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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的启示，以兵家破阵之法打开，这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参破的机关。”
绯衣女子身后，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踏步走上前来，精芒的眼眸在流转的烛火中盈盈攒动。
“锦歌。”绯衣女子笑道，“你猜这个女人到底能不能破解呢？”
“如果铁达穆没有跟上船，那么之前我们以冷箭测她的胆量，以生死道测她的决断，应该已能从中获知几分答案。好在机关暗箭中，我射了一箭麻药，让此刻的最后关头，铁达穆不能再从中相助。不过铁达穆一向不熟兵法，本就帮不上什么，可据我所知，都国公主清菀自幼研读兵书律法，深谙此道。若密室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女，就不可能通过这道门，而如果她走出了这道门。”
锦歌盯着眼前的木门，环胸沉声道：“那么，她就是都国清菀。”
绯衣女子的眼眸也紧紧盯着前方，灼热的瞳眸似乎要将门扉看穿。
“锦歌，你听水声！”
汩汩流动间，就间被设做机关的木门在她们面前缓缓升起，而出现在机关门之后的，正是她们一直在谈论的女子。
锦歌眼神一眯，指尖已豁然多了一把精巧的利器，但瞬间又收了回去。
清菀瞧着出现在面前的女子，也是豁然一怔。一旁还处在麻痹之中，坐在原地的铁达穆骤然蹙眉生怒，声若破竹，“锦歌，果然是你！”
“不愧是铁达穆，你一早就猜到我是这艘鬼船的幕后之人了？”
铁达穆冷哼道：“海上白绸是击技之术，回廊冷箭是暗器一类，这不都是你所统领的惊龙号最擅长的把戏么。什么鬼船？你一向和影龙交好，恐怕这就是他的机关船吧。”
清菀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话，心中逐一解惑。原来这个曾经想要杀过她的锦歌，就是狂龙之下九船之中，惊龙号的舵主。
“不错，他最近正在闭关研究新的机关术，所以才由我将这条新船给领了回来，这是我们惊龙和影龙的最新合作——鬼影号，既然是狂龙的兵器，我当然要特意领来给狂龙首领过目一下。”
“哼，装神弄鬼的本事不错，不过如果那点小玩意也算是狂龙机关的话，简直贻笑大方，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得好。”铁达穆身上麻药的力道还没有过，仍是一动不能动地坐在地上，然而说话的语调却一如君临天下。
锦歌应道：“我惊龙号素来以行踪飘渺闻名，要扮鬼船自然很容易。只是这艘新船还未经影龙改良，实力自然不得数，不过就算不得数……但是解开最后星术八卦图的是谁呢？我想应该不会是铁达穆你吧。”
女子一双微冷瞳眸紧紧地锁在清菀的身上，宛如一把利刃。
“聪慧的清菀公主，我们好久不见了。”
湿透的衣衫还粘在清菀的身上，在湿冷的环境里不尤令她身子冰颤，原来她在犹豫是否要解开机关的那一刻，心底所涌出的不安就是来源于她们的算计？显然，锦歌的话是已然确准铁达穆不懂兵家破阵之道，是不可能解开那密室中的机关。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清菀公主。”
清菀退到铁达穆的身边，扶着他的身子，淡漠的神情始终藏在背光中，清菀隐约能够猜到之后的对话，想必会句句对她不利。
“哦？是吗？”疑问的话里含着冷冷的嘲讽之意，锦歌向前一步，带着明显的压迫感，“你以为走到这一步，还会有谁相信你的话吗？都国公主。”
“如果你只是一个在果都流浪的孤女，那么请你告诉我们，告诉铁达穆，为什么你可以解开星术天象图中暗含的兵家玄机？难道你还曾遇到过高人教授？”
“高人算不上，我自懂事起就无父无母，只是幼年曾被一位教书先生收养了一段日子，认了些字，也学了些做人的道理。可你们说的星术天象、兵家兵法什么的，我的确不懂。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解开这个机关的，我只是发现墙上的灯烛可以移动，就抱着试试的心态，随意动了一下烛台而已，一切都只是凑巧和运气。”
“试试？随意？凑巧和运气？”锦歌冷笑道，“那么你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一点，你说右道是生道便是生道，你抱着试试的心态摆弄一下机关按钮，前人多年研究机关术的心血就被你随意破解了？你的这些借口，未免有些荒唐了。”
的确很牵强。
清菀的心里也很清楚这种理由断然不可能让人信服，她是不是应该再编一个谎言？只是谎言可以不断形成，但圆谎，却会让人一步错，满盘皆输。
“够了！”
一直静默在一边的男人，猝然怒吼一声，蹙起的剑眉里有隐隐的怒气和烦躁。
“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不用你们来操心。”
铁达穆对着绯衣女子命令道：“绮罗，把我身上的麻药解开。”
然而绮罗并没有动，她仿佛被满目肃穆凶狠的铁达穆给怔住了，一时只能望着他，做不出其他反应。倒是锦歌的眉头皱的比男子还要难看，劝道：“铁达穆，你不要太固执，她……”
“锦歌！”一字一顿的话，从低沉而霸气的嗓子里传出来，令原本信誓旦旦的两名女子皆是一怔，“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清菀跪坐在男子的身边，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说谎会在心中产生出这样一股深切的内疚感，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口，如同金针，一针又一针地狠狠刺进来。
也是这刻，她方明白，铁达穆对她的信任和包容，已让她不知所措。
半晌，锦歌咬着牙关，终于吩咐道：“绮罗，为首领解除药性。”
绯衣的裙摆踌躇了一刻，但很快便走到铁达穆的身侧，指尖的金针极其迅捷地扎入男子的穴位。隔衣施针，动作利落，不带丝毫犹豫，这不是普通医者可以做到的。
只是……叫做绮罗的女子，魅人的柳眉凤眼，却含着一股灼热的恨意，直直射在清菀的身上。这种目光，清菀很熟悉，是往昔王宫里许多人都会从背后投给她的眼神，充满着嫉恨的眼神。
顷刻，铁达穆的手脚就能活动自如。巍然不动的他，光靠言辞厉声就有威吓众人的霸气，而站起来的铁达穆，整个人都带着凌人的压迫感，好像是要将积压了许久的怒气，在顷刻间全部爆发出来。
但这刻，绯衣女子洁白的手指覆上男子深色的手掌，柔声细语，“穆，原谅我们吧，我们也是为了狂龙。”
怒气，在这一瞬骤然下降。
女子挑眉的艳丽眼神中，含着浓浓的得意和挑衅，让清菀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穆么，这样亲昵的称呼，看来这个绮罗和铁达穆……很有问题。
第七十九章 绮罗
更新时间201372 8：14：13 字数：2264
铁达穆径直站起来，对着锦歌问道：“狂龙号呢？”
锦歌仍是站在密室外，没有动，语气不冷不淡，“过不了片刻，就能汇合了。”
“锦歌，今天的帐，我稍后再和你与聆风一起算。”
“你……”锦歌放下双手，站得有些尴尬，“知道聆风和我联手？”
“哼，应该说这根本就是聆风安排的吧。”
铁达穆一步又一步踏出密室，掠过锦歌身侧时，方危言警告道：“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
锦歌瞳孔骤然放大，但很快就偏过头去，将自己的不甘敛在眉下。
“菀姑娘，你也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衫吧，请随我来吧。”
绮罗缓缓站起来，娇艳面容上展开的笑容明明很做作，明明让人想要疏远，却又偏偏不忍拒绝。怜香惜玉，这就是铁达穆在她面前骤然软化的原因？
清菀看向走在前头的铁达穆，男子很是恰当地侧身瞧了她们一眼，只淡淡吩咐道：“绮罗，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就这样将自己交给她们了？明明之前这些人还想对她不利，铁达穆还真是能够放心。
清菀的眼眉一抬，笑道：“有劳姑娘了。”
鬼影号的内部和普通的船只很不一样，似乎是将每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都做了更改，也许随处一碰都可能会触及一个机关。不得不说，这种船只若为自己所用，那么对敌人来说是一大威胁，但对此刻的清菀而言，这可不是一个能够让她安心游览的地方。
“菀姑娘在狂龙号上住得可习惯？”
“还好。”
清菀跟在绮罗的身后，这个绯衣女子生的很美，即是一个背影也十分妖娆惑人，腰肢更是宛胜章台柳，颇具韵味。
“穆他，一定对你多有照顾，是不是？”
“还好。”
平平淡淡的调子，不尤令走在前头的绮罗微微侧身一笑，红润的唇角噙着一股耐人寻味的味道。
“菀姑娘生的灵秀，想必很讨男子的喜欢。”
“比不得绮罗姑娘天人之姿，令人过目难忘。”
“你觉得我美？”
“是啊。”
绮罗如玉的手指覆在自己的红唇上，迷离的眼眸微微下敛，轻笑道：“也对，我若生的不美，穆又怎会总是来找我，这便叫做流连忘返吧。”
清菀神色一顿，头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又听见绮罗盈盈在耳的笑声。
“哦，让菀姑娘见笑了，我没念过什么书，有些时候词句用的总是不妥当。不过我和穆本就是相好的，狂龙之上，人尽皆知，我便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当然，若是菀姑娘喜欢穆，那也无妨，穆那么优秀，自然有不少女人喜欢，只要他愿意接纳妹妹，我是绝不会反对的。”
一派正房夫人的稳重大度，听在清菀的耳中只觉讽刺。接纳她？真是笑话。
“绮罗姑娘想多了，我与铁船主不曾有男女之情。”
“是吗？”绮罗微扬着头颅，含着胜利者的高傲，娇嗔道，“看来是我想多了呢。”
之后，鬼船很快就再度与狂龙号汇合，起先对这艘幽冥鬼船又怕又忧的海盗，在得知这一夜的惊恐慌乱都是由惊龙号所引起时，素来有仇必报的他们竟然没有露出一丝讨厌的表情，反而一个个都显得十分高兴。
原来，由锦歌所统领的惊龙号，人数虽是不多，却都是女子，在一群粗鲁大汉的海盗间显得十分显眼，亦很受他们喜欢。
食色性也，这时候他们倒不说女子在船上不好了么。
清菀站在船舷一边，看着狂龙与惊龙的人互相打着招呼，显然他们对彼此并不陌生。
这刻红风已然过去，暴风雨后的海面异常平静，乌云散开的苍穹，群星璀璨，点点星光洒在海面上，令人着迷。
“菀姑娘肯定不理解，为什么狂龙的人见了我们会那么热情？”不知何时出现在清菀身侧的绮罗，声音娇柔，“呵，菀姑娘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还不了解男人，更不晓得这些一天到晚在海上漂泊的男人，一旦见了美丽的女人，自然是按耐不住的。”
清菀和绮罗同样望着甲板上，男男女女相谈甚欢的画面，在清菀的眼中显得十分刺眼。明明逛过青楼，亦见过那些风花雪月，但这刻她却对眼前的场景说不出的厌恶。那个站在正中的男子，也和他们一样么？对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霸道蛮横，尚且不顾别人的感受，又哪里会有什么禁制。
“绮罗姑娘说笑了，这些事，我原本就不用知道。”
“菀姑娘早些明白也无妨，以后挑男人的目光也可以变得好些，毕竟男人是女人下半辈子的依靠，还是仔细些得好。”
清菀收回放在远处的目光，道：“我以为并不是每个女子都这样想得，既是没有男人，女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绮罗瞧了她一眼，笑道：“菀姑娘的想法倒很是自强，令人佩服，想来菀姑娘和我一定不同，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吧。”
答案或许的确如绮罗所言，但是扮了那么多日的清菀，这会只觉得胸口隐隐有一团郁结之气，她忽然想要做回自己，做回那个不服输的清菀。
“这倒是件说不准的事，或许等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屈服于自己定下的原则，也会甘愿为了他，放弃一些东西。”清菀知道绮罗在看她，不尤将目光直直落在铁达穆的身上，半晌方回头对着绯衣妖娆的女子笑道，依如绮罗之前的挑衅，“绮罗姑娘深爱铁船主，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对不对？”
杀气乍现，清菀觉得绮罗这刻看她的目光，只想将自己推下背后的无望海中，永远都不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这种情绪只存在了顷刻，短暂地令清菀也有些佩服绮罗转换表情的天赋，委实得炉火纯青。
这时一直在前头吩咐事情的铁达穆向她们走来，绮罗小跑几步凑上前去，挽过男子的手臂，稍稍踮起脚尖，亲昵地凑到男子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话。铁达穆的表情没有动，但是绮罗望向清菀的目光却是踌躇满志。
随后，铁达穆看着清菀，说了一句令她有些意外的话。
“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屋子，今夜你去那睡吧。”
毫不在乎的音调，就仿佛是丢掉了一件稀疏平常的物件。这样的话听在旁人的耳中，只会觉得此刻站在他身边，笑得灿烂夺目的女子是他的新欢，而她应该就是那个被抛弃掉的物件。
明明之前还不肯让她离开那个舱室，明明是他硬拽着自己卧床而眠，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的毁了自己的清白……
铁达穆。
清菀心中的声音哽咽在喉头，面上微微扬起唇角，不急不缓地应了声。
“好。”
第八十章 制约
更新时间201373 7：54：06 字数：2284
清菀的新屋子是阿刀领她去的，位于狂龙船舱的深处，离所有人的屋子都很远，离铁达穆的则更远。或许，这就是现在他想要和她保持的距离。
“刀大哥，请问韩大哥怎么样了？刚刚暴风雨来势汹汹，他一个人关在那，我有些担心。”
“他啊，你就甭操心了，老大刚刚已经下令把那个男人放了，置到别的舱房里去了。”
铁达穆放了韩旭？！
清菀眸中精光一闪，急忙问道：“真的？那他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他！”
“这可不行，老大说了不许你见他。”
“刀大哥。”清菀拦住了阿刀，一脸祈求道，“你就让我看他一眼！只在门外看上一眼也好，刀大哥，求求你了！”
“这……”阿刀为难得摸了摸脑袋，他虽然是个粗人，也架不住一个姑娘这样软语求他，实话道，“其实吧，老大是说今晚把他放到我屋子里，让我照顾，不过我今个……不太方便，这才想着明天一早再放了他。”
清菀听着一愣，想起绮罗说的话，今晚难道他们这些人……清菀低头咬着唇畔，提议道：“那么今晚就由我来照顾他，请刀大哥将他先置在我的屋里。”
“这怎么行？”阿刀听的直摇头，他可不能违背老大的命令。
“我知道你们今晚都忙，只要刀大哥不与铁船主说，自然没有旁人知道。刀大哥帮不帮我这个忙，都已经违背了铁船主的意思，何不卖个人情给我，紫菀和韩大哥一定谨记刀大哥的恩情，没齿难忘的。”清菀继续劝说道，“何况今夜铁船主应该也很忙，无暇关心这些琐事，刀大哥，既然横竖都要放了他，我和他迟早是能见上面的，让我们早几个时辰也无妨吧？刀大哥。”
阿刀磨不过女子的软磨嘴利，终于叹口气屈服道：“好吧、好吧，我带他去你屋子，明个一早我再来提人，不过你可一定要守住秘密。”
“谢谢刀大哥！”
这一夜，清菀终于找到了一件令她欣喜的事。
阿刀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将她带到舱室后不久，就把韩旭送到了她的身边。尽管韩旭现下手不能动，脚不能行，一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亦是面目全非，但好在他的伤虽重，却都是可以痊愈的。
静默的夜，清菀将毛巾在热水中捏干，小心擦拭着韩旭的伤口，刚刚包扎过的白色绷带，还清晰地印出血水来。清菀看着韩旭满身创伤的身躯，腥红的触目惊心。
“有没有好些？”
深秋的潮湿房间里，清菀坐在床榻边替韩旭盖好棉被，又不禁担心厚重的被子会不会弄疼他的伤口。
“嗯，好多了。”
韩旭声音孱弱，清菀知道他嘴上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低首入目的男子手背，赫然有一条如同蜈蚣爬行的可怖伤疤，这本是一只持剑的手，流云挥洒，如今却肿红的如同猪手。
“你这些伤，伤的可真是不值得。如果是在战场上，怎么也该是二等功勋，应该能提做个少将军了。”
韩旭侧着头，望着迷离的女子，笑道：“金戈铁马，沙场裹尸，是军中将士的宿命。身为公主的护卫，为公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我的宿命。”
“我倒不知道，原来你也挺会说话的。”清菀眼眉稍垂，声调放低了一些，“那你是不是也想三妻四妾……”
“嗯？”
清菀耸了耸肩，不在乎道：“我是说如果韩蕊的相公娶了她以后，另结新欢，又想纳妾，你这个做哥哥的会如何？”
韩旭想了想，正色道：“若是蕊儿答应，我便不能多说，若是蕊儿不愿，我就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清菀笑出声来，“韩旭，你这人呀，总是以别人的意愿为意愿。其实你自己想要什么呢？”清菀侧目看他，乌黑的秀发顺直地泻躺下来，添了几许柔弱，“韩旭，等伤好了，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
摇晃的舱室里，韩旭似乎觉得清菀微微有些不一样，比起在玉都的悠闲算计，比起在逃亡中的自由逍遥，这刻的她竟像是一个……小女孩？
“你……”
“好了、好了。”清菀打断道，“快点睡吧，你可要把精神身子养好了，这样我们才能去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