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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子和你说话，叫什么傅家小子。”慕坤没好气地看着自己不着调的蠢儿子。
傅庚洛在外面听到这一声，吓得激灵一下，以为慕坤不好了，急忙跑进来。
等看到慕坤中气十足地坐在床边，傅庚洛有点傻眼。
他是医生，望闻问切，望字为先。
这一看，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这精神头完全不是药石无救只能勉强吊命的状态啊！
难道……回光返照？可也不像啊！
“还不快过来！”慕雲淮催道。
傅庚洛回过神儿，在慕雲淮的坚持下，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慕坤冷厉的眼神，给他又重新检查一遍。
心里生怪，真是奇了，各种数据与早上完全不同，早上，那是垂死之人，现在，只是年纪大又卧病多年的后遗症，身体虚弱了些。
难道是之前弄错了？
为了以防万一，慕雲淮又把其他伺候的大夫都叫来，那些大夫都在这院子里，听到少帅命令，没半刻钟就都赶来了，让挨个给慕坤诊脉检查。
虽然那大夫言语间小心翼翼，但那意思很明确，督军已无大碍。
慕雲淮正想让第二个大夫再看，慕坤气的一把挥开大夫的手，“都滚出去。”
“看不得你老子好是不？”慕坤中气十足，大发脾气。
他虽然感觉身子骨好了些，却也只当了却一桩心事，现在高兴才精神头好了些，担心看的大夫多会露馅，他坚持把人撵出去，半点都不想让儿子知道他如今已经时日不多。
看着这对父子，顾倾城默默站在一旁，一直没敢啃声，她心里紧张的不行，生怕慕雲淮会怀疑到她头上。
然而，完全没想到，等其他人离开后，慕坤会说：“我看顾家丫头有福气，你老子知道你要娶媳妇心里头高兴行不行？让这些大夫都走赶紧走以后也别来了！”
慕雲淮咽了下喉咙，忍不住嘱咐道：“父亲，您不易情绪激动。”
要不是手边没东西，慕坤真想砸过去，这儿子啊，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慕坤懒得教他，想到之前被打断的话，他又重新提起婚礼的事情。
十分明确地要求，必须在督军府行礼。
督军府是旧时的皇宫改造，有专门举行大典的宫殿，家主成婚这等大事，怎可在外面举行。
顾倾城已经怔住了，犹豫要不要直说，其实……是不敢在督军府举行。
正想着，慕雲淮已经说了出来：“父亲，祖母不会同意。”
第68章
听到这话，顾倾城不由怔了一下。
不对呀； 不是因为她不敢面对慕家人不想住督军府； 所以才不把婚礼放在督军府举行的吗？
那天少奶奶来传话还说她负责置办府中事宜； 太夫人的意思是让慕雲淮婚后回督军府住。
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 但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慕雲淮是故意这样说。
慕坤倒是看出几分意思； 只不过儿子冷漠着脸； 面不改色，话说的没有半点心虚。
这小子； 啧！倒是真护着顾家小丫头。
连这种理由都说得出来。
慕坤“嚯”地笑了声； 用别以为我不知道的眼神看着自己儿子：“你祖母那里我去说，不用对外隐瞒了！你明天大婚，难道还想继续对外隐瞒你老子清醒之事？不让你老子喝孝敬茶是不？”
慕雲淮没出声； 那张冷峻的脸依旧面色坦然，没有半点被自家父亲戳穿的尴尬。
看到儿子这副表情； 慕坤额角抽了下； 行了，好歹还知道知道娶媳妇，他没好气地又交代了慕雲淮一些事情； 然后不等慕雲淮有任何反应； 就忍不住挥了手：“混小子； 赶紧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儿子告退； 父亲好好歇息。”慕雲淮态度恭敬，说完就要牵顾倾城走。
顾倾城也只能赶忙福身告退，跟上慕雲淮的脚步。
然而两人刚走几步，就听慕坤说：“你母亲，可知我已好了？让她……见我。”
怎么听起来有点难以启齿似的？顾倾城觉得慕督军这语气不大对劲儿。
连顾倾城这个不知内情的人察觉到，慕雲淮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他顿了下，只淡淡地“嗯”了声，就牵着顾倾城走了。
到了外间，慕雲淮并没有离开。
他先问过傅庚洛，然后又问了给慕坤诊过脉的大夫，得到他们一致肯定，慕坤只是身体虚弱了些，现在诊不出任何暗疾隐伤，原本的中毒迹象也没了……
慕雲淮“嗯”了声，目光落在顾倾城精致的小脸上……
顾倾城一直格外乖巧地在他身旁，见慕雲淮突然侧身看她，她有些紧张，眨了眨眼，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心里犹豫要不要说几句关心话什么的。
可还未开口，这男人就已经移开目光。
……
冯素吟今日起的有些晚，眼底有些青，脸上虽然扑了厚重的粉，依旧难掩憔悴。
她没有让人进来伺候，自己穿了件领口很高的上袄。
念哥儿已经等了一早上，看到母亲从房里出来，忙放下手里的书，迈着短腿跑过来恳求：“娘，阿福家里大黄生了三只小狗，我想养一只，可以吗？”
“不行！”冯素吟甩开念哥儿抓过来的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念哥儿人小，这一下差点没被冯素吟这一下甩开，他整个人有点傻，呆呆地看着母亲，眼底凝出泪珠子。
冯素吟心在心里窝了团火，想到明日就是慕雲淮大婚，心里烦得很，这会儿实在没心思哄念哥儿，正要让奶娘赶紧把他带出去，丫鬟冬梅匆匆进来。
“少奶奶，大喜事，刚锦园传来消息，督军已经醒了，要见小少爷。”
慕坤醒了？这个“醒”……难道是神志恢复？
冯素吟眼角微沉，掌心不觉攥紧，但很快，那张难掩憔悴的脸上就重新露出笑容。
清醒好，清醒了还能允许承昭娶顾家女？
那顾家可是害死慕云枫的凶手！
“念哥儿。”冯素吟露出亲切的笑容，蹲下身看向眼睛含泪的念哥儿，抬手用帕子为了擦了擦眼角，语气温婉又轻柔：“念哥儿，你祖父要见你，还记得娘以前教你的话吗？要记得告诉你祖父，你想爹，你很想有爹，不要被人说是没爹的野孩子，知道吗？”
冯素吟摸着念哥儿的脑袋，细细嘱咐。
念哥儿小脸上依旧有些不安。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以前就这样和祖母说过，念哥儿人小记性却很好，怕娘亲生气，他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娘，我知道了，我都记得。”
看到儿子懂事的模样，冯素吟满意地点了点头。
冯素吟没有亲自带念哥儿过去，让念哥儿的奶娘和冬梅等人送念哥儿去慕坤休养的地方，并嘱咐冬梅，一定要替她向督军告罪，就说少帅明日大婚，府内诸事繁重，她实在是脱不开身等等。
待念哥儿离开后，冯素吟也带人有模有样地四处查看，吩咐管事准备明日诸项事宜。
倒也显得尽心尽力。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不多时，就有人来寻她，说督军已经下令收拾泰宸殿，明日大礼在泰宸殿举行！
自改制革新后，泰宸殿已封多年。
当年她和慕雲枫成婚也不过是在督军府的前院里行礼。
如今……
冯素吟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才让自己脸色没显得那么难看。
来人是慕坤过去的亲信，不管心里有多恨多不愿相信，冯素吟脸上依旧努力挤出笑容。
“辛苦周副官了，我就这着人赶紧收拾。”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周副官离开后，她很快就发现，慕雲淮早已经安排了人，来人不过是知会她，根本就用不着她这少奶奶什么事，她的人甚至是这府里的人，半点都插不上手。
承昭在防着她？
意识到这点，冯素吟脸上再也绷不住了，起身往温氏的院子去。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往日里对顾家女无比厌恶的温氏，竟然也嘱咐她，好好置办这场婚事。
“枫哥儿媳妇啊，这回辛苦你了，你多盯着点，别让那等子偷奸耍滑的人误了事，咱们慕家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热闹热闹也好。”温氏沉郁多日的脸上难得笑容。
冯素吟震惊不已，“祖母，您……您同意承昭娶那顾家女了？”
温氏叹息了声：“他喜欢就随他去吧，再说了，那丫头倒也是个有福气的。枫哥儿媳妇啊，祖母之前就该听你的劝，幸好啊现在还来得及没有铸成大错，对，这以后等她进门了，让念哥儿也和她亲近亲近，沾沾福气。”
温氏没什么见识，头脑一根筋，好哄，她最初本就不在意慕雲淮娶谁，若不是冯素吟和贺湘柔一直煽风点火，她也不至于大发雷霆怒不可遏，认定慕雲淮是被狐狸精迷住背典忘祖，不记顾家杀兄害父之仇。
对于母亲，慕坤心里清楚的很。
如今慕坤醒了，不需多说，只要表明自己态度，说出自己见了那顾家丫头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大夫也说他身体康壮了，这都是那丫头有福气啊，温氏自己就脑补许多，甚至还想到慕雲鹏说的冲喜。
既然能给慕家带来喜气，管那丫头是哪家的，出嫁从夫，嫁到慕家那就生是慕家的人死是慕家的鬼！
担心喜气不大，温氏还怕时间仓促亲事办得不够热闹，连连叮嘱冯素吟一定要大办，给府里添添喜气。
冯素吟生生咽下喉咙里的猩甜，出声道：“若夫君泉下有知，得知承昭成婚，一定很……”
深吸了口气，冯素吟故意没有说下去，脸上流露出悲伤。
听冯素吟提起长孙，温氏看冯素吟的眼神突然有点迟疑。
该不是这孙媳妇没福气？自冯氏嫁了枫哥儿之后府内就接连祸事，没多久，连枫哥儿也……
想到这儿，温氏心里咯噔一下，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祖宗保佑。
察觉到温氏的神态不对儿，冯素吟顿觉不安，很快，她就从温氏那里套出缘由。
看着温氏充满怀疑的眼神，冯素吟再也控制不住，一口血涌上喉咙，眼前发黑，整个人差点晕过去。
……
车里。
顾倾城并不知道自己走后督军府里发生了多少事。
此刻，她有些不安地看着身旁的男人，犹豫要不要和他坦白。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听他开口寻问。
她自己反倒先忍不住了，抬手碰碰慕雲淮。
慕雲淮合上手中的文件，侧眸看她，“嗯？”
顾倾城鼓了下腮帮，仰起脸迎上他的目光：“你怎么不问问我，你爹都和我说了什么呀，不问问我……”
为什么我和你爹单独相处后，为什么你爹身体就好了呢？
后面那句话，顾倾城还是没敢说出来。
但慕雲淮还是从她眼神里看懂了，他眸光微凝，低头看着她，沉沉地笑了声。
在里屋让傅庚洛过来时，他就已经察觉出她的紧张，无论她做了什么，如今父亲身体确已无恙，之前让大夫反复诊察，也非是不信她。
他早就发觉，她身上有太多令人匪夷所思之处，她若想说便说，不想，他也不会因此为难于她。
即使真如那夜她所说，她是山野里的妖怪，他也认了……
甚至有时候，他会想，或许，她真是一只道行高深的笨妖精。
否则，怎么会让他沉沦的如此彻底。
微微叹息了声，慕雲淮伸出长臂搂过她，很听话地问她：“那说说，父亲都与你说了什么？”
顾倾城：………………
又哄她，突然不想说了什么办？
顾倾城伸手推他脸，他突然靠的太近，呼吸都落在她脸上上了，烫。
慕雲淮一低头，张口恰好咬住她手指……
第69章
不止顾倾城愣住，慕雲淮也愣住了。
刚刚那举动完全下意识的； 看到她在嘴边； 他很想吃……
男人的眼神渐渐幽深起来。
在车厢这片逼仄的空间里； 仿佛有火苗点燃； 气氛越发燥热不安。
“你……你别咬我。”感觉到男人牙齿稍微用力； 顾倾城回了神儿； 脸上发烫地说道。
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 她有点急了，“哎呀； 你咬我做什么； 松开。”
看着眼前的女人，慕雲淮若无其事地抬头，在抵出她手指的时候； 温热濡湿的舌尖还碰触了下。
异样的触感从手指到心尖，顾倾城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 她倏然瞪大眼； 像是受到什么惊吓。
看她这副模样，男人眉眼间漾出笑意。
他掌心扣住她后脑，迫使她仰头看他； 他唇角勾起； 溢出一声轻笑； 若有所思道：“想吃，想吃你。”
吃？！听到这话，顾倾城一下子僵住了； 脑袋里最先想到的，是来北地见到他之前听到的各种传言，什么凤州少帅手腕狠厉，残忍嗜杀，喜生饮人血。
“我……我不好吃！”顾倾城有点紧张。
慕雲淮微微摇头，但笑不语地看着她。
在男人滚烫的眼神里，顾倾城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渐渐染起一层樱桃色，红嫩的好似可以滴出鲜美的汁液。
“你……明晚，明晚。”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明天吧！反正明天要行婚礼。
她好歹也看过几篇小H文，这个吃，分明就是想那什么……
说完，顾倾城有点羞窘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
自己之前竟然没想到，还以为要把她当食物给吃了，好傻！
顾倾城忍不住抬手捂脸。
也不知是被顾倾城的话愉悦了，还是被她的小表情愉悦，慕雲淮松开她，低低沉沉地“嗯”了声。
听到男人声音，顾倾城睁眼，一下子对上他的目光。
看着男人认真又期待的眼神，顾倾城心里有种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一条下锅的鱼，马上就要煮熟被端盘了。
心里默默呜咽了声，顾倾城别过头，有点不想看他。
就不能正经点吗？她明明在和他说很重的事情，怎么最后变成了什么时候开吃……
顾倾城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表情生动的令人心猿意马，很想现在就吞下。
到底知道这女人脸皮儿薄，慕雲淮硬生生忍住想在她脸上咬一口的冲动，他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正色地问道：“父亲可是问你，若慕家与顾家开战，你当如何自处？”
“你怎么知道？”顾倾城倏地转过头看他。
慕雲淮唇角勾起惑人心魄的笑：“你怎么和父亲说的……”
其实，在刚上车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女人有话和他说。
听他主动问起，顾倾城不想再逃避，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定了定神，按耐住节奏加快的心跳，声音很慢地说道：“我告诉你爹，我……真正的顾家七小姐就已经死了，我不是顾七小姐。”
慕雲淮淡淡“嗯”了声，“我知道。”
男人神色里并无意外。
“你……你不好奇你爹怎么会相信？”顾倾城怔了一下，有点惊讶地追问。
虽然确实是和慕督军是这样说的，但是她当时使了一点小心机，用了一点点群里【天生歌后蓝蓝蓝】给她的【亲切值】，使用后，能提升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好感度，就像加了滤镜一样，会把人美化。
她说，在少帅从山里救下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在是顾家女，她听到天上的神仙说，这是你的命中人，你要跟他走，以后的岁月，他在，你在。
这话说的真真假假，却最能让关心子女的老人放心。
再加上【亲切值】的提升，慕坤很简直越看她越顺眼，很满意地就认可了顾倾城。
回想到当时，顾倾城到现在还觉得顺当的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他爹爱屋及乌，对她本就没有什么否定。
看到顾倾城有点傻气的模样，慕雲淮笑了笑，依旧没有说什么。
顾倾城完全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他：“好吧，你不好奇为什么你爹会相信，难道你就不好奇真正的顾七小姐已经死了，那我到底是谁？”
“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慕雲淮微微低头，与她贴近，那双湛黑的眼眸里仿佛有烈焰，嗓音低沉充满压迫感：“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你必须，乖乖留在我身边。”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锁，脑海深处隐约闪过什么，却又来不及捕捉。
顾倾城心口一窒，看着男人那张脸，原本在心尖上辗转无数次才确定的说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好一会儿，才愣愣地开口：“你……你真不怕我是孤魂野鬼，占了顾七小姐的身体？”
顾倾城觉得，这男人可能是没有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她本想一点点透露给他，可是，与其慢慢试探，还不如现在直接都说出来。
说不清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愿细想，在悦来大饭店那晚，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虽然害怕，但是却莫名有种心悸的感觉，或许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从始至终，一直告诉自己不能让顾千灼发现，这只是……她用来掩盖的借口罢了。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在逃避，自从承认对他的感情后，心里仿佛有块大石头落地一样，特别的安稳。
这一刻，望着男人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距离近到，呼吸可以与他呼吸纠缠着，顾倾城心一横，干脆直接说道：“慕雲淮，我没开玩笑，我现在很严肃，很严肃的告诉你，虽然我姓顾，也可以叫顾倾城，但我真的不是顾七小姐！”
“顾七小姐在来北地之前，宁死不嫁，被顾良德以亲弟逼迫，她亲眼看到顾青鸿被打的血肉模糊，一时悲恸晕了过去，等再睁眼，我就成了顾七小姐。”
“你明白吗？我大概属于话本里说的……借尸还魂。”
说完，顾倾城咽了下喉咙，身体绷紧，克制不住地有些紧张。
生怕这男人无法接受。
她不想顶着别人的身份，与他结婚。
慕雲淮微微怔住，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
他抬手覆上她的胸口，看着她，语气颇为认真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