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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过,谁治好了她的十三,她这辈子就把她当神佛供起来!
面对神佛,恭敬拘束不安,是应该的,也没什么丢人的。
“娘子还是很生气我们昨日的冒犯吧?”她干脆问道。
“没有。”程娇娘摇头,“人之常情,不为过。”
“我就说你多虑了。”陈夫人笑道,一面又看程娇娘,“今日除了来感谢,还想再请教秦十三郎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
“把那瓶药吃完就可以了。”程娇娘说道。
“仅此而已?”秦夫人问道,有些惊讶。“他这腿可是残了十几年…”
“病倒没什么,只是这么多年心障太多,如今通了。再调理养护便无碍。”程娇娘说道。
心障?
“我家十三一向看得开,怎么会有心障?”秦夫人忙说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看得开?”程娇娘问道。
秦夫人愣了下,是啊,这种事怎么可能看得开…
原来如此啊,痛则通,不痛,不通。
室内一阵沉默。
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
讨论病情也没什么可讨论,说些闲谈。看这姑娘的脸就没有谈的兴趣…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陈夫人果断起身告辞。
那娘子并没有挽留,秦夫人只得跟着起身告辞。
坐上车,秦夫人不由拍了拍心口。
“这程娘子真是…有趣。”她说道。
陈夫人抿嘴笑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虽然护着她,也不是听不得你说她坏话。”她说道。
秦夫人失笑,掀起车帘看这边的宅门。
“明明这么古怪,十三竟然还说好?”她说道。
“你家十三也是个古怪的。”陈夫人笑道。
秦夫人看着外边忽的抿嘴一笑。
“那古怪跟古怪岂不是正相配?”她说道。
“你别多想了,我不是和你说过。要想要你家十三的腿,就别想别的。”陈夫人了然的笑道,“这娘子治病可是有规矩的。”
“我知道啊,上门问诊,非必死不治嘛。”秦夫人说道。
“还有一个。”陈夫人说道。“不与救治过的人家结亲。”
秦夫人惊讶的扭头看她。
“不与救治过的人家结亲?你说的?”她问道。
“她说的。”陈夫人说道。
秦夫人看着她没说话。
“行了,没错,我自己试过了,已经吃了闭门羹了。”陈夫人伸手拍了下她的肩头,笑说道。
秦夫人这才了然点头,又转头看着外边。
“那,我这傻儿子,可真是可惜了。”她说道。
陈夫人跟着向外看去,见秦十三正站定在程娇娘的门前。
日光下,少年人脸上笑容奕奕,眼神闪闪,有期待有激动有兴奋以及欢悦满满的溢出。
“你看,你看。”
他迈进门,在院子站定,推开搀扶自己的小厮大声说道。
廊下程娇娘看过来。
“你看。”秦郎君看着她笑道,一面展开手慢慢的转了一圈,“虽然娘子你知道结果,但我还是想第一时间让你看看,亲眼看一看,这是你的功果。”
程娇娘看着他点点头嗯了声。
“六郎的事,还请你不要怪罪。”秦郎君向前走了几步,说道。
程娇娘看着他。
“错了错了。”秦郎君忙笑道,一面摆手,“我腿好了,脑子反倒坏掉了,说些废话,娘子怎么会怪他,都是庸人自扰。”
眼前的女子依旧无声。
秦十三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也没看出来娘子是为了给我治病,其实娘子说得对,我这人确实伪装的很,明明很在意自己的腿,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却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他又笑道,再次慢慢的走过来几步,“装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了。”
“也是人之常情,不为怪。”程娇娘说道。
听她答话,秦郎君笑容更浓。
“我醒来就已经想到了,全都明白了。”他说道,又笑着上前一步,“我如今好了,娘子还有什么想要的?你喜欢茶,除了普修寺,我知道还有好几个地方有好茶树…”
“京城一地的茶,都一样。”程娇娘摇头说道,“一个就够了。”
“非也。”秦十三摇头说道,“虽然都是京城,但城南城北,也有差异,不如这样,我带娘子亲自去看看。”
“那倒不用。”程娇娘说道。
秦十三哦了声,但旋即又笑了。
“那我这还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比如吃喝啊,多走还是慢慢来的什么的。”他问道。
“没有。”程娇娘说道,“跟常人一样便可。”
秦十三哦了声,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还有些不习惯呢。”他说道。
程娇娘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院子里又一阵沉默。
“那,娘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秦十三说道。
程娇娘点头施礼。
秦十三还礼,迟疑一下,由小厮搀扶着转过身向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
那女子在廊下安静而立。
“程娘子,先前你我相待,还有,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么多话,只是,在为我治病吗?”秦十三问道。
程娇娘看着他。
“要不然呢?”她问道。
☆、第八十一章 费心
要不然呢?
她本是言寡情淡之人,这段日子是他秦十三心中念念自己的事而忽略了她的异样,而不是她改变了习惯。
原来变的是他秦十三,而不是她程娇娘。
“所以娘子是特意要我认清本心吗?”他问道。
程娇娘点点头。
“你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瘸子,是与常人不同的,也认为自己没病,我又怎么给你治呢?”她说道。
秦郎君笑了,再次冲程娇娘施礼。
“多谢娘子费心。”他说道。
眼前的女子还礼,并没有说话。
秦十三再次点头,转过身慢慢的走出去了,门在身后毫无迟疑的关上了。
秦十三郎停下脚回过头。
“瞧,三言两语就被打发出来了,可不像你说的天天留你儿子在跟前使唤。”陈夫人掀着车帘低声说道。
“哎呦,你看,都要哭了。”秦夫人亦是低声说道,声音里似有笑意。
陈夫人抬手撞她一下。
“哪里就要哭了,有你这样的吗?见到儿子不高兴还这样高兴。”她嗔怪道,看着外边又忍不住几分叹息,“要说难过,我家十六才是难过呢,连鱼竿都投湖里去了。”
秦夫人推推她。
“走,走,我们去跟十三打个招呼。”她笑道。
陈夫人忙伸手拽住她。
“你快够了吧,非要去看儿子的狼狈时。”她嗔怪道,一面吩咐车夫,“走,走。”
“放心,我家十三我知道,他才不是想不开的人呢。”秦夫人笑道。
“不是想不开的人…”陈夫人看着她抿嘴一笑。“也能被人说几句话气死啊?”
“那是因为吃了她的药。”秦夫人笑道,说着又是噗嗤一笑,用扇子掩嘴。“不过,这女子要想气死人的也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马车行驶。车帘子随风摆动,看到其后秦十三已经上了马车。
“我家十三心里什么都明白,也不会为了这小情小爱烦恼。”她说道,“所以才不怕谁看他狼狈呢。”
更况且,如今她的十三,比起先前,更是一点缺憾也无。更加美好多彩的生活等着他去享受。
以前残缺不全时尚能快活自在,如今怎会自困烦恼?
七月初,,残夏夜依旧燥热,夜幕降临的德胜楼。恍若人间仙境,人声鼎沸,流光溢彩。
桥廊上站满了环肥燕瘦衣着鲜亮的妓女们,桥廊下则满是笑闹的男子们。
这热闹中又猛地起了一阵喧哗。
“朱小娘子来了!”
伴着这声喊,厅堂里席地而坐的王十七立刻起身。在涌涌的人群中一马当先。
程四郎被甩在身后,他也跟着跑去,但很快被其他人挤得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桥廊上,由两个小丫头拥簇的少女缓步而行,目不斜视。却引得下面的人群哄哄。
美人很快从廊桥上而过消失在楼里,桥下的人又站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王十七郎还没走回来,低着头在找自己的鞋子。
程四郎没好气的将被人踩的几步烂了的鞋子扔给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气道,“舅父舅母怎么让你如此来了?”
王十七坐下来,一面穿上鞋。
“让你走你自己不走,管我做什么?”他说道,“我父亲母亲不管我如何都好,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心我告诉姑父姑母!”
反倒恶人先告状!
程四郎在他身旁坐下。
“我不管,不管你管谁啊?”他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不是来接我妹妹吗?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啊!”
“我没忘!”王十七说道,一面拿起酒壶斟酒,“等我能见朱小娘子一面就走。”
程四郎气急无法。
“你这样,我妹妹以后,你能待她好吗?”他说道。
“当然。”王十七瞪眼说道,一面带着几分不耐烦摆手,“别唠叨了,快些借我些钱。”
“你的钱都花完了?”程四郎惊呼喊道。
这声音引得旁边的人看过来。
“小儿。”醉眼朦胧的男人笑着举起酒壶,说道,“这是销金窟,钱在这里可不是钱了…花完了有什么稀奇,花不完才是稀奇。”
这男人身边明显还带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伴当,此时笑嘻嘻的喂这男人一口果子,还冲程四郎抛个媚眼。
程四郎一阵恶寒,忙向王十七这边挪了挪。
“你疯了,你都花哪儿了?”他压低声音喝道。
“也没啥啊,就捡些稀罕物送给朱小娘子,只怪京城的东西太贵了。”王十七说道,一面催他,“快给我拿些钱来,我家里的钱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到呢。”
“我的钱可不够你扔。”程四郎说道。
“不过也是。”王十七摸着下巴说道,“朱小娘子在京城,什么稀罕物没见过…这朱小娘子是官宦人家出身,又琴棋书画皆得…”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一拍程四郎。
“你不是诗写的好,你快给我写一首。”他说道,“朱小娘子看上了眼,我就能得见一面了。”
“诗以言情,怎么用在这里?”程四郎神情尴尬说道。
别说在这里写诗了,他们这般人家的孩子敢踏入青楼都是要被打断腿的。
当然他这次的不算,他这次是为了看着王十七。
“废话,我对朱小娘子的仰慕之情不也是情吗?”王十七说道,“快点,快点。”
程四郎犹豫一刻。
“你见了她一面,就走吗?”他问道。
“不走难道住下吗?人家又不是娼。”王十七说道。
当然官妓不陪夜的规矩也只是说一说,真要陪也没人管,只是看你够不够资格让人家陪了。
这一点王十七还是多少懂规矩的。
程四郎哦了声。
“那,你以后要善待我妹妹。”他又说道。
王十七没忍住笑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呵护你这个傻子妹妹的。”他笑道。
“可怜人罢了,也不求她如何。只求平安一生就够了。”程四郎说道。
王十七伸手拍拍他肩头。
“没问题,我答应你就是。”他说道,“如果你能帮我见到朱小娘子的话。”
晨光初现时。喧闹的德胜楼才陷入一片安静。
一间最上等的闺房里,朱小娘子正卸去妆。
她本上妆不多。摘下一个朱钗,略擦了胭脂,镜中的少女便素雅清纯的如出水芙蓉。
门被拉开了,一个小丫头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卷轴等物进来。
“又这么多给娘子的?”春灵忙上前接过,一面说道。
“是啊,这些人真烦。”小丫头揉了揉肩头嘟嘴说道。
朱小娘子的室内并不大,一张卧榻。一张几案,一张梳妆台,就挤满了。
两人将这大小的盒子堆放在窗边,这里早已经摆满了各种礼物。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名士古画琴棋,都散乱的堆在一起,显示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两个小丫头一面放下一面随手打开看着说笑。
“…春灵,你看这个人送的这个玉佩真好看。”
“…那是自然,朱姐姐配的起最好的玉佩。”
“春灵姐姐嘴真甜。总是讨娘子的欢心。”
“娘子的欢心,还用讨吗?娘子值得所有人的欢心。”
听着这边小丫头们的说笑,朱小娘子也忍不住笑了。
“春灵,明日茶会要带的都收好了吗?”她问道。
春灵转过头恭敬的点头。
“都收好了。”她说道。
虽然才过来没多久,她如今已经能跟着朱小娘子行走各家酒席宴会了。她虽然并没有受过教坊司良好的调教,但人聪慧好学又机敏,从没出过纰漏,反而将朱小娘子照顾的周到,在朱小娘子身边,她是最后来的,如今反而成了最受倚重的一个。
朱小娘子对着镜子接着擦去梅妆。
“春灵,你看这个,送了一张纸。”小丫头低声笑道。
春灵扭头看去。
“又是哪个酸书生写的诗吧。”她说道。
她不识字,也不敢兴趣。
小丫头是从教坊司教导出来的,认得字,打开笑着念。
“写的倒是不错。”她说道,“哎?春灵,这人跟你是老乡呢。”
正端详一个狮耳螭纹的兽头的春灵闻言再次看过来。
老乡?
“…江州…程…”小丫头念道。
哐当一声,春灵手里拿着的兽头落地,小丫头吓了一跳,朱小娘子也扭头看过来。
春灵眼中的亮光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泪光。
“真的是江州的吗?是江州?”她问道,“我不识字,你别骗我。”
乡情到底是难忘。
朱小娘子抿嘴笑了。
“是啊,我骗你做什么,你看。”小丫头拿着纸过来,伸手点给她,“这是,江州…程文俞…”
春灵瞪大眼,紧紧的盯着丫头的手指,她伸出手跟着点过去,慢慢的落在那字上。
江州…程…
江州…程…
江州…程!
程!
“程娘子!”
秦十三说道。
“这么早,就要出门?”
秦郎君面色似有些惊讶。
婢女看他一眼,也是面色惊讶。
“秦郎君这么早也出门了?”她问道。
秦十三笑了。
“大喜之下总有些反常。”他说道,“姐姐见谅。”
婢女笑了笑没有说话。
程娇娘走出来,看秦郎君一眼。
“公子何事?”她问道。
“哦,是这样。”秦十三含笑上前一步,“我如今是肆意欢庆奔走我的腿呢,还是小心呵护养护待些时日?我还是忐忑不安,想要听娘子说了才安心。”
“平常心就可以。”程娇娘说道。
秦十三便笑着应声是。
“我知道了。”他说道,看着这女子扶着婢女上马车,“娘子要去哪里?”
程娇娘看他一眼,没说话。
“公子还有什么事?”婢女问道。
“没了没了。”秦十三笑道,后退一步,施礼,“叨扰娘子了。”
马车晃悠悠而去,街门随之关上。
秦十三站在门前一刻,转过身由小厮搀扶上了车也慢慢的去了。
☆、第八十二章 相问
得知秦十三一大早就出门了,秦夫人特意在门前等着他回来好打趣取笑,却迟迟未等到秦十三进门。
“去哪里了?”她有些惊讶问道。
一叠声问下去,很快有人来回。
“去周家了。”
周家门前,秦十三郎却被拦下了。
“没在家?”他惊讶问道。
来回话的小厮低着头应声是。
“是,六公子,出,出去了。”他说道。
秦郎君摇头,越过他向内走去。
“十三公子…”小厮忙慌张的喊道。
“跟着你们公子,还想学人撒谎?”秦十三摇头说道,不理会他径直进去了。
从门口到周六郎所在的院子的这条路他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么多年来常来往,陌生的是,这一次,是他亲自走。
周六郎并没有在院子里,而是在校场。
赤裸的上身已经布满了汗水,一根长枪舞的出神入化,让对面两个小校应接不暇。
他的年纪比这两个小校小很多,但却逼的二人步步后退。
“你们也好意思说是从西北来的兵?”周六郎吼道,“逃兵吧?”
这话激怒了两个小兵,二人吼了声,左右错步,枪势急转,直向周六郎的腿袭来。
铛的一声响,两根长枪飞出,两个小校蹬蹬后退几步,犹自双手发麻。
“这般沉不住气,怪不得家里打发你们来京城养老。”周六郎冷冷说道。
不理会身后两个人涨的脸通红的尴尬,将手中的长枪扔在地上,周六郎向这边走来。
“要不要试试?”他看着秦十三说道。
秦十三哈哈笑了。
“这可不公平,晚了十年,我怎能追上你。”他说道。
周六郎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巾擦拭汗水,看着秦十三笑了笑。
“笑什么?”秦十三笑问道。
“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听到你说这种话。”周六郎说道,“果然是…”
他话说一半又停下,接过婢女递来的衣衫披上。
“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秦十三笑着接过话说道。“以前明明是事实的事从来不承认,如今正常了。便能说些假惺惺的话了。”
周六郎笑了笑。
“我可没说。”他说道,“其实我说不说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心里比谁都清楚。”
秦十三笑着抬手,又垂下。
“没了拐杖,打你都不方便。”他说道,又看周六郎一挑眉,“这话更酸假吧?”
周六郎瞪他一眼没说话。
“我。是一个人。”秦十三说道,含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人,都有七情六欲。区别就是会不会隐藏控制,我呢,就是那种会控制会隐藏的人,你呢,就是那种不善于隐藏的。但是,这个也没什么对错高低之分,或者是天性,或者是不得已,我就是那种不得已的。”
他说着走了几步。离开了小厮的搀扶,还是有些不稳。
“也并非全是不得已,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快乐,那样,我的存在也就不那么可悲,这样我也过的快乐。”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