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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五大公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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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孟子。梁惠王》)
邹国小,楚国大,所以邹国一定打不过楚国;同理,齐国小,天下大,所以齐国一定敌不过天下。
齐宣王当时是被孟子唬住了,也许今天仍然有人觉得这番话听来很有道理。
但这偏偏不是事实。很明显,如果这个逻辑成立,秦国就不可能取得天下。
很多人指出过,天下并不是一个整体,一国要与天下争锋,只要各个击破就可以。
其实,即使天下是一个整体,它对齐国的优势,也不能与楚对邹的优势相比。
原因很简单,等比例放大,是行不通的。
这个道理如同你把我的书撕一页下来折纸飞机,可以飞得很流畅;你拿一整张报纸折飞机,软塌塌的,根本飞不起来。你想挖一个一米深的坑,随便挖;你挖十米深的坑,不给四壁加固的话你就自埋吧。猎豹可以腰间无骨灵活自如;大象、犀牛却必须要有一副粗笨的骨架才能支撑沉重的身躯。
同样,打仗不是人越多越好。人数超过一定上限,组织、后勤的成本就会高到无法承受。在当时的条件下,要把天下的军队集合起来,是怎样一个过程,看看汉朝怎么打匈奴就知道了。
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汉书。匈奴传》)
发动三十万军队,准备三百天的军粮,必须东到山东沿海,南到江淮地区全国总动员。花费一年时间,集结都无法完成。后续部队还没有到,先头部队却已经被前线军营的恶劣条件长期折磨,人员疲惫,设备损耗,失去作战能力。
楚国打邹国,有能力从容组织一支人数占压倒优势的部队;天下打齐国其实做不到这点。如果齐国被天下揍了,那牵涉到的因素一定有很多,绝不仅仅只是一个规模的问题。
具体的问题,总是由无数细节构成的。像孟老师这么玩高屋建瓴,把难度如同挟着泰山蹿过北海的事情,看得像给老人按摩肢体一样容易,结果只能是三个字:不靠谱。
宋国推行仁政,引起齐、楚等大国的警觉,导致后来宋被齐国吞并。
孟老师对滕文公的姿态,几乎可说是耳提面命。但当滕国面临危机,滕文公向他问计的时候,孟老师的主意不过是要么你像古代太王那样流亡,要么你就死守。
像太王那样流亡是不可能的。那是七八百年前的往事,那还是地广人稀的时代,到处是未开垦的处女地,现在滕国所在的山东地区早已日渐拥挤,再没有多余的生存空间。
死守的话,滕国太弱小了,那就是受死。
于是滕国很快就灭亡了,宋国在自己被灭之前,把它给灭掉了——学者估算,时为公元前318年。当时孟老师早已放弃了最崇拜自己的滕文公,滋滋润润地在齐国享受客卿的待遇,并高谈阔论仁政有如何神奇的功效。
在很长时间里,耳朵软,好脾气又富有好奇心的齐宣王对孟老师很尊敬,但孟老师最终还是不得不离开齐国。《史记》说,攻打燕国是孟子的主意,而齐国这次军事行动的最终结果,却是后果严重的失败。当然,《孟子》书里提供了很多有利于孟老师的说法,认为还是齐宣王理亏,齐王甚至还表达过对孟子的愧疚之情。但这毕竟只是一面之词,齐国方面是怎样看待此事件的,毫无文献记录。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就是这事上孟老师馊主意出得太多,齐王才不得不把他尽可能体面地送走了。
《孟子。梁惠王》中记载了大概是在公元前319年,孟老师和梁襄王之间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问曰:“天下恶乎定?”
吾对曰:“定于一。”
“孰能一之?”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梁襄王问:“天下怎样才能安定?”
孟老师答:“统一了才能安定。”
梁襄王又问:“谁才能统一天下?”
孟老师答:“不喜欢杀人的人才能统一。”
就在这段对话之后不到百年,以狂热嗜血,斩首无数著称的秦国,横扫六国,天下一统。

从“民本”到“民主”
孟老师注重“养民”,强调的是“民本”。这一点,大概只有一些最极端的反儒人士才会否认。
但孟老师的观点算不算民主,争论可就多了。
刚受西方影响的时候,学者和志士仁人们一边想西化,一边对自己的传统还比较有信心,所以乐于寻找“民主”这个西方概念的本土资源,于是孟老师自然被看上了。康有为说,“孟子立民主之制,太平法也”;谭嗣同说,孟子“畅宣民主之理”;郎擎霄说,卢梭的主张“与孟子之意相近”。最有意思的是谭煊吾先生。
总观孟子的民本思想,实概括现代民主思潮的一切:孟德斯鸠的法意,卢梭的民约论,法国革命所争取的自由、平等、博爱;林肯不惜南北一战所换来的民有、民治、民享;国父集中外大成所创立的三民主义,民族、民权、民生;以及柏拉图的理想国,老子的小国寡民,等等。成为理想的追求,或是进步的建设,要皆离不了孟子以民为本的思想范畴。故孟子不仅是中国民主政治的保姆,也是世界先知先觉者的革命导师。孟子这人,真千古伟大的哲人。
说得真是兴高采烈。只是不知道柏拉图的理想国又和民主有什么关系?
等到了对传统完全失去自信力的时候,面对西方文明,只觉仰之弥高,钻之弥深,思之弥光辉灿烂,学者们就普遍精于界定民本与民主的区别,甚至认为民本也不过是君本的另一种面相。总之,民主这么伟大光荣正确的思想,中国古代是不可能也不配有的。十几年前我念书的时候,就到处看见这种论调。
到了最近这些年,大国崛起的心态愈演愈烈,儒家思想里,就又仿佛什么价值都能开出来了。
其实,要问孟子思想里有没有民主,首先有一大难题很难克服,就是到底什么是民主。
这个难题,不仅我这种不通现代政治学的人存在,专家们也一样困惑——其实应该说是更困惑,因为他们不能打马虎眼。如菲利普。施米特教授曾感叹道:
曾几何时,民主这一词语作为一种贬值的通货在政治市场上流通。犯有大量罪行的政治家们争先恐后地占有这一招牌;学者们则正相反,犹豫而不愿用它,因为前面没有加上合适的限定词时它具有太大的模糊性。杰出的美国政治理论家罗伯特。达尔甚至试图引入一个新的术语,“多元政治”(Polyarchy),以(徒劳的)希望获得概念上的精确性。
要判定孟老师有没有民主观,却使用不同的民主概念,结论当然没法一样。
有人拿孟老师跟古希腊的雅典政制比,判定民本不是民主。孟老师确乎做梦也想不到公民大会这种东西,不过,那种全体公民凑到一起投票或抽签以此来决定城邦事务的搞法,现代也没有哪个国家保存下来。所以若用雅典人的眼光看问题,民主制于今绝矣,那么就算孟老师不民主,“吾何慊乎哉?”
若拿现代西方世界的民主制作标准,孟老师当然也不算有民主观念。但仍引施米特老师的话说,把民主等同于“现代的、代议性的、自由的政治民主,像在民族国家实践的那样”的民主,是个“不幸的习惯”。如此界定,则民主完全是现代性的产物,古典世界无传焉。自由、法治、宪政这些价值也难说是民主与生俱来的属性。比如雅典,就是典型的法律粗疏,个人自由匮乏,更完全不知道宪政为何物。按这个概念,跟任何古代世界的人物谈政治,民主都属于伪问题,岂独孟老师为然?
如果仅仅按照中文的字面意思理解民主——学者们当然坚决反对这么干,不过看这两年网上关于民主的大讨论,这么理解大概很有群众基础——民主就是民意决定政策的存废,领导人的去留。则孟老师的民主倾向很明显。
孟老师理解的“尧舜禅让”是这样的:舜登上天子之位,不是因为尧把天下让给了他,而是因为尧去世之后,人民群众坚决要求舜来治理天下。同样,禹死后,继位的是禹的儿子启,这个从“公天下”到“家天下”的巨变之所以会发生,也不是因为禹自私,而是人民群众就乐意接受启的领导。
孟老师理解的“汤武革命”是这样的:商汤、周武王杀死桀纣不算是弑君,只算是“诛一夫”,因为民心要求他们成为新的天子,他们就“虽欲无王,不可得已”了。
齐宣王打下了燕国,问孟子要不要把燕国变成齐国领土的一部分。孟子回答说,燕国人民如果欢迎你的统治,那就接收;如果他们想继续做燕国人而不做齐国人,那么您就撤兵。
民意选择统治者,让选出的统治者来保护选民的利益,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再换一个。这个制度,要贴标签的话,奥唐奈尔的“委任制民主”近似之。
当然,以今天的标准看,在这个框架下换届实在危险。实践方式,只能是政变、革命或者外国入侵,这必然意味着社会大地震,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才能推出一个新领导来。而且还未必就能保证这位新领导是个好领导。
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想法。据孟老师的描述,舜取代丹朱自然而然,周武王伐纣有征无战,都比英国的“光荣革命”还要光荣,是不必流多少血的。
选了天子之后,民众平常也不是不问政治。下面这段是常被引用的。
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
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
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孟子。梁惠王》)
“国人”这个概念,本来有特殊含义,是特权阶级的最低一层。不过到了孟子时代,就当普通人看,或许也是可以的。
这三段里,前两段体现了民众的选举权,后一段体现了民众的司法权。你可以说,这些都只是舆论而已,看不出可行的制度和程序,落实起来根本不靠谱。舆论干预司法,代表民粹倾向,影响还尤其坏。但你不能说,因为没有设计出民主制度,所以就不算有民主思想,显然,那就等于说孟老师没有思想,他老人家的政治主张,一旦面对落实的问题,啥时候靠谱过?

中庸还是乡愿:论孟子的说话艺术
孟老师的为人如此高调,主张却是如此不着调,很多时候即便是他的粉丝也暗暗憎恨偶像的不着调。但是当孟老师的粉丝且格外坦然的,我印象最深的数王安石老师,有千古名句云:“何妨举世嫌迂阔,赖有斯人慰寂寥。”不过众所周知,有“拗相公”之称的王老师也是以“不靠谱”著称的。
如果有谁学习孟老师这样“说大人,则藐之”的作风,估计十之八九一出门就会被人砍死。但事实上,孟老师不但没被砍死,相反混得很不错。他在齐国当了“卿”,虽然学者一般坚决主张这个卿是虚的,但怎么也是副总理级别;至于物质待遇,更是舒坦得连自己的学生都看不下去了。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孟子。滕文公》)
出门的时候,随行车辆几十部,跟班几百人,从一个国家吃到另一个国家,是不是有点舒服过头了?
这就不得不注意到,孟老师的谈话中,另有一些八面玲珑的东西。
他宣称,得了民心,就有权禅让或者革命,这个观点听起来很前卫,但在齐国讲这一点,却是最安全的。因为姓田的能够夺取政权,据说靠的就是民心。这是等于在论证齐宣王王位的合法性,属于小骂大帮忙的性质。
孟子又很善于给君主找台阶。齐宣王看见一头准备拉去衅钟的牛,簌簌发抖的样子很可怜,于是说,放过这头牛吧,拿只羊去衅钟。
这消息传出去,不好听的话就多了。你说牛无罪却要被杀死,你起了同情心,那羊又有什么罪呢?说穿了,你还是抠门,舍不得一头大牛,才换上一只小羊。
对齐宣王这样纨绔子弟来说,你说他小气,可能比骂他昏君还让他难受。于是孟老师就出来解释:
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孟子。梁惠王》)
既有理论高度,又有情境还原,还有对人性、人心深刻的洞察。要在这个问题上把齐王伺候舒服了,有哪个弄臣能比得上孟老师?
你齐王怎么样才能保民而王,无敌于天下呢?孟老师开的方子也很入耳。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对曰:“王请无好小勇。……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对曰:“昔者公刘好货……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对曰:“昔者太王好色,爱厥妃。……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孟子。梁惠王》,内文有删减)
齐宣王说,我有毛病,我喜欢猛人。孟子说没有关系,想当年周文王也很喜欢猛人,只要你为人民服务,喜欢猛人就是好事情。
齐宣王说,我还有毛病,我特别贪财。孟子说没有关系,想当年公刘也很贪财,只要你和老百姓一起发财,那贪财就是好事情。
齐宣王说,我还有毛病,我喜欢美女。孟子说没有关系,想当年太王也很好色,只要你和老百姓一起好色,那好色就是好事情。
看着奥运,数着钞票,搂着美女,就把天下给办了,这情景真是太美妙了。这其实很难做到——那么愉快的聊天气氛里,谁又能想那么长远呢?
齐国有一个特点,就是宗室的势力比较大。孟子在齐宣王面前,也说了很多宗室的好话。齐宣王问孟子,当卿相的原则是什么,孟子把卿分了两种,一种是异姓之卿,一种是贵戚之卿。
国君犯了错,异姓之卿要劝,劝不通,就到别的国家去。这是孟子把自己摘出去了,因为当时他自己就是齐国的异姓之卿,这意思是,咱们要是谈不拢,我老孟最多走人,你别多心。
贵戚之卿就不同,“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你国君太不像话,那就换我来。所以难怪齐王听得“勃然变乎色”。当然,孟老师这么说,确实有他的历史依据,不过儒学大师提供了这么条理论证明篡位的合法性,某些想入非非的宗室,其欣喜之何如,也是可以想见的。
孟老师又谈及治国的策略,以“不得罪于巨室”为大政方针。他还声称:
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与?(《孟子。梁惠王》)
啥叫历史悠久的国家?不是看有没有大树,而是看有没有连续干了好几代的老干部。国君您选拔贤能,如果迫不得已,要让出身差的超过出身好的,关系疏远的超过关系亲近的,不能不谨慎啊!
照这样的选官逻辑,劳动人民好像有点吃亏。不过,要说关心人民的利益,强调民意决定成败,谁能比得上孟老师?孟老师既主张减税,又主张对弱势群体多发放福利,尤其是还把群众舆论的重要性提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如果先把经济政策亮出来,然后再在先秦诸子中票选个“人民思想家”,墨巨侠都未必是孟老师的对手。
顺带说一下,有顶帽子曾经被错误地戴在儒家头上,就是轻视商业。其实真主张对商人出虎爪绝护手的,是法家。孔、孟、荀对商人都没啥意见,孟老师在工商业最发达的齐国活动时间最长,更没有跟大环境过不去。前面引过孟老师与许行的辩论,他显然比较倾向自由市场。还有这一段: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孟子。公孙丑》)
“廛”是空地或者空房子,“廛而不征”就是政府给商人提供门面房或者摊位,但不收营业税(甚至有可能连租金也不收,原文太简单,不好妄断)。“讥”是“呵察非违”“讥而不征”,就是打击违禁品,但不收关税。总之,都是招商引资的手段。
只有“法而不廛”一句,不大好理解。比较通行的解释是,货物如果滞销、长期堆放,政府就应该去收购掉。政府税收很少,监管权有限,却要承担全部市场风险,实际操作下来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反正对商人来说,这乍一听是动听的,孟老师在他们中的得票率也是不会低的了。
太人精了,自然是很容易引起争议的。
往坏了理解,就当孟子是个乡愿,刀切豆腐两面光,跟谁都说好听的。尤其是那种似骂实夸的技巧,听着不但不肉麻,而且有回味,简直是做佞臣的天才。所以骂孟子的人一直很多,比如荀子就骂得很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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