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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收回视线。
他究竟是何人？
久居深宫的她，自然是知道。
在那样勾心斗角的后宫里，最可怕的不是阴毒残暴之人。
而是能看透人心的人。
这个男子，看样子，始终如沐春风，笑容不减。
“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男子仍是春光满面。
素月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觉得，公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4章 三月清明佳节——蚕花会（2）
“哦，是吗？”男子笑意略深。
透彻的眼眸却如深潭那般的深不可测。
素月微微一笑，不知要说什么好。
这个人，模样确实和某人有几分的相似。
而且，身上的穿着的衣袍，亦是上好的云锦。
云锦乃是皇家独有制衣的锦缎。
此人并不是楚国的皇族中人。
素月用余光细细打量着男子的面容。
浓黑的眉，明亮的桃花眼眸亦是一汪秋水。
容貌也是如上官珩那般的出众。
“姑娘，你这般看着我，我可是会误会的。”男子声音温润。
素月收回视线，脸蛋噌的又是一红。
“公子的容貌可谓是万里挑一，小女子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除了上官珩，眼前的男子也是容貌绝色。
只是，比起上官珩，眼前的男子更多了几分的深沉。
对了……
素月邹然深吸一口气。
这般的眉眼，不就是和上官珩又几分的相似吗？
秦国皇室，除去上官珩是早逝五皇子的儿子。
上官珩也是秦皇的独孙。
看眼前男子，不过年方有二。
秦国皇室比上官珩稍大的皇子便是七皇子，上官岚。
亦是秦国当今的当朝太子。
“姑娘，你面色如此沉重，可是有什么心事？”
素月缓过神，男子笑容似花。
“公子多虑，小女子只是有些担心令妹。”素月说着，眼睛四处看着人潮拥挤的街市。
若他真的是上官岚，那他口中的好友，小镜子定然也不是寻常人家。
只是，素月她从不知道。
楚国有哪个皇子和上官岚交好。
“公子为何要来朝歌呢？”
男子看向素月的眼眸，微微眯着。
有些看不透。
“我只是有些好奇一件事情，”男子眼眸不知看向何处。
素月看着表情始终如一的男子。
男子停下脚步，垂下头，眼眸弯成一对月牙。
“才前往朝歌来探个究竟……”
“原来如此。”素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继续向前走。
只觉得一道目光戳着自己的背脊。
素月回过头。
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男子站在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素月。
“公子，你不走吗？”
男子笑意略深，勾起薄唇。
“是我有些低估你了。”
素月呵呵一笑，“公子何意？”
男子大步走向素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淡然的素月。
突然，男子弯下腰。
精致的五官在素月的眼前放大了数倍。
“何意？姑娘自然清楚的很。”
素月一顿。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已经猜出来他的身份了吗？
“我没想到，和阿珩定亲的姑娘是你。”
男子笑着直起身。
“小女子也是没有想到，公子竟是安王殿下的王叔。”
素月微笑，正对着上官岚的眼眸，没有丝毫的胆怯。
男子一滞，随即哈哈大笑。
“我听闻，阿珩寻的姑娘样貌寻常，胆怯如鼠，如此一见，大相径庭，实在让我意外。”
“让殿下见笑了。”
上官岚不愧是秦国太子，竟是如此的聪明。
“姐姐！”
正在此时。
耳边响起素云熙的呼唤声。
循声望去。
模样有些狼狈的素云熙在人群中挥舞着手。
那般的样子，好似是被人欺负了。
素月慌忙的迎上去。
素云熙眼眶微红。
“妹妹，你没事吧！”
素月不解的看着素云熙乱蓬蓬的头发。
“姐姐，我没事！我现在这幅鬼样子，都是这个混蛋整的！”
“你胡说！”素云熙的身后突然蹿出一团红火。
素月定睛一看。
一席红衣的少年，白皙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乌黑的束发也是乱蓬蓬的。
“这不是小镜子吗？你怎么沦为这般模样？”上官岚强忍着笑意，看着红衣少年。
红衣少女立即躲在上官岚的身后。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泼妇！你看看，都给我打成什么样子了！”
红衣少年满脸的幽怨。
素月皱着眉。
“明明是你先对我不敬！姐姐，你看看我！都是他欺负我！”素云熙怒瞪着上官岚身后的红衣少年。
素月拉着素云熙的衣袖。
这个红衣少年的眉眼，素月再熟悉不过了。
就算是死，素月也不会忘记这样一张脸。
这张和慕容熙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小镜子，就是明镜。
慕容熙的长子，明墨卿的第十子。
素月攥着手。
五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慕容熙，你还好吗？
“话说，小镜子，你和这个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上官岚展开扇子。
“我……我就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而已！”
“什么就是碰了一下？你明明都……都……”素云熙白皙的脸蛋通红。
素云熙终究没有说出口，垂下头，咬着嘴唇。
眼泪垂涎欲滴。
素云熙第一次这般的模样。
素月轻轻抓着素云熙的手。
“妹妹，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素月的语气有些急。
若有的人真的欺负她了，管他的皇亲国戚，素月绝对不会放过。
躲在上官岚身后的明镜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你别哭啊！行……行，是我错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什么……负责？
上官岚和素月两人皆是一愣。
这两个……到底做了什么？
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素云熙和明镜。
素云熙脸蛋通红，“你……那你提亲啊！”
素月瞪大眼睛。
提亲？
素月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和上官岚两人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两人同行，便成了四人同行。
气氛一顿尴尬至极。
素月和上官岚相对而视，皆是不言语。
“妹妹，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吧……”素月小声的在素云熙的耳边说着。
素云熙极其坚决的摇摇头。
“现在时辰还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绝不会去！”
素月无奈，看向上官岚和明镜。
二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如此，也只能四个人尴尬的逛街了。
人群越来越拥挤。
时不时还有鼓掌声，欢呼声。
“前面是荡秋千的。”上官岚很轻松的扫了一眼。
然而素月只能看到人挤人，满眼的人。
素云熙满是愁容的脸上挂上笑容，“姐姐，我想玩秋千！”
“我……我……帮你吧……”明镜躲在上官岚的身后。
脸颊白里透红，和脸上的青一块紫一块相得益彰。
素云熙冷哼一声，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挤过重重的人肉墙。
四人终于站在了最前面。
粗壮挺拔的桃树旁，几根粗壮木头驾在一起，横在最高处的木头上面系着两根麻绳。
这就是秋千吗？
素月看着站在板子上的女子在空中荡来荡去，竟有些害怕。
“妹妹……这个太危险了……”
“姐姐，怕什么，我上了啊！”
素月还未来得及抓着素云熙。
素云熙便已经朝着秋千充了过去。
明镜跟在素云熙的身后。
素月很不安的看着素云熙。
“无事的，你不用那么担心。”上官岚似乎是看出了素月的担忧。
素月紧紧攥着手。
站在那里，还需要背后有一个人推。
刚刚看别的女子站在绳子吊着的板子上荡来荡去，素月的背脊便是一阵的冷汗。
若是明镜不小心用力过大，让云熙摔倒了怎么办？
素月咬着嘴唇，所有的神经紧绷在一起。
“姐姐。”
素云熙站在木板上，笑若灿花。
明镜在素云熙的身后轻轻的将素云熙向后提起，然后松手。
素云熙微微的荡着。
接着，弧度越来越大。
越来越高。
素月的心脏揪在一起。
人群皆是欢呼声。
素月胆战心惊的看着飞荡在空中少女。
恍然下，周遭的所有一切都静止不前。
骄阳下。
站在秋千上的少女，笑容明媚，眉眼如画。
仿佛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炫目的光芒。
她的妹妹，永远都这般的美的让人窒息。
不过片刻，秋千渐渐停了下来。
素云熙从秋千上跳下来，满面春风，“姐姐，你也来试试吧！”
素月摇了摇头。
她真的很害怕。
“还有人吗？”掌事的高喊一声。
素月向后退了一小步。
“先生，我姐姐，她也想来！”
素月瞪圆了眼睛。
素云熙抓着素月的手腕便冲上前。
素月就这样被素云熙推到了秋千旁。
“姐姐，你放心吧，我来推你！”
素月看着微微晃动的木板，只觉得浑身发抖。
“妹妹……我……”素月可怜兮兮的看着素云熙。
“姐姐，不要害怕，在上面的滋味很不一般呢！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素云熙描述的绘声绘色。
素月万般无奈，只得颤颤巍巍的抓着麻绳，站在了木板上。
“推……推吧……”素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推了啊，姐姐。”
素月重重的点点头，紧闭着眼睛。
先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向后倾。
紧接着，暖暖的风扑在面颊上。
素月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暖暖的风在耳边呼啦啦的叫。
然后身体背着风，好似被风包裹了一般。
一前一后，好似真的如鸟儿一般。
素月逐渐睁开眼眸。
蔚蓝的天空竟是那样的近。
看着秋千下那些黑压压的人群，素月心里竟有那么的畅快。
明媚的阳光下，少女素净的脸庞，如渡上了一层柔光。
风邹然变大。
桃树上粉嫩的花瓣伴着风，飞向空中。
站在秋千上的少女墨发在风中飘荡。
花瓣围着少女旋转。
如白雪一般，洋洋洒洒。
此刻少女如下凡的桃花仙子。
上官岚目不转睛的盯着秋千上的少女。
一瞬间，似乎，这个沉重的世界，变得豁然开朗。
在茫茫人海中，玄衣少年，静静的伫立在其中。
潋滟的桃花眸中映出站在秋千上的少女。
岁月静好。
一瞬便是一生。
第15章 那日
素月和素云熙回府的时候，天已近黄昏。
还好素武并没有回府。
不然，两个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云熙，你和十皇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素云熙抿着嘴唇，垂着头，脸颊红红的。
回来的一路上，素云熙和明镜的关系突飞猛进。
明明在不久之前还在互相埋怨。
素月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难道两个一见钟情？
那也不对啊！
“姐姐，你说什么？”素云熙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素月。
素月被情绪激动的素云熙吓的一愣。
“难道你还不知道他是十皇子吗？”
素云熙无辜的摇摇头。
素月叹了一口气。
这样说来，如果素云熙没有告诉明镜她的身份。
若上官岚也不主动告诉明镜的话。
明镜也不知道素云熙是哪家的姑娘。
那么，他要如何提亲？
素月无奈的看着垂着头，唇角带笑，绞着手指，脸颊通红的素云熙。
“我……我本以为，他是寻常家的子弟，没想到他是皇子……”
素云熙抬起眼眸，“姐姐，你说，我会不会配不上他！”
“说什么傻话呢！傻丫头，你怎么会配不上皇子？”
素家和慕容家在朝堂之上平分秋色。
当家的也都是权力遮天的权臣。
而且，素家子女皆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素云熙更是在朝歌在楚国是名声赫赫的才女，美女。
怎么会配不上皇室中人？
素月笑着抚摸着素云熙的小脑瓜子。
“傻丫头，你有告诉他你是哪家的姑娘吗？”
素云熙想了想，“姐姐……我好像并没有告诉过他……”
果然……
素月只觉得浑身乏力。
“云熙，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素云熙甜甜的笑了笑，托着腮。
“那日，我一直以为我拉着姐姐的手，后来，进了寺庙，我才发现我拉着的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男子，”
素云熙说着，满脸的娇羞。
“然后，他竟然怨我强拉着他，让他和好友走散了……”
“我们两个就在人群里吵了起来，”
“他说是我占他的便宜，然后他就不知道怎么摔倒了，然后……”
素云熙的脸蛋红的快要滴出血了。
不用想了，必然是有了肌肤之亲。
“我第一次和陌生男子有那么亲密的接触，我当时又羞又气，我们两个争吵越来越激烈，接着，就打起来了……”
“那你怎么就同意他的提亲呢？”素月喝了一口热茶。
素云熙笑容甜甜的。
这样的笑容，甜的发腻。
想必，也只有心中有所思之人，才会有这样甜腻腻的笑容。
“起初，我就觉得他就是一个登徒子，我们两个打完架，我就想着去找姐姐，”
“没想到，他就一直跟着我，”
素月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跟着你。”
“我也这么问他，他就很不情愿的说我是女子，一个人不安全……”
“我当时看着他那一张被我打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就像是戏文中说的那样，心动的那样。”
素云熙的笑容越发甜腻。
“后来就看到姐姐和他的那个好友了，我就觉得很委屈，想着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占了便宜，还莫名奇妙对陌生的男子中意，就觉得我无药可救了。”
“噗！”素月忍无可忍的笑出声。
差点呛了一口茶水。
素云熙又羞又臊。
“结果我没想到，他提亲了，要对我负责，我当时特别开心，就不由自主的说出了那句话，但是事后，我又有些后悔，我害怕父亲不会同意他……”
“我想了很多，在秋千上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一定会来和我成亲的，”
“姐姐，我当时真的觉得他真的会是我未来的夫君，就是这种感觉，”
素月听的入神。
素云熙继续说道：“那种感觉，很美好，我当时突然觉得幸福，心里好像是装满了整个世界那样的感觉，那个世界就是他了。”
喜欢一个人，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素月恍然的看着素云熙醉人的笑容。
一人，便是一个世界。
这便是喜欢吗？
素月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真的有喜欢过明墨卿吗？
明明那个时候也有过心动，就如戏文中是的那般。
可是，为何，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第一次初见，那是何时？
素月记不得了具体的时间，因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唯独记得，那日的雪，一片一片的，如同鹅毛一般的大。
那日，也很特别，是她的诞辰。那时她还是豆蔻少女。
父亲特此大摆宴席，将朝歌有权有势的人物都请过来给她庆生。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门庭若市。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整整的一天。
整日的面对各色的宾客，她厌恶至极，便偷偷的遛了出来散心。
洁白的雪地上，仍残留着鲜艳的鞭炮，像是随意散落在雪地上的花瓣那般的娇艳。
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已经停却，悬挂在房檐上的灯笼，橘黄色的光影映照在洁白的雪地上，寒风略过，烛火的光影影影绰绰。
她那日发疯似的冲进雪地，全然没有往日那般高贵高高在上嫡女的模样。
她贪婪的大口呼吸着雪后冰凉的空气，精巧的鼻子通红，她躺在厚厚的雪地里，望着深蓝色的夜空。
她那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星空那般的美。
墨蓝色的天空澄澈的似乎是一面透亮的镜子，一颗颗散落在各方的星子零零碎碎的。
像是镶嵌在蓝色丝绸之上的珍珠一般。
有一番别致的美。
“这位姑娘，你这样长时间躺在这里会受风寒的。”
一个少年的声音伴着寒风而来。
她猛然的折起身，神色很惶恐，她不希望，她的这般模样被任何人看到，她的眸子带着些愠色，回过头。
遥遥几步的距离，身穿白色的狐裘少年静静的立在雪地中央。
似乎，就要和皑皑的雪要融为一体。
像是刀子一般的风呼呼的刮过，高挂在房檐上的灯笼在风中晃动着，烛火橘黄色的光影映照在少年干净的脸庞上，那般的柔和。
她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少年的眼睛很干净，就像是被洗刷过后的夜空一样，少年的眼睛很亮很亮，像是点缀在夜空中的星子一样。
那么一瞬间，她好似是窒息了一般。
她竟会觉得少年似是天神派下来的仙人。
那时的他，与世无争，似是这肮脏奢靡腐烂的世界中，最后的一片净土。
“我想让你娶我！”她从雪地里腾的爬起来，飞奔过去，直至少年身旁，将惊愕的少年紧紧的环抱起来。
她知道，他必定会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