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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旭随即低首,“属下该死,属下愿受责罚。”
“忠心是一件好事,但也不能愚忠。”只是最后两个字方出口,智轩自己稍稍愣了愣,遂而苦笑,“你也属不易,放心吧,是你的罪,你逃不掉,是你的功,也应当领。公主素来是个奖罚分明的人,跟着她,万不会亏待你的。”
好似有一点羡慕的情丝落入韩旭的耳中,只是眼前这个犹如三月春风化雨的年轻公子,一人之下的海上将军,人人口中敬仰夸赞、十全十美的温雅才俊,也会羡慕他一个军营中的区区副官么?韩旭心想定是自己听错了吧。
“你们在聊什么?”
雅阁的红门由里而外的被推开,外间的一席人等接连行礼,“见过王上,公主。”
负手的帝王身旁,站着那位可刚可柔的华贵女子,繁复的宫裙彰显出她王族的贵仪。恩师想要阻挠的就是这两人么?如若不是兄妹的话,他们的确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臣只是同韩副官聊些闲话。”
“说起闲话,智轩,你都在汇城了,可要来玉都喝我一杯喜酒?”
“多谢公主好意,臣自是要同王上一同回王都去的。”
男子回得没有半点犹豫,即便知道他是为了督促王兄早日回宫,为了天下苍生的安稳,清菀的心里头到底有些落寞。若智轩不是这样的性子,想必他们也许便在一起了,只是他若不是这样的性子,自己又可还会喜欢上他呢?
清菀笑话自己无故烦恼,遂挑了挑眉毛,对智轩道:“你就是这么对发小的?罢了,谁不知道楚将军忠君爱国,绝不会让自己有丝毫倦怠。不过今晚你可得好好陪我喝上一杯,即是压惊酒,也是送行酒,王兄也在的,你不会拒绝了吧?”
“臣遵命。”
见男子谦恭一礼,清菀不尤一笑,对着另一侧的男子道:“韩旭,你也来。”
“属下不敢。”这个吩咐来得突然,韩旭应得有些慌张。
“舟含也来的,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王上自然会论功行赏,莫非你想要抗王命不成?”
“可是属下……”他损毁过龙船,不是功臣,是罪人。
“功过之事,自有王上论断,韩副官听命便是。”
“这……属下遵命。”
低头的眼帘里是自己的布靴和王族高贵的华靴,从他们出现,威风凛凛的帝王便未说过半个字,只是宠溺地站在清菀的身边,任凭女子侃侃而谈。
有时候韩旭觉得听命和认命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掌握在旁人的手里,一个掌握在老天的手里。而在他面前的,便是凌驾众人的帝王和难以攀附的公主,但是他想,他起码可以选择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谁的手中。
只是一时放下戒心的几人都未发现,一直骄阳四射的茫茫天边,忽然多出一朵诡异的黑云,正渐渐地向他们压近。
第二十七章 昏厥
更新时间2013515 9:10:56 字数:3331
那日,韩旭本以为清菀公主的酒宴定是往昔宫里那样的宴席,不想等他和舟含跨进雅阁时,发现屋里只有一张摆满了精致菜肴的八仙桌,今日的宴会竟只是朋友相聚的简单酒席。舟含性格使然,对此并没有什么在意,依旧大大咧咧地嬉笑着自己能与帝王公主同席,回去告诉家中大姐,定然十分长韩家的脸面,独是小小的副官韩旭紧张地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半晌不曾动过酒筷。
只是这场酒席间,除了韩旭自己的拘束,旁人是没有半点在意的。舟含一杯又一杯地倒着酒,对着都国的君王说着他英勇救了天家臣子,还救了天家女儿,这样的功劳怎么都能让他们韩家的祖坟上冒出青烟来。可惜那位看似冷漠的君王,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酒,并不说话,但是深含温柔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身旁女子的身上。
清菀的眼睛倒是大多落在了滔滔不绝的舟含身上,偶尔打断几句他的痴心妄想,比如,“素闻男子生做薄唇凤眼,多是薄情郎,辛霁暮长得就是那般模样,仔细一瞧,舟含你若不是生得稚气了一些,似乎也颇有这样的味道。”
这一句显然令作为辛霁暮忠实拥护者的舟含很不乐意,声辩道:“什么叫薄情郎?辛霁暮一代情圣,诗句流传千百,样貌虽也长得好,可那些姑娘喜欢他,怎么就不能是因为他的才气?”
温文尔雅的智轩微笑地听着一旁两人的争论,笑而不语,只是保持着春日的笑靥喝了一口杯中物。而始终沉默不语的韩旭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多余,不尤持着酒杯发愣,隐隐能闻到杯中当季桂花酿的香醇味甜,思绪也跟着千回百转。和他同座的都是些什么人?一国帝王、当朝公主、海上将军、世家公子,他算是什么?韩旭的嘴角不着痕迹得浮现一丝淡淡的苦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开始如此地自惭形秽,明明往昔被人笑话作孤儿,也不曾这样难过。
“韩旭,你才多大,怎么老爱皱着眉头?”
一听见清菀唤他,韩旭规矩地放下酒杯,将双手置于桌下,低头回道:“属下今年二十有二。”
清菀笑道:“听步将军说,你家中除了妹妹,也没有旁的亲人了,即是人丁单薄,本公主给你赐婚如何?”
“属下不敢高攀!”
韩旭应得有些紧张无措,舟含见他这般,晃着酒杯嬉笑道:“哎哟,韩兄,什么高攀啊,公主是赐婚给你,又不是把自己许给你,你可别听差了。”
哪里知道一句玩笑话令韩旭豁然背脊一僵,清睿的目光第一次直直地射在他的身上,当即说是夏日结雪也不为过,韩旭急忙起身辩解,面容却只是盯着酒杯,不敢望向女子。
“属下无功无成,不敢轻言家室。”
“我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做什么这么紧张,坐下来吧。这不是瞧着你身后的艳昭总是直直地望着你,想为她觅一门好亲事么。”
“公主你胡说!我哪里看他了?我瞧的是智轩大人呢!”小丫头不经思虑、吞口而出的话依旧没有半点分寸,雁禾心中涌起一阵挫败感,往昔几番嘱咐念叨皆是白费,这刻她只觉得头疼。
“智轩啊。”带着一分醉意的清菀,一颦一笑的眼眸举止间都是旁日没有的风情,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对面俊逸的文雅公子,其实早就听闻王都中名门望族的女子皆向他送了不少情信,只是一直以国为重的楚将军从不见他对哪一位姑娘多有上心。只是……明年,他终是要成亲了吧,与其娶一个他不认得、她也不识的女子,不如娶了她身边的人可好?都是知根知底的,她这个家人也方能放下心来。
“智轩,我家艳昭,你要不要?”
对面的男子并没有看向女子,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懂得在清睿的面前藏匿起自己最深的情丝,若不是如此,他根本不可能还能时时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智轩轻轻放下酒杯,嘴角的弧度一如既往得沐如春风。
“臣,不敢高攀。”
此时的一句不敢高攀,意味深长,似是给先前的韩旭解了围,也将这信口的一句赐婚化作了一个玩笑。都国最年轻有为的才俊公子,即是王上将公主下嫁,也没有人会将高攀二字用在楚智轩的身上,何况现下谈论的只是一个区区的女官。再来,王宫的女人皆是王上的女人,虽清睿不会拒绝,但是按祖制,艳昭这样的身份能做智轩的妾侍已是不易。
“你呀。”桂花酒清甜,往昔并不会醉人,可酒过三巡的清菀,脸颊羞涩地却好似夏日的红莲花,“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半点都不懂女人心……”
“啪”地一声,女子卧倒在了桌面上,舟含瞧着好笑,“公主的酒量未免太差了些,怎么喝了这么几杯就醉了。”
“不对!”身侧的清睿一把将女子捧在怀中,神色焦虑慌张。智轩冲到他们的身边,冲着一旁的雁禾大吼,“传御医!”
原本欢乐的家宴即刻斗转直下,从九死一生的无望海上都能平安逃脱的清菀就这样突然倒在了酒桌上,昏睡不起,病因不明。
雅阁外,轰然一阵雷鸣,天空瞬时下起了磅礴大雨,成片的乌云压在了汇城的头顶,徘徊不散。
都国的天宿司放在王宫里头,那是无比神圣的地方,掐指通天,明日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便是现下。只不过若是放在平民百姓的嘴里,其实就是个同街边算命摊子没有什么两样的地方。毕竟一个太过神圣而难以碰触的地方,是众人所不能去理解的。
清莹往昔也并不是一个相信鬼佛之说的人,说到底,从王宫那个权谋相较、诡计多端地方出来的人,没有几个还会去相信神佛而不相信自己。
只是当清莹亲眼瞧着面前这个原本被烛火照得通透光亮的殿阁,忽然被一团诡异浑浊的黑色烟雾环绕,盘旋于整座宫殿的梁柱上,并将围了整整一屋的高挑火苗生生压灭了下去。即是素来不信怪力乱神的清莹,也不得不信服天宿司的神奇,这着实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场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屋内诡秘的烟云渐渐消去,烛光的光亮重新照亮了神圣的祭祀宫殿。一直站在供台前施法的蓝肃缓缓放下双手,深深呼出一口气,三跪九叩地对着供台一拜,方走到清莹的面前行礼。清莹瞧着这个可以随心控制黑色烟雾的男子,狐疑而又带着点欣喜地问道:“可是成了?”
“是,她会昏睡三日,三日后醒来,便是公主心愿达成之时。”
清莹嘴角一翘,幽幽从位上站起来,大声赞道:“本宫一直不信天宿司的阴阳师竟有如此神通之能,若知你如此有用,本宫早该来拜会才是。”
“公主谬赞,咒术的达成,不仅需要倚靠在下的神通之力,奉给海神的祭品同样是成事的关键。”
蓝肃侧目望向躺在神像前供台上的祭品,乌黑的秀发被整齐地扑在桌面上荡漾下来,和衣躺着的女子面容苍白无血,竟然是清莹的嫡妹五公主清凝。
华贵的衣裙缓缓拂过地面,大朵的芙蓉花扑在供台前,朵朵娇艳似血。清莹蹲下身子,小指的指尖勾勒出亲妹妹苍白如纸的脸庞,微冷的眼眸里说不出是怜惜还是无情。
“其实本宫也不想将自己嫡亲的妹妹送做祭品,只是王妹这样怨毒渗人的心思,即是我这个亲姐姐都瞧着害怕,若是她伤了一个不够,还要伤另一个,可叫我如何是好?倒不如现在就由王妹牺牲一下,是圆了我这个姐姐的心愿,也是成了你自己的夙愿,你说是不是呢?清凝?”清莹对着永远都不会再说话的女子幽幽一笑,“何况你一定了解本宫的,尔虞我诈的王宫生活里,王妹一定懂得,姐姐不过是为了生存,才比妹妹先下手为强而已。”
默默站在一旁的蓝肃,白衣红靴的祭祀服衬出他的安逸漠然。这就是在王宫里长大的子嗣,既非王位权谋之争,女子之间但凡狠毒起来,即使是流着相同血液的至亲,亦无半分心慈手软。
“可知道王妹原本准备的祭品是什么人?”
“属下只知是个林姓的女子。”
“呵,林姓?原来是那个人。”清莹抚平自己的宽袖,站直了身子,“林氏是王妹的小姨子。公主生来金贵,又何况是王妹这样尖酸的性子,那两个人早就水火不容了。你瞧,王妹多懂得一箭双雕的戏码,可惜,她太精明的头脑却始终不懂一个情字。”
蓝肃静默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语。清莹忽然抬眸望着他,高傲的眼眸里尽是如剑锋般的犀利残酷。如是么明明比本宫聪慧数倍的妹莹豁然容了。你看,我?倒不如现在就又
“你知不知道本宫为什么能狠下心对付自己唯一的同胞妹妹?为什么明明比本宫聪慧数倍的王妹没有发现我对她的算计?”不等蓝肃答话,清莹自己冷笑道,“因为即是血缘最亲厚的人,也有不能相诉的秘密,而一旦有人碰触到这个不愿让任何一个人触及的东西时,人就会做出永绝后患的事情。”
女子霎时望进蓝肃的眼眸里充满着警示,“蓝肃,本宫相信你是一个极好的阴阳师,可是你可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到时就是你在逼本宫少去一个有用的人才了。”
“属下明白分寸。”
“马车可准备好了?”
“公主可以随时出发。”
“很好,凡事本宫总要亲眼瞧过才能放心。”
宫廷的世事无常,就似是海上的狂风暴雨,即便可以通过星象观测预见劫难的始端,然而海神到底想从这场暴风雨中带走什么,却是谁都不能知晓的。
第二十八章 缘由
更新时间2013516 8:47:32 字数:3531
汇城的那一头,倾盆大雨已接连不停地下了整整三日,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随行的龙船御医、水军军医、汇城名医,一个个被招进清菀的雅居,然而又是次次听见屋内男子的怒吼咆哮,将那些大夫吓得半死地匍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攀爬出来。清菀无故陷入昏迷后的第三天,清睿已控制不住自己急躁烦闷的情绪,几乎要将往昔那些为清菀诊治过的大夫全部赐死,好在智轩极力劝阻,总算没让清睿留下一个残杀无辜百姓的帝君恶名。
然而都国最尊贵的帝王,即便勉强忍下了心底的怒意,却不能隐去面上的担忧。整整三日,清睿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在昏睡女子的身侧,静默如石,对从王都千里送来的奏折置若罔闻。幸亏有智轩将这些奏折一一分类,交由不同职责的官员处理,避免了朝中大乱,只是同样在清菀门外守了三天三夜的智轩,最令他感到疲累并不是这些繁复的公务,而是他也只能同旁人一般,隔着门缝偷偷瞧一瞧屋里的境况,却连清菀的一片衣袂都看不见。
汇城三日的暴雨奇袭令湖水骤涨,雅阁的屋檐稍稍挡去了一些雨水,站在门外的智轩已习惯微微推开一条门缝,查看一下屋里的状况。但是依旧只能隐隐瞧见九重纱帐里,一男子跪在床榻前的身影,一动不动,宛若磐石。
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么……清菀。
撑伞而来的舟含见着门前智轩凝眉忧虑的样子,心中也知清菀的情况没有半分改善,不尤在智轩的身后瞟了瞟里头,轻声问道:“里头还是没有变化?”
面色平静下来的智轩摇了摇头,阖上了门。屋檐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滴滴答答地响在青石板上,委实有些刺耳。智轩望着三步之隔的雨幕,沉声道。
“明日,我便要启程回王都。”
“什么?”舟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现在回去?清菀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我留在这也无能为力,她……”男子繁复的眼眸里有着不能用言语来比拟的情感,“她自小便是个强硬的女孩,宫里素来恃强凌弱,他们虽是王子公主,却并不得宠,那时即是生了病也未必有太医来瞧。她小时候的身子并不太好,可生了病大多就只是躺在床上硬抗过来,谁都不肯告诉,每次我和王上责备她的倔强,她却只会笑着要我带些葡萄给她吃,说是吃了葡萄她的病便能大好。时至今日,她最爱吃的也仍然是葡萄。”
舟含哀叹一声王宫的冷漠,不曾想过这些天家贵胄竟会活的这般艰难。可瞧着说话男子淡漠清冷的神色,不禁疑惑,“你既然那么喜……”一想到房中的男子,舟含瞬时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是你既然那么在意她,做什么还要回去?王上不都留着么。”
“王朝不可一日无君,何况朝堂上的暗潮更是一夜风云。我是臣,自然要替王上分忧。”
“哎哟,你是打仗的将军,又不是宰相老爷,怎么什么都要替他兜着?何况什么君啊臣的,我就听不明白了,君臣怎么了?你是臣就注定要委曲求全了?她现在要嫁的那个人不也是王都的臣子吗?”
对着雨色,智轩苦笑不语,是他自己放弃了清菀,那个一心只喜欢自己的女孩,而一切的起因,便是七年前那个同样下雨的夜晚。那一夜的雨,那一夜的酒,那一夜的话,至今想起来,都令智轩觉得震撼。
那一年清睿初登帝位,内整官僚,外理朝纲,疲累不堪的新君终于撑不住肩头的压力,邀了昔日的挚友亦是他的谋臣,喝酒闲话。只是那个晚上,清睿对自己不停地猛灌烈酒,看不过去的智轩拦下他的动作,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清睿苦笑了一会,一手晃着酒杯,指着男子道,“智轩,我当你是最亲的兄弟心腹,我这里有一件秘密,若是再不找个人倾吐,我怕自己会活活闷死。”清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孤的这里有一个女人,一个爱到即使要我为她去死,我也不会眨一下眉头的女人,可是……可是我却注定得不到她。”
那时候看着啼笑皆非的清睿,智轩只觉得好笑,原来朝上冷漠无情的君王也会为情所困,“哦?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你如此在意?”
清睿的脑海中似是浮现出女子娇柔的面容,言语间带着几分温柔,“她、她很聪明,才学无双,即是和男子比起来也分毫不让,她很懂事,从来不会提什么任性的要求,她、她更是这世上唯一理解我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总能解开我的心结,朝上再令我苦恼头痛的事,只要见到她,我便觉得什么都是美好的……我想……”清睿瞧着手中银制泛亮的酒杯,戚戚喃喃,“我已离不得她。”
身系相思人,心落相思泪,患上相思之苦的人所说的话本就是凄楚苦涩的,只是清睿如今贵为一国之主,智轩倒也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这般魂牵梦绕,只是嘴上却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