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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就在医院陪父亲过夜。后来秦凯丽打来电话，问我情况。她个小丫头也对我挺关心的，一直师傅长师傅短的。我说了就基本情况，明天上午院长亲自做治疗。她说她能来看看么。我说，又不是什么大的手术，就是简单的催眠治疗，关键是后续治疗方案。应该不碍事的，也不用那么多人来看，你下班已经不早了，自己注意休息。她听后没有再坚持。
第二天雨势没有减弱。雨点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顺淌下来形成一道道波纹。我和主治刘医师都对父亲说，是院长亲自为父亲治疗。他点头称好。护士们一早来准备，只给父亲挂了平时一半的药水，然后把父亲搬上救护床，送到楼上的治疗间。催眠治疗在一个特殊的，全封闭隔音的房间内。我就陪着父亲上楼，把她送进治疗间里。
随着厚实的病房门关上，我的心里有点紧张，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按照主治医师的说法，催眠治疗一般十五分钟左右，最多半个小时，否则病人会吃不消。尤其像我父亲这样身患重病，身体极度虚弱的人，治疗时间不能够太长。
十分钟过去了，我开始有点坐立不安，虽然知道没有危险，只是平常的一般治疗，不是开肠剖肚的大手术，但是那里面是自己的父亲，心里还是坎坷不安。一刻钟过去了，我手心里开始出汗。二十分钟，我已经站起来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二十五分钟，厚实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父亲被推了出来，仍旧躺在救护病床上。看上去，他的神色更加萎靡，那是疲劳的后果，他在闭目养神。护士示意让我进去，说吴院长有话要对我说。
第三十三章
我进入病房。这里面简直像一个电器实验房，到处都是电子仪器和电器柜。就在房间里还用半人高的透明玻璃另外隔开了一个房间。那小房间，明亮洁净，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治疗椅，类似于牙医的治疗椅，上面布满了电线。外面的大房间最主要的仪器是一排电子显示屏，看起来应该是监控室了。显示屏上面有坐标图系，现在都是一片空白。
吴院长坐在宽大的治疗椅上面。让我吃惊的是，她的脸色白的吓人。虽然他们都是穿白大褂，医院里面，也到处都是白色，但是她的脸色以前是红润的，现在却一片苍白。这让我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安。吴院长看到我进来，抬手示意我坐下。她清清了嗓子，仿佛在斟酌词句，然后轻声对我说：“你父亲病情比较特殊，我们没能采取有效治疗。”
我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有点不太清楚院长的意思，什么叫有效治疗，什么叫无效治疗。是不是说治不好？还是没办法治疗？
吴院长也看出我的困惑，解释说，“一般催眠情况下，被催眠者会降低心理防御机制，这种防御机制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好像用针刺你，你会感觉疼痛，疼痛就是防御机制。在催眠状态下，被催眠者能够说出或者做出他在清醒状态下，不愿说或者无法做出的事情和动作。举个简单的例子，梦游，就是一种非常类似于催眠的状态，也可以把梦游患者看成是自我催眠者。人在这种状态下，能够做出非常规的事情。例如有恐高症的能够随意的攀爬高楼。你父亲被催眠后，不，应该说，你父亲不接受催眠。”讲到这里，院长停顿住了，陷入思考。
我根本不懂，所以默默无语，也怕自己贸然开口打扰院长思考问题。
“也有很多人能够不被催眠，他们或者是有精神障碍，或者经过严格训练。但是这些都不成为问题……”她说了一半，又陷于思考。过了会儿又自言自语说，“问题是你父亲怎么会被结界？而且是如此强大的结界？”
“什么是结界？”我终于能够插上话了。
“什么？”吴院长回过神来，反问说。又停顿了下说，“哦，那是医学用语，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好了，”她终于站起身，“我们先出去吧，你父亲的病需要继续观察。你也不要着急，总会想到办法的。”
看得出吴院长尽力了，她的白大褂汗渍斑斑，走向办公室的脚步都是疲惫的。也许是父亲的病让她遇到了难题。我能做些什么呢，我除了安慰父亲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本来按照医院的安排，这种心理干预从住院开始就进行，随着治疗的深入，心理干预的效果将会得到放大。现在他们似乎遇到了第一个难关。而对我来说，面前从来都横亘着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难关。
第三十四章
周末的班次从来都是最累人的，我们是能躲的就躲，实在躲不过去也就认命了。本来这次是轮到钱兵这小子当班，由于我父亲的缘故和他调个班。拥挤的人流，鼎沸的噪音，马不停蹄地来回穿梭，别人都是在享受，而我们是在不折不扣地受罪。周末的班次明显要比平时下班迟，高强度的工作，等到下班的时候几乎已经迈不动脚步了。
“师傅，”我前脚刚出夜总会，后面就有人叫我，听声音就知道是我得罪不起的宝贝徒弟。
“什么事？”我停下来，转身问她。本来她应该今天休息的，说是有事也临时调班了。
“等等我一起走呀。”
“什么？”我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害怕周经理那阴鸷的眼神，从黑暗中冷不丁地注视着我。
那也是她刚来不久，我和她一个班，下班说要一起走。出门没走几步，我们的顶头上司就从阴暗中突然闪了出来，说，“小丽你这是哪儿去呢？”
她说回家。
“坐我的车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水泡眼却一直盯着我看。那眼神阴鸷可怕，仿佛我在**他的马子一样。瞧得我心里发毛，赶紧说声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转身溜之大吉了。
从此以后，我尽量避免和她一个班，就是同一个班次下班的时候也尽量避着她走。大概她自己也知道了，所以也不怎么开口说一起走什么的，也很少其他女伴一起走。再后来，我们的周老板专门安排了一辆车，专职司机负责接送她，于是所有的问题都不存在了。今天晚上又不知发什么神经，她张口就说一起走，不知道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要一起走。她的专车呢？我可是骑自行车的穷人，怎么一起走？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偏见。小姑娘心挺好的，对我是师傅长师傅短的，挺会关心人的。就拿我父亲生病这事来说，她前后打了不少电话，很热心。要说被周老板抱养一事，这是人家的自由，君不见现在吃青春饭的大把抓。要说不好，大概是周老板的不好。可人家是有钱的老板，老牛吃嫩草，这也是稀松平常。要说自己心里的那点不平衡，大概也就是你没钱，要真有钱了，你不也梦想着左拥右抱的，享受艳福。“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都花心，那些不花心的不是器质性损伤，就是功能性损伤。”我不由得想到了李相龙的高论。
等她走近的时候，我问道，“你没车接？”
“没呀，今天周叔不在，老王也临时有事去了。怎么你有事？”她反问道。
等她走近了，并排走着，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那不是庸脂俗粉们浓妆艳抹的香味，而是淡淡的，自然的香味，绝然不是香水的味道，应该是体香。要知道，自从来到这风月场所的这段时间以来，别的没见过多少，女人却是阅尽无数，加之李相龙的熏陶，咱现在也算是半个女人专家了。借用一句古语：无他，惟熟尔。
“我没事，”我推着车说。
两人沿着昏暗的巷子走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就都没有开口。
。
第三十五章
这后门是个过道小巷，说小也不小，不过与店前那宽敞的广场，闪烁炫耀的灯红酒绿相比，自然阴暗狭小了许多。巷子本来就是夹在两幢高层大楼之间形成的，终年见不到多少阳光。大概人们都喜欢把最光彩的一面拿出来见人，所以这鲜有人走的阴暗面也就疏于管理。不说野猫出没，时有打架斗殴发生，还经常有醉酒的客人溜出来在此方便，因此留有一股异味。
我喜欢从后门走，主要因为方便。大厦分有地下停车场和地面停车场。那些有车一族来去都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走，地面的停车场都是有固定停车位的人专用的，这些人大多是老总们。地面停车场也配有专门的停放自行车场地，不过场地离的较远，为了图几步路的方便，于是我们几个直接把自行车停靠在后门，出门就能拿到车。
现如今陪着秦凯丽小丫头走在巷子里，幸好刚刚下过雨，异味不是那么明显。
“你父亲的病怎么样？”最终还是秦凯丽先开口说话了。
“没变化，”我说。“看他们医生的模样，好像遇到难题了。不过他们院长人挺好的。”
“哦，”秦凯丽好奇地问，“什么难题哟。”
“我也搞不清楚。先开始是催眠，后来说做不了，院长说是什么结界，也不知什么东西是结界，然后现在进一步研究中……”
“结界？”秦凯丽也惊诧地问。
“恩，院长说的，”我看她好像知道似的，便问她，“你知道什么是结界？”
“额，听说过……”她点头说。
晕了，人家小姑娘都听说过的东西，我居然不知道，看来我是落伍了。
“你给我说说看，”我也只好开口求她，向她讨教了。
“我只是听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她谨慎地说。“好像是很少见的病。”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我遇见的都是少见的事情。什么老道士，什么老道士的师叔，修炼什么的，哪样不是少见的，难道你能天天遇上这样的事情？老父亲生病了，一生就是大病绝症；去银行拿钱出门被人抢了，钱没了……是不是上天给我使坏，偏偏都遇上这样少见的事情。假如喝口水能被噎死，那就让我噎死好了。现在偏偏是死不了，又出现新的结界，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秦凯丽看我半晌没说话，劝慰我道。“医生们总会有办法的。你不是说院长是好人，你就相信她吧，一定能够把你父亲治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我无奈地说。
出了巷子，就是明亮的马路，前面不远是个交叉路口。本来我是要往左拐的，不知秦凯丽往哪边走。
“你往哪边走？”
“往前一直走呀，”她指着前面的大路说。
第三十六章
夜深人静，空荡荡的大街上灯火通明。到了明亮的灯光下，我才看清楚，今天小丫头特意打扮过了。翠绿的裙子，齐耳的短发，散发出一股成熟的味道，简单说就是秀色可餐。人家本来就是一天生美女胚子，要没有过人之处，能让周老板那样见多识广的人看上。也就是刚来被当成小丫头片子了，瞧着青春可爱，再后来人家又被顶头上司包了，你能再用那种色咪咪的眼睛盯着人家不放？那不是自己找死。工作的时候有接触，难道你不工作，眼神都盯着她身上去？就是李相龙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今天难得单独相处，又是夜深人静，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浪漫的气息。身边陪着一位散发出诱人香味的小美人儿，难免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你在想什么？”
“哦，”我赶紧收回跑马的思绪，想到一个话题地说，“我在想我们不用这么慢吞吞走回你家吧，要不我这座驾可是浪费了。”说着我拍了拍自行车后座。
“这样走不好吗？”她歪头反问我，眸子里闪烁着顽皮的光芒。“你看多美的夜呀，”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眯着眼说，仿佛很陶醉的样子。
“因为有了你才这么美，”我话到嘴边没敢说出口，又咽了下去。毕竟我不是李相龙，再说人家现在是名花有主，我算哪门之东西。现在就是一穷光蛋，外加倒霉蛋。说直白点我那点牙牙心思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看着她张臂陶醉的模样，仿佛是出笼的小鸟一样，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有种如释重负重获自由的感觉。也难怪，被人家金屋藏娇，好比是笼中鸟，也想象得到像周老板那样的人，一定是规矩多多。现在难得自由一回，没人看管，没什么顾忌，呼吸新鲜自由的空气，这样的心情当然是妙不可言。
有佳人在身边，这看似平常的夜，也变得浪漫起来。而且是个香喷喷的小美人儿，别说我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就是垂垂老者估计也得勃发春思。虽说她是名花有主，但是现在就站在你身边，香气袭人，你总不能无动于衷，意淫一下还是可以的。
“怎么你觉得不美吗？”秦凯丽看我没说话问道。也许她看我心思重重的样子，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为你父亲的病担心？”
“额，”我点点头。我总不能说没有呀，我正想着你呢。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心猿意马，快把持不住了。幸好她没有老道士的心理透视能力，否则就要穿帮了。
“你放心吧，伯父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她几乎在用发狠的语气说。
要是赌咒发誓能治好病，那还要医生干嘛。不过看到她握紧拳头认真说话的样子，你就会为她的决心所感染。我长舒一口气，装作如释重负的样子说，“我相信。”
第三十七章
陪着秦凯丽一路走着，听着她小丫头片子一样的絮叨，其实她就是小丫头片子，你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在她的絮叨中，那些平常的事物也都赋有了别样的意义。看得出小丫头和我差不多，平时很少有机会找个人倾诉，要不然她哪来那么多话。我是大老爷们，俗话说有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她个丫头片子也没人说话那就奇怪了，只能说明她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现如今抓住我了，也许我是她师傅的缘故，也许我好说话，为人随和，反正现在我得听她絮叨。
深更半夜一男一女走在大街上，人家必定以为关系特殊，我本来也以为多少能摩擦出来点火花，发生点什么事情。可真让大家失望了，我只是一名听众，一名幸福的听众。此时此景，说什么已经不重要，关键是她在对我说，而不是对别人说。所以我体验到一种被信任的幸福。
事实上，她说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童年往事。相较于成年后的世界的复杂，童年世界就好像没有被污染的香格里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记忆，那些记忆是独特而奇妙的。她诉说着童年的趣事，我静静地倾听。童年总有许多东西是能引起共鸣的，天真、幼稚以及顽皮可爱。就是眼泪也都是晶莹剔透，如珍珠一般夺目。那时的天空一尘不染，水也是清澈透明的，而自己就像一条悠哉悠哉的小鱼般逍遥自在。
在她诉说的背后，我隐约感觉到是对现实的不如意。童年是美好的，现在说起来我们似乎都不想长大，但是在童年的时候，我们最希望的就是快快长大，好让自己变成一个大人，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等到真正长大了才发现世界越来越冷酷，没有了温情，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代替了曾经的纯真友情。你必须不断做出妥协，必须学会委曲求全……也许生活的经历使得她用层层伪装包裹自己，但是在今天这个夜晚，她展露出些许纯真，从倾诉中获得满足。
她在诉说，我插不上话。而是为她说话的姿势着迷，一会儿站在身前，一会儿闪在身后，像翩翩蝴蝶，蹦蹦跳跳，完全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你不得不为生活的残酷而感到唏嘘不已，让这样一个天真的孩子过早地埋没了自己的纯真天性。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她突然站住说，“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为什么？”我问她。这有点像美梦做了一半，被人突然打断一样。
“你早点回去休息，白天还要陪你父亲呢。这样又是上班又是照顾病人，身体会累坏的。”
我早说她是个会体贴人的人。不过现在说这话，我倒是不能答应的。夜深人静，放她一个女孩孤零零的回家，别说我不放心，要是周老板追究起来，我可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我没事的。我还不算老，身体吃得消。就是到医院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是医生护士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说。“再说现在你一个人怎么能回家？还是我陪你走吧。”
第三十八章
“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以打的，几分钟就到了。”她坚持着说道。
本来要是打的，出了门就可以打的。夜总会的门口从来都是车流不断的。现在走了这么一段路，虽说仍旧是在大路上，但远离了闹市口，车少了，再说我也根本不放心呐。
“要不打的也行，我一起送你到门口，总可以吧。到门口我不下车，直接调头回家。”
“真的不用呀。要是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坐车，没关系的，我有防狼秘密武器哟。”说着她拍了拍随身的小坤包。
“那好吧，”我再坚持倒显得我别有用心了。
“谢谢你听我唠叨，今晚我很开心，谢谢你。今晚是我最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什么？”我吃了一惊，“今天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呀。好歹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呀。”这丫头片子，怪不得今天晚上那么唠叨，原来是个特殊的日子也。“要不明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