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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血征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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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各地,群寇并起,严重的威胁到了我军的后方稳固。因此,我军不得不分兵侧后,全力进剿蜂起的盗匪叛贼,以至于延误了对浑源塞的总攻。现在,各营军士之间似乎有流言在传播,你们可知其中一二?”

当我的眼角余光扫在一个将校的脸上时,该将校都会不自觉的往后退上一步,刻意的回避着我。也难怪,由于前些日子我严厉地处置了治理延居不利的沙陀罗部拓拔灰,因此都护府的将校,对我都有了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今天,我又突然问起了治军之事,他们当然会下意识的警觉起来,生怕自己成为拓拔灰第二。对于他们的担心,我不动声色的笑了。

“沙通天来了吗?”

在我的呼唤下,一个矮墩墩的胖子,很不情愿的脱班出列,回到:“末将在。”

我挑起搭拉着的眼帘,看了他一眼,问到:“你的营中可有此事?”

“没,没有。”

“恩?”我有意作不满的疑问到。

沙通天全身一震,下意识的倒退了半步,解释到:“大将军,原本是有的。但是,在末将与几个别部的弹压下,现在没有了。”

“你能保证以后都会没有吗?”

“能,我能…”

沙通天的声音愈到后面,愈加象蚊子在嗡响,我有些不耐烦了。断喝到:“沙通天,你的胆可真够大啊。我问你,西海都护府的将校,若都如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动辄弹压自己的部曲,岂不是要将我都护府一向体恤士卒的美谈,化作乌有?回去给我好生反省自己的罪过,尽量安抚那些被你弹压的军士,让他们知道现在的情势,需要三军上下一心,耐心的等待时机。”

知道自己逃过臆想中的一劫,沙通天顾不得拭去额头的冷汗,忙不迭回到:“是,是,通天明白大将军的用心,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我没有多看他一眼,抬手冲其他人示意到:“你,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回去好生安抚被你们弹压过的军士,把道理给我讲明白,务必做到不漏一人。不然的话,后果你们心里明白。”

被我点到名的将校,在我的训示下,惟惟若若的,连连点头应称着。

训示完了他们,我忽然想到了韩亮,于是我瞥眼瞅着韩亮问到:“韩校尉,你与我打的赌,好象距兑现的日子不远了。你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啊?”




小试牛刀

“韩亮?韩亮在不在?”对于韩亮的不理不睬,我强压心中的怒火,再次明知故问到。

“末将在。”

“哦,你来了啊?”我冷冷的哼了一声,再度切入正题讯问到:“韩亮将军,你与我本将军的赌誓,掐指头也快到日子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啊?”

韩亮慢腾腾的挪了挪脚步,上前半步,回:“大将军,时辰未到,不急。”

我斜眼看着语出飘然的韩亮,心中大恶,言:“韩亮将军,你可有几成的把握?不妨明说。若是事不成,本将军也好替你挽回。”

韩亮一笑,回:“大将军不必考虑其他,只要安心的等待即可,亮心中有数。”

“可恶的东西。若不是看在你与我有些渊源,再加上有人庇护,看我不收拾了你。”想到此间,我笑语到:“既然韩将军如此说了,那本将军惟有静侯将军的佳音。”

众将此刻都在为韩亮捏着一把冷汗,希望他能识时务。然而韩亮却迎难而上,想我及在场的同仁保证到:“浑源今日定将降下甘露。若是不然,亮愿领谎报军情之罪,甘受军法处治。”

我一手搭在案台上,一手却在揉搓着下巴,挑眼看着若无其事的韩亮,我的思索着。良久,我忽然想起狄云捎人带给我的一句话:“韩亮,韩氏俊才,为人不羁,非英雄不相从。其若有所得罪,望弟多思其中原委,切勿匆忙决断,冷了他的心,也冷了他人的心。”“这个家伙,我如果没有想起月前狄云捎人带来的话,还真的着了他的道,失策。”想到这里,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言:“韩将军,话可不能这样说,这个关系到你的项上,也关系到我数万将士的士气。”

韩亮愣了下,随后恬胸回到:“若是大将军还信不过亮的话,不如我们订立军令状如何?若是我不能借来风雨,则甘愿受军法惩处。若是我借来了风雨,则大将军在浑源筑一高台,于三军将士面前,点我个海南苑校尉如何?”

惊骇之余,我终于明白了韩亮的心思——他是怨我不识才,要寻此机会给我下不来台。我还就真的做了回他的帮手,帮他算计自己。既然如此,应一句古语‘射出去的箭,没有回头的理’,我旋既回语道:“军中无戏言,韩将军,请。”

随着我的一个请字出口,韩亮大步流星来到我的面前,带着一丝的得意,抄起案台上的朱笔,与白纸间龙飞凤舞。我看着他那苍劲有力的笔画,不免担心起他的结局了。

哎,一切顺应天意吧。

我摇着头与他先后于军令状上签下了自己的落款,一式两份,传与众将过目验实。然后,二人交换各自手中的军令状,收于怀中。

看自己的计谋得逞之后,韩亮按奈不住心中的狂喜,口出狂言道:“大将军,君子尚且一言九鼎,您可不要让我与诸位将军失望啊。”

“胆大的奴才,世子也是你能嘲讽的?”拓拔元昊挑帐帘冲入牙帐,冲韩亮喝斥到。

“完了。”众将一阵目眩。

“四哥,无妨。”我笑语解围道:“四哥,若是他真的有才,我就赏他个海南苑校尉又如何?即使我一人尴尬,却赢取了天下才智者,我又何辱之有?”

元昊提拎着马鞭,左转转,右转转,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点头示意道:“你小子就是读的书多,鬼点子还真他娘的不少。算了,今天我就不与这个奴才计较,权作给老弟你面子。”

我笑了笑,冲众将挥手示意到:“诸位将军各自回营后,要对军士们好生的安抚,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的流言蜚语乱我军心。”

“得令。”

摒去闲杂人等后,我示意刘芒去给我把住风,别叫生人近了前。

元昊瞥了一眼刘芒的背影,嘴里嘟囔着些莫名其妙的土话。我心里明白,我的这个四哥看不起刘芒,打心底里看不起。若是按西海的风俗,象刘芒这样放浪不羁的人,任何人都有权将他五畜分尸的。刘芒至今还活着,无非是由于我的关系,确切点说,是由于我的纵容与庇护。

“六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我拿起案头的一卷古籍善本,回问到。

元昊拍着我的肩头,语:“刘芒这个人留在你的身边并不合适,你不如把他远远的打发了,倒也省心了不少。”

我抬起头看了看元昊,笑回到:“还好我身边有他,不然的话,恐怕我不给西海的莺蝶烦死,也会被燕雀给折腾死了。”

元昊一愣,点手笑语到:“你敢。就是郡主不过问,我等做哥哥的也要治你个大不敬,叫你领受领受西海铁律的滋味。”

“得了吧。”我挣脱元昊的钳子手,言:“四哥,叛乱的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

“别提了。现在是十户六叛,上至负甲执刃的妪叟,下至开弯弓奔骑的孩童,真是防不甚防。若不是你的性子好,再加上老伯父的一再督促,我早就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元昊说到这里,挥鞭狠抽在我的箭囊上。

我笑了笑,回到:“四哥,别急,古语说的好‘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我们现在要有耐心,要做到只问首犯,从者不纠,让大多数上吐谷浑人知道我们并不是针对他们。对于大家的损失,你回去告诉大家,平灭上吐谷浑之后,论功行赏,所有原属都涅海与浑邪一族的编户,大家都可以分得一份。”

“你的功劳最大,是不是你要占大头呢?”元昊用鞭柄顶了下我的腰眼,打趣到。

我茫然的看着他,良久回到:“我就不与你们争了。”

元昊大骇,谏言到:“六弟,这可是我们西海的铁律之一。如果你坚持不受的话,会遭神明降罚的,也会被百姓所非议的。”

“又是铁律?西海的铁律还真多啊。”

对于我的话,元昊有些不乐意了,言:“你既然到了西海,就得遵从我西海的规矩,按你们汉人的老话,这就叫‘入乡随俗’。不然的话,后果会怎么样,你也知道。”

“四哥,你这是威胁我吗?”

“不是。我这做哥哥的,不过是要你知道,西海的规矩都是先人用命换来的。我们这些做后人的,不过是要将它保存下去。至于外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就不在乎了。”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和你争了。不过,我所得的编户,我怎么处置,你们就不必国文了。”

元昊嘿然一笑,语:“这就对了。至于你怎么处置你的编户,我们当然是不会去过问的。”

“好了,不说这些以后的事。”我收起手中的善本,回首问到:“你们还要多久能彻底的平定叛乱?我现在有些担心康地的战事,想及早解决上吐谷浑,再遣一军入康地支援他们。”

元昊略微思索了下,回:“再有十天半月即可平定。”

我愣了下,反问到:“如此的快,难道就不怕斩草不尽,遗祸将来?”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元昊拍着胸脯说:“伯父已经下令三军,凡叛乱首要及其家人,一经拿获斩立决,从者圈。对于勾连叛贼者,罪同首恶,但赦其家人无罪。对于弃暗投明者,不问其罪,并发安家费大钱三百。对于未参与叛乱者,赏秫米三斛,赐牛羊各十。对于协助我军征剿叛乱有功者,赏银十两,赐牛羊各五十,并迁其官。如此一来,我料为叛贼所驱之人,逃亡者愈众;摇摆不定者,必不敢勾连从叛;至于现在有意与我军合作之人,则可视为是大好消息。管保他们在追剿叛贼中,比我们还要上心。”

“若是编户之人协助了我军,那我军该给他们什么样的奖赏呢?”

“这个…”对于我的突然发问,元昊竟也一时回不上话。

“我看不如这样吧。一、凡弃暗投明者,消其编户之身,赏钱三百、秫米两斛,以兹鼓励。二、协助我军,无大功者,消其编户之身,赏钱五百,赐牛羊各十,以兹奖赏。三、累功为大者,消其编户之身,赏银五两,赐牛羊三十,以兹奖赏。四、凡有大功者,消其三族编户之身,赏银十两,赐牛羊五十,以兹奖赏。”

“那不是比平户的还要高?”

“平户的在此基础上再加五成。”

元昊不语,低头掰着手指头在算计着。

“四哥,钱粮牛羊不必在乎。我回上表朝廷,奏请有司拨付一部分给我都护府。如此,再加上我军在上吐谷浑收缴的财货,想必缺口不会太大。若真的缺的大了,我还可以拿羌唐人换上一些,再去我泰山那里挪上一点。”

其实,我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底也没有底。这些钱不是我说要,就能象变戏法般,变出来的。需知,朝廷与凉州的存银也很紧张,再加上一些清流的非议,即使能给,也要等上个一季半载。不过为了早日解决眼前的困境,吹吹牛皮也没有什么不可取的。

“有兄弟你的这句话,哥哥就放心了。”

“我们是谁和谁啊。”

“说真的,你答应我的东西,可准备好了?”元昊奸邪的细语笑到。

我愣住了,不知道元昊在说什么。

“六弟,难道你想反悔不成?”元昊见我一脸的迷茫,不快的问到。

“四哥,我答应什么东西?小弟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耸肩坦言到。

“什么?你不知道。那这信是怎么回事?”

元昊甩手丢给我一封信,我拾起信展开一看,乐了。原来,此信并非我所为,而是夏侯莺临摹我的笔迹,跟元昊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由于当时的我忙于公务,所以也没有太在意,不想今天元昊还真拿着信来找我了。想到这里,我收住笑容,板脸回到:“四哥,这信是我写的吗?小心我拿他去四嫂那里评评理。”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这信本来就不是我写的,而且,你还拿它真的来问我要人了。足见四哥是有心折一春枝,要背着我那可怜的四嫂,做下十恶不赦的勾当。”

我是无心插柳,不想却柳根生。元昊一听我那略现奸邪的笑声,全身都不自在了,嘟囔着回到:“六弟,这个可别乱说啊。不然,我家里的那头大虫,还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见我没有回答,元昊死气八咧的用肩膀耸了耸我,央求道:“六弟,这信是不是能给哥哥再看看啊?哥哥想知道这是谁写的。”

此刻,我已经明白了一条真理,男人有时候还是怕女人的。至于元昊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主,我何不借此信,将他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呢?想到这里,我淡淡的回到:“四哥,这个就不必了。信我还有后用,要你借去了不还我,我该怎么办啊?”

“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哥哥给你跪下吗?”元昊哭丧着脸,哀求到。

我捻指掂了掂信,略带同情的口吻,回:“四哥,以后小弟有什么事,您可要帮我啊。不然,我们的兄弟情谊,怎么说的过去啊?”

元昊一愣,苦涩的笑点了三下头。

收拾了元昊,我又开始琢磨起了二哥符坚。不过二哥还真的不是一般地难对付,即使是与他朝夕相伴了五年的王猛,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破绽,何况是我这个与他熟知不到三个月的人。再想也是无趣,我索性呼呼大睡了三夜两天,直到风起的日子。

“起风了?”我一个鲤鱼打挺,光脚冲出了寝帐。

“不知这东南风是否搅了大将军的睡梦?”

我顺着来语,转头却见了一个此刻最不愿见的人——韩亮。

“起风,不过是天道五行之常事,这有何希奇的?”

韩亮扑哧一笑,指着我的光脚丫子,郑重其言:“大将军,若是按您所说,那您怎么偶遇风声,便光着脚丫子到处乱窜啊?莫非,您打小就害了恐风症吧。”

“岂有此理。‘熟可忍,士不可忍’。”我斜眼打量着眼前不过一丈之余的韩亮,手上的青筋随着功力的运聚,而历历可见。随着我接下来的丹田气运七成,两鬓的鬓发根根倒竖,于风中劲立。

“大将军,有密报。”

该死,这个刘芒什么时候不好来,偏要在我正欲教训韩亮的时候,插上那么一杠子。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刘芒,抓起密件,头也不回的溜进了自己的寝帐。

“末将初入康地,但见逃难之康人,绵延数十里。不解问之,乃知都涅海斥巨资,接连苦寒之颠的塞种蛮人,兴兵十万,欲屠尽长清将军所据之地百姓。末将惟恐难民拥塞我军命道,或其走露我军动向,斗胆分兵五千于红树林筑塞,收众十万屯守。望大将军见信,速调大军驰援我等三部,以解我等累卵之危。公闻敬拜,已亥五月三十日。”

怎么又蹦出了个塞种人?相关的南西域录志中,怎么没有过塞种人的记载?难道是我记错了?我拍击着欲炸的脑袋,在寝帐中,来回的打着旋。

不管那么许多了,先派人去增援才是关键。想到这里,我张嘴唤到:“刘芒何在?”

等一下,我现在有兵派吗?看着刘芒,我苦笑着,摆手示意其退下。

站在距浑源塞四五百丈外的高岗上,迎着徐徐而来的西南风,我在沉思。一天了,风虽至,然雨却迟迟不达,我烦啊。

“大将军,韩亮已登台作法了。”

我回首看了一眼刘芒,冷笑到:“如此把戏,三岁孩童亦可活用。”

刘芒面带伤感,不语,立于我的身后,久不肯离去。我观刘芒似有心事,便问到:“善道,何事不能与我明说?我不会怪你的,说吧。”

“大将军,秋兄弟与符兄弟战死了。”刘芒扑通一声跪倒,泣道。

我心欲碎,顿洒串串玉珠,仰天长啸:“苍天,你为何又折我心腹二人。”良久,我才探袖拭去面颊上泪水,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回大将军,他们都是被人从背后射杀的。”

我怒了,出离的愤怒,一把揪起刘芒的衣襟,狂吼到:“谁干的?是谁?我要诛了他的九族。”

“是,是…”

“到底是谁?你给我说啊。”

“是,是您的伯父。”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我,刘芒脱口而语。

我的手,渐渐的松开了。难于置信的痴言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事出有因,一定是,一定是这样的。”

“说,是什么原因?”我再次揪起刘芒喝问到。

刘芒低语到:“秋兄弟与符兄弟是因为多次谏阻大将军王的剿灭令,才被大将军王的亲随怀恨于心,于没藏一役时殒命沙场。”

“剿灭令?什么剿灭令?”

“凡是败战后出卖主家之编户,男丁过车轮者,坑。”

我无语了。松开手,低语到:“去,去把秋兄弟与符兄弟的家小送往双城,让双城侯好生的照顾。至于两位兄弟的事,切记,不可走漏半个字。若是日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也不想说的太多了。”

刘芒点头退下。

“回营,升帐议事。”

雨,滴滴答答的砸落在我的披风上,带着一丝丝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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