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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雨北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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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邪恶未消失,邱淼体会着操纵他人生命的快感,用心阴险地朝丢丢肩上拍了一掌。女子原就弱柳扶风,此刻虚弱得更似一张空皮囊,风都能吹跑,哪里禁得住一掌?立时便震飞出去。
邱淼满意地看着面前白衫一晃,不出所料,冯西园扑身赶去相救,全不顾自己侧面及后背的门户大开,毫无防备地放空给了敌人。
此时,壮汉已赶到。冯西园揽住丢丢半空里强自旋身,堪堪双足落地未及站稳,便闻耳后呼呼劲风,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横锏。接着便是一声金属沉闷的撞击声,冯西园被震得臂上酸麻虎口生疼,只一击便铜锏落地。眼见着对方另一手上小锤将至,他只得狼狈搂着丢丢就地滚翻出去,抽出掌来往泥地上一拍,整个人平地挺身而起,一个回旋踢向敌人腰间。
噗的一声,倒是正中。
这一脚冯西园定然是不留余地的,想来壮汉该是伤不轻。岂料那也是个横主,自己吃亏同样不能叫对手得了便宜,摔倒之前,硬是抡过手里的小锤隔着靴筒狠狠砸在冯西园胫骨上。只叫所有人意外的是,未有预想中骨头折断的声响。伴着“铛”的一声,那小锤竟似落在什么金属器物上。
不过这一击到底是挟了内劲的,冯西园自也是被打得身形不稳,跌撞几步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此时乘隙,胜负有数!倒在地上的壮汉怎肯放过?瞅准时机将手上的武器隔空就甩了过来。小锤打着转儿带着呼啸,疾速飞至。绝境中,冯西园几乎是下意识地俯身护住怀里的丢丢,终让那一下重击不偏不倚正落在自己后脊梁上。
平常人挨了这一下,定是要骨碎腑伤,立时毙命的。饶是冯西园内功底子深,行了真气护体硬是荡了一层气幛出去,未叫脊梁骨给打碎了,却终究抵不住那股凌厉的劲道,被震伤了经脉,登时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眼见攻击得手,壮汉的也一时松懈下来,捂着腰伤伏在地上不停咳血,显是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
两败俱伤的局面,于邱淼却无非短了一员猛将,半点伤害都无。还有兴致为这一场精彩的攻防击节叫好。掌声孤零零地响起在惨淡园中,听着万分讽刺。
“哈哈,精彩精彩,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冯妈妈呀!”说话间来到冯西园近旁矮身蹲下,恶意地盯着他,“可为什么如此样一个对朋友有义对佳人有情的冯西园,能那般狠绝地把我给出卖了?且是出卖了我一生啊!为什么呀,冯西园?这话我问了自己五年了,你能行行好给我一个答案吗,啊?”
垂着头的冯西园脸没在披散的发丝里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急促的喘息声暴露着此时的伤重。任谁都不觉得他还有挣扎的余地了,却不料他骤然出手,指作爪状抓向邱淼咽喉。对方始料未及,亏在习武人反应很快,忙偏头让了让,擅舞者长长的指甲便擦着他颈侧划了过去。他则顺势抬手,牢牢捉住了冯西园的腕子。
片刻的凝滞,直到指甲尖儿上那一滴殷红低落领口。那是邱淼皮肉里的血液。他另一手轻轻揩起一抹血,瞥眼瞧了一下,唇齿间颇不快地挤出一声:“啧!”。
冯西园并不试图撤回染血的手,原本一双狭长的媚眼此刻目眦欲裂满布血丝,一抹发丝叫冷汗沾湿贴在颊上,衬了嘴角的缕缕血痕,显得凄厉狰狞。
“丢丢所作一切都是听命于我,你真恨极杀了她便是,怎的这般禽兽行径害她若斯?这五年你竟变得连心都没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魔?”
“哼!”邱淼狠狠甩开冯西园手站起来退开几步,“究竟是谁害的她?你若真懂得疼惜,当初就不该叫她涉险参与到此等肮脏事里来,更不该让她离开你身边看不见顾不到。你看似多情,对全天下女人都能百般的好,可骨子里你真正爱过哪一个?在乎过谁?她,她们,终不过是你人生里的一个个过客,你笑一笑摆摆手,却叫她们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将身家都托付给了你,至死都无怨呐!冯西园,你怀里的这个女人受尽折磨神智不清时口中只念你的名字,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愤怒的话语字字如钢锥,刺得冯西园心上一阵紧过一阵的疼。无语的怔然,过后复悲凉,低首垂眉,指尖颤抖着小心翼翼抚过怀中那一张已无几多生气的面庞,心中有泪眼眶里却一滴都落不下。
怀里的人人恹恹闷哼了一声,转而幽幽张开了眼睛。那依旧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妈妈,是你吗?”
“啊!”冯西园嘶哑地应了声。
“太好了!”虚弱的人居然无比欣然地笑了起来,“真怕再见不着你了。”
“傻丫头,这不是见着了么?”
“呵,是又犯傻了!丢丢一辈子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不然妈妈也不能给我改这名字。可恨我自己不争气,这性子就是转不过来。”
丢丢始终用力睁大着眼睛,仿佛它们还能看见。冯西园望着那对将视线错误落在自己肩上的眸子,又一次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妈妈,丢丢本没脸来见你了。头先跟自己说,受多大罪都要咬牙挺着,什么也不能说。可终归没骨气,吃不住疼就都认了。后来又想自己了断也算对你有个交代,他却说要领我来见你。对不起妈妈,丢丢真的只想见见你。死之前,再见见你!”
冯西园心上抽疼,震下一滴泪来。
“说你傻,还总傻下去了。没来由要死要活的,有爷在,哪能轻易叫你死了?”
丢丢更灿烂地笑着:“妈妈说的话有谱儿的,那丢丢就不死啦!不过求求妈妈,别再把丢丢送走了行吗?一个人在外头,见不着妈妈,见不着姐妹们,丢丢好难过。”
“那是自然的。不走了,再不走了,一辈子在园子里住着。”
真好似幅画般的安逸,二人依依,仿佛周边的杀手与己无关,也全觉不到此处凛凛的肃杀险恶。
望着这一切,有那么一瞬,邱淼想就这样结束罢!什么仇恨怨愤都抛却了,放下面子与身份,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独来独往的江湖人,去结交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去觅得一个共谐白首的红颜。
可闪念间触目此刻的现实,他惊觉冯西园说中了,五年里他真已变得狠辣非常,渐渐淡忘了本心。归结了各自的“当初”,恍然如今,彼此都失陷于自己的一念之差,便再也回不去了。
“呵、呵呵,”邱淼醉酒般踉跄着又退后几步,“一个是我所欣赏欲为知己的朋友,一个是我倾心所爱甚至愿意抛下一切也要厮守终身的女人,为什么你们两个要一起来陷害我?为什么,我们三个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究竟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还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玉石俱焚的玩笑!”
无人作答!
冯西园一心看顾着怀里的丢丢,而丢丢浑噩的神智里也仅仅觉得此处除了冯西园再无旁的人了。只是弱女子那丝缕强自振作的精神,在暧昧火光的映射下,已显得渐渐涣散。
用力深吸口气,丢丢抽痛着,努力说话:“妈妈,我能不喊你妈妈么?”
冯西园愣了下,旋即黯然道:“称呼罢了,随你高兴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真的?那,丢丢能喊你爷吗?冯爷!”
“唔!”
“太、太好了!”丢丢每个字都似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一直想跟爷提,可话到嘴边总又缩回去。爷莫觉得我矫情呀!我心里头,‘妈妈’是所有人的,是靠山。可我不想当你是靠山,我想,就想,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是爷,我是,我是……”
冯西园忽而俯身在丢丢额头落上一吻,深深地用力,她那断续的话便有了善终,不再气短挣扎。受伤的手颤巍巍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冯西园的脸,血污斑斑的白绢抚过他嘴角眉眼,抚过那朵恢复成浅浅肉红的星痕。
已成盲的丢丢看不见那印记,她只是贪婪地抚摸着,口中喃喃:“我总奢望能叫爷这样抱着,如今成了真,这辈子够了,够了……可是,若真的有来生,我还是要想着……想能有一天,能将自己放在、放在你的,眼,里……”
言未终,音已弱,手在下落的中途被冯西园及时攥着,空无的眼瞳依依不舍,伴着眼角滑向发际的最后一滴清泪缓缓合上。
冯西园终于没能痛快地哭出来,就那样让撕裂的痛楚蔓延在胸臆里,便连一声悲凉的嘶吼都没有,只静默着,一遍遍地捋顺离人乱了的发丝。
“丢丢!”
五年的时光没能磨灭邱淼对丢丢的向往,重逢后无时无刻不在恨着,所以反复折磨。及至此刻,恍然最痛最伤的,恰是自己。奈何,已是回天乏术了!
又一次不可回头,又一次失去所爱!
邱淼说不清心里头恨与悔哪个更多,他只是不自觉的迈腿走过去,向着那个他深爱的女子。
“别过来!”移动的步履被冯西园沉声喝住。他已将丢丢好好放平躺在地上,经过整理的面容宛如睡熟了一般,衣衫上的每一寸褶皱都被拉直抚平。
冯西园不曾抬头,专注着遗容,话说得坚决:“你我之间,最后只能有一个人带走她。胜负未分之前,不准再踏近半步!”
“你还不死心么?”邱淼再次心头恨起,“半月前我就找到了丢丢。杀凌家的暗探,在凌家人眼皮底下将她掳走,都是为了让凌觉以为我要于他不利。结果他果然缩头乌龟样闭门不出。虽说这倒是遂了我的愿,可转头想想,我替你不值啊,西园!你为了他舍了道义废了规矩断送了丢丢,可生死关头他在哪儿呐?他连面儿都不露,不管你啦!”
“你还真的喜欢东拉西扯呀!”冯西园依旧专心于丢丢身上每一处瑕疵,“那么想说,就不妨告诉你。昨夜里孟然已经到扬州了,说不好这会儿就入了城来。啊,别怀疑他有敲开城门的文书,凌家的门路,你一辈子都想不到,算不清!”
邱淼冷哼:“切,不就是宫内买办的契约么?跟内廷作生意,马屁拍给没根儿的屁精,还真是条好用的狗!”
冯西园停了下来,转过头浅淡地笑着:“这条狗却放过你五年,让朝廷一纸通缉成了空文,你这没良心的倒来骂他,真真狗都不如!”
邱淼怒目:“造谣,胡扯!”
“是胡扯!”隔空而来的嘹亮,恍惚能将这夜撕裂。
邱淼猛抬头,墨色的天幕下一抹幽蓝的凛光直直斩落。
“一将功成,快散!”
警告未尽,人已落地,直降在冯西园身前。
没有受伤甚或死亡,那柄冲锋的大剑只是在空中划出几声呼啸,并未敛成招式。
玄衫的男子长身玉立,剑负起在背上,抬眼间天下睥睨。
“虚晃一下就吓成这样,难怪西园当初央我放过你。可惜,他枉做好人!”凌觉自己如名剑出鞘,一身飒飒,“你这样的人,不配生,该当死!”
腕转剑立,锋刃在前,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

☆、肆回、风雨向晚晴

五年前的春末,江湖有一桩传闻,金陵美人王冯西园与风铃镇第一家当主凌觉交恶,从此断了往来。金陵城的居民们眼看着长长的车马队伍从“行乐坊”的朱漆大门里走出来,不疾不徐,从容冷傲。
只是五年前的那日,一柄将军剑立威江湖的凌觉生平第一次求了人,不为金银钱财,只求从他手里买一个消息,一个事关凌家的前程与朝廷安危的消息。那个人便是执掌江湖第一消息屋的冯西园。这件事儿,却无人知道!
事起于凌家西北钱庄的一笔存兑,甘州的分号有人捧着一匣子银锭计一千两百两来存,让开成一张五百两、三张两百两、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是走货的款子,换成银票路上带着方便也安全。这在西北是常见的事儿,还有见过河西走廊跑一趟驼队挣下万金,抬了几大箱子来存的,故此伙计们都未觉察出不妥。
及至月底称银入库,才发现这批银子有异,居然每一锭的两数能差得有二十文钱上下。再细验,才明白这银锭是搀了假的,中心挖空填上铅,比银子重了许多。外表看不出来,掂在手里也有分量,不是搁在小称上一颗一颗细称量,平日里花用人们压根儿不会在意。
掌柜心叫一个苦,忙报回总宅。彻查!怎奈何,那存银的人已然拿着银票在咸阳通兑成了现银,从此杳踪。
虽说民间流通的银锭不同官银,铸造时有些许误差也可默许。加之平头百姓一年里也挣不下几两碎银,日常里使铜钱儿的时候多,对银锭的分量就更不知数。可作假不同于短斤缺两,譬如盗贪国帑。一旦这些掺了铅的假银锭在场面上流通起来,势必乱了国家钱货秩序。通货一乱,国本不稳,是要生内患的。
凌家在江湖上确实有分量,结交下些黑白正邪人物却都只能算小打小闹,经商最能耐的,是把生意做到朝廷上做进皇宫。尽管江湖上诸多猜测说辞各异,但凌家能拿到宫里造办处的契约当真不是托大说假。
因了这层关系,说马屁也好奉承也罢,凌家的确笼络了不少内侍官,要将假银锭的事儿捅给御座上的皇帝知道便是可能。做皇帝登九五,最求天下太平守出个万世的基业;而买卖人更简单,就是求财,且是开心地赚开心地花,也最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殊途同归当成盟友,于是乎,皇帝在朝堂上不动声色,凌家在民间做起了无冕钦差,秘密将赝银案一查到底。
只牵扯国帑,不查则已,细究起来意料中必然会牵连出几顶乌纱。却不曾想,里头还夹了顶铁钢盔,便是邱淼的父亲,太原知府兼总兵邱康。
文官兼武将,可见得此人的实力。加之太原乃军事重镇,历来与胡人外番纷争不断,故而此地兵员劲悍更胜,且屯兵数万,足可成军。如此一来,朝廷要拿问手握兵权的邱康,难免会投鼠忌器。
为难之际,凌觉倒慷慨,索性一揽到底跟皇帝进言:“横竖一直都是凌家担着事儿,那便担到底吧!朝廷的规矩扳不动这镇山石,我们可以用江湖的办法。明枪使不上,何妨试试暗箭?!”
凌觉所谓的“暗箭”便是截杀。计分两头,同时想法入知府衙门盗兵符,叫他有兵无权。可叹这邱康倒知道自己亏心事儿做得多,出来进去更加谨慎,随行保镖众多,且不乏武林好手。凌觉若不能一击得中,势必会打草惊蛇。届时,恐怕邱康能立时举兵反了。
又好笑,冉掣□□的暗队“千人面”里都是好细作,做事儿习惯巨细靡遗一律深挖,直能将人祖宗家谱都查个底儿掉。还归功于教习们的指导有方,教得他们死记:真相往往藏在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里!
结果便是,凌觉思索良策不得心绪烦躁,随意翻阅起一堆等同八卦的消息时,居然找见一卷小纸条上书了几笔,言说某月某日邱康的三姨太为了他养在外头的娇娘同他大吵大闹险被休弃。凌觉心头立时一个激灵。因“千人面”的暗探时时刻刻跟着邱康,长久以来确未曾见他去哪个处所会佳人。略一思量,便敢断言,知府内院有暗道。如此一来,老狐狸既能安安全全偷情,也免了保镖们随在身侧煞了风景。除此,别无他想!
只是想通了行踪之谜,这暗道的出口究竟开在府中何处、怎样进去、有无机关或者专人把手,却都无从得知了。凌家的细作再有能耐,也一时深入不得邱康的府内。何况皇帝压着凌觉许诺下军令状,限两月内了结,不然就让凌家担国库的亏损。实在没有富余的时间容凌觉细水长流,慢慢计较。
然而人一辈子,总要有个信得着的人。邱康一世风流,女人他不会信;官场谋生,朋友他不会信;唯有一个最亲最打不散的儿子邱淼,纵然是个纨绔不羁、骄奢淫逸的败家子,却深得他信任。
或者是天数,偏邱淼游手好闲多年,最后痴迷在了江南的胭脂幻梦里,更对“行乐坊”这宵金窟流连忘返,叫凌觉无论如何不能放手这条解决问题的捷径。
入世以来,冯西园一贯不爱掺和朝廷的事儿,江湖里的恩怨是非也不沾手,仿若隐于市的智者,身在红尘却超脱于红尘外。他遍晓天下事,又不露只言片语,将人生活成了一个不可触的谜,同所有人若即若离。
可同邱康一样,但凡是个人,一辈子总要有一个在乎心疼信任的人。或亲或友,或近在咫尺或天涯倾心,于邱康,那个人是邱淼,于冯西园,便是凌觉。
满江湖都以为他是因为钱,因为过命。
只有冯西园说:“是因为心里的女人。我娘让我心宽了,疲q让孟然心窄了。但所谓初心,彼此的珍惜和渴望,我们并没有区别。我们就是两个极端,同样饱受世间的诟病。可由于权力和地位,我们拥有了选择极端的能力。这就是我们眼里江湖存在的作用与意义。为了能够放肆逃避,所以要争强,为此,才要携手。即便不懂我们的人骂他是佞,骂我是狗,此生无悔!”
为了这份无悔,冯西园可以抛弃中立的立场,将颜色染黑,说服丢丢去当细作,将沐昀阁主的“道”都击溃,只一心成全凌觉的忠君。
最终,邱淼在杯酒间失却防备,对丢丢吐露了父亲的秘密。
其实就是一个名字,一个叫“春柳”的暗娼,让凌家轻易在闹市小巷寻到了她的小屋。隐藏在巷深处的秘密金屋,藏起了娇娘,也收纳了邱康的风流与狡猾。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脱得只剩皮肉最无防备的时候,那些人会出现在自己的外宅里?而另一些人则顺利沿着密道去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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