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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神话-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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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算初受控制不久,顶多是一天半天,再多些时候,你心仪的这位美人,就要魔化啦!”

我既惊且愕,复又怪道:“甚么叫我‘心仪的美人’,我几时有过这种表示啦?”

她瞥了我一眼,轻蔑道:“男子汉大丈夫,是就是嘛,还不敢承认──”我听了气结,一时无法驳她。

会场中热闹了许久,记者们抢着问些八卦问题,都被口译一一档下了──其实依莲娜的中文不错,我亲自教过她的,会用上口译,大概也是他们精心的安排。

希尔斯走到台前:“女士们先生们,依莲小姐待会还有行程,要为演唱会做出采排,这里无法多待,若没有其它问题,她要先离开啦!”

记者们一听,全都鼓噪了起来:“这怎么行,才问了几个问题而已呢,回去不够版面啦!”

扰攘之间,申博义过来排解,他说:“各位,依莲小姐确实是时间有限,必须赶回去采排,有甚么问题,我们代她答覆就是。”

他与依莲娜一对眼,默契的换个眼神,肩并肩说了些话,依莲娜嫣然一笑,柔顺的移往后台去了。

我将一切都看在眼内,心中酸涩涩的,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忽听申艾琳低骂:“不要脸……”她双颊气鼓,也不知骂得是谁。

眼看在场的记者几乎暴动,申博义扬手说:“想必各位都已知道,本周六的演唱会盛况空前,五万张门票,目前已经全部售出啦!”

他这一喊,立时把台下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记者们相互一看,渐渐的都小声了下来。

“为了回馈用户,本集团不计成本,除了将挹注演唱会所有的花销之外,更将协助其转播,并于手机上进行直播,对这项服务,我们预计的收费是──零!”

记者们一愕,哗道:“甚么,这不是免费吗,那么集团将如何盈利?”他们惊诧之余,再没空去追究依莲娜的事了。

申博义似乎很满意这种结果,双目炯然的说:“企业的目的虽在盈利,但在某些时刻,盈利也要放在一边。这场演场会,是个划时代的标志,标志着人类的收视习惯彻底改写,为了成就这项目标,本集团绝不在意短期的付出,一切只为让演唱会能──功德圆满!”

“说得好!”希尔斯大声附和,“总裁说得太好啦!这场演唱会,绝对象征一个时代的到来,而所有参与的人,不论现场的或手机前的每一位,都将是见证时代重要的一员!”他越说越是兴奋,俊脸泛起了奇异的绯红色。

“所以我恳请各位,务必要来参与盛会,这场‘涅槃’的演唱,绝对能带给各位永志难忘的深刻回忆的,我向各位保证──”

他那张微微发汗的脸,带着股妖异的气味,似乎极度渴望,又似乎满心期待,让我看了有些怵然。我呆望着那张脸,忽地脑中一震,转念之间,我已猜到他要如何唤醒那头魔王啦!

※ ※ ※

经过了整晚的手术,祭司长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其间我在客厅小睡了片刻,偶而醒着时,总见到申艾琳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似乎整夜都没阖眼。正想劝她几句,手术室“叽”一声打开,那位医生走了出来。

“手术的情况不错,病人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不等我们发问,又说:“不过病人年纪太大,又流了许多血,这些天要好好静养,切勿操劳。”医生扯下口罩,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

他看了眼申艾琳,提醒道:“艾琳,妳的脸色也不大好,有甚么事先睡一觉再说,让病人休息一阵吧。”或许看出了申艾琳的焦虑,医生这么劝她。

申艾琳一怔,点头答应了。

等众人都睡下了以后,我反倒睡不着了,一个人窝进了沙发里,想着适才的发现。

希尔斯是这一代的“召唤者”,唤醒埃斯玛,是他的终极目标──倘若这些不是某人的妄想──也因此,他必须在某个时点内,促成大量生命的死亡,以唤醒魔王。

──那么他将如何做呢?

首先数量是个关键,要在短时间内杀死大量人命,不是每个偏执狂都能办到的。希尔斯或许有其不可思议处,但这般做法,显然也在他的能力之外,否则他无须拐弯抹角,直接去做就是了。

种种迹象显示,他有一套控御人心的法门,用来杀人似乎不难,难就难在如何驾驭大批的人群,同时遂行杀戮──总不能叫他沿街播放“神之音”吧?

而如今正有个绝佳的机会,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聚在一场盛大的演唱会中──讽刺的是,他竟将演唱会命名为“涅槃”,让人不得不佩服他高明的黑色幽默。

我可以这么假设:演唱会的所有听众,都是希尔斯潜在的“行刑队”,到时他只要略施手段,这些人都将成为量产后的杀人狂。几万人遂行杀人命令,那会是怎样的一个血腥画面呢?

──我真的难以想像!

长夜将尽,看着屋外逐渐转亮的山景,我恨不得立时返回公司汇报。然而申艾琳才刚睡下,就这么吵醒了她,似乎不好,况且此刻还未到上班时间呢。

想到这,我急得再也坐不住了,客厅里走来走去,琢磨对策。忽地有个人说:“年轻人,你很担心是吗?”一转头,差点没有原地滑倒,只见祭司长倚着墙壁走来,苍白的像个幽灵。

我连忙过去扶他,见他一身手术服,手里甚至拿着吊瓶。我皱眉道:“祭司长,你怎么就这么出来啦,医师说过要你休息,不能下床的。”说完拉着他转身,送他回房。

他两脚无力,那是麻醉药刚退的现象,不等进到房间,他急道:“年轻人,你也猜到希尔斯的计划了,对吗?”

他用“也”这个字,难道他──

“希尔斯将利用演唱会,杀戮无辜的人们,遂行他唤醒埃斯玛的计划,那些与会的人,都将是他的牺牲品!”

我大吃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之前他都在手术室里上着麻药啊?!

“先别管这些旁枝末节啦,快告诉我情况,我要知道演唱会所有的事!”

至此我才肯定,这老人果然有些特异之处,广义的说,他与希尔斯是同一类人。

我扶他进了房间,发现护士正打着盹,姿势难看的倒在了椅背里,惊醒后见到我们,羞赧的起身,将老人搀回床上。

“妳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没事的,有甚么再通知妳吧。”

她惭愧的看我一眼,在我连声催促下,出了房间。

老人躺下后,带着笑容看我,没再多说别的,指着椅子要我坐下。我仍坐在护士的那张椅子上,感到她残存的体温,只见老人半闭着眼,尽显手术后的疲惫。

他在枕头上躺了一会,睨着我说:“好了,说吧,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我把椅子挪近了些,方便我小声说话。稍后的十几分钟里,我说出了关于演唱会的一切,以及我心中的设想。

他安静听着,眼皮缓缓的闭上,有一度我几乎以为他睡着了,但其实他没有的。瞭解了一切后,他沈痛的叹息一声,彷佛预视了甚么不忍见的未来。

他把手伸向我,意思是要我握着,老实说我不习惯与人那么亲昵,但他就这么一直伸着,我只好握了上去。

一股暖意包围了我,令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很久很久以前,父亲也曾给过我同样的温暖,这触感让人怀念。

老人闭目,摸骨般的往我手背上直摸。在他粗枥手指头下,我有一种被他看透了的感觉,彷佛他已从过去,一直摸到了我的未来。

又过了良久,他终于满意了,放开手后喃喃说:“天意……这一定是天意……否则怎能那么凑巧……”

我当然不懂他说甚么,而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年轻人,你的设想没错,希尔斯那恶魔,确实要在演唱会中发动‘血衅’,唤醒魔王埃斯玛。”

我悚道:“您和他们对抗了那么久,这些诡计自然瞒不过您,既然知道他们动作,我们得设法阻止才行!”

祭司长淡淡的看我:“怎么阻止,打电话报警,说有头恶魔将要苏醒,而唤醒他的,是一场热烈的演唱会?”

一直要到很久以后,当我再回想起这一幕时,才意识到老人家其实很有幽默感的。但当时我只急道:“那不然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人……不,应该说‘教唆杀人’!”

“当然不是!”祭司长肃然,“光明黑暗,势不两立,所有黑暗势力的策划,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困惑道:“是,当然,但您的对策是?”



拾章 叛教(三)
他不答反问:“先别说我,你呢,你对此事有甚么想法,何不说来听听?”手一抬,指尖点着我。

我清了清喉咙,以一种面对工会代表的古怪感觉答道:“首要当然是阻止演场会进行。希尔斯的所有策划,全是为了这刻在做准备,若能设法阻止,等于间接破坏了他的谋略。”

“然则你准备怎么阻止演唱会,在会场中大闹,然后等着驻警的驱离?”

我干笑:“当然不能这么干的,这件事该由源头着手,如能寻得申博义的支持,由他下令停办,好过我们大闹会场哩。”

“你这是在作梦!”出人意表的,有个声音从房门外送来,优雅中带着点疲态──是申艾琳?!

申艾琳推开房门,进了房间,朝祭司长一揖之后,轻飘飘的走了过来,她说:“你若寄望总裁会听你的,放弃他在商场上至关重要的一步,那你只是在发梦。”

她一夜没睡,不知为何这时又爬了起来,眼窝里带著明显的淡青色,瞧来特别可爱。

“艾琳,我当妳已经睡啦,又起来干嘛?”祭司长笑道。

申艾琳恭敬的说:“麻葛,我……我睡不着……”

“知父莫若女”,我相当在意申艾琳的判断,关于他父亲的事。我问:“妳为何这么说,无论如何此事涉及到多条人命,总裁再看重事业,也不会视人命于无物吧?”

申艾琳不响,眼中流出了复杂的情感,就好像稍早,她在电视机前看着申博义时一样,带着慕孺,却又似有些恨意。她忽地冷笑:“嘿,人命,总裁他会重视人命?哈,实在太好笑啦──”旋即忿然道:“你若晓得我妈怎么死的,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啦!”她的眼眶泛红,但却强抑着泪水,尽显她性格中倔强的一面。

祭司长叹了声,劝道:“艾琳,别说啦。”

申艾琳望着天花板,以自己的方式在稳定情绪,片刻后才说:“我劝你不必寄望总裁,没人能真正说服他的,我若是你,我会选择大闹会场,至少成功的机率高一些。”

我听了有些不耐:“除了大闹会场的馊主意外,妳还有其它更具建设性的想法吗?”

她难得的没再发火了,想了片刻,俏皮的说:“借用你的话──这件事该从源头着手──除了总裁外,还有甚么人算得上源头呢?”

我略一思忖,诧道:“难道妳想对付希尔斯?!”

申艾琳双手一扠,噘嘴道:“怎么你就这么点智慧吗?希尔斯在这个时点,喽喽们肯定都跟得紧紧的,别说动手啦,想近他一步都有困难……再往别处想想去!”

说真的,若不计较她蛮横的一面,这模样还真够迷人的,我正看得有些目不转睛,陡地省悟,猜到了她的盘算。

“妳想对付依莲娜?!这怎么行,我不同意!”

申艾琳脸色一沈,凶霸霸的说:“为甚么不行,这是依莲娜的演唱会,主角没了,演唱会自然办不下去,有甚么主意比这更好的?”

我哑然,片刻后才想到辩辞:“此刻依莲身边,警卫肯定也不会少,我们这么干,万一又造成死伤,后果由谁来负?”

她冷笑:“理由还真够冠冕堂皇的,说来说去,不就怕依莲娜出事,扯到警卫身上干嘛?”一挺胸,指着自己说:“好,你要人负责是吗,我来负,出了问题由我负责,行了吧!”

我勉强将目光从她美好的胸形上移开,摇头道:“我还是不同意,妳们的作风我很清楚,不是打就是杀,太危险啦!”

申艾琳跺脚:“说到底,你始终怀疑我们杀了饭店的人?那么你想怎么样,由你亲自出手拿人,行不行?”

“这──”我越想越不对劲,我的初衷是不对依莲出手的,怎么绕来绕去,反倒成了我想亲自动手似的?

只是若不这么干,还有甚么别的办法吗?

“分那么清楚干嘛?”祭司长说话了,“这些方法不冲突的,依我看,不妨一块试试,先问问申博义那边,不成,再往希尔斯方面着手,又不成,再邀请那位美丽的小姐过来,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呢。”他笑笑的说,好像正与我们讨论晚餐的菜色一般。

我对这类“鸡尾酒式”的疗法没多大好感,但一时苦无良策,只好不说话了。

倒是申艾琳不依,她说:“麻葛,何必这么麻烦──”

祭司长粲然笑道:“相信我,艾琳,这是最好的作法啦,妳放心吧。”

见他一派轻松,申艾琳才不再说话了。

※ ※ ※

天明以后,我和申艾琳坐上了车,一齐离开别墅。原以为她要直接回公司的,但却不是,临近环城河道时,车子往城南的方向驶去。

“我们准备去哪,这好像不是通往公司的路?”

“现在时间早了点,总裁还未上班,等我先去拿一样东西,之后再去见他吧。”

见“他”?明明是自己父亲,怎会这么生疏的,我好像从没听她叫过申博义一声爸爸?

“觉得很奇怪吧,”她瞥我一眼,“明明是父女,表现的却像一对陌生人?”

岂止像陌生人,陌生人不会这么仇视天鼎,更不会带人入侵公司。

“有时我真的不懂,自己到底该爱他还是恨他?”申艾琳望着前方,稍微加快了车速,朝阳自她的左面打来,为她拢上了一层光辉,我越是近距离看她,越觉得她的丽色难以描画。

“他为了自己事业,绝少顾及到妈妈和我,甚至妈妈过世时,他仍在忙碌着……真不知在他心中,我们和集团那个重要……唉,一定是后者吧,我想?”她眼角润泽,睫毛在光华之中颤动,弧度极美,却载着愁一般的眼波。

她苦涩道:“我这心情,你很难体会吧?”

我脑中浮出了申博义鲜明的五官,彷佛正在看我,随后又逐渐淡去,换上了一张我极其熟悉的脸孔出来,那张脸孔眸光灿亮,神态雍容而自若。

我叹:“不,我能体会的……从某个方面来看,我们也许是同一类人……真的。”

她讶然的望着我,顿了顿,又专心的驾车。

我并非安慰她,我很清楚在一个成就非凡的父亲身边成长,是一种甚么样的滋味。一名子女,要接受父亲不仅只是自己父亲,也是许许多多人崇拜、景仰、甚至于仇视的对象,那是一种甚么样的感觉?就好像父亲被人瓜分了,只有一丁点是自己的一样,心里绝不好受。

父亲的成就越大,这感觉也就越深,反倒不如一般孩子来得快乐。

可对于申艾琳,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有些心事,我从来也不想去谈的。她显然与我有同样的想法,和我一起静了下来,让引擎声替代说话,暖暖的包围着我们──在这一刻,我们的心极其靠近。

好一阵后,车子下了快速道路,往一片山林之中行去。我忍不住问:“我们究竟要去甚么地方,拿甚么东西,很重要吗?”

申艾琳点头:“很重要的,祭司长要我去拿一样兵器──扫罗王之剑──就在我教的总坛中。”她解释道:“此剑是一样宝物,是对付埃斯玛的终极利器,可能也是唯一的武器──”忽地一笑:“这话听来颇像奇幻小说中的情节,不是吗?”她这笑容非常亲切,非常温馨,让我几乎忘了回答。

我们在林间蜿蜒,驶过了发夹般的山弯,车轮行经落叶时,彷佛正嚼着零嘴,发出了喀嚓喀嚓的脆响声。秋日的朝阳,铺洒在层层叠叠的林荫之间,林间起伏的晨雾,像极了一缕薄纱,将山中穠丽的秋色紧紧的收拢住。

举目远望,前方有一座大宅,用原木搭出了宅的主体,四周围了道矮墙,全是由青花石板堆砌而成的,古朴而厚重,极端的富有层次感。

大宅座落在山巅之上,颇有一种森严的气象,往右是山的边坡,陡陡峭峭的,看来起码有数百公尺的高度差。

车子驶近石墙,在宅的外边停下,墙的一侧有道木门,搭着两片粗陋的门板,边角处蛀蚀得相当厉害。

我和申艾琳下了车,才要走向门板,门板喀吱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来。

我一愣,呆望着那个人,只觉得他十分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只听申艾琳讶道:“真田,是你?怎么你没在公司吗,你这是──”她忽地噤声,似乎发觉到不对。

我见那人身材颀长,才想起了他正是真田,和我动过手的那个,但……但他此刻变了好多,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啦。

从前的他阳刚俊朗,予人一种朝气蓬勃的印象,可现在……现在的他脸色阴沈,目光黯淡,浑身散发著一股森冷的寒气。

除了森冷之外,他的身上还另有一股味道,那是……那是一种血腥的味道?!



拾章 叛教(四)
申艾琳上前几步,担心的看着他,踌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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