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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尸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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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聚阴地
    我和刘尚昂自然也跟随着去了南实小,也就是我师父口中的那块大凶之地。
    我也是事后听刘尚昂说,南实小早年似乎是片泥沼地,后来因为上学的孩子太多,市里才把这片沼地填平了,在上面建起了小学。
    而在这里成为沼地之前,曾是县里一个比较大的河道,叫夭婴子河,为什么叫夭婴子河呢,是因为,那时候谁家如果死了孩子,都会做一只小船,把死婴放在船上,推进这条河道里。
    我也不知道我们县里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习俗,更不知道这种习俗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刘尚昂也是从他姥爷的口里听说的夭婴子河的事,还说把死婴送进这个河道里,就意味着送上黄泉路,让这些尚未睁眼就早早殒命的孩子早日投胎。
    我想,我师父大概也听说过夭婴子河的典故。
    搬学校的那天,我刚一进南实小的校门,就感觉到一股很重的阴气。这两年跟着师父学艺,我虽然还没能达到思存的境界,可对于阴阳这两种气息的感知,却比从前更加灵敏了。
    学校里的阴气虽然浓重,但凝而不聚。
    诚然,凝而不聚,只是一个泛泛的说法,毕竟阴气这种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形象点说,那股阴气就像是一大片黑色的云,在学校的天空中盘旋着缓缓流动,在流动的中,似乎还在慢慢地聚在一起,可每当它们要聚集起来的时候,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它们拆成一小片一小片,并把它们逐向更远一点的地方。
    我知道,这地方的阴气,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镇住了。
    像这样的阴气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加上学校里人多,阳气重,它就更不可能对常人造成什么影响了。
    所以我还是和平常一样,上课、放学,我还是在原来那个班,我的同桌,还是那个唠唠叨叨的刘尚昂。
    有一点不得不说的是,在我八岁到十岁的这两年里,刘尚昂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还记得,师父过去总叫他“小胖墩”,可现在的刘尚昂,却变得很瘦,这大概是因为他到了长个子的时候,营养又跟不上,所以那一副胖胖的小身板,才变得越来越瘦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推测而已,时至今日,刘尚昂还是很瘦,他吃饭并不少,可再怎么吃,我都没见他身上长过多少肉。除此之外,刘尚昂的长相也有了一些变化,我记得他小时候应该是虎头虎脑,一副很招人喜欢的样子,可从那时候开始,我总觉得他变得有点贼眉鼠眼的,尖尖的下巴小小的眼睛,偏偏又有一双体积很大的招风耳,偏偏又有点驼背。
    连他说话的样子,都总是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对,用前几年比较流行的一个词来形容刘尚昂,就是猥琐。
    以至于现在还经常有熟人会问我:“你那哥们怎么流里流气的,一看就猥琐。”
    老刘啊,别怪我,我这是实话实说,你应该也知道别人对你的看法,我知道你也不在乎这些。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给刘尚昂起了一个比较形象的外号:瘦猴,这个外号也一直被我沿用至今。
    搬校之后的前两个星期,日子过得还算太平,直到八月份中旬,盛夏季节的一场暴雨,打破了学校上空的平静。
    按理来说,在这个时候,本应该放暑假的,可那年学校里建了一个奥数班,要在暑期这段时间培养一批奥数尖子。很不幸,我和刘尚昂都入选了,因为师父的缘故,我在小学时的学习成绩很好,尤其是数学,师父对我的这门功课抓得很死,说是数学学好了,小推算术学起来也会简单一些,虽然我现在也没看出来小推算术和数学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刘尚昂呢,因为有我做比对,以至他爸也开始跟他的考试成绩死磕,所以刘尚昂的成绩,也是在他爸的各种死磨硬泡中扶摇直上。
    那时候,我和刘尚昂对于老师来说,都是那种又调皮又倔、特别难管束的学生,可我们两个又是班上学习最好、成绩最稳定的学生。所以我一直认为,那时候班主任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心情一定特别的复杂。
    其实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样死磨硬泡出来的学习成绩,是不能长久的,到了初中,功课开始变难之后,刘尚昂的学习成绩就渐渐掉下来了。不过我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师父太生猛了,刘尚昂他爸没得比。
    那天,我还是和平常一样,在教室里做着往年的一份奥数试题,那种题目,不但难度惊人,而且很多题目的题干本身就很扭曲,要看很多遍,揣摩很多遍,才能完全看懂题意。
    这一份考题做下来,对我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煎熬。
    就在我苦心积虑地研究一道考题的时候,学校的上空突然响起了雷声。
    嘭——
    那声音,很闷、很沉,听起来不像是雷声,而更像是我们学校上空有什么东西,被人狠狠打碎了。
    雷声过后,天空中立刻飘起了雨点,雨势来得非常急,只是几秒钟的功夫,细小的雨点就变成了一场瓢泼大雨,就如同有一个巨大的盆,不断将水泼向教学楼的顶层,激荡起来的水花让教室的窗户都变得模糊起来。
    而在大雨落下的同时,我的心脏也跟着猛地紧了一下。
    围绕在学校里的那股阴气,竟然以很快的速度聚成一团,顺着吹乱雨滴的东南风,飘到了学校操场的西北角上。
    连我都能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我立刻站起来,推开窗户朝着操场西北角观望,我看不见那股阴气,但能感觉到它,我能感受到,在飘荡至操场西北角之后,那股阴气竟然以很快的速度扩散开来,很快就遍布了整个学校。
    这一次,阴气不是被打散了,反而随着扩散变得越来越浓。
    雨水从窗户外溅到了教室里面,我身上的衣服,还收课桌上的试卷,很快就被淋透了。
    当时给我们做奥数辅导的老师姓翟还是姓魏来着,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嗓门特别大,见我站在窗户前发愣,翟老师,姑且就叫翟老师吧,冲我喊了一声:“左康,干嘛呢你!窗户关上!”
    他刚喊完,教室里的灯突然闪了两下,接着就灭了。
    这一下,可吓坏了班上的女同学,我还听到有人尖叫了一声。
    如果是普通的停电,是不会让人产生这种程度的恐惧的,我相信当时班上的其他人应该也感觉到了那股森森的阴气,虽然他们不会像我感受到的这么直接,可终究是会有些感觉。
    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刘尚昂用胳膊顶了我一下,怯怯地说:“哥,我咋觉着不大对劲呢。”
    刘尚昂也是怕了,他平时叫我的时候,都是“诶、喂、嘿、那谁”这么叫,只有在他紧张的时候,才会管我叫哥。
    我关上了窗户,看了刘尚昂一眼,但没回应他的话。这时候,我有些理解师父当初说起飞僵的事来,为什么总是一副闪烁其词的样子了,像这样的事,真的很难说明白。
    突如其来的停电,似乎也让翟老师的心情变得凝重起来,我站在窗户旁看着他,他站在讲台上看着我,我们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我感觉翟老师好像想说话,可他只是张了张嘴,平日里的大嗓门却在这时候哑火了。
    最后还是我说了一句:“老师,要不咱们放学吧。”
    翟老师先是稍微愣了一下,接着朝班里的同学挥了挥手:“放学,放学。”
    有了他这一句话,班上的同学立刻就坐不住了,教室有前后两扇门,所有人就像被惊吓到的老鼠一样,一窝蜂地涌了出去,翟老师也和我们一起离开了教室。
    那天,天气预报上也没说会有暴雨,几乎所有人都没带雨具,大家都是淋着雨,浑身湿漉漉地赶到了校门前。
    实验小学的大门是一扇很厚实的红铁门,在平时的这个时间点,通常都是开着的,可这一天,门竟然关上了,不但关上了,还在外面上了锁。
    翟老师来到门前,用力推了两下,那门轻轻晃动了两下,就没了动静。之后翟老师又跑到保安室看了看,没人。
    如今在整个学校里头,就只剩下了翟老师和我们这一班小学生。
    我记得大概是两千年那会,实验小学的围墙才改建成了金属围栏的样子,可在1997年,学校的四面围墙还是砖头和水泥砌起来的实心墙,为了防止外人偷爬,在墙顶上,还有防盗用的玻璃碎。
    这样的围墙和三米多高的大铁门,将我们死死地堵在了学校里。
    翟老师试过爬校门,可我们学校的大门上光秃秃的,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又被雨淋过,整面门板非常滑,翟老师试了几次之后,也只能放弃了爬门的想法。
    我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翟老师和其他同学的那份紧张和焦躁,我全程都看在眼里。
    我也能感觉到,操场西北角的那股阴气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浓。

第二十九章 操场上的阴气
    渐渐得,大家都变得焦躁起来,翟老师和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开始很愤怒地攻击校门,有的人在用脚踢,翟老师则不断地用肩膀撞在铁门上,而在场的女生也变得怪异起来,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中,都出现了很重的怨气。
    在浓郁阴气的包围下,所有人的心智都正在迷失。
    我知道,当前的愤怒,是他们胸前那口微弱阳气所作的最后挣扎,用不了几个小时,这口阳气就会耗尽。
    阴气过重,最终会让人变成什么样,我不知道。可我听师父说过,当这样的阴气彻底耗光了体内阳气的时候,在阴阳极度失衡的情况下,人是活不了太久的。
    在当时,我的脑子也变得很混乱,师父虽然说我身上的阳气重,可再怎么重,终究还是抵挡不了大环境的影响。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一口漆黑的大水缸里,那些黑色的水正不断透过我身上的皮,侵入我的体内,侵入我的肺,让我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混乱中,我的脑子里正不断地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像小时候我要玩具我爸妈不给我买,刘尚昂前两天拿了我最喜欢的一块橡皮到现在也不还,还有我师父这两年对我的压迫。
    在平时,这些事我是很少会去想的,就算偶尔想起来了,也不会当回事。可现在,我爸妈、刘尚昂,包括我师父,在我心里好像都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想到这些事,我就感觉胸口憋着一口火,异常急迫地想发泄出来。
    这时候,我师父曾说过的一些话,也在我脑子里回响了起来。
    “咱们守正一脉,之所以叫守正啊,就是因为咱们守的,不只是寄魂庄这一方净土,也要守住这天地间的一股正气。红尘证道嘛,没了这股正气,哪来证道这一说呢?”
    “你既然成了守正一脉的门人,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能再置之度外了。救人于水火,这是最基本的。咱们人哪,不管是好是坏,一辈子,多多少少都会种下一些业,所以你救人,也是救己……哎呀,走罡走罡,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三步九迹!你刚才那一步怎么走的!重新来!”
    “你怎么又走神了?要稳固本心,稳固本心,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就是记不住!你这是注意力不集中,长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思存的境界?背道德经!默背,每一个字,都用心去背,用你的本心去背!你可不要小看了这区区五千字的经文,每当你用心去背它、悟它的时候,什么阴邪之气,都近不了你的身。”
    师父的话就像一道道惊雷在我的脑子里炸响,我顿时变得清醒起来,赶紧开始默背道德经,虽然我在背诵的时候还无法达到师父所说的,用“本心”去背的境界。可当道德经的第一个字,“道”字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立刻就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清明起来。
    我师父过去常常对我说“本心清明、本心清明”,可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清明的感觉。
    翟老师和其他同学似乎变得更加焦躁了,学校的铁门被他们撞得晃个不停,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把那扇门撞开,而且在这样的大雨天,雨声盖过了撞门的声音,就算他们真把门撞出个窟窿来,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这是一个死局,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学校里。
    救人,也是救己。
    师父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着,我知道,现在能救他们的,可能就只有我了。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给冯师兄打电话,让他来救我们,可保安室的窗户刚才就被人用石头砸碎了,保安桌上的所有东西,纸啊、笔啊,还有电话,全都被隔着窗户扯了出来,我看着被同学扯断的电话线,心里就不停地打鼓。
    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都狂躁到这种程度了,希望他们在短时间内还不会互相伤害,我去搬救兵!
    之前我一直站在人群后面,所以在我冲向教学楼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我。
    进了教学楼,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传达室,我以前也去过传达室,知道里面有电话。当然,老师们的办公室里肯定也有,可这个时候,所有的办公室都锁门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向来不锁的传达室大门今天也没上锁。
    传达室就在教学楼一楼入口的左边,我过去的时候,发现门竟然上锁了,好在门顶上的那扇小窗户开着,我只能爬进去。
    这两年跟着我师父,又是练下盘又是练臂力,还练过八步神行,虽然我练得不怎么好,可只是爬爬窗户,对于我来说还是非常轻松的。
    进了传达室,我摸起电话来,直接拨通了刑警队办公室的号码。
    可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却是一阵“嗤——啦——嗤——啦——”的杂音,电话的信号,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扰乱了。
    虽然我心里很清楚,电话的信号,应该就是场西北的那股子阴气给影响了,那阴气气场此刻还在不断变强。
    可我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又试着打了几次电话,除了杂音,依然什么也听不见。
    透过传达室的窗户,我看见校门口的翟老师找来了一块大石头,不停地在铁门上砸,同班的男生有的已经开始吼叫了,还有女生在哭。
    虽然我预测不到他们接下来还会干什么,但我知道,再这么下去,事情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心里一边担心着这些人,一边默背着道德经,一边还留意着操场西北角的那股阴气。虽然道德经能让我保持清醒,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的思维还是很混乱。
    我又从传达室爬了出去,扑在走廊的栏杆上朝操场西北角张望,才发现操场西北的角落里正盘着一股黑气,用我的肉眼就能隐约看得见。
    “救人也是救己,救人也是救己……”我嘴上一边念叨着这句话,心里乱七八糟地背着道德经,硬着头皮,跑到了操场上。
    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先去看看那股阴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不是说了吗,我身上的阳气重,能在一定程度上镇住阴煞,虽然我也知道,这么强大的阴气,我恐怕是镇不住的。
    可万一能镇住呢?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这一点我和我爸一样,想到的事,先不管后果,干了再说。
    对于我这样的性格,现在有一个比较流行的词可以形容——作死。
    我朝着西北方向一阵猛跑,可就在我刚跑到操场中央的时候,周围突然起了雾。
    天上还下着瓢泼的大雨,像这样的雨天,本不会起雾,可那阵雾就是起来了,而且起得很快,也就几秒钟的功夫,操场上就变得茫茫的一片,我除了能看见两三米内的地面,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灰白。
    我就觉得,那股阴气好像有意识似的,见我过来了,就起了一阵雾,想把我挡住。
    如果是单纯的阴气,我还不怕,可如果阴气里夹杂了别的东西……谁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我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怯怯地想要退回去,可雾气太浓,根本没办法辨认方向,现在,我也只能借着操场角落里那股阴气,判断出那里是西北方向,可一旦我不面对着操场西北角的时候,就感觉方向感全都错乱了一样,别说东西南北,左右我都分不清。
    “哥!”
    就在这时候,我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可细细一听,这声音,不是刘尚昂的还能是谁的?
    我寻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过去,可除了灰白色的雾,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我就冲着他喊:“你咋跑来了?”
    刘尚昂没回答我的问题,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就带着嚷嚷起来:“哥,你在哪啊?我害怕!”
    当时听他那声音,好像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就让他别着急,站在原地等着,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朝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还好刘尚昂离我不远,我没走几步就看见他了,当时他的两只手都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角,还缩着脖子,一副又害怕又警惕的样子。
    刘尚昂看到我之后,舒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可嘴里还在说着:“哥,我害怕。”
    说真的,当时我心里也怕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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