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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对方很是沉默，又好像是为了整理自己的情绪和紧张。良久过后，才说了几句，“你就是莫楚溪吧？”听起来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带着一点稚气未脱的声音。
“恩，你哪位？”莫楚溪把自己冰冷的态度尽量放的柔和。
“君尚不知道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的名字，姚茜。”话里夹杂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你如果有事找他，请给他打电话好吧。这里不是公用电话亭，君尚也不会24小时的待命在我身边。”莫楚溪突然极其厌恶这声音的来源，不友好的回应着对方。
“我今天不找他，这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
“什么事？”
“我喜欢页君尚，喜欢了很久。”
莫楚溪似乎是被这个巨大的笑话逗乐了一样，笑的合不拢嘴，“喜欢他的人不止你一个，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你有多么多么喜欢他，那就不必了。”
“当然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姚茜提高了嗓音的分贝。
“还有什么？”莫楚溪蛮不在乎道。
“我怀孕了，页君尚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莫楚溪的胸口陡然如被压了千斤重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听见自己的声线在努力克制着颤抖的频率，却只能故作镇定，“你和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会离开他的，对吧？”
嘟嘟嘟……莫楚溪迅速的挂断了电话，大脑一片空白。她用仅残存的那点理智，搜寻着一切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其实，我还真的好想要一个宝宝呢。”页君尚曾说过的一句话不断在莫楚溪的心头盘旋，挥之不去。
本以为可以做到百毒不侵，只要强忍不哭，只要做到无惧任何的流言蜚语，就真的会什么都不怕。但那一刻，所有心灵深处的告诫，亦无法成为说服自己坚强的理由。此时就只能放任不争气的眼泪肆虐脸庞。泪，真的好咸，咸到心口隐隐作痛。十五岁时，你发过誓，再不会为任何人流泪。可现在，因为他，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楚溪，你跑太快啦，终于……终于还是追上你了。”陌凌烜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他走近背对着他的莫楚溪后，满眼的惶恐不安。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见到莫楚溪最为孤独无助的样子。眼神里被陌生的气息的所填满，空洞的没有一丝神气。或许，就因为这样，他才懂得了。卸下伪装后的莫楚溪，同样是一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她需要的温暖欠缺的十分匮乏，欠缺到难以让人能够弥补，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就是在这种状态下，陌凌烜第一次发现会让他有种同病相连的感受，他深深地体会过这种感觉，孤身一人的形单影只。只是当时的陌凌烜并未意识到，莫楚溪是不同的。
“楚溪，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陌凌烜，你说，我和页君尚在一起，是不是一直都好辛苦啊。”第一次从口中听说莫楚溪清楚的说着自己的名字，明明距离那么近，竟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长度。在他心中那么完美的楚溪，原来也是有缺点的。足以让她致命的缺点，页君尚。他没有一刻是如此这般讨厌页君尚这三个字的。
“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有人知道这个故事。”
“楚溪……”陌凌烜轻声的唤她。
莫楚溪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得叙述着，那话像是说给陌凌烜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和君尚第一次见面，是在'迷幻酒吧'，就是那天我和你初次见面那天。你还记得吗？那天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就在那不久之前，我刚刚失去了两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就是这么的戏剧化，一天之隔我和哥都成了孤儿。”
“楚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一次见到页君尚，他也是和现在一样，同样的目空一切，同样的桀骜不驯。我醉倒在吧台的时候，眼巴巴的看着他向我走过来。他说，是第一次看到我那样的醉鬼。明明不能喝，还像个女疯子似得深怕别人不知道我的酒量不好。他说，我是为了喝醉而喝醉的，所以他过来了。他还说，幸好碰到的是他，不然我就在劫难逃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的得意表情。可是，我没醉啊，否则怎么会从他的眼底里看到我的存在。”
“楚溪，别说了吧，关于页君尚的事，我什么都不愿意知道。”陌凌烜隐隐颤动的睫毛下光影闪动。
“我想，我应该为他的出现感到庆幸，是他，让我得以逃离那段最沉重的过去。我没有成为我希望的模样，不是因为受他的影响，是我自己选择的。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过去失去家人的痛苦和自责中，哥也通过堕落自己来忘却。本来不是他的错，我还总是将所有的不幸归诸于他，就为了给自己一个还可以继续活在阴影里的借口，无法坦然接受和释怀。我那么不听话，哥从未埋怨过我，从来都没有，他做的所有都是为了我，我还总顶撞他，冷眼相对。”莫楚溪说到动情处，眼眶里泪水氤氲。
“对不起，楚溪。不知道你这两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父母若是知道你现在不开心，泉下有知，也会不安心的。虽然我没有经受过，但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两年来，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从父亲因为一个女人离婚开始，所有的不幸就接踵而至了。母亲受到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刺激，被气的一蹶不振。起初，我和哥以为她只是太恨父亲的所作所为，直到有一天她站在阳台上说要得到解脱。我们才明白，母亲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说，是严重的精神抑郁，还伴有中度的被迫害妄想症。”
“那你父亲是什么态度？”
“我和哥去求父亲，让他去看看妈，她病成那样，心心念念的还是他。最终说服他成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医生也说妈的病情得到了控制。那天，妈得到医生的特许，可以回家，父亲去接她回去。我和哥因为要上学，各自还待在学校里。然而，就在快放学的时候，却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莫楚溪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楚溪，心里难受就别说了。”陌凌烜走近她。
“警察说，等他们和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停止了……呼吸……警察说，是食物中毒。在我妈的口袋里发现了只剩一点点粉末的氰化钾。是我妈她…还在怨恨父亲，即使过了那么久，还是不肯放过他。在她的心里，爱的太深，所以成了一种毒。”莫楚溪回想着痛苦的一点一滴的痛苦的过往，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掉。莫楚溪终于说出了积压心内两年多的秘密。这件事连君尚都不曾和他提起过，如今说出来，竟轻松多了。或许，是因为要走了，所以才愿放下。今天，大哭一场，明天过后，再不会这样。
陌凌烜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哭的一塌糊涂的莫楚溪，只好默默地站在她身边。
当发生这场突如其来变故的瞬间，我意识到，我也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哭泣，黑暗会吞噬掉你所有面对一切的勇气。最害怕的事莫过如此，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回忆每晚噩梦般缠绕在你身边，而你却只能听之任之，无处可逃。
长久以来，我都害怕一个人，害怕经历拥有过后失去的恐慌，害怕一转身的距离就人走茶凉。可是，任凭我如何努力挣脱用回忆编织的网，终究是徒劳无功。时间可以磨灭掉所有过往残留的痕迹这种谎言，也就大抵只有那些，愿意把自身最不为人知的一面掩埋起来的无知人类才会相信吧。
“陌凌烜，你有过喜欢的人么？”莫楚溪问道。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答案你一直都知道的啊。”
“在爱与被爱的游戏里，我只选择爱人。虽然爱一个人会很辛苦，很累，但只要他给你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回应，你都会觉得这一刻是幸福的。我没有立场要求你为我改变，但至少我得让你知道。被爱的世界里，没有周瑜打黄盖。谢谢你最近陪在我身边，在我走之前还能留个故事给你呢，呵呵。”
“我明白，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白。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让你因为感动而觉得有负担感。对你的感谢，我做到了呢，楚溪。我会努力朝着你的脚步行走，直到有一天，我可以强大到保护你，可以和你成为朋友，我很开心。”陌凌烜露出灿烂的微笑。
“明天天气会比今天好很多吧，但愿，又会是一个晴天。”莫楚溪仰起头看着蔚蓝如海的天空，浅浅的笑着。
第七章 再见青春
难得的一个好天气，莫楚溪望着呼啸而过的列车，风扬起她的发也没有打乱她专注的情绪。那天，天空没有云的遮挡，蓝天下楚溪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裙，提着行李箱在站台边盯着天空出神。
“楚溪，在想什么呢？”陌凌烜问道。
“想起过去的所有事。”莫楚溪对着她微微一笑，双眸如水，他竟觉得这场景不是那么真实。
“真的非走不可么？”陌凌烜不开心了。
“恩，之前答应我哥的，等他那边稳定下来以后，我就会过去。再说……”
“再说什么？”陌凌烜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再说，我想离开了。”莫楚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楚溪，我发现，我确实搞不懂你诶。对于你来说，页君尚很重要，为何还要以这种方式当做惩罚呢。虽然我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想懂。但我起码知道，不应该冲动的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你单方面的放手，对他何尝是公平的呢？以他的个性，就算你走了，他也会不顾一切一定要找到你的。你要不要再想想？”
莫楚溪豁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陌凌烜，欣慰的笑着说道：“陌凌烜，你好像，和之前我见过的陌凌烜不太一样了呢。”
“成长是因为一个人，我是因为你啊，莫楚溪。”陌凌烜和莫楚溪相视一笑。
“陌凌烜，最后有件事，要拜托你。”莫楚溪郑重其事的从怀来掏出一封信。
“这是干什么？”陌凌烜奇怪的问道。
“这封信，本来打算是在我以后真正离开的时候，再交给他的。现在，我要提前告别了，这样也好，这终究也是要给他的。”莫楚溪无奈的苦笑。
“你应该亲自交给他才对，我可不想当这个受罪羊。”陌凌烜环抱双臂，故意躲开了莫楚溪期盼的眼神。
“我知道你会做到的，告诉他一句话'对不起，我没有守住和他的约定。'”莫楚溪把信放在他的掌心。
“好吧。”陌凌烜点点头，攥紧了手心。
“我果然还是适合不辞而别的。”莫楚溪自嘲式的开怀大笑。
“可以告诉我你要去的地方么？”
“再见了。”莫楚溪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挥手算是告别。她在上车前最后一次环顾了这座城市一眼，便提着行李箱上了车。
隔着车窗，她看到陌凌烜在向他努力的挥手，莫楚溪报以一个微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啊。”莫楚溪示意自己看不懂他的嘴型。
陌凌烜没在继续对着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挥手告别，直到列车行进。“我说，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陌凌烜追着逐渐远去的火车大喊，长长的列车终于远去了，陌凌烜呆在原地，怎么也不愿意承认她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她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而她，却盗走了关于他青春的全部记忆，那么残败不堪一击的自己，注定和香烟爱上火柴的结局一样，注定被伤害。陌凌烜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任眼泪模糊了视线。为了你努力变成你想看到的样子，又要为了你选择放弃。对不起，楚溪，我做不到啊，怎么办。
列车还在缓缓行进，莫楚溪听着轨道离合的声音，为这段回忆落下最后一滴眼泪。
“大家好，我是莫楚溪。”莫楚溪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重演了从初中新生介绍开始时的情景。
“再见。”莫楚溪的容貌隐没在黑暗里。列车在隧道里猖獗而过。
最美的年华，遇到你，就是一场值得纪念的青春盛宴。
酒吧里，亮如白昼的夜生活开始，舞池里各种妖媚的姿态。页君尚身着一件蓝色的外套，一脸疲惫的倦容。手上烟圈不断扭动蔓延。他无聊的喝着酒，半眯的眼睛宣告他已经进入了微醺状态。
“页君尚，你果然在这里。”页君尚闻声慵懒的转过身看着来者。
“呦呵，你不陪莫楚溪待着，来这里干嘛？”页君尚没好气道。
“我来不来这里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楚溪叫我来的。”
“陌凌烜！你！”页君尚本就窝在心里的火够多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激，更加暴怒。他一把揪住了陌凌烜的衣领，把他狠狠地摁倒在一旁的茶几上，霎时间，地上酒水一片狼藉。
“楚溪走了。”陌凌烜保持着淡定，依然面不改色道。
页君尚动容了，他诧异的回过神来，放开了陌凌烜，“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楚溪走了，离开这里了，再也不会回来。”陌凌烜重复着。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你TMD现在才告诉我？！”页君尚的双眼布满血丝。
“今天下午的火车，楚溪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陌凌烜拿出信件，递给页君尚。
“这是什么东西？”
“她留给你的。她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对不起，没能守住对你的约定。”
“我不信，她怎么会说走就走的呢！她答应过我的，不会背着我一个人偷偷逃跑的。我不信，她会这样做！”页君尚从他手里夺过信，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跑去。
“喂，页君尚！你要去哪儿！”陌凌烜只好追出门去，外面空无一人。
“楚溪在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有她在的日子呢。”陌凌烜无力的笑着，透出骨子里的失落感。
“莫楚溪！莫楚溪！莫楚溪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肯定在里面，快出来！”页君尚疯狂地拍打着莫楚溪的家门，寻求她存在的痕迹。
“莫楚溪，别躲着我，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进去了！”页君尚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
“莫楚溪，你到底去哪里了？就算走也应该带着我一起走啊。莫楚溪，你个白痴。”页君尚穿过玻璃，那里漆黑一片，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窖，冷漠的回应着他。他本该坚毅的眉在瞬间丧失了高傲，雕刻般的容颜似被倾盆大雨冲刷过的狼狈不堪，再没了不羁和骄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决定要走。告诉我为什么。页君尚颓坐在墙边，夜晚风很凉，页君尚瑟缩着身体，紧抿住嘴唇。
'君尚，别离开我。'页君尚的记忆停留在上一次和好如初的时候，莫楚溪靠在他怀里时说过的话。那个时候，多好啊，他也随之扬起嘴角。下一刻，又恢复如初。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陌凌烜陪他坐了下来。看着他突然成了这副样子，陌凌烜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是她说的？”页君尚头也没抬道。
“我猜到的，你除了这个地方，也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她去了哪里？”
“我问了，她没说。可能，她真的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再不回来了吧。”陌凌烜扯动嘴角。
“不可能，她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的。她为什么不告诉我？”页君尚神情有些激动。
“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么？”陌凌烜回头盯着页君尚。
“你说什么？”页君尚歪着脑袋怪笑一声。
“楚溪她，一直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但你，为什么不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呢。你知道，我有多羡慕，羡慕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页君尚为之一怔。
“她和我说起了你们认识的事情，包括她父母的事情。”
“恩？”这下轮到页君尚惊讶了。
“她不告诉你关于她父母的事，也是为了你。不想你有负担，她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久。你知道吗？那天你走了之后，她就跑出去找你了，可是没有看到你。等我去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就变了个人一样。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她说希望在走之前会有一个人知道这些故事。”
“电话？什么电话？”
“不知道。”陌凌烜摇摇头。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手机号也成了空号，根本找不到她。”页君尚叹了口气。
“呵呵，我认识的页君尚可不是这个样子。”陌凌烜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页君尚横眉冷对，恢复到原来的神色。
“楚溪她这次下定决心离开，就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找到她的。为什么不先看看信件呢？或许可以从那里找到答案。”陌凌烜的视线放在了被页君尚紧握的掌心上。
页君尚把信封摊开，露出一张淡蓝色的信笺。“她最喜欢的蓝色。”页君尚会心的笑了。
“页君尚，再见。楚溪交给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想，我也应该真的忘记她。这是、她对我，最后的一点请求。”陌凌烜的背影在路灯下孤独成殇。
莫楚溪，喜欢你的陌凌烜。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大抵你会和他在一起的吧，也不至于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只能选择离去。目送着陌凌烜消失在路的尽头，他轻轻的翻开了蓝色的信笺。页君尚觉得，信笺上还残留着莫楚溪手指的余温，淡淡地，不曾离去。
第八章 烟花火
君尚：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吧。原谅我，选择与你以这种方式不辞而别。因为我知道，一旦站在你面前，就会失去坚定的勇气。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