的米粒“而这种暗红色的米粒,是徐继用来做标记的独特的米粒,除了他之外,不会有别人。”
和冷长熙的紧张相比,秦玉暖似乎更加注意到了这张绣着蜻蜓的帕子,绣工缜密,一看就是女儿家绣的,黑鹰身上,居然有这样女儿家的东西。
“这帕子不错”秦玉暖对着黑鹰笑了笑道“绣工更是不错,这是哪个女儿家送给仓先生的吧。”
黑鹰愣了愣,不自觉地就抚摸上了这帕子上绣的栩栩如生的蜻蜓,薄薄的翅膀像是在不停地扑闪,还有低低垂下的尾巴,就像那日那丫头将这帕子小心递给自己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做女工,你不准嫌弃。”
他素来以为她只擅长舞刀弄棍,飞檐走壁,却没想到她那双操练铁鞭的手也会这样灵巧,其实,在他的心里,无论她绣成什么样,他都会很喜欢。
冷长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故意对着脸色不自觉地就羞涩起来的黑鹰道:“方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这阵法是出自徐继之手对吗?”
黑鹰愣了愣,木然地点点头。
“是有些奇怪了。”冷长熙回头对着黑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