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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高估你了,”赵回谨阴森森地一笑,“我本以为你是个行事磊落的好对手,却没想到你也会用那些阴招暗招。”赵回谨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若不是他疏忽,遭到了冷长熙的埋伏,他还可以和冷长熙慢慢玩玩。
冷长熙挑挑眉:“一个用不会武功的女人来要挟我的人,还和我讲什么磊落?”
赵回谨冷冷一笑:“不过今天你还是会败在我的手上,”他将匕首又往秦玉暖白皙的脖颈靠了靠,秦玉暖似乎都可以感觉到皮肤因为紧绷带来的抽搐感,耳边是赵回谨嘶哑的嗓音:“我知道,你为了她,不敢轻易动我,现在让你的人都回去,立刻回去!还有,替我准备一匹快马和出关文牒。”
冷长熙轻蔑地一笑,眼神只在秦玉暖的面庞上流转了一瞬,可就这么一瞬,却让秦玉暖无比地安下心来,“你还真以为北狄会帮你?“冷长熙边说,边在背后做着收拾,身后的树林发出轻微的响动,那是冷长熙的十八个影卫退后撤离的声音,赵回谨功力深厚,人走没走他很清楚,冷长熙不想在这个方面冒险。
不仅仅让影卫走了,冷长熙还慢慢地解起了腰带,将藏身在腰间的一柄软剑反手一挥,剑刃直直地插入地上,银色的光有些晃眼。
“英雄终究还是过美人关啊。”赵回谨嘲讽地笑笑,“冷长熙,你终究还是和我一样,我不能救回娴儿,我也不会让这个女人活下去。”赵回谨抬起阴鸷的眼眸,突然又道:“也不会让你继续活下去。”
几乎就是一刹那,赵回谨突然将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直直地朝着冷长熙的面门刺来,速度之快让人几乎无法躲避,可冷长熙略一侧身,就和这高速的匕首擦身而过,这一次极为失败的偷袭,可冷长熙知道,赵回谨的目的并不是伤他。
果然,赵回谨成功地用匕首吸引了冷长熙的注意力后,反手又抽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另一只短匕首,垂直向下,朝着秦玉暖心脏的位置就要刺下,就在刀尖离着秦玉暖只有一厘的时候,时间似乎戛然而止。
赵回谨突然僵住了,而手中的匕首永远定格在那个位置,刀锋上多了一双大手,遒劲有力的五指紧紧握住刀刃,流下鲜红的液体,黏糊糊的,滴在秦玉暖纤细的指尖。
冷长熙一手握着刀刃,另一只手,则是握着软剑准确无误地刺进了赵回谨的心脏,刺穿了赵回谨的整个身体,四周立刻响起密集的脚步声,那是冷长熙的十八影卫在追杀赵回谨属下的声音,刀枪剑影,在秦玉暖的眼前,却独独定格成了冷长熙那戴着面具,嘴角微扬的脸。
这一刻的脸,让她的心跳仿佛都停滞了。
冷武上前处理着赵回谨的尸体,软剑上淬了毒,赵回谨已经活不了了,冷长熙只反手看了看那只受伤的左手,两道血红色的伤口带着凝结起的血块,有些骇人。
“你的手……”秦玉暖低头看了看冷长熙的手掌,欲言又止。
“小伤。”冷长熙撇开嘴回道,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头顿时暖意浑生,毕竟,是她在关心着他。
秦玉暖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四周来来回回处理后事的黑衣人也渐渐散去,自己的穴道也已经解开了,才开口道:“他死了?”意在指赵回谨。
“恩,”冷长熙点点头,“死了。”
“所以,冷将军的把戏也演完了?”秦玉暖的声音略显冰凉。
冷长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月光朦胧似云纱一样覆在她的面庞上,她看起来是那样晶莹剔透,让人觉得开口说话都是亵渎了这份美好。
四周静悄悄的,似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秦玉暖退后了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枚成色有些老旧的玉佩,这个玉佩,她刚好放在了心脏的位置,所以就算赵回谨刚才猛刺下去,也伤不了她。
“其实冷将军刚才不必救我。”秦玉暖摊开掌心,露出手里的玉佩。
冷长熙的神色暗了暗,似乎已经预料到秦玉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秦玉暖慢慢抬起眸子,看着冷长熙勾着金色丝线的面具:“一直以来,你都帮我太多了,无论是你苏成海的时候,还是冷长熙的时候。”
冷长熙微微一怔,眸子渐低,不说话,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可他的眼神依旧是坚定的,没有一点心虚,他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想着瞒过她,他看着她,就像欣赏一件聪明至极的艺术品。
秦玉暖开口道:“将军也许从来也没想瞒过我吧,记得苏表哥来秦家第一次送来的礼物,东秦的天蚕丝,的藏书,将军恰好负责东秦事务和的修整,要拿到这些东西,容易得很吧,还有天下的一楼的奇峰崛起,轻松拿到袁家铺子的印鉴和玉满绣庄的新嫁衣,这一切,对于苏表哥这个初来京城行商的人难度不言而喻,可是对于将军来说,再容易不过。”
冷长熙侧过脸,银色的月光似给他的脸廓镀上一层银边:“继续。”他开口道。
“我第一次下决心怀疑将军,还是那次大火,也是李萋萋第一次见到将军的时候,”秦玉暖目光望向远方,像是在追溯着那段回忆,“李萋萋的眼神那样深情,诧异,惊喜,欣狂,可是将军的眼神始终是淡淡的,甚至连一瞥都没有施舍给她,即便是无情无义的人看到多年未见的人多少也会有点反应,唯一的解释是,将军你根本就不是认识她。”
冷长熙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依旧没有说话。
“最后的确定,是将军那天出现在佘山救我,和表哥离别前,我特意送了一个香囊给他,里头装的是我特制的香料,气味虽然馨淡,但是独一无二,十分特别,而且只消在身上佩戴三日,气味就能弥留十几天不散去,那日将军靠近的时候,我闻到了那个味道,很清楚,很清晰,从睁眼的那一刻起,我就可以确定,我身边的苏表哥从来不是真的,是将军你玩弄的好把戏。”
冷长熙听完,终于回过头来,声音和缓得像是最美的情话:“把戏是用来耍弄人的,我的目的,不是耍弄。”他从来都是为了保护她,即便从一开始只是受子瞻相托,可到后来,他完全是出于本心的保护,就像保护好不容易寻到的珍宝一样。
“是为了引赵回谨出来吗?”秦玉暖直直地看着冷长熙,“将军你从来没有弱点,所以故意去在乎一个人,制造一个莫须有的弱点,引赵回谨上钩?”
秦玉暖潜意识里是不信的,却还是问出了这一个最坏的猜测,不是秦玉暖不想去放手地相信冷长熙,只是常年的内宅斗争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信任一个人,一个外人,一个曾近欺骗过她的人。
她的性命的确受到过威胁,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无论是在小茅屋还是刚才的生死一瞬,秦玉暖伸伸手,突然探上了冷长熙那从未取下过的面具,只是伸到一半手指突然僵住,低吟了一句“让我看看你的脸”,才继续向前。
鬼使神差的,这个素来最讨厌别人动他面具的冷面将军竟然一动不动,他任由着秦玉暖的小手在他面具结绳处摸索,那种感觉就像是小猫的爪子轻轻挠痒。
虽然记忆不那么清晰了,可出现在秦玉暖生活中的那个苏成海和十年前的样貌并没有太大改变,不然不会连窦青娥秦云妆甚至秦质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本来秦玉暖是想着,这江湖上必定有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
可是当她松开了冷长熙的面具束紧的绳子,面具从冷长熙的脸上滑落的时候……
☆、第七十九章 强吻攻势
初夏的风干燥带着些温和,摇曳着婆娑树影,抖落了叶尖细细碎碎的月光,掉落在冷长熙迎风的面庞上,眼睑上,鼻尖上,薄薄的唇角上,都覆满了璀璨的银光,将他本就英俊好看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完美。
冷长熙的这一张脸,和真正的苏成海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原来平日里见到的苏表哥不过是冷长熙取下面具后的样子。
怎么可能,世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是你?”秦玉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任由着手中的面具啪嗒落地,“是你吗?”
秦玉暖记得,十年前,苏表哥来京城时的一件事,那时候她不过五岁,听说远方的表哥要来了开心得很,私下央求了廖妈妈去郊外十里亭迎接表哥,却在路上的一个破庙里看到了极为血腥的一幕。
一个长相几乎和苏表哥一模一样的年纪也相仿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身上绣着金边的深紫色袍子已经沾染了些许血迹,目光阴鸷,嘴角扬起,浑身散发着一种近我者死的气息,而他的脚下,是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看着精瘦干练,而心窝那,已经是血流如注。
那时刚好她和廖妈妈失散,在场的人只有苏成海、秦玉暖和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杀人的小男孩。
杀人的男孩慢慢抬起头,看着苏成海和秦玉暖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下一个猎物,彼时她害怕极了,躲在苏成海的后头,拉着苏成海的衣角,看着那男孩不断地走近,心跳也不断地加快。
“我奶娘就在外头寻我,你若是杀了我们,你也跑不了的。”
她刚说完,那陌生的小男孩就朝着她一瞪,生生地,就将她下一句话给吓了回去。
“多谢你引他来。”那小男孩走到苏表哥的跟前,语气冰冷得似冰窖里的冰块一样,眼神更是露出几分超越他年龄应该有的沉稳和狠戾,用一种没有温度的眼神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个人,潜伏在我身边半年了就为了趁着今日出来拜佛杀了我,若不是你,躺在那儿的,就是我了。”
继而他又朝着瑟瑟缩缩的秦玉暖道:“至于你,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不要妄想逞什么能耐,也许下一次遇到你,我真的就杀了你了。”
秦玉暖记得那时的小男孩离开时,紫色的袍子随着脚步轻轻扬起,而等那小男孩一走,苏表哥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手臂还是下意识地护住秦玉暖,只是无论秦玉暖问他什么,他都迷糊地摇着脑袋说不知道。
而当初手持匕首杀人的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
秦玉暖喉咙哽了哽,看着冷长熙的眼神只是愈发绵长深邃。
“我们以前见过?”冷长熙微微偏头,一丝散落的黑发恰好落在左眼睑处,迷离的眼神似乎也在追溯着过往的回忆。
“也许下一次遇到你,我就真的会杀了你。”秦玉暖始终都不会忘记破庙里,阴森森的帷幔下和香灰四溢的空气中,这句话犹如幽灵一般,过了好几年,始终都回荡在她的耳边。
“恩,我想起来了,”冷长熙忽而露出一个有些不羁的轻笑,洁白的牙齿配上幽深的眼眸像是要将人吸引进去一样,“原来是你,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他狡黠地笑着,身体还在慢慢地压近,厚重得犹如重重叠翠的山峦逼近而来,秦玉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脚跟踩到树枝一个趔趄,一只大手却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衣衫渐渐传来,就像躺在烧得滚烫的鹅卵石上,炙热无比。
下一刻,唇瓣一热,那是冷长熙的唇覆了上来,起初微微泛凉,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温热,绕着秦玉暖的唇线轻轻游走,时而加重了力道,时而却只是轻轻地贴着。
秦玉暖潜意识想要推开贴在自己身前的魁梧颀长的身子,却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那是冷长熙趁着去扶她的时候,悄悄点了她的穴道。
暧昧的空气在两人的指尖游走,冷长熙这个生涩的新手对于亲吻这件事却似乎情有独钟,他的右手依旧扶在秦玉暖的腰间,左手则是稳稳地扶住秦玉暖微微颤抖的右肩,好几次都冲动得想要借机抚上秦玉暖白皙滑嫩的面庞,却只微微一动,又止住了这样的愿望,因为冷长熙知道,一旦他开始迷醉动情,结局就不仅仅是亲吻这么简单了。
在正式娶她过门之前,他会努力收敛,可是过门之后……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怎么把这个小刺猬给抢过来。
不过一个时辰,秦玉暖就被点了两次穴道,一次是要命,这一次,还是要命啊。
冷长熙渐渐松开了秦玉暖,不过咫尺的距离还是留恋不舍地低眉看了看秦玉暖被亲得红红的樱唇,忍住再次覆上的冲动,他直起身子,看着秦玉暖满脸绯红的样子,心里头似乎十分满意,开口回答了秦玉暖刚才提出的一个问题。
“我扮作子瞻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引赵回谨出来,天下还没有人重要到让我牺牲你的安危,起初,只是为了完成子瞻的遗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扮作他,都只是为了见到你的样子,听到你的声音,闻到你的味道,甚至,只要能离你近一点我都会很开心。”
秦玉暖抿了抿唇角,上头似乎还带着丝丝余热,不断地提醒她刚才发生了怎样的一幕,她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静,她不能动,可是她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冷长熙知道,她已经信了,动心了,可是他的小刺猬,却没那么容易屈服,这只怕也是他为何会那般喜欢她的原因吧。
冷长熙伸手解开了秦玉暖的穴道,和他想象的一样,秦玉暖没有像平常女子一样害怕得跑开,相反,她静静地看着他,只是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手肘和胳膊。
似乎是拼命想要跳开这个话题,秦玉暖别过头,不想让冷长熙看到她脸上两朵火烧云似的绯红,却还是能感受到冷长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我……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秦玉暖低下头,若是让窦青娥或者秦云妆知晓自己半夜和男子私会,岂不是落了把柄给人家。
冷长熙点点头,只回了句“好。”说罢,只朝着树林伸出吹了个口哨,片刻,一匹雪蹄青骢马踏着月光驰骋而来,昂首嘶鸣一声停在了冷长熙的跟前,油光发亮的皮毛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蜡一样水滑无比。
冷长熙跃马而上,又将手伸给秦玉暖,面具已经不知何时重新戴在了脸上。
“上马!”
这里离宁王府有好几里路,骑马赶回去的确是最快的,可是……
就在秦玉暖犹疑的时候,冷长熙却已经自作主张地拽住秦玉暖的手臂,轻松地一托就将秦玉暖抱在了怀里,绕过秦玉暖黑得像浓墨一般还带着淡淡桂花香气的长发,冷长熙牵动着缰绳,满脸的得意。
秦玉暖拱了拱挤在冷长熙怀里显得有些尴尬的身子,小声道:“我坐后面就好了,坐在前面,马儿一跑起来,不好控制缰绳。”
冷长熙不可置否地“哦”了一声,继而淡淡地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慢慢地走,不让它用跑的。”
好吧,所以骑马是为了什么?
这种尴尬却温暖的时光似乎过得极慢,加上林子里静静的,只有虫鸣声和马儿偶尔踩断树枝的脆响。
冷长熙的怀抱,很温暖,冷长熙的臂膀,也很结实,这种让人有些迷眩的美好让秦玉暖有些出神,月色愈发明亮了,前头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宁王府建筑的轮廓。
一路无声,秦玉暖在最后终于开了口:“我能知道,表哥他……是怎么死的吗?”
终于聊到这个话题了,沈寻去江南打探的时候,建州苏家对苏成海的死都是绝口不提,更别说苏成海的死因了。
冷长熙顿了顿,语气愈发绵长轻柔起来:“就像十年前一样,那天,冷家军中了埋伏急需突围,子瞻因为和我八分像的样貌扮作了我的样子,吸引了敌军,救了我们剩下的所有人。”
短短的几句话,却说得很明白,本以为冷长熙就会这样戛然而止,谁知他继续道:“我本不想让他冒这个险,换做十八影卫任何中的一个能活下去的几率都会很大,只是可惜,包围我们的是赵回谨的残余队伍,赵回谨见过我的样貌,瞒不过他。”说着说着,素来冷情的冷长熙第一次流露出了一股惋惜,“子瞻是军中最负责的军医,也是我难得的知己,说到底,他还是因我而死。”
子瞻是苏成海在军中的化名,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名,冷长熙依旧习惯用老名字称呼他。
这么多年过去,秦玉暖对苏成海的印象似乎仅仅停留在了五岁的时候,对于冷长熙的描述,除了惋惜和感叹似乎没有那般心如刀割,相比之下,冷长熙黯然的样子倒是勾起了她更多的感触。
“表哥牺牲一人性命却救了全军将士,四姑父知道了,也会替他骄傲的。”秦玉暖低声道,像是在劝自己,又像是在劝冷长熙。
“那么,”秦玉暖又问,“十年前,那个要杀你的黑手到底是谁?”
☆、第八十章 我会娶她
黑手是谁?
冷长熙低头看了看秦玉暖微微昂起的小脸,那白皙的容颜像玉一样好看,带着探究和紧张的眼神明明就是在关心他,至少,他觉得是在关心他。
“不知道。”冷长熙草草略过了这个答案。
秦玉暖低下头,没有多问,离着宁王府后院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两人弃马而行,后门已经被十八个影卫打点好了,沿着小路一直往前,就是举行寿宴的院子,歌舞声还徐徐响起,宁王府依旧是一派祥和欢乐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刚才,离着宁王府不过几里地的树林,上演了一番怎样的惊心动魄。
冷长熙在前,秦玉暖在后,到了秦玉暖被掳走的院子,便是到了该暂时分别的时候。
“今天……,”秦玉暖顿了顿嗓子,“总之谢谢你,不过以后……各自好自为之吧。”真是奇怪,知道冷长熙一直扮作苏成海欺骗她的时候她心里头明明戒备心筑成了一道长城般坚固,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