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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鸦雀无声，大家心中知晓了几分，他们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脸上的表情逐渐严峻，他们的对手，正在地图的另一端等着他们。
徐青林把在通话机里叙述着情况，同时提醒听不清的队员汇报，王辉在一旁检查自己的手枪，老王依旧抽烟，默不作声。
“最后一遍重复，听不清立即汇报。”徐青林做最后的陈述。
“要是有时间和陈队长聚聚就好了。”不知谁蹦出这么一句，说这话的人感觉自己嘴漏了，赶紧捂上。
徐青林停顿一下，看了他一眼，继续嘴上的话。
一句话其实说出了大家的心思，徐青林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一天带队了，就算陈风曾经在队的时候他也单独带队过，他们信任他，但陈风的离开让大家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失去了什么，最小的一个队员抱着枪沉思着。
老王熄灭嘴上的烟头：“还和以前一样。”他正好坐在那个队员身边，拍拍他的钢盔。
“我昨晚拉练了，先眯会儿。”高芸芸俨然一副老兵油子的架势，她把枪抱在胸前，头倚在舱壁上就睡了。
最后一遍通告完毕，徐青林关上自己的通话器，说：“我也想陈风，参加这么大的行动，第一次就是和陈风一起执行任务的。”他脸上露出一个回味的笑。
“能休息的就休息会儿吧，不知道了那边情况怎样。”徐青林说完自己也靠在机舱墙壁上闭眼休息，其余几个人有的也照做，有的则继续检查武器。
飞机在队员们已经习以为常的状态下飞往目的地。
“紧急集合！”本来算是个调整休息的日子，在于晴凄厉的哨声中把人一个个从松散的状态中抽离。立即，战士们一个个的从不同方向冲下来，两分钟多一点，战士们就已经集合完毕。
第四十三章（4）
“还是蛮快的。”于晴咂咂嘴，看着秒表。
这赞赏有些突如其来，战士们心里暗觉不妙。于晴来这之后让他们明白了啥叫突如其来，这一次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巾帼女队长脑子里又装了什么鬼点子。
于晴无害的微笑着，目光从一张张略感不妙的脸上扫过：“那个大家别担心，我不能把你们吃了。”
实话告诉我们干什么吧，这样只能让我们感觉更坏。队员们心里的水桶已经提起来了。
“天儿不错，而且今儿个太阳也挺配合。你说这天把大好青春浪费在宿舍楼和洗衣房或者是基地里的其他地方，有点太浪费了，”于晴笑嘻嘻的在队前走着，“我刚刚想了，带你们出去玩玩。”
这话说完，战士中的表情出现迥异，有的仍然抱有怀疑，有的已经写上兴奋。但紧接着于晴的话让大家的表情马上归一：“十公里越野，即刻出发！”
战士们脸上一副苦大仇深，尤其是那些穿着常服的，于晴当做没看见，让前头的带队。
赵江在办公室的窗户看于晴领着一队兵跑步出去，挠挠头纳闷的说：“这穿常服穿作训服的一起带出去透风？”
“没错。”后面坐在椅子上的赵子琪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赵江自嘲的一笑：“真有她的。”
于晴一脚把一个跑的有些松散的战士踢回队里，偶尔有过往的老百姓好奇的看两眼，一架直升机在于晴头上空的地方经过，于晴正看了一下手上的秒表，继续催促后面一脸疲倦的队员跟上。
到了一座水库前，于晴让班长整队。
她在队伍前走了一个来回，一班长上前小声说：“这就算了吧，这……兄弟们还有穿常服的。”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于晴看着他，脸上的笑只能用“坏”解释：“你第一个。”
班长真想抽自己嘴巴一下，虽然南国的气温没北国那么冷，但这架势让大家跳下去也着实有点——
“跳，我不想说第三遍。”于晴在他身边小声的命令。
班长往前挪步，看看平静的湖面。
“还得让我给你准备救生圈吗？跳！”于晴说完不等那班长反应一脚踹过去。
“扑通！”一班长直接扑到水里，于晴的那一脚很突然，他还没准备好，结果溅起了相当大的水花。
于晴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一群目瞪口呆的兵：“我要是再看见谁的水花比这大，他就给我在水里过夜！一班的，你们班长都下去了你们还等什么！”她冲后面一个整班人下命令。
以一班为首，常服作训服的官兵们像下饺子一样跳进水库，然后在水库里扑腾开始游。
等最后一个穿常服的兵被于晴踹下去，期间几个挣扎着想往岸上游的兵踹回去，她终于说出今天的训练最重要的一环：“每个人游十五圈，半个小时，时间过了我就走人，你们今晚就别回来了。”
水库里热闹起来，大家姿势各异扑腾着开始翻腾，苦的是那些穿常服的，本来穿的就显拘束，现在一灌水更难受了，他们也扑腾的最厉害。
于晴还不罢休：“我看谁水花最大，再加三十圈——”
远处的丛林树枝动了一下，之后恢复平静。
一样的空气，一样的平静，掩饰着即将到来的躁动。
直升机在队员们整理队形的时候重新起飞。
徐青林在这个为数不多的队伍前走了一个来回，站在队伍前：“现在你们还有选择，不想去的可以举手退出，你们不会受到任何处分。”他看着队员已经上好油彩的脸。
周凯旋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眼神中有过一丝游离。
过了半分钟，队伍还是原来的平静。
“都是硬骨头。”他打量着每张脸庞，本来想说那句“硬汉”的，可他记得队伍中还有女队员。
举起一只拳头，队员们靠拢上来：“忠诚。”
“责任。”大家把手靠拢在一起，互相看着油彩下的脸，彼此写着信任。
“出发！”徐青林转身，朝着目标地开拔。
队员们默默跟上，他们都知道这次的任务面对的对象是谁，他们将面对的不是仅仅是十几倍于自己的敌人，这次的任务，两个带队队长都对雷震霆撒谎了，他们连自己都没把握。
欧阳玲在一处上坡滑了一下，高芸芸第一反应抓住她，把她拖上来之后，欧阳玲咽了口唾液：“往前走。”
“小心点。”孙菲跟上。
老王透过瞄准镜观察一下周围，发现有一队拉练的兵在远处，他停留几秒，继续跟上。
水库边扑腾的兵们逐渐上岸，于晴看着他们身上滴答着水，他们现在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于晴使劲把第一排的兵使劲拍个遍，他们在于晴的手劲下有些微微发抖，但没人服软。
于晴面无表情，等人都上了岸，清点完人数。她不冷不热的说：“我很满意，待会儿有车上来接你们回基地。剩下的时间你们自己调整休息。”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估计回基地也就是开饭的时间了，队伍中几个人表现出些许愤怒：“报告！”
“说！”于晴的眼都没往那个方向去。
“我们可以自己跑回去！”一句话赢得全队人的赞同，他们还是不愿服输，这也是于晴教给他们的。
于晴看着那个兵：“林子杰，你看看你周围的人。军装不整不能上街不知道吗？你们常服作训服都混搭的，身上沾草嘴里叼鱼的让老百姓笑话啊？”
一句话让大家吃了瘪一样，没有鱼，水草倒是不少，彼此间互相摘身上的草。他们只能不满的看着于晴。
于晴好像没看见：“军人，不仅要有拼搏的热血，也要有忍耐的毅力。一腔热血的顾头不顾腚的往前冲只能算傻子，一味的忍耐节节败退也只是懦夫。一个合格的军人不是整天叫嚣出来的，是靠千锤百炼打出来的，和平使命，惩治罪恶这样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只有心存信念且甘愿奉献，才能称得上一个初级合格的军人。”
这一招很管用，队伍中的怒气下降了一大半。
“你们当中有人问过我特种部队特种作战是什么，我无法回答，因为他们是一群把使命和信念深埋心底的人，冲动和莽撞，你在他们身上找不到。而且理念也不是解释出来的，它是一群人在经过千锤百炼，经过生死洗礼之后的一种人的精神，为了这种精神，他们可以无视生死，可以所向无畏，在荣誉面前他们依旧淡泊。”她眼神在几个兵的脸上扫过，不得不承认，她能管住他们跟她以前的身份脱不了关系。
一辆车开上来，车门开的时候跳下一个人，是赵子琪。
“队长！”于晴半面转身敬礼。
赵子琪回礼：“练得怎么样？”
“挺好，至少我很满意，”于晴看着身后那一群浑身滴水的官兵，“挺有精神。”赵子琪永远不会知道期间有人顶撞于晴。
“怎么常服作训的混搭？玩潮？”看着队中一些人的衣着，他有些忍俊不禁。
“报告，紧急集合，都没来得及。”一排长为难的说，他自己也穿的常服。
赵子琪面无表情：“上车。”
队员们赶紧往车上扎，赵子琪突然叫住他们：“把身上弄干净一点再上去。”
一行人开始扑腾身上的水，司机后怕的看着这一帮狼狈的“孬兵”，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在后勤了。
一个兵上车的时候甩甩头上的水，司机都没管他，他只看着在车下跟赵子琪交谈的那个女副队长，咂咂嘴。
“哥们，你可想好了，这不是个善茬儿。”一个班长上来趴在他耳边“好心”的提醒，说完坏笑着。
司机回过去象征性踢一脚：“该下去再扑腾一会。”
回到基地之后，这一车的兵下车可把过路人的眼球吸引的一干二净。一排长是第一个下来的，他穿着的常服被水泡的已经没有一点板正的样，接着下来的兵好点，穿着作训服，可偏偏头上还有一撮草，紧接着下来的上下差不了多少，几个人驻足，在一旁品头论足。
“看什么啊？紧急拉练没见过。”赵子琪下车把人群轰开。
“不是这上哪儿拉练了？捞鱼啊。”一个排长不可思议的看着。
赵子琪回头看看，对那个头上带草的兵说：“你头上那草留着生根发芽啊？”兵赶紧摸摸头，把那准备“安营扎寨”的草扑弄下来。
“这常服怎么也当训练服用了，赵队长你们这是玩哪出啊？”二队长一脸不可理解，他把目光着重放在几个最狼狈的人身上，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穿着常服。
于晴下车，大摇大摆的说：“打仗还分你穿什么，穿裙子也照样上。”
几个人笑了几声，因为这之间只有于晴一个女的。
“于副队长从没看你化化妆穿裙子哈！”不知谁不怀好意的说了一句。
不仅这群人的笑声大了，连那队“落汤鸡”都有了笑声。
于晴抿一下嘴，不说一句话，满怀深意的笑着看着面前的诸位。
“没事都解散回去吧，把你们都收拾利索了，在这让别的战友看猴啊？”赵子琪也咬着腮帮子对队员们下令。
队员们等的就是这句，队长的令一下，他们立马散了个精光。
于晴解下武装带，她笑嘻嘻的走向最近的那个少尉，用武装带拍拍他的胸：“钱一书，我记住你了。”
少尉看看自己的胸牌，不明所以的看看周围的同伴，回过神的时候于晴已经走开。
看看时间，今天也差不多了。她低头想着还有训练报告没完成，没注意撞上前面一个正在往前走的人。
于晴走的较快，她是直接撞上前面的人的。
那人被不明所以的一撞，没防备的往前踉跄了几步，头上的帽子也因为这一撞而掉到地上滚出去。于晴撞上之后倒没反弹回来，她刚想道歉，可看着滚出去的帽子，赶紧跑过去捡帽子。
“对不起，我在想事没看路。”于晴捡到帽子边拍掉上面的土边说，它抬头的时候愣住。
“陈风……参谋。”于晴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事在脑子里以一种超常规的速度回放，手上的帽子也就那么僵在手上。
陈风看着于晴，他笑着说：“看来以前就是个马大哈，现在是上尉了，得注意了，别再拿年轻当借口了。”他的眼神中没有那种严厉，反而是一种宽慰的谅解。
第四十三章（5）
于晴有些木讷，她看着陈风，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现在知道这滋味了。
“我说错了吗？我记得那时你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尉官呢，不过我相信我的兵都是靠实力走上去的，虽然我不记得了。”陈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最后那句话把于晴拉回来，她迅速眨几下眼睛，让自己心中的冲动平复：“对，对，陈队长，的确，年轻不再是借口了。”她忽然鼻子发酸。
陈风看着她手里的帽子，继续说：“刚刚看你们拉练了。那招是不是跟我学的？”他坏笑着凑近于晴问。
于晴本能的后退一步，这出乎陈风的意料，他不理解的看着于晴，但没表现出来。
“当然，我是一队出来的人，一队的那精神我要是没点怎么能算得上一队的人呢。”于晴笑的有些艰难也有点别扭。
陈风笑笑：“好好干，即使现在不在一分队，也得给一分队争光，那里永远是你的家。”他抽出于晴手中的帽子，戴回头上。
于晴被手上的动作抽回混乱的思维，她看着陈风，点点头：“永远不会忘。”
陈风欣慰的点头。
“陈参谋我还有事，先走了。”于晴逃似的离开这里，她要保持自己的理智，有些界限一定不能过，这是迄今为止她学到的最多东西。
陈风扭头看着于晴跑开，眉头不明显的一挤。
忘记也好，这样也好，至少我能在心中默默祝福你。谁都不该天生承受太多的苦难，重新开始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以后的路上我再没有顾及，还有，以后的路上我更多了冷漠。
回到自己分队的宿舍楼，于晴刚踏上台阶就停下，结束了训练，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一排长已经换好一套干净的作训服，下楼梯的时候还忙着拉拉链。刚看到于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以为于晴马上又要想出什么“招”了，他敬礼：“副队长！”
于晴看着他几分警惕的眼，淡淡的说：“晚上就不组织训练了，你们把内务搞搞，队长回来检查。”
一排长一个更有力的敬礼：“是，副队长。”
于晴看着他，让他放松：“别紧张，我有那么吓人吗？”她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
“不吓人，你挺好的，就是一阵阵的挺吓人的。”一排长说完这话马上逃一样离开，于晴冲着他后背笑笑。
“臭小子。”她有些无奈，本来相差不大的年龄，但她感觉自己有些老了。
离晚餐还有段时间，这期间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在楼下的长凳上坐下，靠着背后的一株树，今天的天气不错，她自己也知道战士们现在已经没心情享受这天气了，她自顾自的笑笑，缩起一条腿抱着，然后整个后背靠在那棵树上，静静的透过树叶看着外面的天空，于晴从没感觉原来天空也会那么多的变化，只是因为几片树叶。
慢慢的，她竟然睡着了。
几个脑袋从窗户抻出，他们看着于晴闭眼休息，二班长大鹏小心的问旁边的兵：“副队长睡着啦？”
一个兵愣愣的摇摇头。
二排长的脑袋也出来了，他脑袋比谁抻的都长：“该不会又在寻思啥吧？这么下去我这么年轻的身体就全交待了，我还没谈对象呢。”他左手攀着大鹏班长的脖子。
“老命啊，我这把老骨头还怎么折腾才够啊。看我那衣服，上面啥都有，就差弄条鱼出来了。”
“睡着了吧？她好歹也是女人，应该比咱们累。”旁边一个宿舍也抻出脑袋看着。
另一个中士不以为然：“我的亲娘啊，你看她什么时候累过？”
一排长刚好从外面回来，刚看到于晴的时候愣了一下，等看到楼上二排长夸张的跟他招手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一个窗户能伸那么多脑袋出来。
二排长那张牙舞爪连手带脸的示意，一排长不明白的看着。二排长指指于晴，一排长半明白半糊涂的看向于晴，然后回头看着二排长指着副队长，这动作有些滑稽。
“看看睡没睡？”二排长干张着嘴，声音就比耳语高一点。
一排长马上摆摆手，你还要我咋着，今天我都把我那最喜的一身军装连人带衣服的扔进水库了，我昨晚那身衣服还没干就身上这一身干的还想咋着。
二排长头是缩回去了，剩下的兵在这个那个的招呼着，大体都是那个意思，一排长干脆的摇摇头，这马蜂窝我不敢捅。但二排长没走，他抻出的身子上的手多了两个脸盆，一排长看看地面，这角度这位置要是扔下来于晴还不醒的话他就在这棵树上吊死。他赶紧放轻放大动作示意二排长停手。
二排长那表情就能看出，他连咋呼带威胁带讨好的示意他去看看，结果把自己的脸都弄的抽筋了，一排长一副我认倒霉的走向于晴，一只手在于晴闭着的眼前挥挥，赶紧回身做了个睡觉的姿势，可那帮兵崽子还不甘心，意思是再去看看。这一切被值班员看在眼里鼓着帮子笑在心里。
二排长把脸盆敲出个不大的声音，这可吓坏了一排长，赶紧窜过去。
自认倒霉的一排长无奈的重新走向于晴，他完全的战备姿势，用一种摸敌人哨的警觉靠上去，更迅速的挥了一把，赶紧回来，然后挥的速度和力度加了一些。
这一幕被赵子琪正好看见，他不明白也没心思看个所以然，冲一排长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呢！”
一排长挥的手还没收回来，脸已经转向这边，而楼上的脸盆也几乎同时间落下，原来塞满了脑袋的窗户现在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