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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
“我们这十二个人分到一起，可以吧。”
“那不行，你们十二个人必须平均分配到各个中队去，每个中队两个或者三个。”川崎再仁慈，也不会让这些人都在一个中队里的，这是一个当官的起码警觉。
大庄也知道，这个要求不可能得到同意，只是说说而已，也就没再说什么。
后甲板上都让士兵们占满了，所以，就让这些工人们到前甲板上集中。
很快，一水军需官给他们配发了装备，每人一套夏季军装一支步枪一套卧具还有相应的一些配置，当然也少不了每人一条竹凉席。
当五个中队长面对这十二个工人的时候，川崎让他们按照1、2、3、4、5这样报数，报完以后，1就归了一中队，2就归二中队，依次类推。
多出来的两个人，李大庄归一中队，也就是川崎的中队，另外一个补充了二中队死去的千叶。
第090章 狸猫赵先亮（上）
透过一下午的干活，还有和他们的交涉，川崎看出来了，这个李大庄在这帮人里面还是有点威望，川崎就想把李大庄留给自己，他稍微做了点手脚，在分配的时候，故意让李大庄点名，不在排序队列里面，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再说，本来他的一中队也是少一个人的。
现在面临的问题暂时都得到了解决。
其实，一个潜在的问题，因为他们尚未遇到过，所以，这些北方来的军人们毫无概念，那就是一旦遇上风浪，或者大雨，海水和雨水就会向甲板上泼来，那这些在甲板上的士兵可能就不会那么好受了。
现在，他们还想不到那么多，他们首先要做的是预防恶性事件的发生。
一切都安排妥了，川崎感觉轻松了好多，不管是中国士兵还是日本士兵，都得保护好，他们是和他一样，都是被无辜卷入这场战争的。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珍贵的，川崎就是这么想的。
今天，他又看见“狸猫”了。
现在这个“狸猫”就在后甲板上，和他们中队的四十个人一起被安排在靠近船尾的那个棚子下边。
说起来，川崎和“狸猫”已经有过三次照面了，却从来没有搭上话，他知道，“狸猫”的那双眼睛总是在暗中盯着他，这让他感觉稍稍的有些不自在，川崎知道，这是八路军安排来保护他的，就有了一些安全感，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的。
代号“狸猫”的人，其真名赵先亮，河北邯郸市人，中共党员，曾任八路军邯郸军分区连职参谋。
赵先亮之前在石家庄搞工人运动，后来，被特务跟踪身份暴露了。
上级指示赵先亮火速转移。在即将被日特抓捕的前夜，赵先亮劫持了一个日本翻译，在前来支援的八路军掩护下，成功转移到八路军根据地。此举在八路军根据地的军民中传为美谈，却也受到了上级的批评，批评他太冒险，保存革命的实力远比劫持一个日本翻译要重要得多。
1941年，赵先亮奉命混进皇协军武安大队任小队长。此次义田机动大队整编，被别编入二中队。
自从日本轰炸了美军太平洋舰队的珍珠港基地以后，美国正式宣布对日开战，这让原本军力有限的日军日益显得捉襟见肘，八路军通过在日军内部的情报人员传出来的消息说，日军正在策划秘密组建一支机动部队从事一项秘密军事行动，以期能长期有效的牵制敌人，而这支部队极有可能由日军的邯郸所部抽调人员组建。
八路军启动已经部署在邯郸日军内部的联络网，搜寻是由哪支部队组建机动大队，终于获知是义田的武安县大队，并从川崎那里得到了证实。于是，密令传递到赵先亮那里，让他在整编时想办法混进机动大队，跟随机动大队一起行动，成为日军机动大队中里的一双眼睛。
此次义田整编，赵先亮顺利的混入了机动大队。八路军通过赵先亮进一步了解了川崎在日军这支部队里的地位以及表现，进而确认，川崎里俊中尉是一个可以信任且有能力完成此次跟踪任务的人。
八路军通过任智与川崎进行了交谈，川崎已经同意继续留在日军中，跟随机动大队从事秘密行动。
而赵先亮得到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代号“狸猫”，配合并支援川崎里俊，随时设法向“大慈”报告机动大队的行踪。
从此以后，“狸猫”也就是赵先亮就和八路军中断了联络。
赵先亮没有被整编到川崎的中队，这给他们之间的联络带来不便，不过，这样也好，有利于隐蔽，且不易被人察觉。
“狸猫”从一受命开始，就想找机会接近川崎，“狸猫”知道，这时候应该先让川崎感受到他的存在，对他的心情稳定会起到很好的作用。
在驻地的时候，两个中队不在一起，所以，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川崎。
这次转移途中通过峡谷地带的时候，“狸猫”知道，机会来了。
当时，川崎来回几趟的巡视着峡谷，“狸猫”就在他们那辆车下担任警戒，趁着川崎再次走过的时候，“狸猫”巧妙的把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塞进了川崎的口袋。而且，“狸猫”确信那个字条川崎已经阅读过了，知道了他这个“狸猫”的真实存在。
夜已经很深了，船舱里有些闷热，川崎忙活了一天，虽说很累，却没有睡意。
川崎干脆起床，走到义田的房门口，听听里面的声音，大佐已经睡着了。再往外走走，是勤务兵张天福的房间，这里原来是个仓库，舱门是开着的，这是川崎给他规定的，以便随时可以招呼到他。
川崎沿着走廊，从中间走到前甲板，前甲板上堆放一些伪装物，下面其实遮盖着大火炮，遇到情况，随时都可以掀掉伪装，投入战斗。
川崎从前甲板左舷一侧，沿着走廊向后甲板走去。
一个持枪站岗的日本士兵见了川崎，行持枪礼，“长官。”
川崎礼貌的回礼，继续沿着船舷走到船尾。
川崎围着棚子的周边转了一圈。
士兵们都睡着了，夜里的海风还是有些凉意，士兵们都把被子盖在了身上，川崎弯腰伸手帮着几个蹬了被子的士兵盖好，再巡视一圈，然后，就走到了船尾。
眼前是一个旗杆，按照正常的航行规定，这旗杆上应该悬挂一面国旗，表示这艘船的归属国，但是，这条船旗杆上什么都没有。这意味着，这条船是在隐秘行驶，用通俗的话来描述，这是一条“不明国籍的船”。
船没有灯光，整个就是一黑黝黝的物体在海水中移动着。
川崎就站在旗杆下，看着船尾螺旋桨搅起的白色浪花，船上大烟囱冒出黑烟。
没有月光的夜空很深邃，像一张无形的大嘴会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川崎有些想家了，其实，也不是想家，家有什么好想的，是想熊本家里的妈妈，妈妈的眼睛快要瞎了。
川崎对这次远航的归途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他知道，这一船的人没有可能再回来了。他把头抵靠在旗杆上，任由海风吹着，就有了要流泪的感觉。
川崎感到身边有人无声的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他不用看，就知道这人是谁。
也许，就是这个人冥冥之中把他召唤到这个地方来的。
“想家了吧？有妈妈的消息了吗？她老人家还好吗？”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川崎身边飘过来，声音被压得很低，一不留意就会飘走了。
川崎心里一震。
“我也想家了，想我的老娘。”那个压低的声音继续着。“我已经老娘七十多岁了，一直卧病在床。部队出发之前我回去看过，我爹说，不行了，过不了几天了。也不知道老娘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一直隐在云中的半个月亮出来了，惨淡的月光洒下来，就着些微的光亮，仅能模糊的看清眼前。
川崎侧过脸去，隔着旗杆，他看到了好久未刮胡子的半张侧脸，那轮廓就是曾经多次在川崎面前闪现并被他记住的那张脸，是“狸猫”。
“狸猫”是民间对山猫野猫的俗称，具有豹子一样的凶猛和机敏。
两人都不说话，仿佛空气是凝固了，只有船尾的螺旋桨搅起的海水在“哗哗”作响。
“狸猫是一种野性的猫科动物。”黑暗中，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用大慈大悲的心，是难以理解狸猫的。”川崎看似无心的说着，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只有靠在一起，才能听得见。
“狸猫是奉命来配合你的。”
“我知道，我已经得到了指令。”
“你现在依旧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吗？”
“我还不知道。”
“哦，电台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大佐已经命令，让我来负责通讯兵。我会有机会的，但是，这需要时间。”
“哦，”
棚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川崎和“狸猫”听着声音，转回身来，面朝着士兵的方向。
一个士兵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船边，从中间掏出家伙来，朝海里撒尿。过了一会，撒完了，哆嗦了几下，又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
这个士兵似乎是在半梦半醒中撒完这泡尿的，根本就没有往船尾方向看。
“川崎中尉，保重。”“狸猫”说着，离开了川崎，到右舷边上也撒了泡尿，完了就回到第一个棚子下边中间的位置，躺下了。
川崎就这么“看着”，漆黑的夜色中“狸猫”的动静，其实，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影子的晃动，听见走动的声音。
川崎走回到舱里，到义田的门口听了一下，里面传出来义田呼噜的声音，就走回自己的房间，从里面锁上门，打开壁灯，从自己的行装里面拿出日记本，写下一行字：“传说中，狸猫是在夜间活动的。”
时间不早了，川崎推测再过一会天就该亮了，赶紧收拾一下，把日记本藏好，睡觉了。
第091章 狸猫赵先亮（下）
狸猫回到铺位，他并没有睡觉，他得把情况梳理一下。
部队行动这么多天了，他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直都没有和军区取得联系，现在电台还不在川崎手里控制着，就算是川崎有机会接近电台，也发不出情报去，川崎还没学会发报。
“狸猫”赵先亮在进入皇协军以前，部队有意培训过他收发报以及翻译密电。不过，暂时他也没有机会接近电台。
得尽快打破这种局面。队伍里的日本两个通讯兵他只是认识，还从来没有搭过话，赵先亮想到了张天福，勤务兵会经常有机会接触这两个通讯兵，有时候通信兵和义田大佐之间的电报传递就是通过张天福的。
在兵乱之前张天福和赵先亮都是二中队的，原来他们就有较多的接触。只是，张天福人太老实憨厚，而且，张天福是文盲不认识字，看了也是白看。
想了半天，也没有捋出头绪来。赵先亮翻了个身，他身边是一个日本士兵小坂正二，赵先亮和他的关系不错，赵先亮正跟着小坂学说日语呢。
小坂正二说了一句梦话，又继续睡着。
川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后甲板上传来士兵们说话的声音。
机动大队规定，转移到甲板上的士兵除了大小便以外，平时不准随意走动，只能在自己的席位范围内活动。
在甲板上的第一夜，风平浪静，空气流通，这是他们上船以来最舒服的一天了。
很多士兵已经起来了，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自己铺位上聊天，相互嬉闹着。
中国士兵不准说中国话，所以，只得跟着日本士兵学说日语，机动大队组建有一段日子了，有的中国士兵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日语，虽然说的日语听起来是有些别扭，基本的可以表达意思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赵先亮头枕着手臂，靠在自己的被子上想事情。
小坂凑过来，低声的说，“你昨天起来了，还在船尾站了很长时间。”
赵先亮心里一个激灵，昨晚的事被小坂发现了。“嗯，起来撒尿了。”
小坂忽闪着小眼睛，“你和川崎中尉很熟悉？”
赵先亮知道，昨晚的事的确是被小坂看见了，“麻烦来了。”赵先亮想。
“不是，之前没有说过话，川崎是副官，哪看得上我们这些中国士兵。”赵先亮想，得先把这事圆过去，再做打算。“随便说了几句话，觉得川崎副官挺和气，没有官架子，对中国士兵也很好。”
“是吗？都说什么了？”小坂怀疑的问。
“嗯。”赵先亮说，“也没什么？我听说了他妹妹的事情，我很同情他，我们聊了一会家常话。”赵先亮盯着小坂，“怎么？小坂君很关心我和川崎副官的谈话内容吗？”
“哦，不，不是的。”小坂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小坂又凑过来，“我不会说出去的。”
赵先亮想，“不行，这太危险了。得想办法把这个人处理掉。”
开饭了，每人一个饭盒，还是拌饭，有几片肉。
“小坂君，我的牙不好，这肉你送你吃了吧。”说着，赵先亮把自己饭盒里面的肉给了小坂。
“谢谢赵君。”小坂很喜欢吃肉，看到赵先亮送肉给他，心想，“这赵先亮还是知道规矩的。”
起风了，船开始摇晃，慢慢的越来越厉害了。
这些北方来的士兵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风浪。有的士兵开始呕吐，把吃进去的饭都吐了出来，有的就干脆趴在甲板上起不来了。
甲板上，已经不是开始时候的整齐排列了，所有的物品已经凌乱不堪，分不出谁的谁的了，甲板上船舷边上，到处都是呕吐物和扶着栏杆锚链和趴着不起来的士兵。
小坂正二也晕得很厉害。
赵先亮没有晕船，医学上说，小脑不发达的人不会晕船，或者晕的较轻，可能赵先亮属于这样的人。赵先亮看看，心说，干掉这家伙的机会来了。
“小坂君，你还好吗？”赵先亮对小坂关切的问。
“我不行了，受不了了。”小坂已经晕的脸色腊黄，原本不大的小眼睛只剩下窄窄的一条缝。
赵先亮说，“来，小坂君，我来帮你。”说着拖起小坂往船舷走。
船晃得很厉害，赵先亮觉得自己要站不稳了，一把抓住棚子的立柱才没让自己摔倒，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
他已经想好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要把小坂弄到海里去，只要弄到海里，这个威胁到他和川崎安全的小坂正二必死无疑。
他已经看好了位置，靠近船尾的位置，两道链条，上边挡链很低，很容易掉下去。赵先亮就拖着小坂往那边去，一边拖一边说，“到那边去呕吐，不然弄的铺位都没法坐了，吐出来就舒服了。”也不管小坂愿不愿意，就拖了过去。
小坂跪倒在铁链旁边，赵先亮在他旁边假装给他捶背，等候船体晃动的机会，旁边还有几个站着坐着爬着的士兵在呕吐晕眩着。
一个浪涌过来，船往外侧一个倾斜，小坂正二一下子滑倒了舷边，赵先亮动作夸张的晃了几下，伸手抓着小坂两个人一起越过铁链翻了个跟头掉进海里。
这下船上乱了，原先晕眩呕吐的士兵也顾不得自己晕了。开始大声的喊着“停船啊，有人掉进海里了。”
小坂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弄怕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随着赵先亮一起跌倒海里。
小坂不会游泳，落水的瞬间，下意识的抓住了赵先亮的胳膊。
赵先亮的水性不错，被小坂抓住以后，影响了的手脚伸展，他很沉着的把小坂的手掰开，小坂失去了依托，就在水里面胡乱扑腾着。
赵先亮把他往深水里拖着，憋一会，赵先亮浮起来。又是一个浪涌过来，把赵先亮推上波峰。赵先亮看清楚了，真是好悬啊，要是落水的时候，浪涌再往船的方向推一点，他们两个就进了螺旋桨的漩涡了，他看到船上的人在忙乱着，有人往海里抛了两个救生圈。
赵先亮装着被水淹了的样子，挣扎着又淹没到水里。他找到了还在水里的小坂，小坂已经不再扑腾了，估计该差不多了，他又把小坂往深处拖了拖，才向旁边游了一下，从水里冒出来头来。
这时，船离开他们有百十米的距离了。
士兵落水的事马上惊动了义田大佐，义田也跑到后甲板上来，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拿着望远镜往海里看。川崎副官和张天福一左一右的护卫着他。
义田下令停船，佐佐木船长说，“这么大的浪涌，停船是很危险。”
义田说，“那就开慢点。”
轮船就减低了速度，慢慢开着，又偏转了方向，迎着浪涌的方向，围着赵先亮划弧，尽量保持距离不要太远。
赵先亮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确信小坂已经淹死了。然后，就朝最近的一个救生圈游过去。
浪涌很大，一会把他推到波峰一会又把他摔倒谷底，如此几回的上下起伏着。
赵先亮看到二十米开外小坂漂浮在水面上，毫无疑问他已经死了。赵先亮推着救生圈游过去，把救生圈套在小坂的头上，然后推着小坂的尸体向轮船游来。
赵先亮做的这一切，被在船舷边上的义田大佐看在眼里。义田命令船速再慢一点，等着赵先亮。
赵先亮终于游到了船边，船上抛过来两条绳子。赵先亮接过绳子先把小坂栓了，看着船上的人把小坂的尸体拉上去，再伸手抓着另外的一根绳子。
船上又抛下两个救生圈来，一左一右在赵先亮的身边，他抓住一个救生圈套在自己身上，他已经很累了，就这样漂在水面休息了一会，然后，他才把绳子拴在自己身上，也被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