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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把香洌的芬芳深深吸了几口。
这些山贼土匪们,还真是会挑地方,把人间胜景都占尽了。
“于先生,魔教杨教主到。”带路上来的凶恶土匪兄如是说。
梅花深处传来一个沉稳悠扬的男子声音。“好,你且退下吧。”
杨不凡循声望去,只见顺着话音传出的方向,从梅花林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青衫磊落,步履从容。这人面貌斯文儒雅,仿佛经常皱眉思考,眉间有着刀刻般细小的竖纹。
这是——土匪?!她倒是更愿意相信叶文昔那厮是土匪。毕竟这两个人比起来,叶文昔更带几分戾气和狠意,眼前这个么……比殷无命还显得斯文些,看起来更像读书人。
他走近了几步,离她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住,有些犹疑道:“敢问姑娘可是魔教杨教主?”
“哦,没错,如假包换。”
“我只听说魔教教主是个女子,却没想到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他笑着轻叹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
“魔教上月募集两百万善款救济灾民的义举轰动京城,震惊四海,于某铭感教主高义,仰慕已久,今日得悉教主路过此地,喜不自胜,特派人相邀至此一叙。”
她一路南下,并没有暴露过身份,殷无命那厮行事也一向变态地低调,刻意隐匿行藏。居然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此人不简单,不可小觑。“我们素不相识的,自问跟你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共同话题可以探讨,你找我来究竟有何贵干?”
“教主请坐。”他淡然一笑,伸出手臂指向右前方的石桌石凳,边说边随她坐了下来,“在下于遥,河阳人氏。自得知教主的募款义举以来,便一直多方打听魔教之事,深感教主行事作风不落窠臼,别出一格,非常人所能测度。”
呃……原来她不知不觉中早就成了公众人物,大众的话题,八卦的中心,狗仔队的目标……
他从袖子里轻轻抽出一张纸来,放在她面前。
“噗——”她晕……这个不是她的魔教招募启事么?
“教主可还记得这则招募启事中的言辞?”
“这只是当初我在京城的时候乱发乱贴的,怎么会有一张流落在这里?!”她捏起那张启事,颤抖着手指问道。
“教主写在这启事里的文字,颇耐人寻味。此间提到,贵教创立之初衷,便是这追求自由,追求幸福,追求梦想三大宗旨。自得了这张启事,于某反复琢磨,昼夜推敲,直至近日,方才明白者三条宗旨之精要,以及教主的苦心孤诣。”
“……”她有什么苦心孤诣哇?那时候她最大的苦心就是追着金龟满城跑。
于遥抬眸空望远方,额间细纹略紧,悠悠吟道,“所谓自由者,无所困也,身处尘世,心游方外,跳脱樊笼,远离羁困,此诚为智者之见也;所谓幸福者,无所苦也,愿为世人拔苦离厄,使众生获平安喜乐,此诚为仁者之心也;所谓梦想者,有所为也,破而后立,无怖无惧,此诚为勇者之气也。圣人有云,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嗯……那个……可不可以不要考较她的文言文功力……她甚至背不全一首琵琶行。
“以此可见,教主真乃胸怀仁义,智勇兼备的不世奇人,教于某倾心赞赏,五体拜服。”
没想到在这荒山僻岭里,居然收获崇拜者一名……“漂亮话儿谁都会讲,你怎知我不是随口忽悠的?就凭这张纸,你怎断定我就是胸怀仁义,智勇兼备?”
“教主面上无卑琐之气,目中无虚伪之色,临危而不惧,处变而不惊,定是身正高洁之人。”
唔,还是盲目崇拜者,相当盲目。“那么,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就只是要对我抒发一下崇拜之情咩?”看他的样子,明明就很沉稳理智,不像是头脑发热,盲目崇拜的人……
他长叹一声,额头皱得更紧,眼睛里不由得显出纠结难明的神色,“于某有一个疑问,萦怀已久,却无人可以解惑,今日得与教主一会,自然是想以胸中所疑问教主,盼不吝赐教,好教我疑思得解,心头郁结早日化去。”
她嘴角一抽,面皮抖动了几下,“不是开玩笑吧?于先生学识这么渊博的人都没办法想明白的问题,我区区小女子一只,没才华没深度的,怎么能为您解惑呢?”别以为他为她硬扣上一顶仁义双全的大帽子,她就摇身一变成大儒了……
“教主勿要过谦。据于某所知,教主为人行事跳出苑囿,不为所拘,想必见解亦是异于寻常。”他顿了顿,用无限期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此处名为摩崖岭,乃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所,又临近南北交通要道,往来商贾众多,因此历来匪患猖獗。可如今的摩崖岭上,大半却并非山贼劫匪。”
“不是劫匪?那是什么?难道都是像您这样的斯文人?”
“十之八九,乃是灾民。”
“灾民变匪?”
“不错。此处与河阳交界,河阳周边十八县遭灾,一夜之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百姓无米充饥,不少地方出现了灾民闹荒之事。灾民们纷纷涌往富户商家抢米,更有甚者,还焚屋焚仓,抗租抗官。此种情形下,官府不得不出兵镇压盗匪暴乱。可我知道,这些人不能抓,只因他们并非盗匪,而是灾民啊!当时我身为河阳县尉,不忍见灾民流离失所,又被官府当成流寇打杀,便只身独闯摩崖岭,说服这里的寨主收留愿意上山为匪的灾民。”(此段关于灾民闹荒的描述,参考了吴思先生所著的《血酬定律》。)
“……”县尉这个官职,她是知道的,在古代相当于副县长。想当初被称为“明文第一人”的归有光做县令时,做他的副手县尉这个位子的正是《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后来归有光被贬去做一个管马匹的通判,身为好友的吴承恩感叹他怀才不遇,还特意在《西游记》里给孙悟空安排了一个弼马温的段子来讽喻一番。
“我并非眷恋宦途,只是始终有一事难明,不得其解。身为朝廷官吏,自当遵守律法,执行律令,可是我却纵容灾民,助长匪患,使更多的人身受其害。这件事,我究竟是否做对了?”他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头,目光现出凄苦之色,迷离失焦地空望着远方。
杨不凡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碰触了一下。眼前这个于遥,无疑是个善良正直有责任感的人,不想违背法律,却又无法对灾民的遭遇坐视不理,而自己又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不断挣扎,不停地诘问自己,无法得到解脱。
“于先生,小女子才疏学浅,见识也不多,不懂得如何为先生解惑。可是,我却想告诉先生,个人的能力有限,不平之事则是无限的。普通人奔波于生计,整日为稻粱谋,已经是费心费力,日日操劳了;像先生这样的,除却自己的生计,还要忧心天下百姓的疾苦,为他们谋得福利,更加难得。个人能力所限,即使做不到两全其美也是无可厚非的,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强求,何必自寻烦恼呢?您刚才解释了我魔教的三大宗旨,现在我也想为您解释一番我自己的理解。行动遵从自己的心,随心所欲,不受外界影响,便是自由;可以让大多数人幸福,就是幸福;有想做的事情,并且尽力去做了,不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就是梦想。能够做到这三条,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他放空的眼神渐渐地从远处收回来,一脸动容地转头注视着她。
“而且,摩崖岭的山贼不会永远是山贼,他们总会回到自己的土地上继续耕作。况且,朝廷的抚恤不是就快到了么?到时候,大家就会有吃有穿,安安乐乐地回家过日子了。”
“多谢教主以肺腑之言告之。教主一席话,使得于遥心内甚慰。不错,能使大多数人免除苦厄,已是难得,不该苛求更多,自寻烦恼。”他展颜一笑,茅塞顿开,“杨教主,如若不弃,今日便留宿在此,咱们秉烛长谈可好?”
“好啊,不过我有个要求。”
梅花瓣漫天飞舞,透过纷纷扬扬的花雨,她看见一个人影正负手立在前方等待。
“殷无命!”她咧开了嘴,张着双臂朝他跑去。
他任她扑进怀里,扯出笑意,抬手拈去沾在她眉上的花瓣。
“是不是等很久了?有没有很担心我?”她抱着他的腰笑道。
“没有。你不会有事的。”
“那可是土匪窝噢,你这么笃定?”
“于遥,河阳名士,家世殷富,手下也有些势力,为人温和良善,多行义举,江湖人称河阳散仙。这样的人怎么会加害于你?”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你偷听?!”
当然,便于就近保护么。不过……她最后那个要求,他很介意!
“喂,殷无命,你说,我们募集的那两百万银两,到底可以救多少灾民呢?”
他略一沉吟,“不说贫苦农户,就算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也只得约莫二十两银子。你那两百万两,可以让十万户人吃用一年有余。” (作者注:普通人家一年二十两银子,是明朝时的收入水平。)
“所以,我们真的帮了很大忙,对不对?”
“嗯,不错,你的确帮了很大忙。”他俯首在她的笑颜上印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完整地更了两章,没有人鼓励我咩?人家还打算说以后日更整章呢……
57
57、君子重诺 。。。
于遥果然是个重诺的君子,说要和她秉烛夜谈,结果真的就拉着她聊了半宿,从国计民生到江南匪患,从朝廷吏治到边疆战事。要不是搜肠刮肚地把她仅剩的那点政治历史知识掏出来应付,她恐怕只能做于遥面前的一头蠢牛了。终于,在她连着打了十八个呵欠之后,这位于先生才意犹未尽地派人送她回房休息,还殷殷叮嘱明天务必要继续促膝长谈。
救命哇!她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国人说有所失即有所得,西人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同时又打开了一扇窗。杨不凡在牺牲了半宿的宝贵睡眠时间之后,马上得到了一个香甜美梦酣畅睡乡的补偿。她捂着棉被,抱着枕头,迅速地在黑甜乡里沦陷,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淡笑。嘻嘻,没有殷无命那厮的打扰,果然睡得很畅美,唔,明天见到他时,不知又摆出一张什么样的冷脸给她看……可是,这不能怪她啊,和一个看了一天春*宫图的男人同居一室?有这种想法的女人脑袋一定是给驴踢了……所以她才想办法离他远远的,所以她是聪明的正常女人,嘻嘻……
可惜,仁慈的上帝虽然给她打开了一扇窗,却没打算给她留少许的时间为她聪明的脑袋沾沾自喜上一番,甚至没有给她留足够的时间唤醒她不够清醒的脑袋。因为,当她第二天日上三竿时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并不是某人的冷脸。
杨不凡打着哈欠,耙了耙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半睁着眼睛脚步不稳地打开房门,右脚一抬就要跨过门槛,两手一举就要伸个大大的懒腰。就在右脚要跨不跨,双手要伸不伸,脑袋要抬不抬之际,将睁未睁的双眼不意捕捉到一片壮观的景象,让她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有点发痒。抬起的脚悄悄地退回门槛里面,伸不上去的手臂拐了个弯揉了揉脖子。
当房门前突然出现几千人同时面色凝重地望着你,谁都会下意识地打个冷战,不寒而栗,全身上下几万根汗毛全部集体立正站好等待检阅。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些人是准备用一个大型团体操表演来娱乐她这个教主的,尤其是在这种人人自危悲哀伤感的气氛里。她是准备今天一大早看殷无命那厮阴郁发青的冷脸来着,可是这么多人齐齐亮出阴郁悲哀的小脸给她看,实在太过生猛,大大地吃不消。
她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向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于遥发出求救信号。
“呃……于先生,你们要干吗?”看着眼前乌丫丫的一大片人群,她极其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发出一声询问。
“于某带领数千位乡民父老,乞教主施援手搭救摩崖岭上的难民。”于遥深深看了她一眼,拱手为礼,作了个九十度的大揖。
她聪明的脑袋听出来了,这一句话里,含有一个关键词,那就是搭救二字。可是,跟搭救这个词儿连在一起的时候,她杨不凡通常都是做宾语的,第一次听见把她放在这个词儿的前面坐主语,这种经验真是新鲜刺激又令人心潮澎湃,难以抑制的兴奋之下又是那么的不真实,让她有拔腿狂奔的冲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一早,官府派兵围剿摩崖岭,所有下山的路已被团团围住,我数千乡民此次陷入绝境,插翅难逃。于某教唆乡民变匪,自知难辞其咎,情愿领罪,可是却不忍连累这些乡亲同陷囹圄。于某一人之罪,怎能累及无辜?万望教主怀仁慈之心,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不是吧?!官兵围剿?她这辈子到底是不是跟土匪犯克啊?要不为什么她到哪个土匪窝,哪个土匪窝就要被围剿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上次六皇子围剿流云寨只不过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假公济私罢了,可是这一次……官兵剿匪这么大件事,她能帮得上什么忙哇?!“于先生,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您凭什么认为我一介区区小女子就能拯救这数千人于水火啊?别说我一点武功不懂,送上门去不够他们打一顿的,就算我武功超群,以一敌百,成千上万的官兵我要怎么对付?”
“杨教主休要过谦,贵派铁血四堂威震江湖,声势壮大,如能出手相助,必定能够为摩崖岭化解此难。”
“你的意思是让我豁出去四堂的人马跟官兵玩儿命?”
“……”于遥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下头去,半晌不语,许久终于垂首叹出一句话来,“请教主拔刀相助,于某不胜感激。”
她斜靠着门框,缓缓地滑坐在门槛上,垂下脑袋使劲抓了抓头发。跟官府作对,这是造反大罪吧?她何德何能,在青春韶华之际还能碰上这种千载难逢扬名立万的机遇?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来个鬼啊!这种捧着脑袋扬名立万的方式她才不稀罕好不好?!她还没活够,还没吃够殷无命那厮的豆腐,还没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撵个干净,还没好好挥霍一下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还没好好过过万人之上一教之主的瘾头……
身子往后一仰,后脑勺抵着冰凉的门框,她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无力地抬起眼角斜看着面前垂手而立静候佳音的人,发出一阵心灰意冷的声音,“喂,于遥于先生,你昨天诓我到山上来,是蓄谋的吧?”
昨天才把她请上山,今天一大早官兵就已经团团围住了摩崖岭?哼,官府剿匪这么大件事,没道理在围剿当日才知道,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一路开进深山,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早就有探子回山报告了吧?把她带上山,然后告诉她大家已经被官兵包围了,逃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有齐心协力跟官兵死磕,才有逃生的机会。使她只能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孤注一掷,逼上梁山。
“……于某也是情非得已,望教主见谅。”山风过处,青衫飘扬,无限惆怅。
杨不凡一声苦笑。哈!如果道歉管用的话,要官府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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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长的一段山路,又翻过一个小山头,她终于来到殷无命住的小院子。
把她和殷无命的房间安排得远远的,离得越远越好。这就是她昨天对于遥最后的要求。如今,这个自作聪明的举动显得多么愚蠢,当她需要他时,不得不长途跋涉地跑来见他,带着灰溜溜的狼狈相,等着他来看自己的笑话,可怜巴巴地向他诉说上帝是如何为她留了一扇窗却又残酷地在窗子上装了铁栏杆把她困住,等着他来嘲笑自己的无知。这厮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拼命践踏她一文不值的自尊,把她神圣的教主威严蔑视个彻底。
进了院子,她看见殷无命那厮正坐在梅花树下,黑色的头发和貂裘上落满了雪白的梅花瓣,手里握着一册书卷看得入神,仿佛浑然没有觉察那由远及近深深浅浅的沉重脚步声。
“殷无命,如果我们活不了多久了,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凝住的视线从书册里飘出来,转了个方向斜斜瞅住她一脸世界毁灭的表情,微拧了眉,浓眉一颤,“……你又在做什么?”明显地一副嫌弃和质疑她的人品的神态做派。
“要不……我们现在就洞房吧?”她转身坐在他对面,双手交握在胸前,诚恳无比地深望着他。
“……”颤动的浓眉皱得更紧,眸儿一眯,手腕一摆,薄薄的书册带着劲风嗖得甩在她面前。
“……呃,春*宫图我就不用看了,在多年的教育和言小的浸淫之下,本人对基础生理知识的掌握还是足以支撑实践活动的……”说着,她悄悄地将那本书册往他的方向推了一推。
“哼,可惜,本人现在对官兵剿匪的兴趣比对洞房的兴趣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