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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奴婢遵命。”小丫鬟感激涕零地看着她。她是刚从厨房调上来,许多事不懂,殿下偏偏挑中了她,若没有人提醒,她还真不知该找谁。
穆丹歆走过去从后面抱着林影,心疼地看着他难受得撕心裂肺的,她却什么都帮不上。温热的手掌覆在他压在胸口的手背上用力握住,似乎这样,便能牢牢抓住他。
许久,她才感觉到怀里的人慢慢放松下来,小口小口急促地喘息着。
林影白如清雪般的面庞仿佛水中捞出来似的,水洗过的发丝乌黑发亮,亵衣早被冷汗浸湿了,黏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纤细的身形。
穆丹歆吩咐人替他换身干爽的衣服。屋内的丫鬟效率极高地清理了地上的 ,青宁端了盆温水进屋,穆丹歆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弄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秀美如画的面容,即使是面无人色苍白得惨淡,亦是纤尘不染的清美出尘,只是这毫无生机却叫她心脏被噬咬了一块似的空落落地疼着。
“为什么不告诉本宫当年救了本宫的人是你呢?”穆丹歆喃喃说着,又幽怨地想到依她当时对他的态度,他便是说了,她也不会信,只会更加冷嘲热讽,变本加厉地给他难堪,如何能怪他隐瞒。都是她自找的。
微微眯着眼,竭力看清眼前的人影,似乎是担忧无比焦虑难安的神色呢,“殿下,我不会死……”全然是用气息在说话,他累得只想昏昏睡去。
穆丹歆将耳朵贴近他嘴边,听得又是浑身一震,不停地摸/着他的脸,呼吸急促脸色发白道,“什么死不死的,你该死的存心吓本宫。”
“恩,我该死。”他随口敷衍。
穆丹歆却是几乎要崩溃了,捏着他的手腕发狠道,“不许,不许说那个字了。林影,听见没有,因为本宫错待了你,你便要这样报复本宫吗?你若是难受,若是生气,你便起来打本宫啊,你躺在床上有什么用?”
林影不得已打起精神笑笑,“殿下,我手腕快要被你捏碎了。”
穆丹歆慌忙松了手,一时间这个尊贵冷傲跋扈嚣张的长公主殿下竟无措地像个孩子。
林影只看一眼便不忍心了,反正他也早就心软了,想要妥协了,叹口气,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轻声道,“殿下,胸口闷胃也难受,帮我揉/揉吧。”
穆丹歆眼睛一亮,得了允许飞快地爬上/床,几乎是扑了过去,先是愉悦地在他颈间亲了两口,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身上深深地吸了吸,运起内力担当起暖炉的职责。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和满足感充斥着整个胸口,舒服得不愿动弹。
“好些了没有?”
“嗯。”
“为什么不告诉本宫当年救了本宫的是你,刚开始本宫不会信,可后来,你有机会说的。”穆丹歆憋不住了。
林影似是讶然,“殿下都知道了什么?”
穆丹歆又想到一个问题,“你救了本宫,又为何要离开,把本宫一个人丢下?”害得她误会许久,脑中灵光一闪,她从他胸口抬头,睁大眼道,“你当时,也中毒了是不是?”
林影默认,“是我身体太差,我带你下山时,恰好心疾发作昏死过去了,我的护卫把我捡回去了,却没有管殿下你,幸好哥哥经过,救了殿下。也算是哥哥救的。”
穆丹歆捧着他的脸颊越看越觉得迷人,越看越觉得看不够,真是檀郎俊俏秀色可餐。
她缓缓勾起唇,眼里闪烁着耀眼的星光,“原来,我们的缘分,那么早就种下了。原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是你。原来是你,幸好是你,真是太好了。”
林影不解,“殿下爱哥哥,难道只是因为他救了你吗?”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知道,本宫最开始爱上的就是生死一线时救了本宫的那个影子,那个朦胧得连五官都模糊的影子。很微妙的感觉,像是快下地狱时一下子得到了救赎。”穆丹歆兀自沉浸在她的喜悦里,又忽然收敛了笑容,沉下了脸色。
她俯身不满地啃了啃林影的唇,真的是啃,啃得他唇/瓣发红,女子吃了好几口后用谴责的眼神瞄了他一眼,悒悒不乐地躺回去,搂过他的腰,窝在他身上不说话了,沉闷的气息厚重得无法忽略。。
“怎么了?”
女人闷声道,“你将本宫的传家玉佩随便送人了。”
“噢。”
就只是噢?性子真是越发地大了。
“你还说要远远地离开本宫,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的穆丹歆真是平生仅见,林影轻声笑了起来,“噢。”
“还噢,快说。”女人猛地直起上身,凶残无比的眼神闪着凌虐的冷光,像是只要一言不和她意,便会拳脚相向,却细心地替他拉好被子。
“说什么?”林影弱弱出声,笑得满面春风。
女人委屈地吼,“说你之前说的全都不作数,说你不会离开。”
林影扬唇一笑,春光晴好溪水潺潺般动人心扉,捏了捏她的手掌心,“好了,你不正在我怀里吗?我还能去哪?快躺下,陪我睡。”
只一句,便叫她偃旗息鼓。她还真就乖乖躺下了,真是克星啊克星!
再说起当日的事情,双方都冷静了,许多当时看不清的都一目了然。
“本宫并非不相信你,本宫感觉得出你对本宫从没有恶意,本宫更不相信你待本宫是虚情假意。演戏还是真情流露,本宫分辨得出来。只是那日,在你床底下的密室里搜出这些,实在令本宫震怒,一时气得失去理智。”穆丹歆从袖中掏出一叠发黄的纸。
最上一张书: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注:李益)
翻到下一页,其上书: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连芳草。(注:生查子牛希济)
尽是男女之间诉衷肠的佳句。
林影看罢一笑,“模仿我的字迹模仿得几乎难辨真假,完美。可就是太完美了,反而让人怀疑。同一个字写两遍,我也不可能写得一模一样。可殿下你瞧,这个月和另一页的月,笔锋所到之处几乎毫无差别。”
穆丹歆凑过去看,果然如此。
林影又道,“更大的漏洞在于,我若心仪三殿下,当初便不该处心积虑嫁给殿下你。”
很简单的把戏,穆丹歆现在也是不信的,手指抠了药膏在他背上涂抹,“本宫当时气得失去理智,本宫去牢中向你要一个解释,你又故意说些气话气本宫,误导本宫。如何能怪本宫错待了你?”
“是,殿下所言甚是,都是我不知好歹。”林影吸着气,笑盈盈道,衣衫半褪,黑绸般的发丝瀑布般披垂在白腻的肩头,秀如青竹雪松的脸颊半掩,鼻尖沾着一颗晶莹的汗珠,雅致的侧脸线条柔和秀美。
“哼!”她眉头一挑道,“你背上的伤真是三妹下的手?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墨台,还没有找到,你觉得他是谁的人。”
那些信是有人栽赃的,目的大约是为了离间她和林影。熟悉他房间的密道,又有机会动手脚的,只有墨台和墨砚了。现在墨台逃了,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
林影摇摇头,他也没有头绪,看一眼又回到他手上的银面具,嘴里“咝”了声,“不是,是和三殿下一起的人。墨台如果抓到了,我想亲自审问他。”
“好。墨砚还被本宫关着,你若想要他回来,明日本宫便放了他。”听见他不时吸着气,穆丹歆停下动作,不忍道,“很疼?”
“没,殿下继续。”
这人一贯爱逞强,可药膏不能不涂,天气炎热,他背后的伤口短短两天竟有腐烂的迹象,太医已经为他削去了腐肉,那场面她此生不想再看第二次。
“殿下认得这面具?”
林影问了,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
“殿下?”
“别吵。”穆丹歆低斥一句,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林影心思一动便明白过来,仰着一张白惨惨的脸,笑得眉眼弯弯。
好半天,穆丹歆才结束手头的任务,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拭了拭额上沁出的薄汗,“好了。”
小心地扶着他侧躺下来,穆丹歆枕着枕头靠坐在他身畔,拿过那个银面具,像小时候一样戴在脸上,闭上眼睛低低道,“本宫认得,本宫小时候还戴过呢。”
野史有载,名噪一时的君后成渊,有着绝代的风姿和高强的武艺,他曾于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为先皇赴白云山雪山之巅取灵芝草……
正史中却抹去了这位君后的所有,只留下一句话,君后成渊,沧流八年,诞一女,为明渊帝嫡长女。沧流十八年,后薨。
林影的这个面具和她父君的那一个一模一样,穆丹歆见到时才格外诧异。再有一月便是番邦入京叙职的日子,各地的王侯陆续来到了帝都。
帝都的眠花宿柳地还是夜夜笙歌,广阳湖上文人骚客日日泛舟其上,可这锦绣繁华下波涛诡谲隐隐而现,不知道哪一日这片天便要彻底变了。
林栖本是活泼爱热闹的性子,要他一直关在屋子里,他怎么肯。穆丹歆不能让林栖的存在成为他人攻讦她的证据,只得连夜将人转移到眉山下的一处别庄,派了人保护他的安全。
京都连着出了几件大事。
一是三殿下穆丹茗暗中勾结朝臣,意图起兵造反,陛下先发制人,穆丹茗败。穆丹茗被剥去皇子头衔,贬为庶民,永囚离心居,和她有往来的朝臣都被挖了出来,或贬斥或连坐。盛极一时的冬琉君被打入冷宫。其妹穆青蘅也受到了牵连,赐了封地,远远地打发了,永不得回京城。
事情发生得很快,不过几日,朝中深得人心的三殿下便从云端之上委落泥潭,摔得粉碎。陛下要嘉奖此事的功臣广皓道人,广皓坚拒,是以,陛下对他荣宠更盛,朝中臣子的升迁罢黜,都只是他的一句话。
“驸马呢?”穆丹歆逮着一人便问。
那小厮被她凶神恶煞兼衣衫不整的样子吓到,战战兢兢地回,“禀、禀殿下,驸马、在、在书房。”
门扉被人粗鲁蛮横地踢开。
林影停下翻书的动作,侧了脸颊望过去,面上浮着一层飘逸清光。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提醒道,“殿下腰间的系带错位了。”
林影动作轻缓地站起来。
穆丹歆等不及他起身,大步走过去,重重地落了座,“啪”的一下狠狠拍了下桌子,“谁跟你扯这个?你胆敢在本宫的茶水里下药!你……”今日早朝,三妹造反一事便会盖棺定论,她从睡梦中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才后知后觉是林影昨晚睡前在她的茶水里下了药。
林影幽幽地说,“殿下又要将我关入地牢吗?”
穆丹歆深吸几口气,脸色稍霁,听他提起地牢又勾起了她的内疚之心,忙拉过他搂住他的腰,用力地抱了抱,闷声道,“当然不是,本宫怎么舍得啊!你明知本宫舍不得。”
林影弯了弯嘴角,“噢,我不知道。”
穆丹歆气得推了他一把又半途赶紧搂回来,抬头看他,“为什么不让本宫去?你明知道那些证据都是那妖道嫁祸于三妹的,他就是想将我们姐妹逐个击破,最后连根拔起。本宫有证据能证明三妹是无辜的。”
“三殿下当真无辜吗?”
穆丹歆望向窗外院中参天的古树,默了一瞬,站起来,她眸中溢出冰冷之色,逼得林影一步步后退,退到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书桌,穆丹歆双臂撑在桌沿上,将他圈在怀里,挑起他的下巴邪笑道,“本宫恨煞了那妖道,见不得他狐假虎威,为祸苍生。你在本宫茶水里下药,你还不知悔改?你说,本宫要怎么处罚你,嗯?”三妹的确起了这个心,根本还来不及有所行动,那妖道借机大做文章,坐实了她的罪名。
林影见她是动了真怒,也只是一笑道,“我并未做错。依如今陛下对广皓言听计从的程度,就算证据确凿,三殿下着实冤枉,陛下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殿下是当局者迷。若不是下了药,谁能拦得住你?现在不宜和广皓对上,还不到正面迎击的时候。殿下不如学学宫景同宫大人,他已经在家病了许多时日了。”
穆丹歆本很为自个儿的窝囊感到耻辱,林影话中一句吸引了她的注意,林影对宫景同似乎毫不排斥。
“再过一月,宫大人便要嫁入王府,与你做伴了。看你们惺惺相惜,想必能好好相处。”
林影笑而不语,穆丹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再过一月,这公主府不知还有没有,他们也不知身在何方。
帝都近日第二件被史官载入史册供后人品评功过的大事件发生于死谏的三朝元老兼辅国大臣元太师出殡发丧那一日。
那日,全城缟素。
那日,主动来为元大师送葬的民众数以万计,挤满了十里长街。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纨绔子弟的车马冲撞了元太师的灵柩,不仅如此,她仗着有个世袭爵位的老娘,竟当众调/戏了元家的小儿子。
“元家满门忠烈,到头来竟被人欺凌至此,公道何在,苍天无眼啊!我有何颜面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元家的老大一头撞在灵柩上。
前来送葬的百姓义愤填膺。
“打死这个亵渎元太师灵柩的畜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当时是,所有人一轰而上。
那闯祸的,是最近来京的宁国公的小世子。护送灵柩的人马、她的护卫阻之不及,后来和百姓发生了冲突,事情愈演愈烈,竟演变成一场暴动,最后出动了大批御林军才将形势控制住。
暴动的结果,那宁小世子已经成了地上的一摊鲜血混合着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烂泥。当街被杀的乱民不计其数,入狱者达九百二十三人,暴动人数为沧流历朝历代之首。
“公子,这是今儿个我上街遇到清姿,她送给我一样东西。”门未关,墨砚敲了敲门,林影未回话,他便自个儿走了进来,“今天她说话……很奇怪。”
林影正立在案前写字,眼观鼻鼻观心,凝心静气,完全是入定的状态。
皓腕一动,待最后一笔落下完美收工,他才搁下笔,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他。
“是一只簪子。”墨砚迫不及待地拿出来让他看。
卿云拥福簪。
鎏金色,簪头嵌着红玉,很美的一只簪子。
林影将簪子凑到眼前,对着光线细细端详,“怎么奇怪了?女子将簪子送给男子,乃是与他定情之意。”
墨砚忽略林影打趣的话,拧着眉头,回忆当时的情景,“她说,她先是问我过得好不好,她和我说话的姿态表现得很亲密,很暧昧。总之有古怪,我直觉她被人监视了。”
“嗒”地一声,簪子被掰成了两截,里面是中空的。
林影抬眸潋滟一笑,笑意弥漫上眼底,“你的直觉是对的。”
他从中取出一小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走。”纸条是从旧书直接撕下一角,字迹潦草,清姿是仓促之下写下来的。
林影拈着纸条伸到烛台前,引了一丝烛火,对着手指轻呵口气,纸条飞落于地时,只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
那日,他们从归云寺回来之后,黑刀就没有再出现过。武功高强如他,能制住他的只有一人,母亲,不对,是林禾。
穆丹歆派出去的人几日前回来复命说,他们发现了墨台的踪迹,墨台眼看着逃不掉了,索性点燃了住着的木屋,她们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木屋烧成灰烬,也没有人出来。
林影将雕麒麟的白玉镇石压在宣纸一角,从案后移步而出,问道,“殿下呢?从眉山回来了吗?”
“从进门的时候还没有,公子,可要我再去问问?”眉山有什么人,墨砚再清楚不过了,这期间,林栖多次问起为何方曦没有来看他,穆丹歆快要藏不住事实了。
林影扬手止了,让墨砚下去,他上前将窗帘全部拉开,一大片玄金色晃入书房内,只见夕阳余晖泼墨般地染红天际。
一抹淡雅青衣立在窗前,林影深邃的眸光幽然而晦暗,远处的青山秀水映不进他的眼帘。手指敲击着窗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只灰色的鸽子从空中飞下。
林影取下鸽子脚上的小卷纸条,将鸽子放飞。
宫中传回来的消息。广皓在朝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也开始有动作了。
广皓从入宫以来,一直没有用宫里的宫女太监,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他带进宫的两个小道士。他决计想不到,那小道士是有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这是林影第一次动用这个隐藏得很深的细作,也会是最后一次。
林影从发现林禾亲自训练一批人的仪态举止,便密切关注着。广皓从一批训练者中脱颖而出,他是那几拨人中唯一得到林禾认可的,模仿得最像的。林影后来才确定,那被模仿的主,毋庸置疑,就是十年前陨落的那颗星辰,君后,成渊。
那日假扮成李太医来府上的是广皓本人,他和广皓从前见过几面,是他写信邀他来府上一叙。而墨台便趁此机会,入宫窃取熏香的配方。
广皓是否会赴约是未知数,配方有没有、在不在皇宫、找不找得到也是未知数。他只是赌一把,然后恰好赌对了而已。
*
穆丹歆回来得很晚,夜半时分,一辆紫色华盖的马车徐徐在前门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