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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淡淡地笑道：“国家安定，人民幸福，这世家才能昌盛延续。国是千万家，有国才有家。诸位以为呢？”
世家代表们心头一震，小十三郎是在敲打咱们啊！不知是朝廷的意思还是博陵崔氏的主意。想到崔瑾的身份，他们很是纠结。一方面，他们必须借助崔瑾，不然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财富；另一方面，他们决定崔瑾又太偏向皇家了，处处为皇家打算，什么好事儿都首先想着皇家，好歹，你也是世家子吧？
柴绍满意地暗自点头。小十三郎才是聪明人，如此惊才绝艳，但凡有一丝的异心，都会惹得君王猜忌和不满，说不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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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崔瑾的心事
卡登等人用作货款的黄金并非真正的黄金，不过是含金量相对较高的矿石罢了，还得提炼。不过，四匹布能换取几十箱黄金矿石，也算非常非常合算了。至于送出去的小桶葡萄酿、茶砖之类的礼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换得这些土著人的信任，能找到矿源。
萧宸拿着那些矿石仔细打量着，道：“若是运送回去，太占地方了，还是在当地炼制的好。”他想着，就算这些矿石含金量高，但也有不少损耗吧，运回去几船黄金矿石，能得一船的黄金就不错了。
崔瑾点点头：“某也是如此想的，待以后找到矿源，肯定是要派出不少人采矿、提炼。不过，这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啊，大唐汉人肯定是不行的，太少了！”
仍是人手不足的问题。大家面面相觑，很快便暗地做出决定，一定、必须、不得不四处抓苦力，否则，即便找到再多的矿藏都没用。
看吧，这就是资本主义萌芽阶段，如此血腥，如此残忍。但总比若干年后华夏人被祸害的好吧？
希望，若干年之后，无论华夏人身处何方，华夏政府和军队都是你强大的后盾。崔瑾昂起头，将心头的那一丝怜悯和不忍全都抛开。
快进晚餐时，卡登派人送来了大量的椰果、香蕉等。淡水也已经补足，甚至还有富余，让主要人员能好好地泡个澡。洗澡，这是一路上最让大家头疼的事情了，特别是这些出身名门的世家子们，平日都是要认真洗刷极为整洁的。
崔瑾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逐渐变成了石头，捂不热烧不暖融不化。一边用温言暖语哄骗着土著人，一边举着刀剑随时准备掠夺这些小黑人的家园。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了？他躺在浴桶内，闭上眼睛。
李宝敏锐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沧桑和伤感。“小十三郎，既然已经决定去做了，那就不要多想，不然，只会让自己左右为难。”他劝道，“就如战争，免不了刀下有无辜亡魂，即便如此，看到那些苦苦哀求自己的母亲，看到那些簌簌发抖的老人，你还是得举起刀剑，不然，回过头，说不定他们就成了你的催命符。仁义，就留给自己人吧！”
崔瑾深深地吸口气，道：“宝叔，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既要害人家的性命，又要人家的财物，但又于心不忍。利益啊，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顾不管了吗？是我将你们带到这里来，是我告诉了你们这里有无穷无尽的财富，是我一步步地引导你们如何将这些原本与我们毫无瓜葛的人赶尽杀绝，一切都是我啊！但是，我又担心后代子孙会被他们欺凌，担心若干年后华夏会四面楚歌，甚至连如今小小的倭国也妄想占领华夏，杀害了我二千八百万华夏人，造成的一百多亿贯的经济损失！我恨，恨国人不争，恨国家软弱，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地将这些潜在的危险全都消灭得干干净净。但是，后代子孙能争气吗？他们会不会如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将家产败光呢？……”崔瑾陷入了极为混乱的思绪中，眼中流着泪，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
李宝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喝道：“既然明知以后后代子孙会被欺凌，难道你能坐视不管？小十三郎，你是大唐人，就要为大唐着想！某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看到这些的，既然已经看到了，那就振作起来，将这大唐变得无比强大，让大唐子民走遍五湖四海，让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在大唐的刀锋下臣服。那样，还有谁能欺凌我们的后代子孙？！”
崔瑾狠狠地抹去眼泪，咬牙道：“是！我的华夏人，只要为华夏着想就行了！为了华夏，再多的杀戮，再多的罪恶，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就算是今后万劫不复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我都无怨无悔！”
李宝忍不住走上前按住他尚且单薄孱弱的肩膀，正色道：“小十三郎，某永远会站在你身旁！”
“谢谢宝叔！”崔瑾反握住那双粗糙的大掌，“我并非一个人，还有你，还有我的兄弟，还有那么多朋友。”真是煽情啊，惹得他感动得只想痛哭一场。
李宝微微皱着眉头。这些年，这个孩子走得太艰难。在别人眼里，小十三郎永远都是那么清风云淡，永远都是那么优雅潇洒，但是，他亲眼见到，小十三郎所付出的努力，刻苦勤奋得简直是苛刻，哪里是一个几岁孩子能够承受得下的，但是，他承受下来了，还比别人都做得好。别人都说小十三郎是文曲星下凡，都说他能掐会算无所不知，但是，他亲眼看到，小十三郎翻阅大堆书籍寻找信息，还屈尊向那些卑微的商人、工匠请教学习。
“小十三郎，既然已经是神了，那就一直做个高高在上的神吧，不要让人看到你的软弱，不要让人发现你的弱点！”李宝提醒道，“不要轻易全心全意相信别人，特别是那个位置上的人。”有些人啊，就算你为他劳心劳力一辈子，甚至牺牲了一切，只要有一件事没有让他满意，他就会将你所有的功劳全都抹去。
“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崔瑾低喃道，“都是棋子罢了，什么天下绝色、父兄之谊、谋臣武士，都只不过是帝王手中的棋子！”但是，明知如此，为了这华夏，自己还是心甘情愿地当这枚棋子啊，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华夏的千秋万代。很傻啊！明知或许今后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都会积极地为他们出谋划策。卸磨杀驴，兔尽狗烹的事儿，不是没有预料到，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在他们鸟尽弓藏之前，早就将家人藏得远远地，至于自己，尘归尘土归土，如何来的便如何去吧！短短的几年，便让崔瑾有些疲惫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那该是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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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棋子与下棋人
李治蹑手蹑脚地离开。柴令武远远地瞧见，但并未上前询问。
回到舱房，李治紧紧地握住拳头。原来，表兄是那样想的吗？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表兄的心思呢！如果，以后阿耶和大兄要过河拆桥怎么办？表兄对他们那样好，对自己那样好，一心为了大唐着想。但是，正如表兄所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势，阿耶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到的，祖父、伯父和叔父的下场，他也是听闻的。大兄如今对表兄还是极为信任极为爱护，但坐上那个位置，又会如何？比如那兰陵王高长恭，为国家出生入死，却因功高而遭帝猜忌，最后赐一杯毒酒，虽死后追赠为太尉，但人都死了，这又算得了什么？还有那有名的美男子韩子高，生性恭敬谨慎，却因权势过重，被污谋反，无辜被杀，时年三十岁。
李治扑到床榻上，将脑袋捂在被子里，眼泪一个劲儿地流。别人都以为他年纪小，所以不懂事儿，其实，这些年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他才敢那样对付自己嫡亲的兄长。如果，阿耶和大兄今后连表兄都不会放过，那么，自己呢？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呢？会不会也像伯父和叔父那样被杀个干干净净，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他害怕得全身发抖。他想起了崔瑾的提议。是的，我可以离得远远的，不在他们的眼皮子下，这样，就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了。李治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说过将流求让三王兄镇守，吕宋给六王兄，爪哇给汉王叔，那么，我就选一块儿更远的地方去，最好劝说表兄让姑父他们也躲到那里，这样，至少自己身边还有几个亲人不是？还有，也一定要劝说表兄不能坐以待毙，什么尘归尘土归土，那是傻瓜！
权势，太过可怕！这是李治最后的想法。
“稚奴，怎么这就睡了呢？洗浴过没？”崔瑾神清气爽地走进来。
李治忙翻身起来，暗地打量着崔瑾，见他依然是如往常那样和蔼可亲，看不到一丝的颓丧。他心里暗暗叹息，表兄总是这样，将心事全都隐藏起来，若非被自己偷听到，还不知他心中居然有那般苦痛。“啊，我正要去洗呢！表兄这是要看书了么？这烛光太暗了些，表兄要多点几支，免得看着费劲儿。”李治关切地道，然后赶紧离开房间。
李治说话一向都是这样没头没脑的，所以崔瑾只是笑盈盈地摇摇头，然后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录下来，然后开始分析各种信息。
“你是说，稚奴他伏在门前听小十三郎他们谈话？”柴绍放下手里的书，看向柴令武。
柴令武点点头：“儿子没敢惊动他们。但是，从稚奴的神色，看上去很不好看，眼里似乎还隐隐含泪，也不知偷听到什么。”
柴绍轻轻地叩击着桌面，冷冷地笑道：“这皇家之人，哪个会是简单的？你别看稚奴这样年幼，为父旁观之，其心思甚是缜密，手段也狠辣，甚至比太子还要狠得下心。所以啊，千万不要小瞧他！”
“那么儿子应该如何行事呢？”柴令武问。
“以前如何做，以后便如何做。”柴绍淡淡地道，“河间郡王家的三郎就机灵，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一笑了之，你啊，多学学。”
“那么小十三郎他……”柴令武有些担忧地道。相处几年了，崔瑾待他那么真诚，什么好事儿都没落下他，再如何冰冷的心都焐热了。
柴绍摆摆手：“不必为他担心，他心里明白得很呢！此次他提议到江南来，一时间为父也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事后一想，果然是好计谋。离开京城，未尝不是对太子的考验。”
柴令武不解地眨眨眼。太子和小十三郎之间的感情好得很啊，比亲兄弟都还要亲密，好得简直像一个人儿似的，连自己也羡慕得很。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分开，才能看清楚。十年时间太长，再要的情分也淡薄了；三年又太短，有些人的真面目还来不及暴露出来；六年时间刚刚好，不长不短，该显露都显露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柴绍叹服道，“小十三郎之心智，你们都无法相比。只是，他太重情义，这也是他唯一的缺点。若是以后有机会，有余力，你便帮衬一把吧！”
柴令武心头一动，低声道：“自古忠臣良将都不得善终，赵国名将李牧、楚国谋士范增便可证明，还有本朝代国公，因为功劳太大，不得不小心翼翼，平时连府门都不开。您说，小十三郎这般年纪便做出如此多大事儿，天子会不会忌惮呢？”
柴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连你都能想到的事儿，聪慧如小十三郎，他会不明白？博陵崔氏这世家之首的名声是白得的么？他那祖父、伯父以足智多谋著称，还有他那叔祖父李俊，人称‘玉面狐狸’，你当他们都是摆设吗？即便是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崔景瑞，别看和气好说话，那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这，就是世家的底蕴啊！令武，你多观察小十三郎的言行，便可知道为何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信服他。哎，为父也不知当初让你兄弟二人接近小十三郎是否正确了。为父从不奢望你们有小十三郎那般智慧，那样太累，人生一世，平安是福，为父宁可你兄弟二人是个纨绔，只求你们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自家两个儿子和太子、小十三郎之间的牵绊太深，无论如何都不能分开了。他沉思片刻，咬咬牙，道：“若是小十三郎今后向圣上提议派人治理琉球或吕宋等地，为父会恳求给你们兄弟二人一个机会。令武，你们就离得远远的吧，远离那个权力的中心。”
“父亲，您是担心天子他们？”柴令武有些不相信，圣上地父亲很器重啊，不仅父亲是驸马，自己也是驸马，都是自家人啊！
“愚蠢！”柴绍不屑地道，“天子，眼里只有他的江山，什么亲情儿女，不过是盘中棋掌中刃，随时都可以丢弃的。”
而崔瑾此刻的唇边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曾今，他听到这么一句话：“人生如棋，我愿为卒，三思后行，步步为营，行动虽慢，何曾后退？”但是，他更愿意做一个下棋人，将命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是失败，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无怨无悔，技不如人而已。
崔瑾拿出棋盘，开始左右博弈。他想静一静，将自己迷失在黑白方寸之间，看是否能走出自己制造的这团混乱之中。
李治回到舱中，便见到崔瑾独自对着棋盘，左手对右手，蹙眉沉思。他眨眨眼，若真要下棋，可以找姑父啊，姑父的棋艺很是不错的。
崔瑾笑道：“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何必将姑父也惊扰了？”将棋子一抹，放入楠木棋笥中。
“表兄这就分出胜负了吗？是左手赢了还是右手胜了？”李治帮着他捡棋子。
“都没赢，待以后继续。”崔瑾回道。不过是在寻找自己的破绽和缺陷，但往往评价别人时是一针见血，而对自己的诸多缺点视而不见。
李治很是不解地道：“但是，明天又是新的棋局了啊，如此，不是每次都无法分出胜负吗？那么，何必和自己较劲儿呢？”
是啊，何必和自己较劲儿呢？崔瑾顿时醒悟过来。他缓缓地从心头吐出一口浊气，认真地对李治道：“稚奴，谢谢你！”
李治不解，但见崔瑾脸上的笑意很是温暖，心里也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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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谈判（一）
次日一早，卡登就等着一群人来到海边。与同并肩站在一起的人，与他差不多的装扮，用各种颜色涂抹着黝黑的脸，如同唱大戏一般。
“崔兄弟，这是我妹妹的男人，叫瓦扎，是绿山部落的头领。”一见崔瑾，卡登就露出灿烂的笑容，眼风还得意地向他妹夫瞟了一眼。
崔瑾笑盈盈地上前拥抱了一下：“卡登大哥，谢谢你昨天送来的果子，很好吃！”以前在家每天都是要吃水果的，这出了海，哪里还有那条件？即便是存放了些水果，也早就没了那新鲜可口，还是在流求时补充了不少椰果。
“不过是些野果子，昨天你给我的那些食物，我女人和孩子很喜欢！”卡登嘿嘿笑着。
崔瑾放下他，又对瓦扎笑道：“你好，瓦扎头领，不知卡登大哥是否将事情给你说清楚？”
瓦扎严肃地点点头：“说了，但是，我想知道除了那些可有可无的布匹，我们有什么好处？”
一听此话，崔瑾就知道此人不好对付，比卡登奸诈狡猾得多。崔瑾微微笑着：“瓦扎头领，如果放心的话，我们到帐篷中坐下慢慢商议，另外介绍我的两位长辈和几位兄弟给你们！”
为了此次洽谈会，特地搭建了一个中军帐，从气势上就让两个土著头领镇住了，特别是还稍有嚣张的瓦扎立即小心翼翼起来。
沙滩上，一排排高大威武的士卒让卡登和瓦扎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特别是见到中军帐外柴绍的亲卫，更是不敢昂视。这是自然的，这些亲卫都是进行精心挑选的，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哪里是这些矮小的土著人能相比的。
见到俩人有些畏惧不敢上前，崔瑾回过头，温和地道：“卡登大哥不必担心，里面都是小弟的亲戚和朋友，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瓦扎拉了拉卡登的手，低声道：“小心有诈！”
卡登犹豫起来。崔瑾摇摇头：“卡登大哥，瓦扎头领，如果我们真有心侵犯你们，何必要在此耽搁时间与你们商议？这里，我们有数千士卒，有精良的武器，凭借你们的力量，能够反抗么？”
卡登皱了皱眉头：“瓦扎，我相信崔兄弟不会伤害我们！”
对卡登的信任，崔瑾有些汗颜，但脸上仍是露出极为真诚的神色：“瓦扎头领，为以防万一，你们可以各带十名族人进去。”
瓦扎一听，忙点了十个精壮汉子，卡登也照做。
帐内，柴绍居于主位，李崇真和柴令武各站左右，李元昌、李治等人此次坐于左首，右边摆放了两副桌凳。
“卡登大哥，瓦扎头领，这位是我的姑父，哦，就是我未婚妻，嗯，就是女人的父亲的妹妹的男人。”崔瑾轻吁了一口气，这些土著人还真是愚昧无知，解释起来有些困难，“也是所有人的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