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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X光，要看透我做什么呢。况且人是最复杂的一种高等动物，怎么会叫别人一眼看透呢。再简单的人也要有几种变动的，就像水波里照影子，看着是真的其实是假的。”苏璇彩一口一口挖着蛋糕，吃的满足。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齐伯礼低垂着眼问道，他不似齐仲孝生得那般腼腆和善，只要那无辜的眼神望着你便叫人沉沦。
齐伯礼天生浓眉大眼，像八十年代画报里的正面人物，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种高尚的革命情操。拿着长枪便可以去打仗，拿着书本便可以去教书，拿着锄头便是能够去种田的人。
苏璇彩抬头看他，多少年了，算一算连自己都觉得吃惊，她以前从没有把他归入朋友的行列，齐伯礼的出现永远只有一个冠名，齐仲孝的堂哥。
而现在，当她开始正视这份情感时，却又不得不给它另安一个名目，叫做朋友。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他离开朋友的距离有些远，那么齐伯礼于苏璇彩又是谁。
“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真的，伯礼哥。”她隔出了一条银河大小的空隙，站在那头的齐伯礼看上去像水波里的影子，一点便消散。
杨家大屋子里，金碧辉煌，让人头晕目眩。此刻坐在里面的齐仲孝开始走神，他耳边剩下客厅里那只黄金大钟“铛铛”的敲动声，而杨怀民却还在和黄仪玉说个不停。
“仲孝这孩子，我看着不错。人又好，学问又好。上次救了我们汝绢，我一直说要好好谢谢他，今天你们肯大驾光临，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大姐啊，你的儿子好哇。”杨汝绢的父亲是个标准的商人，一切利益为上。他少年习医，受不惯清苦的生活，现在年纪大了有钱了，又想着回到知识堆里去。因此格外看重齐仲孝，一方面是因为杏林医院的百年招牌，另一点齐仲孝和她女儿以前是有过婚约的。
后来齐国修出了事情，他脸面上也过不去。现在事情也过去了，齐仲孝又学成归来，医院也是他的，杨怀民自然是要重提旧事的了。
“哎，可惜这两孩子没缘分呢，说好的婚事也没有办成。”他摇头叹息着。
“话也不好这样说，如果没有缘分，今天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杨老板请我们来吃饭，也是因为仲孝救了汝绢，这是他们两个的缘分，也是我们两家的缘分。”黄仪玉说的婉转，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清楚。
杨太太听见了格外高兴又道：“大姐啊，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们几年不见，你现在越活越好，我可是老了。汝绢这孩子没有一天不让我省心的，女孩子家的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嫁人，她倒好跑去做医生，前些天差点让人打了。幸亏仲孝救了她，不然啊，我想想都害怕。你家仲孝是我恩人呢。”
“是啊，是啊。汝绢啊，你还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谢谢人家，这孩子越活越糊涂了。”杨怀民叫着杨汝绢。
但见那抹粉红色的影子从餐厅飘飘然走过来，道：“爸妈，你们把我说得一钱不值，我怎么还好意思过来啦。”她撒娇着扑进杨太太的怀里。
“这孩子，真是了不得了。当着人家的面真是不害臊。”杨太太爱怜的抚摸她，眼里全是宠溺的情绪。
“妈，黄妈妈才不是外人呢。我小的时候，她还说要我做女儿呢。”杨汝绢从杨太太怀里跳出来，跑到黄仪玉身边笑着说道。
“你这样子的女儿，谁想要我送给她。”杨怀民笑哈哈的盯着黄仪玉看。
“那是再好不过了，杨老板说话算话的，这个女儿我要了。多好的人啊，漂亮有学识知进退，出身大户。比起一般市井的女孩子，真是天上底下了。”黄仪玉拉着杨汝绢的手笑道，从她手上脱下一只带着绿色翡翠镯子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见面礼给你，这只镯子你先收着，等明天我摆一台酒请大家。”
“哎呀，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呢，小孩子受不起的，你把她当女儿疼自然是好的，这东西我们不能收。”杨太太阻止道。
“小东西，不值几个钱。我喜欢给她，你们管不到。”黄仪玉说着板下脸来，杨汝绢乐呵呵的道：“黄妈妈给的，我自然要收着，不过我也有东西要给黄妈妈，算是我孝敬您，您也不好推托的。”她使了眼色给杨太太，后者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的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人走到书房里，杨汝绢把镯子交给杨太太道：“这么老气的东西，你拿着吧。”
“傻孩子，这是正宗老坑出的翡翠，你看这水头和颜色。再说人家送你的，你怎么当着面也要带好了。”杨太太拿在手里打量，一脸笑意。随后又道：“我陪你去看看爸爸保险箱里有什么可以送的，你拿了来当做回礼，也不算我们家失礼了。人家是世家，我们不要给人瞧不起了。”
饭后的杨怀民被人找去商量公事，杨太太和黄仪玉聊得开心，剩下齐仲孝拿着杯水靠在后花园的门口，杨汝绢走进了道：“这里不冷吗？”
“里面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齐仲孝回头对她笑着，
“你不喜欢这饭局吧，我看你都没有什么说话，真是不好意思了。”杨汝绢手上拿着一杯果汁，喝一口说一句，话语中都是酸酸甜甜的气味。
“不是的，我很喜欢。只是最近有些累了，你的父母很好。”齐仲孝喝着手上的茶，是上好的庐山云雾，只是没有冲泡好，失去了茶汤原由的浓醇鲜爽。
他又喝了一口，径自对着黑漆漆的花园，冬夜里寒凉的风丝丝吹过，带着园子里梅花的香气，只有香如故。
“记得我小时候来的时候，这园子里种着梅花，到现在这梅花到还在。”他背着身子说话，看不出何种表情。
杨汝绢笑道：“这梅花还是爸爸结婚的时候，一时兴起种下的，比我的年龄都大，一直都是花匠管着。我们也不太看，听你说起来，这里真是可以闻见梅花的香味呢。”
“一时兴起吗？”齐仲孝语气里逐渐低沉。
他有一种让别人陷入沉思的本领，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原来要说的话，从异乡到异乡的夜归人，无根浮萍的漂泊。杨汝绢以为她从小就认识了齐仲孝，可到了现在还是对他不甚了解。
齐仲孝这人看上去沉默寡言，但有时也愿意和别人侃侃而谈，大多是说教的多，要从他嘴里听出一句无关乎道理的话是极其困难的。仿佛高原上煮不开的水，是杨汝绢这辈子对齐仲孝的评价，但也正是这句话，注定了他们两个永远是煮不开的水。
☆、第三十六章 天作之合
吃完了饭的杨家和黄仪玉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黄仪玉原本刚回国，那些过去的朋友早已不太联系，也因为经过了变故有些隔阂与晦涩的意思在里面。
她与杨太太以前也是相识，只不过中间隔了无数的纠葛，经过了一些时间回来，往事虽然也是存在，但终归是渐渐远去了，因此两人都很默契的保持一致的沉默。
现在黄仪玉便在齐仲孝眼前拿出了一颗满天星式样的钻石吊坠道：“你看看这个送给汝绢，她会不会喜欢呢？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一个老太婆也不太会买。这是今天我和你大伯母去拍卖行里拍来的，这净度和颜色都很好，就是不够大。不过我想着是给年轻人的小点也好，不然会觉得带着俗气。”
齐仲孝正在打一份报告，也没有空理会这些。黄仪玉不高兴的道：“你真是的，妈妈这样替你打算，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怪不得人家说你像个木头，整天的连点表情也没有。不过好在我儿子长的帅，就是没表情也是帅的，比起那些长的丑表情丰富的好多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叫阿姨来收拾今天的战利品。自己走到齐仲孝面前，挡住了他的电脑道：“汝绢这孩子，我看着不错，你是什么想法呢？”
“妈不是认了她做干女儿吗？”齐仲孝被迫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过身边的茶喝了一口，又道：“你送人家这么多东西，也要考虑别人的想法。”
“你懂什么，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了，上次杨太太送给我们的那个摆设，是上好寿山石里的红田石，这一个要价比得过我那个翡翠镯子的两倍了，我再送一个给人家也是自然的。”
齐仲孝没有再说话，眼睛又盯着电脑开始工作。黄仪玉又道“你把这个送给汝绢去啊。”
“既然是你给的，还是你亲自给他吧。”齐仲孝厌恶的皱着眉头，一脸推却的表情。
“你真是个傻孩子，当然是你送的比较好了，妈妈这样为你想，你怎么不知道呢。杨老板的爸爸是医院二股东，将来如果你做了杨家的女婿，就不怕其他人来捣鬼了。”
“妈，结婚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考虑，毕竟我才回来，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安定下来，爷爷不是才说过要我好好在医院里打拼的话吗。”齐仲孝一番话说出了现实。
黄仪玉本也知道，齐仲孝最是个想法老道深沉的人，自己的儿子越长越大，她也就越看越不懂。毕竟现在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况且她也刚开始铺路，因此也不着急，便道：“我只是说一说而已，不过你要找媳妇的话，一定要经过我同意，别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带了回来，和你爸爸一样。”
她把盒子放在书桌上道：“记得送给人家啊，我要去问的。”
杏林医院又一轮高峰等电梯的时间。大家见怪不怪的排队，小护士对着杨汝绢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带着的一根项链无限感慨道：“杨医生啊，你这钻石吊坠真漂亮，有两克拉多了吧。”
大家围过来看，七嘴八舌的猜价钱。杨汝绢眼里娇羞的沉静，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对了那小护士道：“你替我看看后面有没有带牢固，我怕掉了浪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是人家送的呀，杨医生真是好福气，我们就没有。”另一个小护士羡慕着。
“谁呀，谁呀。”大家纷纷起哄。
“哦，没有。就一个长辈送的，她认了我做干女儿，算是送的礼物。”杨汝绢说着。
“这么有钱的干妈啊，她还缺不缺干女儿啊。”小护士叫着。
“人家缺保姆，你去不去啊。”笑呵呵的声音，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带牢了吗？”杨汝绢问着小护士。
“恩，带的很好，不会浪费人家的心意的。”小护士察看好了项链的搭扣道。
“哦，那就好。早上仲孝在车里给我带的时候，手忙脚乱的，一个大男人真是好笑。我多怕他把项链搞丢了，辜负他妈妈一片好意。”杨汝绢用手拨开耳边的头发，朝前走了一步，队伍缓缓前进着。
“原来是齐医生的妈妈认了你做干女儿啊，杨医生，好事近了呀。”周围的人恍然大悟。
“没有呢，只是做了干女儿，什么好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杨汝绢笑着。
“今天是干女儿，明天就是儿媳妇了。”小护士各种表情，有羡慕有伤心有震惊，更多的是对于这世道太不公的无奈与感叹。
在一众情绪不平的医生护士，纷纷搭上姗姗来迟的电梯时，齐仲孝慢慢走进医院大厅。齐伯礼从大楼急诊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叫道：“你昨天怎么没来吃饭呢？”
“昨天写报告，今天有个讲课要做。”齐仲孝礼貌的说着。
“是上次你去参观的那个实验基地吗？”齐伯礼随口问着。
“或许你有其他的事想问我，这样的开场白不讲也可以的。”齐仲孝径自笑着，脸上噙着诡异暗沉的笑。
“听我妈说，叔母认了杨汝绢当干女儿，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齐伯礼见他开口不留情面，自己也就管不了许多了。
“是的。”齐仲孝这次很干脆的回答道。
“叔母回来的那天，原本我妈是想一家人吃顿饭，可是你说叔母刚下飞机，身体不好婉拒了。可是有人看见你们母子二人那天在皇冠饭店，还有杨汝绢。”齐伯礼似乎是在问他，又似乎是在肯定的重复一件过去很久的事情。
“是的。”齐仲孝又是很干脆的回答。
“你既然已经和杨汝绢情意相通，那么便不要再去招惹其他的人。”齐伯礼不客气的对他说道。
“我什么时候和杨汝绢情意相通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了其他的人，我也不知道。看来堂兄比我自己都还清楚，可否告知一二。”齐仲孝看着他的兄长，两人眼神交汇，一触即发。齐伯礼突然收回了咄咄逼人，叹了口气对齐仲孝道：“璇彩她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当初带着小小生活的日子简直是个噩梦，她一个女孩子刚从学校毕业，医院实习的日子你也是知道的，每日每夜的熬着。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胃病越来越严重，压力过大又患上了失眠症。吃了好久的药也没有什么成效，一直拖到今天的样子。最近一年多才刚好了点，可你又回来了。仲孝，你是我堂弟，虽然你我从小不对盘，但总归是兄弟。就当是做兄长的一个请求，璇彩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你既然现在有了杨汝绢，那么就好好经营这份感情，对苏璇彩就此放手吧。”
“你喜欢她的事情，她知道吗？”齐仲孝转身问着往前走的齐伯礼，慢慢走上前去和他并肩，两人等候在电梯门前。
齐伯礼没有说话，伸手去按了电梯按钮。此刻大厅病人开始多起来，挂号处排了一长溜的队伍，电梯前等候的人渐渐少了。
齐仲孝见他不说话，又道：“她一定是知道的，也拒绝了你。”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我是喜欢她，但是我喜欢她，并不代表她也要喜欢我。单纯的朋友，感情好的兄妹我也能够接受，现在她还没有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但我愿意等，等到她点头答应的那天。可是你呢，你和她是永远不可能的了，你也知道这事实，所以劝你还是不要再去招惹她了。现在她一个人过得也很好，不要以为小小是你的孩子，就自以为有了筹码。你从没有尽过为人父的一点点责任，还谈什么争夺抚养权的事情呢。”齐伯礼厌恶的说着。他想要齐仲孝知道，没有他的时候，苏璇彩过得很好。只是他不出现，那么一切都可以按照原有的路走下去，走下去便是一条康庄大道
但他的话在齐仲孝的耳里听起来，便不是这样一番意思，他慢悠悠说着：“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说要争取我孩子抚养权的事情吗？她这样和你说的。”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不要再介入她的生活了，齐仲孝医生。”齐伯礼生疏的叫了一身，径自走进电梯里，伸手关门。
齐仲孝眼里逐渐沉下去的光，医院里有冬日晴好的光。苏璇彩站在门诊室里面看着窗外的光，一脸置疑的说着：“这样好的天，怎么晚上就要下雨了呢，伞都没有带。”
“放心吧，你回家了这雨才下呢。”彭医生笑嘻嘻说着，又道：“反正今天我值班，下不下的都与我无关。”
气象台的天气预报果然是极其不准确的，回家才会下的雨，到了下班的时候，像大豆一样落在医院每个角落。
“天气预报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苏璇彩跺着脚，她没有带伞，即使外出打车，但是这个时候，恐怕全医院没带伞的单身都和她一样。
“我有伞，给你了。”值班的彭医生递给了她一把伞。苏璇彩接过伞的时候笑道：“果然这雨下得及时，就是为了你的伞准备的。”她道了谢谢出了医院大门口，准备去公交站坐车回家。
☆、第三十七章 点燃的导火线
下班的时候，苏璇彩借了别人的伞回家，感叹着运气还不错。可惜天气预报弄错的事情，齐仲孝是永远不会弄错的。他知道苏璇彩不会带着伞，又不会当着同事的面做他车回家，于是便等在公车站对面，看见苏璇彩哆嗦着出了医院大门，便打她手机。对方接了电话朝他那边看去的时候，脸上不是喜出望外，而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齐仲孝这些天被黄仪玉和杨汝绢一家人，正逼得有些厌烦，早上又听见齐伯礼说出这一番话来，而上个月苏璇彩与相亲对象又一场在他眼皮底下的话剧，此刻都是点燃他想要烧干这滔天大雨怒火的导火线。
滔天的怒火在苏璇彩眼里似乎并没有很严重，她上了车道：“我有伞，可以自己走。劳烦齐医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天齐仲孝在医院不算绯闻的绯闻满天飞，她从上次的神话故事听到后面的认作干女儿，车内缠绵项链传情，已经算得上是得到了小护士们的一手情报者。
两人各自不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苏璇彩坐得烦闷，又不敢把心底的话说出口，也不想把心头的疑惑问出口。便开了车前面的置物盒，看见里面放着一些CD和纸巾，还有一小瓶女用香水。
她拿在手上看到是一小瓶的试用装，雾面的淡粉红色，方方正正的瓶身上开出一些浪漫蓝色花朵。她在商场一楼买奢侈品的广告上看过，是最新出的香水，寓意贵族闲情女性化的意思。清新的水果味淡淡袭来，是杨汝绢身上存在的味道。
“齐仲孝，你饿了吗？”她放下手里的香水，突然问道。
“饿了啊，所以回家煮饭吃。”他专心开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苏璇彩问他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无限蔓延的悲凉和决绝。
“我昨天买了好多菜，今天我煮饭给你吃吧。”苏璇彩把手上沾到的香水擦在耳后，擦在手腕上。车里顿时蔓延开来一阵窒闷的香气，萦萦围绕着两人，齐仲孝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