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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到第四天，库存的布料剩下不多了，为了能对付到月底还需要进几十匹布料。
七号这天万峰雇了总场的一辆解放带着王东李鑫郭武和李明斗一大早就来到了爱辉城。
爱辉城一万多人的人口，规模连青山镇都不如，也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市场，就在棉纺厂的对过。
棉纺厂是爱辉城最大的工厂了，爱辉城里很多家庭的子女都在这个厂子里工作。
万峰在棉纺厂把他要拉的货装上车后，来到那小市场的门口然后拉起了绳子，把他带来的服装挂了起来。
这回他没有以成套的方式出售而是进行了拆分。
裤子一条五元，滑雪衫一件十三元，如果有成套买的还可以优惠一块钱。
万峰就准备在这里消磨一上午的时间，卖多少算多少，中午就往回走。
第七百八十四章 我也要去（六更）
其实如果这几个人真要跟着万峰到洼后去开开眼界，这两个路费钱万峰也就出了。
他之所以要冒着严寒带着这几个小子跑爱辉城来卖衣服，就是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做买卖的无奈和乐趣。
没有生意时的孤寂和无奈，生意成交时的兴奋与喜悦。
所以，今天万峰都没有怎么去宣传和蛊惑，他只是把货物最低卖多少钱告诉他们后就在棉纺厂的传达室里远远看着。
他要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有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在经过最初的无奈和彷徨后，这个四人组终于决定要干点什么了，他们把带来的绳子拉开栓到两棵树中间，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搭在绳子上。
郭武终于开始发挥他的才华了，打从有人询问起就开始表现活跃起来。
因为离得较远，万峰不知道郭武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只要来一个人他就能和人家拉扯半天，他的表情有无奈有焦急有不安，最多是生意没有谈成的不甘。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九点多钟的时候他终于做成了第一单生意，卖出一件喇叭裤。
万峰看到四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郭武尤其兴奋，那表情仿佛在说：夸我！夸我！
窗户纸捅破就一定有风吹进来，第一单生意的成功似乎给了四个人巨大的勇气，他们开始显得自信了，来了顾客郭武上去说的时候，其余的人就在一起帮腔，从最初的杂乱无章很快就开始有条不紊了。
很快他们就又做成了几单生意。
最后让万峰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这几个家伙竟然学会了当托。
不用说这都是郭武的主意。
郭武和李明斗负责在摊子前看摊子，来人的时候郭武负责上去忽悠，王东和李鑫这时摇身一变变成了托凑过来起哄。
虽然他们的技巧显得有点白痴，但效果还是有的，有两个小伙就被他俩领沟里去了，在这两个货一人拿了一件男式滑雪衫在身上比划了一气掏钱买下后穿着招摇而去后，那两个傻鸟就跟着一人买了一件。
万峰看着都无语了，这两个傻蛋，你们没看到那两个货转了一圈又回去把衣服脱下去了吗？
奸商呀！天生的奸商。
万峰相信这四个家伙凑到一起，说不定真能干出点什么来，只是一个问题出现了，将来他们会不会把一些傻呵呵的姑娘忽悠卖了？
到十一点左右，万峰估计这些家伙连裤子带滑雪衫大概卖了有十几件，这个成绩对第一次做这种买卖的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了。
万峰出来了，招呼收摊回家。
这几个家似乎还没卖过瘾，一副意犹未尽的架势。
“回家你们也可以在大五家和小吴家卖呀，多少都能卖几件的。”
这几个家伙眼睛一亮。
“不过你们在小吴家最后就别用托这一套了，小心挨揍。”
“什么叫托？”
敢情这些家伙都会运用了却还不知道什么叫托。
回到小吴家卸完货是两点半，万峰开始结算他们卖东西的利润。
裤子卖了八条，滑雪衫卖了六件。
裤子的利润较低，每条只有一块五，八条裤子赚了十二元。
而六件滑雪衫赚得钱就比裤子多了，赚了四十二块钱，一共赚了五十四块钱。
当确定他们三个小时就赚了五十多块的时候，四个人不淡定了，这么一回功夫他们就赚了五十多远，这赶上捡钱了。
“现在一个人的路费出来了，这钱我得替你们保管，给你们估计到月底就光了，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
仿佛面前突然开了一道门，这四个家伙发现赚钱原来这么简单后，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万峰当头一巴掌就扑灭了这些家伙心里不安份的念头。
“赚钱虽然重要，但学业还是要继续下去的，虽然咱们的学校有点不正规，但起码也要把毕业证混到手，这玩意你们觉得没多大作用，但将来找工作的时候说不定会发挥作用，所以该上课都给我上课。”
从现在到九十年代高中毕业证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在当时的农村高中生基本和大学生是划等号的。
毕竟那时候的大学生是真的凤毛麟角，哪像几十年后大学生遍地都是。
“你们可以利用中午休息和下午放学的业余时间挨家挨户去推销，以做成一笔生意为目标，不必求多。”
“可是我们看你不也经常耽误课吗？”李鑫还有点不服气。
“和我比？你比得了吗？”
李鑫立刻泄气。
这些家伙按照万峰的建议利用业余时间去推销服装，在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大五家小吴家以及周边的几个村子这些家伙还真走遍了。
连万峰都不得不佩服这几个货的毅力了。
看来有钱勾引着，人的潜力还真是无穷的。
他们的辛苦还是有回报的，到了二十五号，这四个家伙一共在万峰这里攒下了三百一十元。
每个人差一点就有了八十元，已经基本达到穷家富路的标准了。
这眼看就到月底了，张旋觉得该是给万峰找别扭的时候，否则这货一高兴就要发奖励了，这个月因为没了高三那些实习生的产量，生意基本和上个月持平，这要是一下发出去六百多元的奖励，利润的一半就被这败家爷们祸祸了。
“听说你要带着李明斗和李鑫他们到你姥姥家去见市面？”
万峰点头：“有这么个计划。”
“我也要去。”
万峰眼前一黑。
她也要去！哎呀我去她可坚决不能去，她若是去了，这事儿就大了。
“你不能去。”
“我一定要去。”张旋态度坚决铿锵有力。
必须打消这女人到洼后去的念头，她要是见到了栾凤，就栾凤那木头脑袋哪里能玩过她，还不乱套了。
“要不你在家继续做服装得了，到过年一个多月怎么也能赚个两千多，这都是你的，我一分不要。”
“这个我要考虑一下，到时候再说。”
张旋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反正每天只要万峰到车间去她就问这么一套，还真把发奖励的事儿给搅合黄了。
不过到放假那天，万峰还是给住这屋子里的六个女人每人发了一件滑雪衫。
六个人的奖励张旋倒是没有意见，充其量也就几十块钱，这点钱她还是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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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张旋的决定
一月二号是职高正式放寒假的日子，万峰结清了最后一个月的工钱，清理了所有的库存后，明天就准备回家了。
因为李明斗要跟自己出去溜达溜达，因此这栋房子的守护任务就暂时落在李友身上，李友会在这里看守到他儿子回来为止。
“我决定一月六号启程去北辽，给你们三天在家里做准备的时间，六号的时候在客运站集合，大家记住了没有？”
在万峰租住的屋子里，李明斗、郭武、王东、李鑫以及何萧都在这里。
这些人将跟着他到洼后去开开眼界，或者叫实地考察，何萧闻听后也要跟着去。
“你家里的培训班弄得红红火火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呀？”万峰对何萧也要去不解。
“燕飞说要出去看看世界，叫我陪着去。”
万峰没有再说什么。
王文敏、吉春已经回潮水了，这个屋子里还有李秋丽和米洋住着。
米洋是二分场大河口的，也得坐明天的车回家。
待这些人回家后张旋把万峰叫到了东屋。
今天张旋有点怪，脸上没有了以往那些笑容，反之还有点苍白，精神也略显憔悴。
“我要跟着你去。”
“你怎么又来了，这冻天冻地的你跟着去干啥？”
张旋咬着嘴唇，突然抬头倔强地看着万峰：“我要去看看她！”
万峰一时没明白过来张旋的话，傻愣愣地道：“看她？看谁呀？”
“那个叫凤儿的女人。”
万峰脑袋轰了一下，看来事情还真躲不过去了。
“你终于相信了？谁告诉你的？李秋丽？”
栾凤到过四十二连，李秋丽不可能不知道。
“先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必须带我去，你要是不带去，等你回来你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这尼玛是死亡威胁吗？女人就是事儿多。
“先说说你要看她的目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张旋稍微沉默了一下毅然说道：“从我到你家那次起，你就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我一点不掩饰对你的爱，我一个女孩子家倒追你我容易吗？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吗？你还记得上个月开学的时候，你在我行李上睡觉那回事儿吗？”
万峰点头，上个月开学头一天，因为高三那些混蛋踹门他一夜没怎么睡好觉，第二天跑到这里在张旋的行李上睡了一觉。
“那天晚上，我上炕睡觉后，一想到白天你曾经在我的被窝里睡觉，我兴奋的全身发抖，我躲在被窝里轻轻地抚摸被褥，幸福的流泪，幻想你就在我身边很久没有睡去，还做了个和你那个的梦。”
说道最后张旋的脸上飘起了一点红晕。
万峰呆了，这也行！
“可是我赤裸裸对你展示我的爱，得到的总是你冰冷的回应，你曾经告诉我你有老婆，我以为你是开玩笑不信，可是后来我信了，你没有骗我你这么做没错。但是我不服，我觉得我足够优秀，也足够漂亮，我有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心里为什么没有我？所以，我一定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必须带我去，否则我就去死！”
万峰立刻头大，麻痹的这事情有点不好玩了，终于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掺和了，让她去当女流氓算了。
不过以张旋的角度看人家说得没错，你可以不接受她的爱但这不能阻止人家爱你，张旋要看看栾凤这也是人之常情，换万峰也会看看对手到底什么样。
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么你告诉我，你要是见到她会做什么？”
张旋低下头：“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干，我不会和她吵闹，我只是要看看你钟情的女人到底什么样，如果她比我优秀比我漂亮我会安静的回来，过我自己的日子。”
万峰松了一口气，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了。
“你能做到吗？如果你能做到这一步，我带你去！”
张旋默默点头。
“以前我告诉你我有老婆你不信，那么你是怎么相信的？这回可以告诉我谁告诉你的？”
“那次到你家，你母亲告诉我的。”
万峰猛然记起那晚天上下雨母亲留张旋住宿时说过的话：上次凤儿来也是这么睡的…
“那天晚上你问我母亲的？”
“你母亲留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似乎是无意中说出一个叫凤儿的名字，晚上我拐弯抹角问的，后来李秋丽也告诉我，她说你曾经带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到四十二去过。”
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既然那天晚上她确信了万峰有未婚妻后，第二天能脸色平静到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并且一直掩饰到今天。
心里不是一般的强大。
“万峰，她到底什么样？我相信平时我是绝对平静的女人，可是每次一想到她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寝食难安。”
万峰长叹一口气：“我没有把她的照片带到学校里，说也说不清楚，反正我答应带你去了，到时候你自己看吧。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不动声色，我还会介绍你们认识，也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
话一说完万峰就有点后悔，把栾凤介绍给张旋认识是个很危险的事情，说不定张旋把栾凤卖了栾凤那傻妞还傻呵呵地帮着张旋数钱呢。
“我保证不会吵闹，会像没事儿的人一样，还有一件事儿，你要在那里待多长时间？”
万峰想了一下：“通常都是到开学前回来，不过今年也许过完年就会回来，不会超过正月十五。
八四年春节是二月二号，到正月十五也就是二月的十七八号左右，离开学还有十多天的时间。
“可是我们不可能在那里待那么久吧？”
张旋很快就问出了一个理智的问题，这几个要去的人大概只有她想到这个问题了。
“等你们要回来的时候，我会安排人把你们带到哈宾，到了哈宾让他把你们送上到龙镇的火车，有何萧带着你们回来问题不大。”
万峰准备让蒋明把他们带回哈宾，若是蒋明想到四十二连看看曾经的那些兵团战友那就更好了，可以直接把张旋他们送到吴县。
这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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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没老子你的脚非冻掉不可
八四年一月三号，万峰坐车向南再向东北，绕着吴县县城转了大半圈最后回到了四十二连。
接下来就要去南方了，北辽虽然有北字但在龙江吴县的四十二连来说它是南方，尽管它还在北方。
母亲也在做回北辽的准备，用笔把很多事宜写在小本子上，然后像老师训小学生一样逼着父亲背诵，免得父亲到时候忘了。
父亲则笑哈哈地打哈哈，万峰知道让父亲背这些东西就是白费功，因此他为家里的那些鸡鸭鹅狗担忧，不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饿死。
弟弟和妹妹依然傻呵呵地淘气，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半个月到一个月他们有可能面临没饭吃的生活。
也不一定，或许会吃一个月的面条。
万峰的父亲唯一会做的就是擀面条了，手艺与那些香飘万里的拉面差了好几万里地，如果把拉面馆师傅拉成的面形容成蒙蒙细雨，那么他老子擀的面条就是倾盆大雨，手指宽的面条和面片的区别仅仅在于它们的长度。
这样的产品让万峰对父亲的面条有着深刻的印象，吃一顿能饱好几天。
王东是个很有志气的孩子，他立志要跟万峰去看看诗和远方，这让他的父亲非常的生气，拿鸡毛掸子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然后到万峰家询问关于远方和诗的问题。
万峰把远方描绘比诗还美好，这让王东的父亲疑虑消失，还非常慷慨地给了王东一百大元。
王东从鸡毛掸子上得到的痛苦在一百大元的光芒照射下转瞬即逝，乐得想夏天吐着舌头的狗一样。
万峰那里还有他八十多元，一百八十元足以让他这一趟旅行过得潇洒无比。
万事俱备，万峰就坐着往东刮的风还是刮向东部的风出发了。
这天是一月六号的早晨。
腊月里到县城采办年货多了起来，因此客车到大林子这里就几乎没什么空隙座位了，万峰好歹给母亲弄了一个座位，而他则站到了客运站。
车过四十五连的时候郭武和李鑫跟头把式地上了车，因为车里人拥挤的像罐头里的鱼一样，他们只能隔着空气和无数戴着狗皮帽子的脑袋向万峰挥手致意。
车到客运站后，万峰马上买了八张九点三十分到龙镇的车票，然后等着其余人的到来。
第一个到客运站的是张旋，身后还跟着她的母亲何艳霞以及她的弟弟妹妹，从送行亲友团的豪华程度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出国呢。
张旋穿一条嫣红色的喇叭裤陪着蓝色的紧身滑雪衫，把自己打扮的亭亭玉立，在冬天她都敢这么亭亭玉立到了夏天还让不让男人们活了？
不过万峰的思维角度和别人不同，张旋的这套打扮外面如果不穿一件军大衣保证到不了哈宾就会冻死。
张旋已经重新变得容光焕发，很礼貌得体地把自己的母亲介绍给万峰的母亲认识。
于是，两个中年女人就在客运站的长椅上合着客运站里不算高的温度开始家长里短。
张冲对万峰有自然的亲近感，原因非常的简单，每次看到万峰他都能得到对他来说数目庞大的小钱钱。
比如现在万峰就把一张五元的票子拍到他的手上，让他留着买糖葫芦吃。
这让张娟非常的不满。
“姐夫，我也需要钱！”
“去去，一个姑娘家没钱花，死心眼！”
张娟噘嘴的样子很像《尼尔斯骑鹅旅行记里》的那只鹅，不知将来哪个幸运的家伙能像尼尔斯一样骑到这只白鹅。
一分场到吴县的距离比四十二到吴县的距离远了三十里，因此从小吴家来到客车晚了半个小时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