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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
错愕在她脸上蔓延，满意却在男孩儿的脸上沉淀。至少这个表情说明，他在她生活中，还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毫无痛感的角色。
“柳学委，对此可有什么看法，是不是看在曾经同学的面子上，一起……”
“不要说了，你做梦！”对面的女孩突然言辞激烈地打断他。
“你，你说什什么？”他一头雾水口吃。
“让我帮你作弊，你还是不要想了”
作弊？？
作弊……
作弊！！
呵呵——原来，她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才来找她的！
对哦，现在他成绩不好，无视纪律，不务正业，天天就想着怎么和他老爸斗智斗勇，在广播台闯祸，混日子。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就该干这种投机取巧的勾当！！只是难道她忘了吗？曾经他也是和她在学习上并驾齐驱的人。
“本还想多考点分，应付应付我爸……真扫兴，真是扫兴，真是失望啊！”
真是失望啊，他在她眼里竟是这样一个人。
他一副被揭穿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转身仰头离开。
“等一下！”
他，又没出息的回头，期许她的顿悟。
“你的准考证！”
真是一点自尊都不给他留。
“送你了”
他瞅了一眼被灯光切下的剪影，愀然轻嘲酷步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5）
他的背影是萧索的，远处的灯光打到他身上，心又有些愧疚，是不是态度太强硬了？应该劝劝他，万一被发现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他爸也保不了他。
柳雪薇低头拙思的模样，被躺在宿舍楼下看星星的向暖狠狠嘲笑一番。
操场那边还热闹地紧，宿舍这边却很安静，鞋子踏在水泥地上窸窣做响，蛙鸣虫声绕在耳边，有一种亲近自然的清净。
“卢缙……好久不见他，那家伙真是长得越来越帅了。看，万年冰山的表姐都脸红了！”
向暖在楼下空地垫着几张英语报纸翘二郎腿调侃。
她却依旧一副失落的模样。身后不断有人穿着t恤短裤走进操场，哗哗流动的水声诉说着季节的聒噪。35摄氏度！明明是高温，她的心却只感到刺痛和冰凉呢？
柳雪薇动作呆滞地拿出卢缙的准考证给向暖看，声音低低地说：“他让我帮他作弊……向暖！他让我作弊，怎么办？”。
“……我觉得卢缙应该不会作弊吧？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可是——他没有否认啊。同学到我这份上也真够失败的”
“怎么会！你可是我们的常胜将军，你忘了班里的奖状有多少是你拿的？”向暖避重就轻的安慰她。
柳雪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苦笑，“那是你们让着我…”不知是低迷还是烦躁，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席卷全身。她静静地将旁边的几张旧报纸摊开，在向暖旁边躺下。
好像真的对不起很多人耶。卢缙，向暖，妈妈，章泽，弟弟……那一刻，时间似乎要静止了，只剩下清澈如洗的天空，那么远那么近。跳跃着，闪烁着，在心里，在眼里，擦拭着遗落在某个昏暗角落的灰尘，好像这样难过就可以离她远一点……
“雪薇姐，你说K市的天空哪颗星星最亮？”
“应该……是那颗吧！”柳雪薇指向东南方的天空，声音里有向暖还未意识到的意味深长：“名叫邻家有女初长成之小暖长大了。”
“你又取笑我？！”
“你会去K市上大学吗？”柳雪薇问。
向暖摇摇头坚定地说，“不会。我走了，你阿姨会抓狂的。”
“你呢？会去哪？”
“我？”柳雪薇顿了顿，有些为难，过了一会儿才含糊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最想上的大学叫天涯海角，远走高飞。”
“和卢缙？”
“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刘洋浩？谭音？哦，我知道了——是章泽！对不对？”
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你难道不知道他喜欢你吗？！”
向暖抿抿嘴，底气弱下来。
“……不想知道。其实……我挺会装傻的。”高一的时候，他曾给过她一封“匿名情书”。说是匿名，字却出卖了主人。
“可他的心如明镜似的……”
“没事儿。会离开的，耐不住寂寞，等不了时光的人都会离开的……”
话出，很长时间，两人都什么话也不说，叶子若有所思着。
会离开的？等不到时光的人都会离开的。那顾程轩的世界，向暖和她，究竟谁会先走呢？要先进去才能说走才走，那她可曾在他的世界里吗？
为什么她总在遥遥相望？而向暖一脸幸福的样子。
……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别想蒙混过关！”很久以后，向暖又欢快地打开话题。
“我？他…他……你不认识。”
“我居然不认识，你到底是有多早熟？我们八岁就一起上学了。”
“他没在这……”
“我想考他所在城市的大学！向暖，你会一直支持我祝福我吗？”
“当然。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一直相信你呢！”
小时候那样，无论何时都相信？！
“我没有做，不是我干的。”记忆像回到了从前。超市门口，两个粗俗的女人一口咬定，她偷了东西，拉拉扯扯强行搜身。
没有人相信她吗？脑海里一个稚嫩的女声，“雪薇姐我相信你啊。一直一直都相信哦”那是当年的向暖，一脸笃定就像现在，那一刻似乎时间都隐退了。
“雪薇姐，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我想挣很多很多钱，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是多远？”
“很远就是…很远啊”其实小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多远，只是隐约觉得，远方代表自由和一切。
“你呢？”
“我要跟着姐姐，当姐姐的律师，为你打抱不平，伸向正义…”那时候，她们也像这样，头挨头肩并肩在两家庭院里平躺看月亮，聊着关于梦想的事情。
模糊遥远却纯粹简单。
只是这些年，两人不知为了什么各自牵绊着，心事发霉发臭也只在心里造个垃圾箱堆起来。
“向暖？”
“嗯？”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对不起？”
“为了什么？”向暖狡黠地眨眼。“从小到大你对不起我的事太多了，八岁的时候我去你家拜年，你为了一块荔枝糖跟我打架，十岁那年，你拿了你妈十块钱买贴纸说是我偷的，我妈骂了我好几天，追了我好几条街；十一岁春游那次，我们三个约好出去玩，你让我俩等了你一个下午。十六岁暑假，你说好接住我，我跳下去，你在树下晕了，害我摔断腿，躺了两个星期…”
“好啦，好啦，”柳雪薇打断她说：“没想到你这么记仇。”
她温然地取笑，心却更加羞愧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当然是开学的那次，在卫生间，我那样说你！向暖，对不起！”
嘟起的嘴不笑了，弧度也垂下来，怔怔的望着天空。
是做梦吗？表姐终于给她道歉了……是她说了对不起，是她错了，是她误会她了。
真的很高兴！却又很想哭……怎么抬头望星，都止不住。
开始她真的好难过，觉得柳雪薇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她。后来考了那么多第一又后悔了，想道歉，又抹不下脸……
之后柳雪薇突然生病，她木然陷入惶恐和自责中，那一点卑微的矜持也顾不上掂量……闪电般地速度，两人和好如初，似乎隔阂也随风而逝。
但她不是石头啊，怎么样都可以无关痛痒，伤人的话就是轻轻地说出却有蚀骨锥心的重量…
“让你考第一，我还不如去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都是黑的，是手臂扶住了旁边的墙壁，维持着身体平衡。
开学后的一晚，她起夜上厕所，撞见蜷缩在水房的柳雪薇。
“雪薇姐，你怎么在这儿”她惊呼。抱住那躯冰冷的身体问“怎么了？”
“小暖，我是不是很笨，竟被一个刚来转学生比下去了。”
“没事，下次会赢回来的”
“可是，我觉得我永远也得不了第一名了，小暖，我赢不了他，赢不了他”说着，说着，雪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压抑而激动。那时，从未见过表姐哭的她被吓坏了，急忙说“那我就帮你把第一抢回来”。就像她和章泽的约定一样，她一定也可以和亓一约法三章。
无论多麻烦都可以搞定的！她可以帮她把第一抢回来。
怀里的身子却推开了她的手，弹出半米，惊恐而充满敌意地看着她。“向暖，让你再超过我，不如让我去死…谁当第一都可以，就你不行…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那一刻，一种错愕的荒凉遍身丛生。浑身是冷的。眼前，一片漆黑。
自己第一？
不是！
不是这样想的！明知是她误会了，却又懒得解释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柳雪薇的话沉寂在耳边。让向暖收敛起眼角的微湿，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皎月和璀璨的银河……仙后座，大熊座……
一阵清风吹来，鬓发和眼角都发觉有丝丝的凉意。心情却多了些畅快。
两人的约定吗？那是多久的事了。久到她现在想起来的时候，还会惊讶，居然有那么一年她考过第一名？！
超过了柳雪薇。
然后那年两人就打起来了，大过年就住了院。
病房里两人约好，一个不准再考第一，一个不准在说没爸爸的事，这是她们拉过勾发过誓的！
没有伤害，没有软肋，坚强的活着，是她们少年的约定。
“记得，没有伤害没有软肋，要一直一直很坚强很坚强地活着。
”向暖握住她的手，调皮地细抠柳月约右中指笔触的凹陷，缓缓地说出。
“表姐，我们都会幸福的！”
身边的女孩儿也笑了，心情明媚了很多，冲着天空乱指：“那颗叫向暖长大了，那颗叫柳雪薇长大了……”
“这颗——”叫柳雪薇的秘密…
“向暖，我们会永远这么好吗？”
“会的。我们可是比朋友更亲密的亲人，比亲戚更亲切的朋友”
“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想摆脱我——下辈子吧！”
“嘿嘿……有人哭了呦”
“谁哭了！”
“是你”
“是你才对！”
“你看，你看……这就是证据！”
这一晚，她们终于梦寐以求的长大单飞，最后却哭得像个孩子。
然后——
我们毕业了，天南海北。
我们毕业了，遥不可及。
我们毕业了，各奔前程。
我们毕业了，珍重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戴斯特尼
高考前夕，皎月倾城。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本市都以晴天为主，气温也会大幅上升。消息一出，从学生、家长，到任课老师、教育部领导，无不心怀忐忑，七上八下。
往年的高考从来都没有晴天，天要么阴着要么干脆下几场连绵雨，每当这个时候老人们都会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叨念，鱼跃龙门嘛，总是要扑腾点水才能过去的。
当年顾程轩亦是如此，英语考试一开始就大雨倾盆，风驰电掣，积水在路上流成小河，考生要出来了又刹那间雨过天晴，霁虹贯日…然后那一年启明中学考得特别好，顾程轩以全省第十三名的成绩被南方名校K大录取。
早七点，启明一中全校师生在校门口集合，为高考做着最后的准备。“来，走这边”向暖拉着柳雪薇赶到班级所在的位置。
前面是一些来得较早的同学，有的神情严肃，有的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
向暖一眼望见老班和站在他旁边的亓一，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班主任的声音霸道地压制过来，才唤她回神。
“大家排队站好，本校考的站左边，在实验二中考的占中间，在理想一中考的占右边，亓一，向暖，柳雪薇，你们清点一下人数。”
“一二三……”
“一二……”
“……一二……三……”
“到了。”
“都到了。”
“章泽没来。”亓一说。
“哦，章泽今天早上有点事儿就不过来了，会直接去考场。”向暖解释道。目光不小心触到了亓一的，又茫茫然地转向校门口看考场安排。
班主任点点头算是默许，继续发话，“那大家都准备好东西，铅笔，橡皮，签字笔，雨伞……还有准考证，一定不要忘了准考证。”老头看了一下手表，又望望临班蓄势待发的队伍，大手一挥说，“出发！”
浩浩荡荡的蓝白军团便各自奔向考场，一辆辆自行车像出栏的万马，景象十分壮观。一年一度的高考也即将来开序幕。
沿路堵得水泄不通，不停有穿着校服的人从面包车，公交车，私家车里跳出来搭同学的顺风两轮车。
柳雪薇一路上忧心忡忡，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墙上、车上，不停地刹车。倒不是紧张，只是卢缙的准考证还在她手里，而她的意识还停在校门口集合时“卢缙没来”的那个时空。
八点二十分，她到了实验二中的门口，校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校服颜色各异，蓝白相间的是启明中学的，红白条纹的是实验二中的，蓝黑方块的是理想一中的。大家都在各自的小群体里闲聊，等着入场。
她将车子停下锁好，确认了一下透明袋子里的文具，眼睛又扎向了层层叠叠的人群。
卢缙？
卢缙……
他到底在哪？
怎么还没有见到他？
难道她没同意，他就不来了？
晃神中，她撞到了临班的刘晓婧。定睛一看，除了刘晓婧，旁边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曾在家长会上见过一次，那是刘晓婧的妈妈。
“阿姨好！”柳雪薇冲着漂亮的妇人打了声招呼，顺便道歉。“晓婧，对不起，同学准考证还在我这儿，我一着急就…”
“没事儿！”刘小婧嫣然一笑，毫不在意，欢快的语气像是准备地不错。“妈妈，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学习特别好的那个女生。……”
“雪薇，你说你找人？有他电话吗？我可以把手机借给你！”刘小婧问柳雪薇。
电话？
“算是有吧。”他曾给过自己一个号码，就是不知道还用不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雪薇接过手机。
手指快速摁键，只有嘟嘟的声音。
还是发短信吧。
“卢缙，你来了吗？我怎么找不到你……准考证还在我这儿，我会在门口的第二颗梧桐树下等着。”
过了一会儿，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她又发了一条：“你不来，我不走！不用回了，这是我借的手机。”
还了手机，她又回到约定地点。
太阳不断升高，人也越来越多。过了十分钟，校门开了，考生们开始进场，不一会人就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陪考的家长和买各种饮料和学习用品的小贩，旁边是维持秩序的交警和一辆救护车。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还是没来，越来越多的人问她，怎么不进去？
是啊？为什么不进去？她也问自己。
唉！
还有十分钟，就真的要考试了，这不是儿戏，不是模拟，是真真正正的高考！脑袋像钟摆左右摇晃，扫视道路两边，还是没有人，万一，卢缙真的不来，岂不是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又过了两分钟，拐角处晃晃悠悠来了一辆自行车，他不慌不忙地停在她旁边，接过准考证，漫不经心跳下车，走在前面进了校园。
柳雪薇连忙跟上去。
“铅笔，橡皮，签字笔带了吗？”
“带了。”
“考场也不知道在哪，校园这么大，会不会迟到了？”
“一层一楼，最近的那栋，还有什么问题？”
柳雪薇止住口，和他走进了考场。
“还考不考！……现在这孩子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两人在老师的数落声中找到座位。
就像冤家总格外容易在考场遇见。启明一中的第十考场，最后一排向暖和亓一也并排坐着。同桌同到高考，这情分真算是从一而终了。
“嘿嘿……好巧啊！”向暖悻悻地坐下。
“吃不吃巧克力，可以缓解紧张哦！”
“……”
“上天保佑，不求考的全会，但求蒙的全对，一定要考我背过的啊！”
“亓一，你说文言文会考哪一篇？”和亓一同桌几个月以来，向暖发现了一项他的特异功能，他说考哪篇就一定考，百发百中。
“滕王阁序？鸭子飞的那句？”
“……”
“小石潭记？钓不了鱼？”
“……”
“还是——诸葛亮哭的那一次。”
“……”
不管向暖怎么笑脸以迎，亓一都横眉冷对，置之不理。
不怪人家对她不理不睬，是某人心里有愧啊。
昨晚她去找章泽，看到亓一也在打篮球，路灯下他像发怒的豹子一样狠狠瞪着她，汗毛都要竖起来跳舞了。
走读就走读呗，考试前都不消停，不就是上个星期考试把他的笔芯给藏了吗？小气！
胡思乱想中，考试铃响了。
怎么就是他微微皱眉的那一篇，诸葛亮都哭了这么多次了，还让人家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她都快哭了……
猫吃鱼？寓言故事？作文——要不要这么含蓄！！！
熬过了最不擅长的语文，之后的科目没有特别大的难度，数学，理综，英语——考试的时间总格外飞快。
两天，十个半小时，十二年，不知如何画上等号。处身退场的人潮中，有人哭，有人笑，还有一些人大喊考过题目的答案，吸引另一些沉默的观众，然后心情各自灰暗或明媚。
向暖从小就不喜欢扎堆，更不喜欢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或字母。
好不容易，从考场出来，校门口偶遇卢缙和柳雪薇结伴回来。坐骑就是从章泽那顺过来的宝贝自行车。
“让我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原来是柳大小姐和卢大公子啊”拦下两人，向暖悠悠然地调侃一番。
“你别瞎想啊，是卢缙的车子被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