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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自己刚刚自言自语说的几句话……
霍北莛，该不会听见了吧！！
安彦希惊惶不安的看着霍北莛朝自己走来，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将那些不安强行压下。
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轻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指的只是安阳坠楼和韩颖被枪击的事情，而霍北莛的点头，却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此刻也一并知道了，所以，才点头得那么郑重——
安彦希不知道霍北莛已经了解了当年的事情，他以为霍北莛只是作为女婿，来医院看看自己妻子的“养母”伤势如何。
所以，安彦希收回目光，看向重症监护室里的韩颖，嘴上扯起一丝勉强可以称之为悲伤的笑容。
“脑死亡。”
他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霍北莛微微一怔。
他并不是一个专业
的医生，所以对“脑死亡”和“心脏死亡”分得并不清楚。
他顺着安彦希的目光看向病房里面，有些不解。
既然韩颖还在病房里，那就是没有死亡，为什么安彦希会说她“脑死亡”？
安彦希侧眸瞥了一眼霍北莛，见他不理解，于是仗着医生的方便，推开了本不应该进去的重症监护室的门，领着霍北莛一起进去了。
霍北莛和安彦希一起站在韩颖的病床前面。
安彦希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床边的一台仪器——
“那是她的脑电图——”
霍北莛顺着安彦希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见脑电图已经没有起伏，已经平直。
霍北莛盯着脑电图的时候，安彦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个病人一旦脑死亡，慢慢的心脏就会死亡。等到心脏死亡后，人就彻底的死了。”
“所以她现在……正在等死？”
霍北莛蓦地看着安彦希，脸上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安彦希闭上眼睛，点点头。
“初步确定以后，观察十二个小时仍没有变化，那么就可以确定这病人已经脑死亡，再不能医治。”安彦希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侧眸看向霍北莛，“韩颖如今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只是在等待十二个小时的确诊而已——”
霍北莛微微皱了皱眉，多少理解了一些。
韩颖已经差不多必死无疑，但对于院方而言，观察十二个小时是他们作为医生的职责，所以这十二个小时是必须要等的。
得知韩颖十二个小时以后就会被拔掉氧气罩等等一切仪器，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霍北莛并没有多少难过，他对韩颖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
侧过身看着安彦希，霍北莛不打算再提韩颖的事情，他决定开门见山的将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安彦希。
所以，他的坦诚，让安彦希惊得脸色煞白！
“我知道你今天这样做是为了报仇，但是安彦希，你这些年恨错了人——”
霍北莛盯着安彦希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安彦希正在看着韩颖，心里琢磨着怎么跟霍北莛开口，问肖南音现在的情况。
哪知道霍北莛会突然说出这句话，让他措手不及。
他神色惶然的情况下，霍北莛将一切全部告诉了安彦希。
“你以为，你家人的死，跟云家有关么？”
“安彦希，你以为你的哥哥当年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
霍北莛再一次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将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了安彦希。
安彦希惊愕的望着霍北莛，怔怔的站了几秒钟，忽然猛地倒退了几步，缓缓摇着头不肯相信霍北莛说的每一个字！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是云家的人害死了哥哥，结果到头来，罪魁祸首竟然是霍成壁！
他不敢相信，自己这八年竟然恨错了人！！
安彦希脸色的惨白，安彦希身子的轻轻颤抖，以及他眼睛里死水一样的绝望，无比清晰的倒映在霍北莛眼中。
霍北莛微微眯了眯眼，知道他不信，于是问他：“你不信我的话，那你心里认为的仇恨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么？”
安彦希抿紧唇。
在听话霍北莛的话那一刻，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他心下一片苦涩……
他要怎么告诉霍北莛，他恨了云家这么多年，竟然根本就不知道云家和安家有什么仇恨！
他当时在外地念书，只是突然接到韩颖的电话，说安彦昌和父母出了车祸。
韩颖说，安彦昌临终前告诉她，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云家的人做的。
虽然安彦昌没有来得及告诉韩颖，安家和云家究竟有何仇恨，但韩颖和安彦希都相信了这句话。
因为一个人临死前的话，一
定会是真的。
谁会在临死前去陷害一个跟自己没有仇恨的家族？
既然临终前都一口咬定是云家的人做的，那么这仇必然是真的！
——这些，就是安彦希这些年仇恨云家的理由。
他不知道两家究竟有何恩怨，他只知道，那是哥哥临终的遗言。
哥哥从小到大就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他从不怀疑哥哥会在临死前说假话！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当时哥哥没有说假话，哥哥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仇人是谁。
呵，八年的仇恨，竟然可笑的恨错了人！
当安彦希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些年恨错了人时，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否定！
他不相信！
他一旦承认，那么这八年就是一个笑话……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绝不承认这件事！
“不可能……”
他盯着霍北莛，僵硬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意味，嗓音嘶哑的说：“霍北莛，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打消仇恨，我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我不会……”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霍北莛眉梢微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要他拿出证据，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霍成壁还在——
也许，霍成壁那儿能够让安彦希得到满意的答案。
霍北莛想了想，抬头看着安彦希，说：“霍成壁在警察局，我带你去见他，也许他会承认当年的所作所为也不一定。”
安彦希沉默的盯着霍北莛，半晌才同意跟他一起去了。
不管霍成壁会不会开口承认，他都要去问一问！
若是不问，他会被自己逼疯的！
霍北莛和安彦希离开了病房，没有人看得见，病床
上的人，眼角有眼泪滑落。
韩颖的确已经救不过来了。
但她在距离十二个小时后确认脑死亡前，她此刻依稀有一点点感觉。
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醒来，但她可以模糊的听见外界的声音——
刚刚霍北莛的话，她全部听见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曾经纵火烧了四合院……
她不敢承认，自己的母亲竟然是死在了自己的丈夫手中——
虽然她和母亲关系很一般，母亲在世时也没有多来往，甚至有些嫌弃乡下的母亲，但这并不表示，她心里没有一点点母亲的位置。
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此时此刻自己又濒临死亡，她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
软……
对于给了自己生命，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母亲，此时此刻的她，是爱着的。
可唯一觉得自己很爱母亲的时候，却意外得知自己最爱的丈夫竟然是害死母亲的凶手，这种从高空坠入地狱的感觉，让她忽然有种生无可恋的念头……
虽然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却在这一刻，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早一点死了解脱。
安彦昌，我本以为你去世这些年，我的放浪形骸是我对不起你，我以为我没有脸下去见你，为什么现在我突然觉得，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
你竟然亲手害死了我的母亲……
如果不是你去纵火烧了四合院，霍家的人也不会偏偏在火灾几天之后就报复你，最终，你和你爸妈去世，而我们的儿子也因为你造的孽，在车祸中留下后遗症……
至今，安安还在受病痛折磨。
安彦昌，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最好不要再见面，我不想见你。
病床
上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知觉，而安彦希和霍北莛关上病房的门离开时，她脑子里最后一点点光亮，也被方才听来的真相所吹灭了……
世界
里，终于漆黑一片。
肖南音避着安彦希，所以霍北莛和安彦希出来时，肖南音已经闪身离开了。
她给霍北莛发了一个信息，说去看看安阳。
霍北莛知道她现在既为安彦希的行为难受，也担心着安阳，所以也就任由她去了，再说，安阳这个时候也是需要人安慰的。
霍北莛和安彦希直接来到警察局。
警察听霍北莛说要见霍成壁，刚开始还不答应。
当后来霍北莛说霍成壁还牵扯到许多年前的一桩命案时，警察这才颇为重视的让霍北莛和安彦希去见霍成壁了。
警察速度很快的将霍成壁带到了审讯室。
因霍北莛要求，他想私下和霍成壁谈一谈，因此警察看在霍北莛的面子上，退出了审讯室。
终于，小小的审讯室只剩下三个人。
霍成壁戴着手铐，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盯着霍北莛——
从沈曼萱口中得知霍北莛不是他的亲孙儿，如今再看到霍北莛，他自然恨之入骨。
他对这个“孙儿”费尽心思的培养教育，为了让这个“孙儿”有更好的生活，他甚至打算将有家世有美貌的南宫若和“孙儿”撮合在一起——
可最终这个“孙儿”也费尽心思的挖空了他的公司，甚至和沈曼萱一同设计，让他被抓。
如果这种仇恨都不算恨，他还能去恨谁？
霍北莛见霍成壁沉默着，却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勾唇淡淡一笑，在霍成壁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也一样不想见你，今天要找你的人，不是我，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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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也一样不想见你，今天要找你的人，不是我，是他——”
霍北莛抬手，指了指安彦希燔。
重新看向霍成壁的时候，霍北莛心里有些许的不确定。
霍成壁这种人，不知道临死前会不会悔改，万一他不肯承认当年的事情，那他和安彦希都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霍成壁能够回头是岸吧！
安彦希紧紧盯着霍成壁，一声不吭窠。
霍成壁听到霍北莛的声音，冷冷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抬头看着安彦希。
安彦希的脸色一如在医院时那般难看，此刻因为面对着所谓的罪魁祸首，他心里更加多了一种想狠狠鞭笞眼前这人的恨意。
霍成壁盯着安彦希看了两眼，似乎认出来了眼前的人。
不等安彦希开口，霍成壁就无所谓的笑了——
“安家的漏网之鱼，你也终于找上我了。”
他承认得十分坦率，一点都不扭捏。
对他而言，害了封云亭、害了肖南音，已经是足以让他关到死的罪名了，既然如此，害怕多承认几个罪名么？
再多的罪名也不过是如此的下场了，关到死为止。
若是能够直接枪毙，他倒谢谢老天爷，省得让他活着受罪！
他嘴角的嘲讽和得意，点燃了安彦希的怒火！
他刚刚那句话，已经明白的告诉了安彦希，之前霍北莛在医院里说的话是真的！
同样的，霍北莛心中也是一喜！
霍成壁竟然这么大方的承认了当年的事情！
安彦希如今再也不会记恨云家了——
霍成壁淡然面对着安彦希燃烧着怒火的眼神，仿佛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一样。
他笑得依旧云淡风轻。
“怎么，看到我这个害得你家破人亡的罪人，你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成壁的话，彻底激怒了安彦希！
他恨了云家八年，如今才终于确定，自己恨错了人。
这个老头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霍成壁，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姐姐！为什么！！”
安彦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上去咆哮着揪着霍成壁的领子——
他的一双眼睛，几乎想将霍成壁撕成碎片！
霍成壁懒洋洋的笑笑，即使被安彦希揪着领口，他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睨着安彦希，淡淡的说：“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你！！”
霍成壁看着安彦希双眼血红的模样，冷淡一笑。
“如果非要问一个理由，我想，是杀的人多了，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霍成壁的解释，十分猖狂。
他侧眸瞥了一眼霍北莛，勾起嘴角嘲讽的说：“我年轻时杀的人比你们想象中多太多了，霍北莛，你以为我杀的人就那么三两个而已？”
霍北莛微微眯了眯眼，眉头紧蹙。
听霍成壁的意思，他还杀过很多人？？
霍成壁也不管安彦希是不是还揪着他的领口，他漫不经心的对霍北莛说：“怎么，意外？哼，霍北莛，如果不是我自己手上沾了太多的血，你以为凭你那点演技，我会怕鬼？我是自己杀多了人，自己心虚，你甭以为是你的功劳——”
“……”
霍北莛看着霍成壁这个样子，不禁失笑。
他从来没有觉得让霍成壁入狱是他的功劳，他只是想为封云亭讨债而已。
唉，这个老人，都已经被抓了，还是这么不可一世。
真是没办法让人喜欢呢！
霍成壁半眯着眼睛，淡声对安彦希和霍北莛说起了以往的事情。
“我年轻的时候，正是六七十年代，那时死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杀人灭口以后找个地方埋了，根本无人追究，那时候杀个人哪里像现在这么难？”
“久而久之，杀的人多了，手上沾的血多了，对旁人的生命就看得淡了，对死亡也麻木了，于是，就渐渐地不把杀人当回事了。”
“谁挡我路，谁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动手灭了他的口，根本不会考虑他该不该死，也不会考虑是否会有报应。”
说到这儿，霍成壁又瞥了一眼霍北莛——
“你好不好奇我那时候杀了人是怎么处理的？”
霍北莛诧异的望着霍成壁——
这些事情，他应该跟警察交代才对啊！
他突然对自己提起这些事情，是为什么？
霍北莛心里疑惑，盯着霍成壁不转眼，等着他说下去——
“你怎么处理的？”
霍成壁看着霍北莛的眼睛，笑得十分得意，十分张狂。
他抬手拨开安彦希揪着他领口的手，看着霍北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些尸体，在你外公的茶园。”
“……什么！？”
霍北莛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震惊的望着霍成壁，不敢相信这件事！
外公的茶园有几百亩地，一向郁郁葱葱十分漂亮，他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去外公的茶园里面玩。
可霍成壁竟然说，那茶园里有尸体！！
不仅霍北莛震惊不已，连安彦希都震惊了。
安彦希以为霍成壁手上的人命不过是安家的人而已，哪里知道，这个老人竟然是个杀人狂魔！
在安彦希和霍北莛惊愕的目光中，霍成壁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杀人是容易，但处理尸体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现在杀了人，往建筑工地的混凝土里一扔，或者分尸处理掉，多简单，那时候想把一具尸体无声无息的处理掉，可谓十分艰难。”
“当年你你外婆和我妻子是闺蜜，因此我和你外公关系也十分好。他经常邀我去茶园游玩，去的次数多了，我就发现，那几百亩地的茶树，是最方便掩埋尸体的地方。”
“你说那茶园几百亩地，随便挖个深一点的坑埋个人，多简单？何况那个茶园里面还有采茶工人的简易茅厕，本身就臭不可闻，扔具尸体进去，那尸臭就掩住了，无人发觉……”
霍北莛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愤怒的一拍桌子，脸色惨白无比——
“霍成壁你竟然拿外公的茶园当成你杀人灭尸的地方！！”
他怒不可遏的冲霍成壁咆哮着！！
听到这件事，他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了。
外公这辈子为人良善，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人的事情。
结果他经营了几十年的茶园，竟然埋藏着丧命于霍成壁之手的尸体！
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霍成壁他竟然也做得出来！！
如果外公知道自己的茶园竟然有尸体，他不知道有多痛心疾首！
那是外公他一辈子的心血，他曾经以为那是最干净的地方，如今那个最干净的地方竟然也被霍成壁毁了！
霍成壁无所谓的笑了笑，扫了一眼霍北莛，又扫了一眼安彦希，继续对安彦希说：“你问我为什么要对你姐姐下毒手是么？我已经告诉你了，因为我杀人如麻，早已经不将人命当回事。而你姐姐偏偏要勾
引我儿子，所以我要她的命——”
“那我哥哥和爸妈的车祸，也是你做的！！”
安彦希死死盯着霍成壁，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了，却还是要等霍成壁一个回答。
霍成壁点头，承认得十分爽快。
他微微眯了眯眼，淡淡的说：“当年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出了事，我的亲孙儿因为那场火灾，面目全毁，我能不报复？当我查出是安彦昌找人做的，我立刻就找人报复了他一家。”
说到这儿，霍成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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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霍北莛，他一字一顿的说：“哼，早知道根本不是我的孙儿，我又何必去杀人，霍北莛，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弄死你！”
霍北莛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吭声。
他的思绪已经被茶园有尸体的事情全部占满了，其他事情，他无暇考虑！
离开警察局的时候，霍北莛和安彦希将霍成壁刚刚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警察。
警察一听说茶园里有无名尸体，立刻派人仔细审问霍成壁——
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那也是人命！
霍成壁似乎在盼着死亡，所以警察审案的时候他十分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