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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芸眼睛微微一缩,直觉哪里不对,还未来得及多想,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坠入了黑甜梦乡。
明谦将李芸身子扶了扶,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从怀中掏出一本陈旧的手抄本放到她怀里,这才转身出门。到了门口,他回头,贼兮兮地看了一眼被他点了睡穴的少女,满脸尽是恶作剧的笑容。关上门,他瞬间收敛了笑,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背着手,踱着步子往外走去。
“爷爷,芸芸呢?”明之轩正坐立不安,见明之轩板着脸走了出来,却不见李芸,心中越发的忐忑。
“哼。”明谦拿鼻孔对着明之轩,“那丫头没大没小牙尖嘴利的,我不过小小教训了她一下,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尊老敬贤。”
“你对她做了什么?”明之轩又急又担心,跳起来就要往里冲。
“坐下。”明谦伸手往明之轩肩膀一按,凉凉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哦不……忘了祖父。你想要爷爷承认她,就给我乖乖坐下。”
明之轩只得乖乖坐下,狗腿地赔笑道:“在轩儿的心中,爷爷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只要爷爷不反对我和芸芸,您要孙儿怎么做,孙儿就怎么做。”
“哼,虽然你言不由衷,但你肯这么说,也算你有孝心。”明谦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得瑟,“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现在立即跟我回吕城,操持家业,五年内,将德仁堂发展成皇朝第一药商,那么,我便许你迎娶李芸,承认她是我们明家唯一的主母。”
说罢,目光熠熠地看着明之轩的反应。
明之轩垂下眼眸。
他早就猜到了会有此刻的离别,因此并没有任何惊讶。他只是不舍,舍不得就此离开生活了将近一年的六合村,舍不得离开学堂的娃娃们,舍不得……他的芸芸。
可是,他任性地离家出走,将家业的重担抛在脑后,他心中对祖父有着深深的歉疚。如今祖父的要求,只是他本来就应该承担的责任。若是不能成为有所担当的男子汉,他又有何信心对芸芸拍胸脯说,能够给她幸福?
“好。”他抬眸,有些艰难却坚定地道,“我答应你。”
“哈哈,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儿。”明谦开怀大笑,站起身来便往外迈步,“那就走吧。”
“爷爷!”明之轩对明谦说走就走风风火火的个性很是无力,手指紧紧抠着椅子背不肯挪动,“天黑已晚,怎么样也得明天一早才走吧。”他的声音充满激动,“怎么样,也得让我跟芸芸好好道别吧。”
明谦在门口处站定,背着手,语气轻松地道:“随你。不过,以后想要我承认那丫头,没门。”
明之轩手指一颤,进退两难。
“少爷走吧。”阿福低声劝说,“老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要是当真惹他生气了,以后你跟芸小姐的事,可就难办了。”
明之轩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站在一旁的周斌深深一拜:“以后烦请周伯伯多多照顾芸芸,之轩感激不尽。”
周斌连忙应诺:“少东家放心,芸儿是我侄女,我自会护她周全。”
明之轩极力忍住冲进内堂的冲动,大步朝外走去。
阿福连忙追了上去:“少爷,等等我!”
“阿福你留下,以后芸丫头便是你的主子,你要用心服侍她。”
阿福虽然满心不愿,但还是恭声道:“是,老爷。”
明谦又对周斌道:“我点了那丫头的睡穴,你抱她去床上睡,仔细着凉。”这话,是在告诉明之轩,他并没有对李芸怎样,反而对她照顾有加。
明之轩悬起的心,总算轻轻落下。
周斌点头:“东家放心,周斌晓得了。”
“那我们走了。”明谦迈开步伐,侧头对明之轩道,“这段时间,你的功夫有没有落下?”
明之轩亦步亦趋:“自然没有落下。”
明谦加快脚步,点头道:“那好,今晚我们爷孙便比试一番,看谁跑得快。接受挑战吗?”
明之轩没能见李芸最后一面便被逼离开,心中有气,高声道:“孙儿年轻力壮,难道还会输给爷爷?倒是爷爷你明天累得起不来床,到时候别怪到孙儿头上!”
“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孙儿,有志气!”
明谦的笑声越来越远,阿福倚在门口,叹气道:“老爷脾气果真古怪,说走就走,竟不让少爷跟芸小姐道别。等芸小姐醒来,我该怎么跟她说呢?”
周斌微微一笑:“老东家这是在打磨少东家和芸儿的心性。你还小,不懂。”
阿福不服气道:“我是不懂那些。我只觉得,少爷和芸小姐很可怜。老爷生生把他们给分开,而且,这一分开就是五年。那么长的时间,我想都不敢想。”
“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老东家只是说五年之后来提亲,又没说不让少东家回来看望芸儿。现在芸儿可是德仁堂的合作伙伴,少东家多的是机会回来平镇。”周斌摇头往里走,“我去把芸儿抱到床上睡去。”
阿福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声嘟哝道:“还有……阿福跟少爷分开,也很可怜啊……”
130 前行,遇劫
更新时间:20141030 22:07:10 本章字数:17947
李芸懒得多看那倒霉的二人,笑眯眯地和雪球说着话,重新回到官道上,驾起马车,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行。
“知道你厉害,回头奖励你好吃的。”
雪球将头在李芸腿上亲昵地蹭了蹭,一副得意兮兮的模样。
“雪球,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李芸感慨地拍了拍雪球的脑袋,心想,莫不是它能预感她要出事,所以才非要跟来?
雪球舔了舔嘴边的鲜血,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毫不犹豫地举刀将那矮胖子也拍昏,抽掉二人的裤腰带,背靠背地将他们绑在一颗树上,又脱了二人的袜子塞到各自口中,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冷笑道:“你们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一直往前走到看不到官道,李芸才让他停下。
那矮胖子一脸苦相,却不敢不从,只得吃力地背着高个子,在李芸和雪球的监视下,进了一旁的林子。
李芸伸手一指:“背到林子里去。”
那矮胖子被盯得冷汗直冒,哪敢多说一个字,连忙摇摇晃晃爬起来,背起昏睡中的高个子,一脸讨好地看着李芸:“我背上了。”
雪球往前迈了一步,也死死盯着他。
李芸不说话,后退一步,只冷冷盯着那矮胖子。
矮胖子期期艾艾啊道:“姑娘,小的什么都告诉您了,您大人大量,就把小的们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起来,把他背上。”
这其中,恐怕有别的原因。
但是,春晖堂毕竟是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就算生意大不如前,也不至于这么快便要关门。即便是因此要关张,就算是因此记恨与她,也不至于如此恶毒,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自从文夫人知道春晖堂的谢大夫暗中对她做的事之后,便开始暗中打压春晖堂。而她在李芸的牵线下,成了德仁堂的座上宾,因此,德仁堂在平镇的名气越来越大,如今早已压过春晖堂一头。
李芸陷入沉思。
“因为姑娘的原因,春晖堂这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差,快要关门了,因此李掌柜怀恨在心,才会如此对待姑娘。”那矮胖子声音惊恐,“我都说了,姑娘你就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不要让你的狗过来!”
李芸面色沉寂,喜怒不辨,追问道:“原因?”
矮胖子满头大汗:“是……他说……最好卖到窑子里去……”
李芸一教踢过去,喝道:“说!”
说到这里,他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我说,我说!”矮胖子快速说道,“他说要绑了姑娘卖给人贩子,最好是……”
雪球立即起身,目露凶光朝矮胖子走来,让人毫不怀疑,它会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李芸也不逼他,只是唤了一声:“雪球。”
“他……”矮胖子有些不敢说出口。
“李忠?”李芸冷哼一声,“他让你们做什么?”
“是、是春晖堂的李、李掌柜。”
淡淡的一个字,却令那矮胖子打了一个哆嗦。
“说。”
李芸挥了挥手,雪球立即收敛了神色,乖乖顿在一旁。
矮胖子哪知眼前看来柔弱的小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辣,又见那忽然暴起伤人的大白狗朝他嗤着牙齿低声咆哮着走来,不禁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我说,我、我说!你、你先让你的狗走、走开些。”
李芸反手,一刀将高个子拍昏,又把刀架在矮胖子脖子间,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高个子高声叫道:“不准说!”
李芸这才慢腾腾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那矮胖子的伤口,见他并无性命之忧,一脚将他踢醒,拿过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淡淡道:“现在可以说是谁让你们来的了吧?”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闪电闪过,只听一声惨叫,那矮胖子便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喉间冒出汩汩的鲜血。那高个子一惊,举刀便要砍,但他动作哪有雪球快,不过几个回合,便被雪球咬伤了双腿,倒在地上,浑身发抖,恐惧地看着眼前嗤着森森白牙的雪球。
李芸依旧神色不动,眼看着那只又肥又脏的手快要碰到自己,才一拍雪球的背,淡淡地道:“去。”
他将大刀别到腰后,一脸狞笑朝李芸逼近。
矮胖子见雪球一动不动温顺乖巧的样子,根本不知它是一匹凶悍的头狼,顿时心生蔑视之心:“不就是一条狗,怕什么?”
那高个子道:“小心那条狗。”
那矮胖子神色肃了肃,随即又不以为然地狂笑起来:“哈哈,就这小妞一个人,爷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给办了,怕什么?”
高个子皱了皱眉:“叫你别多嘴,万一坏了老板的好事,有你哭的!”
那矮胖子闻言一乐:“呵,这小姑娘倒挺聪明的!一会儿陪爷好好乐乐!”
雪球拱起背,呲牙咧嘴就要攻击,李芸拍了拍它,示意它稍安勿躁,冷冷道:“谁让你们来的?”
另一高个子低声制止:“别废话。”
矮胖的那人色迷迷地打量着李芸,狂笑道:“哈哈,果然是个标致的小姑娘!这单生意果然……”
她话音刚落,突然从竹林中冲出两个彪形大汉,手提明晃晃的长刀,生生将马车拦下。
“怎么了?”李芸被惊醒,举目四周望去,只见马车到了一处山坳中,两边,是茂密的竹林。正是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忽然,雪球坐了起来,警惕地望着四周,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
马蹄声答答,接连几日没有休息好的李芸有些昏昏欲睡。
马儿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李芸拥着雪球,静静的看着风景后退,嘴角浮上一抹温柔的笑。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的离别,并不是故事的终结,他终将带着另一场繁华归来。她能做的,并不是站在原地等待,而是要尽她最大努力前行,成为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与他比肩的人。
即使再觉寂寞,再觉孤独,那也是她必须承受的。
只是,她也知道,所谓人生便是如此。
曾经,她以为她不怕寂寞孤独。其实她错了。她曾经的不害怕,是因为以前从未曾尝过那一场有他的繁华滋味。
他在的时候,她觉得他话太多,每每吵得她头痛。直到他离开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没有他的日子,虽然人来人往,但却寂寞得可怕。
这些天,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眼前便处处是他的影子。从村口到村尾,从家里的小院到山坡树林,处处都有他走过的足迹。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每每夜风吹过,她都忍不住凝耳倾听,怀疑那是他的笑声。
李芸低头摸着雪球的脑袋,长长叹了口气。
雪球伸出舌头,轻柔地舔了添李芸的手背,眼神温柔。
“雪球,你是怕我寂寞吗?”
雪球从车厢里出来坐到车夫位,身子紧紧的靠着李芸,不时用头去拱她。
到平镇的路来往多次,马儿早已熟悉这条路,因此不用李芸驱使,便迈开步伐往前小跑。
马车终于走远,李芸回头去看,只见徐氏依旧站在门口朝她挥手,心中只觉得暖暖的。
“好!”
“到了就写信回来!”
“哎,知道了。”
李芸驾着马车缓缓离开,只听徐氏在背后喊道:“路上小心些!”
李芸见徐氏始终忐忑不安,便道:“好吧,我就带它一起去。娘,我们走了。”
李芸弯腰便要去拖雪球,徐氏开口道:“它想跟,你就让它跟着吧。你一个人出门,有雪球陪着你,娘这心里也好歹安心些。”
李芸皱了皱眉。她知道雪球黏她,可是她以前也经常坐马车出门,雪球也没这样过。
一向听话的雪球非但没有下去,反而钻进马车厢里趴了下来,一副死活赖着不走的样子。
李芸轻声呵斥:“雪球,别闹了,下去,好好看家,乖乖等我回来。”
李芸上了马车,一旁的雪球也跟着跳了上去。
“知道了。”
“路上小心些。”
“好。娘,我走了。”
徐氏心知女儿倔强,虽然担心,却也没法说通她,只得嘱咐道:“那到了镇上马上飞鸽传书,让娘知道你平安到了。”
“没关系,去镇上又不是很远,我又熟路,不会走丢的。”在现在,李芸一个人天南地北的出差,六合村到平镇,不过是小儿科,“这几天家里的事多,阿福跟我去也帮不上我的忙,还不如留在家里帮忙。”
李芸第一次独自出门,徐氏总觉得不放心,不知第几次说道:“芸儿,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让阿福跟你去吧!”
李芸将地里的事分别交代给刘小花、李芳和小刀,将处理好的灵芝和柴胡放到马车上,又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便准备独自出门。
等灵芝收完,一百亩地已经开出来了,地里的柴胡也正好可以开挖。等柴胡挖完,便开始了忙碌的秋播。等秋播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正好周斌传来消息,说是药材都到了,让李芸抽空去镇上开工。
进山采灵芝,寻找合适的山林播种灵芝孢子,灵芝采集回家后清理、分拣、晾晒,占用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剩余的时间,她还要关心开荒的进度和查看药田以及准备秋播的药材种子,抽空教李芳和小刀管理不同药田的知识。
这几天,李芸每日都忙得像个陀螺。
*
不过,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好在阿福并没有辜负李芸的期望,他对厨艺方面很有天赋,也懂一些药理,每次调制出来的药膳,都令人食指大动,真正做到美味又养生。有他当大厨,李芸的药膳店果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不过以前她所会炮制的药膳的并不多,还不足以拿来开店。况且,她现在也分身乏术,所以,便将开药膳店的希望,寄托在阿福身上。
于是,她想到在县城专门开一家经营药膳的店,专做有钱人的生意。等经营上了轨道,她再开分店,一步一步的,将药膳店开到京城。
以前,李芸只想种种药材,弄弄中成药,让家人过上温饱富足的生活,就满足了。可是,如今有了这五年之约,她要更加努力的赚钱,希望将来可以成为明之轩的助力。
不过,李芸可没让阿福闲着。他不用教书了,李芸便让他研究各种药膳。
果然,在李芸的说项下,虽然王老石半信半疑,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让莫老头去教课。至于阿福,他本来就不喜欢天天坐在教室里,被莫老头解放出来,他心中欢喜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反对。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莫老头子摆摆手,笑呵呵道:“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以前的事,就是跟你说说罢了。其他人,也不必知道。至于教书,不过是混个两餐温饱而已。不过,我如今一副糟老头子模样,村长肯不肯让我当这个先生,还是未知数呢。”
“哦!”李芸回过神来,肃然起敬,“原来莫爷爷是深藏不露!以您的学识,您当这个教书先生,是大材小用了。”
见李芸神思不属的模样,莫老头还以为她被他的身份惊住,于是以打趣的口吻笑道:“怎样,我够资格当村里的教书先生,教导二弟的课业吧?”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或许,他们祖孙三辈,还有把酒言欢的一天。
难道明谦当年也是同样的原因,所以隐姓埋名,拒绝再入仕?而他和月晟宁脱离父子关系,也是在保护月晟宁,担心他的身份,会给月晟宁带来祸患?
李芸睁大双眼,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原本我这双手,是握笔的。我本是前朝臣子,官拜礼部尚书。”莫老头眼神遥远,追忆往昔,“想当年,前朝覆灭,开国皇帝心胸狭窄,又狡诈如狐。他容不得前朝重臣,偏偏重礼聘请前朝大臣,好博得个容人的好名声,一转过头,便以各种借口,将他们一一问罪。凡是归顺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叹了口气,“若不是我当初毅然脱离家族,焚烧所有书籍,归隐山林,发誓不再握笔,恐怕也难逃身死族灭的下场。”
李芸摇头。
工匠?似乎又不像。
那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和深深的皱纹,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结果。若他原本不是以渔猎为生,他能做什么?
莫老头把渔网和鱼篓放下,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摊开手掌,笑呵呵道:“丫头,你看看,爷爷的手,原本是做什么的?”
李芸有些迷惑地看着莫老头:“莫爷爷,您在说什么呀?什么重操旧业,教导二弟?”
莫老头叹息般道:“呵呵,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斗转星移,如今的皇帝倒比前面那个好上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