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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封杀-解剑堡(出版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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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恙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搂着她,直任她哭个痛快。如玉直哭得天昏地暗、天荒地老,这才慢慢收住了泪。睁眼看时,无恙也正似笑非笑地低头望着她。如玉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嘤咛一声,把脸藏在无恙怀中。无恙轻轻搬起她的脸,看定她,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待我很好,也是很听我的话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如玉被他这样一说,顿时又撅起了小嘴,瓮声瓮气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的大公子,少堡主,婢子怎么敢欺骗你呢?”
无恙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还不认帐吗,如烟小姐?”如玉大惊失色,从无恙怀里挣扎起来,道:“你、你说什么?我、我、我是如、如玉啊!”无恙道:“如玉?一个婢女就算受了天大的委曲,敢象刚才那样对我这个少堡主发脾气吗?一个婢女怎会识得这五行逆转反八卦阵?一个婢女又怎会柳二爷连徒弟也不传的‘凌波逍遥’绝世轻功?”“如玉”还想分辩:“是如烟小姐看这个阵法的书时,我跟着偷看了一眼,不行吗?是如烟小姐练轻功时我偷偷地学了,不行吗?”话一出口,立生悔意:哪有象自己这么横的婢女啊!
无恙温柔地望着她道:“如烟妹子,你小时候脖子下面一块被我抓的疤还在呢,我又怎会不记得?”如烟顿时又羞又急,用手掩住粉颈,道:“你,你偷看人家!你,你不是好人!”无恙也是脸上一红,喃喃道:“那天你带那只受伤的云雀给我看时,它逃到了书案下,你弯腰去找它,我无意间看到的。其实我早已怀疑是你,那天只不过是证实了一下而已。你想,哪有如烟小姐的婢子竟撇下自己的主子,成天往我这儿跑的道理?”如烟不再辩解了,却仍是气呼呼地道:“那天你还看到什么了?”话甫一出口,立时觉得不对,跳起来要跑,却被无恙从后面双手环住,如烟想推开他,身上却软软得,没有一点力气。无恙轻轻在她耳边道:“该看到的,全看到了。”如烟只觉得耳朵痒痒的,一直痒到心里面去了。
良久,无恙又问道:“你为什么骗我?”如烟气呼呼地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对那两个守卫下命令,说是对几位堡主和他们的家人谁也不见。我要是不冒用如玉的名字,要是不装成追猫儿无意间闯进后花园的样子,岂不是还是见不到你?”无恙叹一口气又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见我不可呢?”如烟道:“你有什么好了?谁非要见你不可了?只是我一个人很闷,妈妈早死了,爹爹不理我,郝婆婆老了,如玉也不懂我的心事。”顿了一顿,又道:“无恙哥哥,自从七岁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了。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心里很想找一个伴的。可为什么你要下那道怪命令呢?本来见不见你也无所谓,可你越是不想见我,我就越是偏要见到你!”
无恙叹了一口气道:“和你小时候的脾气一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你却越是非要不可。那年你也就是四岁,我在院子里拣到一只鸽子,你非要抢,结果被贾四叔拿走了,你就又哭又闹,非要让我赔给你……”如烟叫道:“哼!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仅不赔我,还用力推我,把人家脖子都抓破了!”说着发觉无恙正盯着自己的粉颈,笑得不怀好意,顿时明白过了,气得一把将无恙推了个跟头。无恙一边爬起来一边说:“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拆穿你了,那样至少你还不敢跟我动手!”
如烟笑了一阵,不自觉地又偎依在无恙的怀里。两人谁也不说话,都直愿这一刻能无限延长,长得直到这地上的树都变成了石头,地上的石头都变成星星。
过了许久,如烟低低地道:“无恙哥哥,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无恙没有回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呢?你会永远对我好吗?”如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仍是低低地道:“当然了!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无恙又道:“如果你爹爹不同意呢?”
“怎么会呢?爹爹知道我们,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怎会不同意呢?”如烟不以为意。无恙又问道:“如烟,如果在我和你爹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谁?”如烟一下子坐起来,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将来,我当然是,和你在一起的。如果爹爹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也就算了。”言下之意,那是选择无恙的了。女生外向,也难怪她。
无恙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该回去了,不能让他们发觉我不在堡内!”如烟奇怪道:“不能让谁发觉?无恙哥哥,你在怕什么?”她感觉到无恙的手心有些发凉。无恙一声不吭,揭开地洞的门,一跃而下。

第四章 仗剑

第一节 盗亦有道,唯大英雄能本色
话说赵老汉见赵匡胤千里步行送京娘回来,便欲将京娘许配于他。却不料赵大郎闻言,怒从心起,大骂道:“老匹夫!俺为义气而来,反把此言污我。俺若贪女色,路上也就成亲了,何必千里相送?枉费俺一片热心!”掀翻了桌子,解了赤麒麟,跃上鞍辔,如飞而去。
京娘哭倒在地,羞愧难当,捱至夜深,悬梁自缢而死。可怜闺秀千金女,化作南柯一梦人!
说书人暗道:京娘这一死,倒成全了赵匡胤的名声,后人有诗赞云:
不恋私情不畏强,独行千里送京娘。
汉唐吕武纷多事,谁及英雄赵大郎!
《警世通言》
一、盗亦有道:唯大英雄能本色
安阳王记酒楼一会,一剑倾天赵万山与他的弟兄们才是真正地名冠中州,成了黑白两道上的金字招牌。以前人们以为赵万山不过是一个独行剧盗,只不过手下有些真功夫而已。现在他们每一座山、每一条剑都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每一个人都有一身的传奇。试想,连中原六府的三大名捕联手都降他们不住,还有谁能制得住他们?
中原一带的强盗们自然明白,吃自己这碗饭,如同刀头舔血,总在河边走,没有不湿脚的。但如果能和官府——尤其是同名捕——拉上关系,那就如同给自己在牢狱的门上配了钥匙。于是众强盗纷纷想托庇于赵万山门下,宁肯按月纳贡,每岁来朝,只求大树底下好乘凉,于绿林道上分一杯羹。不料赵万山等心高气傲,竟不屑与之为伍。有一些小角色做了案子,想盗用赵万山的名号,结果没等官府行动,赵万山就已天上地下一路穷追,找出冒名鼠辈送交官府。于是,赵万山与名捕们的交情日厚,感情日笃。后来再有栽到赵万山手上的,干脆也不报官了。瞎子点灯笼,何必白费那个蜡烛呢?
自此,中原一带的镖局,不敢再接大买卖;外省的贪官,不敢取道豫莸亟纭G嗌讲豢舷蛭乙疲易砸撇较蛏饺ァU酝蛏剿乘浦郏焉庾龃螅皇笔屏Ψ段Ф狡肼常鞔锇褪瘢暇萘胶⒈敝粱坪印?
赵万山的金银越积越重,他的朋友也是越交越广:上至知府县令,下至贩夫走卒,真可谓行行色色,三教九流。朋友来了有好酒,朋友多了路好走,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对头。赵万山的朋友对他总是推崇备至、五体投地,说他义薄云天,说他大义凛然,说他侠肝义胆,说他急公好义。
赵万山等的好朋友之一、神手名捕叶小虫听了这些阿谀之辞,直觉得脖子发硬,回不过弯来:好象赵万山不是个最大的强盗,倒是个最大的大侠?也难怪,那年景,大侠没有大盗出手阔绰。况且,哪个大侠也不是拿自己祖上留下来的钱财去行善的,总归是“劫富济贫”嘛。谁也没规定“大侠”自己不能算在被济之贫的行列。所以,大盗与大侠可能只差一线,或者干脆说,只差一钱。
叶小虫也是被济之贫,被赵万山所济之贫,吃人家的嘴软,但不能让他心里不嘀咕;拿人家的手短,但不能让他不寻思。他觉得,还是屠手弥陀潘一山这样的朋友,更值得做好朋友。虽然他也是盗,他也杀人,但他当了婊子就不立牌坊。叶小虫心里对他有两个字的评价:本色。“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真做到“本色”二字的,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满打满算,能有几人?
不过,潘一山对他这位大哥赵万山佩服的可是五体投地。在商丘的那家“过客酒楼”,成功地破了杨家镖局命案之后,他曾对叶小虫讲:“古往今来,真能当得起‘盗亦有道’这四个大字的,舍我大哥……其谁?”叶小虫当时是一条已经喝了七八斤酒的虫子了,舌头变大了,眼晴变小了,自己嘴在哪儿也有点儿找不着了。他不以为然地道:“兄弟,你还真、真逗!还‘盗亦有道’!要是‘盗’真的有‘道’,那还要我们捕快干……干什么?都当强盗去不就完了?不就都有……得道了?”
潘一山舌头也不利索了,他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强盗一定得比……好人……少,这好人一定得比强盗……多。要、要不,普天下都是强盗,奶奶个熊,我……我们,抢谁去?”叶小虫醉眼惺松道:“那你说,怎么着才是‘盗亦有道’?”
潘一山来了精神,搬着手指头道:“首先,‘妄意室中之财,圣也;’我大哥何止妄意室中之财?从路上过去一辆马车,他能从带起的尘土里看出车上装载的是什么货色、东西有多少、成色好不好。有一次,我盯上一个卸任的州官,结果打开那两口箱子却什么也没有,就几件破衣物。我大哥策马过来一打眼,就道:‘箱子是金子做的,拉走!’我一刀砍开面的木头夹层,果不其然!怎么样?够‘圣’吧?其次,‘入先,勇也;出后,义也。’我大哥每次遇上了危险之事,总是一马当先,不仅救过我和二哥的命,还救过黑白双剑的命!为了救我,他险些被剑神司徒一笑一剑刺个对穿;为了救黑白双剑,他一人独挡长白七虎,又中了蜀中唐门的暗器,浑身十几处重伤!这是不是勇?这是不是义?还有,‘知可否,智也。’那年孙小豆保的那批‘红货’,我看了也眼热。可大哥分析了形势,决定不动。果然,那一役关中大风堂被挑,连天机老人都惊动了,奶奶个熊,我们当时算上张不情和钱不多才四个人,二哥和老四还都没加入进来,论实力还不如大风堂,没碰孙小豆算对了。还有,‘分均,仁也。’这就更不用说了。你想,仁、义、勇、智、圣,我大哥样样俱备,这还不是‘道’吗?”
叶小虫傻笑道:“都是你瞎编的。”潘一山急道:“怎么是瞎编的?我二哥说这是《庄子》上称赞强盗的祖宗盗柘的。我二哥可谓才高九斗、学富六车。他的学问你佩不佩服?他说的话你信不信?他对我大哥也是十二分、十三分、十四五分的佩服!你服不服?服不服?”
叶小虫眼睛已经一线天了,卷着舌头道:“你佩服你大哥,我却更佩服你。你……好!就是好!他是有所图,沽名钓誉,收买人心。我看,要是你当了老大,保管比……”潘一山忙塞他嘴里一个丸子,道:“加个盖儿加个盖儿。”叶小虫一口把丸子吞了下去,噎得直抻脖,道:“我又不吐,加什么盖儿?我只是说如果你当老大的话……”潘一山又塞他嘴里一个丸子,道:“吃丸子。”小叶拿小眼瞪着他,忽然哇地一声,吐了一桌子。
第二节 欲说还休,亲手斩却娇妻头
叶小虫之所以对潘一山如此称赞,还因为潘一山帮了他一个忙。也许别人认为是个小忙,可叶小虫却认为是个大忙,太大了,大得象一个饭碗。
就在安阳一会两个月之后,叶小虫突然接到了潘一山的帖子,邀他到商丘一叙。虽然杨家镖局的血案已经过去两年了,而且那件悬案也不是要他来负责,可这件事毕竟是经由叶神捕过问了的,然却毫无结果,所以叶小虫视商丘为自己的麦城。关云长英雄一世,唯一一次败走麦城;叶神捕成名十二载,这也是唯一一次的马失前蹄。换作别的捕快,可能也无所谓。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不是?但叶小虫是神捕。那个“神”字是他的饭碗啊。所以,叶小虫极不愿听到“商丘”这两个字。后来连“商量”、“一丘之貉”这样的字眼也能引发他的无名之火。更何况,商丘是叶小虫与潘一山相识之处,那次相识,叶神捕可谓颜面全失。可这次潘一山却偏偏选在这里与自己见面,不知是何居心?叶小虫常常会以小虫之心度大人之腹,若非心细如发,怎能当得起名捕?想来想去潘一山似乎没有理由故意跟自己为难、使自己难堪,这才惴惴不安地来到了商丘。
从前叶小虫往来州县之间,向来都是宿在州府县衙。可这次潘一山早早候在官道之上,见面寒暄不上两句,便径直拉着他上了商丘县北的青石山。山上有一极其简陋的小亭,蒲草为顶,四木为柱,条石为桌,圆石为凳,想是樵夫砍柴时歇脚的所在。潘一山解释道:“我们平素来往走动,住住客栈也是不妨。若一旦有了生意,为避耳目,防露风声,一般都选在山上打尖落脚。强盗占山,杀手据庙,这也是黑道上的规矩。虽然此次我并不惧怕那厮,可是还是谨慎一二为妙。还请叶神捕不要见怪。”叶小虫应了一声,心里却颇不痛快:“我乃堂堂官府捕头,干嘛要守你的黑道规矩?”又不免暗暗猜测他此番的“生意”究竟是什么。潘一山也未留意他的神色,只低低道:“我备下了一些酒肉,你我先简单吃上一些。天黑了咱们就去镖局。”叶小虫心里按捺不住的一阵激动。他已猜出几分潘一山这次邀他来必是杨家血案有了几分眉目,当下刚才的一丝不快早已烟消云散。这消息让他没有一点儿饿意,什么东西吃到嘴里全都是味如嚼蜡。
简单吃罢,潘一山将剩下的东西小心翼翼塞进一个枯树洞里,对叶小虫说了句:“神捕稍稍歇息一下。”将石桌留给叶小虫,自己头脚担在两个石凳上,身子悬空横亘在石凳之间,合上眼,不一会便响起了鼾声。叶小虫哪里睡得着,一肚子话想问,又不敢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神不定地等到天黑。潘一山一骨碌爬起来,道一声:“走吧!”二人施展开轻功,直奔杨家镖局而去。
杨家镖局早已没落,自杨老镖头一门惨死之后,他生前比较器重的弟子、镖师杨二槐接掌了门户。可连自己的总镖头的人头都保不住的镖局,又能保住什么镖呢?又有几个人敢找他们保镖呢?所以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少,只是偶尔接一些南北客商倒腾药材、粮食、布匹一类的小活,连保镖带送货,去了路上开销,一趟下来剩不上十几两银子。因此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杨二槐和郑三帅、李大刚、王铁头等几个人带着家眷住在镖局的原址上。妇人们在镖局后面的空地上种了些瓜菜,又养了些鸡鸭,艰苦渡日。
叶、潘二人悄无声息地上了高高的、又有些残破的院墙,二人轻身功夫都不错,因此连鸡犬也未惊动。潘一山伏下身子,叶小虫也依样伏下,凝神观望,只见北面正房和西侧厢房的灯还亮着,间或有一两声孩子的啼哭。潘一山随手拣起一个石子,扔进院中,石子滚了两下不动了,声音并不大。叶小虫心道:“好,投石问路。我堂堂神捕这回可真成了贼了。要是惊动了屋内的人,我如何解释呢?出来散步的?那怎么上了人家墙了?还和这有名的、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祖宗在一起?”他正胡思乱想着,只见房中的灯几乎同时灭了,孩子的哭声也嘎然而止,显是刚才的石子已经惊动了屋里的人。而狗却只是低低地呜呜了两声就没动静了。
潘一山回头低声对叶小虫道:“看见了吧?这么一丁点儿响动都这么警觉,怎么会杀死了六七口人却一点儿都没反应呢?”叶小虫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心道:“是呀是呀!连杀七个人,就算没有挣扎抵抗,也会有临死的呼叫啊!那七具尸体并不在同一房内,任你是什么样的高手也不可能一刀将不在一室的七人同时杀死的!而且,死的七个人都是衣着整齐,也并非是睡梦中被杀,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声音呢?只要有一点儿声音,象这般机警的镖师们又怎能一点儿也没有被惊动呢?”那就表明,镖师们说了谎!叶小虫只觉自己心跳有一些加快,握刀的手心满是汗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他恍惚明白了潘一山此行的目的。他感觉着就要水落石出了,就要真相大白了,天就要亮了。
月色昏暗,天仍是黑漆漆的。
正在这时,北面正房和西厢东厢房都有人影悄悄地出来,借着苍白的月色,隐约可见他们手里都一晃一晃的,显是拿着刀剑。潘一山轻声道:“小叶,东首那人归你!”八个字甫一出口,人已大鸟一般飞身而下。小叶顾不上多想,也立刻飞身向东首那人扑过去。小叶左手虚晃,闪过钢刀,顺势拿住那人右手脉门,干净利落地点住了他的麻穴哑穴,一抬头,才发现潘一山却站在他东面不远处的狗窝旁,没容那狗叫出声来,已一刀切下狗头。再看北房和西厢房的人早已木立当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眼中满是又惊又怒的神色。叶小虫暗叫了一声惭愧,自己还妄称“巧手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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