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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吻去她的泪水，冷汗滴落在满地的花瓣上，动作越加的蛮横，温柔从不是他的本性，只对她，只对她呵。这个从一开始就刻入他骨子里的女人，擦不掉，抹不去，即便十几年来，他的心越来越硬，越来越狠，但他却放不下她，永远都放不下。齐三和独孤说对了，她是他唯一的软肋，呵，就是死在她的手上又怎样。
第二十五章 仇恨的开始
第二日，柳若转醒时已经身处阁楼的房间中了，昨夜的一幕幕就在眼前回闪，从后花园到房间，用肢体述说着无尽的爱意。她羞赧的把自己捂在了被子中，幸好庄墨不在边上，不然……
“醒了？”沉稳的声音传来，柳若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脑门上。谁说他不在边上？谁说的？谁？
得不到她的回音，庄墨一撩后袍坐在了床沿上，伸手去拉柳若的被子，“想憋死吗？”庄墨皱着眉，沉声道。
被子被庄墨一把抓了下来，柳若凌乱着发丝，一双凤眼在杂草中泛着泪光，好不可怜，从庄墨手里抢过被子盖住自己脖子以下，一个昂头，像只骄傲的小母鸡，“我乐意憋着。”
庄墨失笑，轻柔的将柳若脸上的乱发拨到一旁，露出柳若娇小的脸蛋，正欲说什么忽然住了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再睡会儿，我出去一趟。”
柳若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的功力不差，她听到了，楼外，有人在等他。是要准备行动了吗？她看了看窗外，大白天的，能做什么？看着庄墨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柳若自己爬了起来，庄府没有女人，这里也没有，她还是得靠自己。忽然意识到什么，腰部还残留有余温，她笑，他可真是瞧不起她，就算酸痛她也会自行运气热敷啊。
在浴池里泡着，几乎快要睡着时，感觉到了楼外细微的气息，是故意让她感觉到的，这人功夫不弱。庄桑？她打理好自己，走至楼下，推开门便见这位书生正晃着扇子，眨呼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过夫人。”庄桑指着扇子彬彬有礼的作了个揖。
柳若脸一红，啐了一口，“昨天还姑娘，姑娘的叫着，今儿个怎么就夫人了？”
“哎呀，”庄桑摇了摇折扇，“你也看到了，这偌大的将军府哪里有什么女人啊，所以，能在大人屋内过夜的就是夫人。这都是规矩了。”
“这么不值钱？”柳若挑眉。
“……”庄桑无奈，“这将军府都建了多少年了，几时进过女人？更何况大人的阁楼了。”
柳若懒得理他，侧身让他进去，顺手为他倒了一杯茶。庄桑受宠若惊的接过茶，颤颤巍巍的举着，“这，这，夫人奉的茶，我还是不要喝了，我还是拿回去供着比较好。”
柳若拿过他放在一边的扇子就对着他的天灵盖一阵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就把你打成西瓜了，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我。”
庄桑缩着脖子又躲不掉柳若的袭击，还得端着手中的那碗茶，只好欸呦欸呦的叫着，就要往旁边跑，哪知柳若突然不敲了，将扇子丢在了庄桑面前。拉过他身边的那把椅子就坐在了他身边。
庄桑小心翼翼地侧眼看着柳若，柳若则任他瞅着，“瞅完了吗？我有事问你。”
“你说，你说。”庄桑缩着脖子，像是哽住了一样。
柳若伸出一个手指头，“庄墨是去处理白家的事了，是吗？”
庄桑拼命的点头。
柳若接着伸出两根手指，“那白家就是庄墨一直以来的仇家对吗？”
庄桑再次拼了老命般的点头。
“最后，”柳若伸出了三根指头，“是什么样的仇？”
庄桑再次一哽，“这个……小的也是做人属下的，背后乱嚼大人舌根不好……。大人多疼你，你直接去问大人不就成了。”
柳若再次抢过扇子就敲了上去，“我要是能问他我还问你？”
“你今天算是撞上来了。”一下。
“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庄墨叫来的。”又一下。
“你不说，今天我就把你打成西瓜！”又又一下。
“你……”本打算再来一下……
“说！我说！”庄桑捂着头喊道，“别打了！都笨了！”
柳若悠悠然的落座，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学着玫芊巫倚在桌子上，用右手食指尖轻点着右眼的眼角，“说吧。”
“额，大人的母亲出身豪门，偶然间搭救了位白姓穷书生，大夫人当时看他满腹才华，诗作难得的衬她心意，便与他有些诗作往来，将他视为好友，不想那书生以为大夫人对他有意，后来，大夫人嫁给了庄王爷，那书生便认为是大夫人嫌贫爱富弃了他。”
“然后呢？”
“后来那书生一举高中，因才华横溢，得了国君的意，不过几年便做了宰相，庄王府那时却因庄王病逝，由大夫人当家，然而大夫人生性善良，不擅勾心斗角，难以主持大家，所以庄府便开始没落了，而朝廷之事本就难料，宰相买通了庄府中几位地位高的人设计陷害大夫人，最终大夫人惨死府中。死前为了护得大人安好，托亲信将年幼的大人送至了魂断山。”
柳若恍然大悟，“竟有这等情事。”不禁然也后背发凉，“你确定当时老夫人与那宰相没有……”
“应当不会，”庄桑想了想，“老夫人惜才，年少就广结诗友，更建有乐安居以供友人作诗取兴，老夫人虽是大家闺秀，却不拘泥于世俗，只要有才华，无论男女，无论阶级夫人都愿意结交，在当时虽有非议，但几乎都是不置可否的。”
柳若默然，“想来，庄墨当年必是回头来寻母，却见母亲惨死之景，才成了现下这般性格。”
庄桑默认。
一时间二人默然。
当日晚间，传来了朝廷的消息，国君亲喻，白府抄家。
庄墨十几年来的辛苦经营，终于等来了今天。
第二十六章 抄家还是抄斩
庄桑在阁楼里呆到很晚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避嫌之说恐怕在将军府已经没什么可讲了，主人家就非一般人，下人什么的恐怕也是随了主人的。要是搁在府外，这话怎么说呢？恩，江湖人，不拘小节。
看着渐黑的天色，柳若回头看了看坐在一旁悠哉喝茶的庄桑，“他不但是让你陪我，更是让你看着我的吧。”
庄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今日是他的复仇之日，”柳若靠在窗边，“我想去看看。”
庄桑放下茶杯，“可大人不想让你见血，否则也没有让我来的道理。”
“见血？”柳若皱眉，这很符合庄墨的的个性，国君派他查封白府，难道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白府只要有一人不除，就会在日后酿成大祸。”庄桑放下平日的玩世不恭，认真的为柳若解释着，“不但大人是这么想，我也是这么建议大人的。”
柳若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白面书生，看起来的不可一世，却将世事透视个清楚。这就是庄墨身边的人，不但仅是这个军师一样的人物，更是庄墨与整个将军府真正的面目。既然决定了在一起，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相对？她愿意直视他的残忍，直视他的猖狂，因为这是真正的庄墨所包含的一部分，她愿意全盘接纳，他为何就不能不再避着她？
瞄了庄桑一眼，“我要去，你会拦我吗？”
庄桑撇了撇嘴角，看向柳若，“他是我难得佩服的人，他的每一项决定没有一项不是我所认同的。唯此一件……”无言中，二人皆是通晓了对方的含义。一个站在庄墨身边的人，不应该是一个被保护在羽翼下从不见血的人。
夜色间，两个浅色身影飞快的闪现在屋檐间，全城的人都知道这晚的不安定，早早关门灭了灯，二人直直飞向了黑暗中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
白府。
“庄墨！你好大的胆子！”高耸的正殿前，那个开阔的广场早已被血色染尽。当朝丞相豪华的府邸一夜之间成为了人间地狱。白丞相被二人押解着跪倒在这个魁梧而霸气的男人面前破口大骂。“你竟敢违抗国君的旨意！”
庄墨低着头，唇角噙着一抹冷笑，兴致缺缺的把玩着左手扳指，“继续。”
不顾白丞相愤怒的咆哮，又一颗人头当着他的面被生生的砍下，直直滚到他面前停下，一双眸子在翻滚直至停下都不曾停下恐惧。
“不！”痛苦的喊声几乎响彻了天际，但不会有人帮他，相反的，在他身后，还跪着全家七十多口人，一个一个，要当着他的面，被斩首。已经七个了，他已经痛彻心扉，而对于庄墨来说，不过是刚刚开始。白府一家老小连同男人都不住地痛哭，悲伤，痛苦，更多的是无尽的恐惧。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额头一个个都磕出了血印，只求这个无情的男人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唯独这个一家之主没有，倔强，是他唯一的尊严。
看了看天色，庄墨抬脚将白丞相的脸重重的踩在地面上，“白目离，我们有一个夜晚的时间。可是，本尊很忙，不如，从与你最亲近的人开始如何？”
白目离的脸已完全变形，瞠目欲裂，即使口齿不清依旧将仇恨表现的淋漓尽致，“庄墨！你他娘的不过是庄家的一个狗杂种！拿着庄家的身份也不过是劳什子的江湖走狗！有种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杀了你？”庄墨将脚拿开，冲着白目离的脸就是一脚，“你觉得本尊会这么容易的放过你？”看着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白目离冷冷一笑，头也不回道，“继续。”似乎觉得不够味，邪笑着蹲下捏住他的下巴，又缓缓的加了一句，“从年纪最小的开始。”
白目离瞪大布满血色的瞳孔疯狂的扑向庄墨，可他哪里是庄墨的对手，举手间就被庄墨卸去了两条胳膊。“不要急，”庄墨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好好看着。”
“庄墨！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白目离的恨在一瞬间足以化作千万把刀子将庄墨粉身碎骨，“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句话庄墨早就听腻了，他站起身，在血色月夜中，这个男人的铁血与霸气足以覆盖于天地。可，他不是君主，他从不做伪善的事，他庄墨本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他注定了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还需要他白目离来诅咒吗？庄墨冷哼。
眼见着手起刀落，整个丞相府惊恐的哭声大振，而一个细微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耳内，他没有回头，嘴角的笑意更浓。
“求求你，”那个固执的声音终于软化了，音量逐渐增大，“庄大人，我白目离求求你，放过我一家老小，”这张已然老泪纵横的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我愿意给大人当牛做马，只求你，求你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啊……”他终究崩溃了，亲人惨死面前的痛，任他再怎么在朝廷上冷血心肠，也不会消减半分。
撇下痛哭流涕的白家人，庄墨冲着部下挥了挥手，当真无趣。忽然，本对一切不以为意的他顿住，有些愣然的看着围墙上纤细的身影，在鲜血弥漫中，火把的灰烟将这里的气氛渲染的更加诡异，而这抹纯洁之极的白色又是如此这般的突兀。
天上的仙子，也会光临地狱吗？
第二十七章 约定
空气中只残有火把的声音了，整个丞相府尸横遍野，他最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面对敌人，永远一刀毙命。没有苦痛，只有生命的终结。他不屑于折磨，不屑于听蛇鼠蝼蚁的哀鸣。这天下，他不曾把谁放在眼里。可是，今夜，他却像从地狱而来，整个庄府的人都毫不怀疑，如若柳若不曾出现，他会和白目离耗到底。
他依然在远处凝望着她，她依然在墙面上凝望着他。这是第一次，他由着她亲眼目睹他制造的血腥，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捂住她的眼。你要看，便看吧。
夜晚的风很大，吹乱了她披散的发，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他看不见她的脸，甚至，他忽然间感到她是那么的遥远。她是那么的单纯，天真，或许天命使然，她什么都瞒不过他。可是这一刻，他的心是乱的。
柳若向前一步，正想要跳下来，“别过来。”庄墨沉声道。
她顿住，第一次，他拒绝了她冲向他的举动。害怕了吗？是你怕了，还是我？时间仿佛就此停住，可是，她柳若可从不屈服于任何人的淫威，无论是时间，还是他，大魔王庄墨。不顾他的冷眼，她飞身向他的方向冲去。他没有制止她，只是冷冷地看着。
她停在离他不过三步的地方，大火已经蔓延到整座府邸，围墙，楼宇，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整个世界只剩一片火红与炽热。在漫天的火势下，这个白衣绝色女子侧着头，弯着唇，冲着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微微地笑着，“庄墨，我来接你回家。”
久久的，庄府其他人早已撤离，这二人依然站在这火场的中央，周围的尸体都已燃上了火焰，再也不见从前的样子，浓烟直冲天际，昭示着一个家族的灭亡。
他依然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笑得一脸随意的她。仿佛千年已过，他忽然伸手，将这个女人死死的抱在怀里，任那浓烈的火势将他们包围。他在颤抖，她感受得到，如此强大的庄墨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他紧闭着眼，搂抱她的力量几乎使她窒息，她予以回报，给予最温柔的接纳。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不仅拥有怀中这个二十七岁坚强的男人，更拥有他藏在心中角落里的那个无助的七岁孩童。他的勇敢，坚强，他的脆弱，他的一切都被他倾心奉上，她奉若珍宝。
在通天的火焰中，是一对倾心相许的伴侣紧紧相拥。在暴虐的烟势下，他的银丝与她的黑发紧密的缠绵，如同他们永不会去细致研究的同心结，一生一世不分离。
庄墨怀抱着柳若飞离丞相府后便放开了她，二人肩并肩缓步行走在青石板上，月影下照，留下斑驳树影。没有人说话，好似已经老夫老妻了一般，默契已然成为二人唯一财富。
“这样真好，不是吗？”柳若轻柔地笑道。
庄墨侧头看着她，嘴角不禁然的上扬，轻轻“恩”了声。
“你以后要经常陪我散步。”
“恩。”
“还要带我游览整个齐麟国。”
“恩。”
“庄墨……”柳若拉住庄墨的指尖。
“恩？”
“你还会带我回魂断山吗？”一双明眸泛着月亮般的璀璨，深处是满满的期盼。她只是个小女人，她只希望与他一同远离这朝堂是非，远离仇恨，归了江湖间，做一对神仙眷侣。
庄墨停住脚步，伸开大掌紧紧握住她的柔夷，用另一只手划了划柳若的鼻尖，“如今大仇已报，何有不归之理？”
柳若眸色一亮，“真的？你真愿意？”
庄墨轻叹了口气，抚着她的发，“只怪我今生竟是遇到你了。”虽是说着，满心满意却全是笑意，“回头联系独孤，兴许他也愿意协佳人一同归山。”
柳若拼命的点头，光是想着那份生活便是世间难有的美事“我们还可以让庄桑他们一起住进来，庄桑不是一直埋怨没有媳妇吗？便由他去寻一个带回来。”
庄墨默许了，牵着这个姑娘的手向前走着，由着她浮想联翩。
“我们还可以时常请玫山的师哥师姐，还有齐三他们来山间做客！”
“我们还可以像儿时那样，跑到山下去买那苏姓人家的糖葫芦！”
“我还得好生研究研究咱魂断山的阵法……”
“说来师父应也是云游去了，等他回来了又是热闹了许多。”
……
这个夜晚，女子不停的说，男子只是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走，一路走回家。
第二十八章 性命之忧
第二日，本应是处理白府舆论问题最重要的日子。但庄墨没有上朝，穿好了衣服便去了书房，似乎一切都已处理得当。不过多久，便有客人来访，柳若可以感受到来人不可小觑，但依然去厨房端了几份糕点往书房行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书房的门前，正欲上去，却见庄亥站在门口局促地看着她，“夫，夫人。”
柳若好心情的打了声招呼，“庄亥，用过早点了吗？”
“谢夫人关心，”庄亥红着脸支吾着，“在下已经用过了。”
“可你家大人还没用过，”柳若举了举手中的盘子，“我给他送进去。”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夫，夫人！”庄亥连忙拦住，“大人，他，在见客人。要不，您等会儿？”
想想也是，柳若无奈地耸耸肩，“那一会儿谈完了，你让大人到后花园的湖畔小亭那儿找我。”
“在下知道了。”
不再为难庄亥，柳若转身便朝后花园走去了。她感觉到了，屋内，除了庄墨，庄添，庄苍，庄桑都在，等庄亥进去了这四员大将便凑齐了。虽说这四人鲜少离了庄墨的身，但同时接见一个客人，想来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这场谈话很长，直至太阳高照的正午，庄墨才姗姗来迟。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茶点竟被吃的差不多了，蹙了蹙眉，坐在了柳若的一边，看着她专心致志得钓着鱼，鼻尖冒着汗珠，不禁伸手擦开她的汗水。
柳若回过神，侧头看见庄墨，弯唇一笑，露出了半边面颊的酒窝。“都是正午了，张管事已经去帮你吩咐午饭了。”
将军府没有拍马屁的人，各司其职，唯一料理生活事的也不过是一个张姓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