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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成婚了,武珝自然是想跟随着到苏州的,但是,崔瑾心里明白得很,就算是自己想让她去,宫里那位岳父也是要以种种理由阻止的,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人质,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何况还是崔瑾自个儿看中的?再则,崔瑾哪里能够误了自己的正经事儿,不单单是报社,更重要的是情报系统,离开权力中心,各种消息自然来得慢些,若是在京城中没有一个得力可靠的人,还真不放心,依照现在的通讯速度,到时候连哭都找不到地儿。
“珝儿啊,别看我如今受宠得很,但自从与太子相交后,无不是如履薄冰,日日谋划,就担心被人算计了去!”崔瑾拍着武珝的肩,长叹道,“这几年,若非是你在京城中不断传递消息,如今,太子已经被人害了去,而我不仅是多年心血白费,更要牵连到崔氏一门。珝儿啊,你就是我在京中的眼睛和耳朵啊!”
武珝伏在他怀里抽抽搭搭,才成婚呢,郎君就要离开自己,一别,又是数年。这几年,自己是多么辛苦,要小心地打理报社。现在,不少人看到这块儿的利益和影响力,不是没人打报社的主意,若不是里面有皇家的股份,那印刷厂和造纸场也变相地向皇家公开,不然,早就被人连骨头一起吞下去了。还有那些消息的捕捉、收集、甄别、传送,也是极为复杂细致的事儿,占用了她大量的时间,丝毫不敢懈怠。此外,与贵女门交往,也是小心翼翼。虽说是国公子女,虽说是郡君之尊,但真正敬重自己的有几个?商人出身,便让人暗地耻笑,若非是因为博陵崔氏的缘故,有几家世家勋贵之门向自己打开?道理都懂啊,但是,这心里怎能舍得分开?
“珝儿,不要这样嘛,我知道你难过,在京城中艰难,特别是岳父大人过世后,不仅要担心我,还有武家的事儿也得让你操心。再忍两年吧,等我回到京城就好了!”经过好一番呵哄,武珝才收住泪,最后,在崔瑾的发狠中噙着泪昏睡过去。
婚后的第十日,崔芮一家大小便再次离京。崔瑾不许武珝去送,两人相拥着说了一晚上的话,让她千万要小心,不要让人察觉到情报网,让她多注意与各亲戚朋友间的联系交往,特别是要帮着自己留心虞世南虞师的身体状况。“珝儿啊,宣阳坊崔府只有你一个主子,全都交给你了,不要担心,该罚便罚,决不手软。城外的庄子,你也留心着,年末让庄头直接向你汇报。”崔瑾一再叮嘱。
“珝儿就不要送了,免得到时惹得自己难受。”临行,武珝要想送崔芮等人到码头,被崔瑾止住,“要好好地吃饭睡觉,不许多想,珍惜身体,我一得了空就赶紧回来瞧你!”
武珝忍着泪在府门外与崔芮等人告别,眼看着崔瑾骑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又站了好久,这才擦擦眼,走进崔府。郎君让我替他孝敬在京长辈,替他走访人情客往,自己可不能丢了他的脸,丢了崔氏的脸。
刚出来宣阳坊,便见到了在马背上的李恪,此外还有一辆马车。听到动静,车帘掀开,露出李承乾和小兕子的脸。崔瑾皱了皱眉:“大表兄就不担心这一路颠簸?”
李承乾忙笑道:“表弟此一别又是两年,为兄岂有不相送的?放心,这腿已经好多了,再说,这垫得厚厚的,哪里会颠簸住?啊,别怪三王弟,是我执意出宫的。”李恪摊摊手,长兄这两年的脾气看涨,特别是受伤后性子特别执拗,还好,重新接骨后还能听得进很多劝谏。
汉王李元昌笑呵呵地道:“好了,这时辰不早了,来日方长,小十三郎过不了两年就回来,你们兄弟有的是时间闲聊。”此次,他要求带着自己的王妃一起前往苏州,虽然李世民说,过去的事情不再追究,就留在京城中打理宗正事务也好,但李元昌觉得离开京城,那空气更自由。
一上船,崔瑾倒头就睡,也不管大家是何种眼光。说了整整一宿的体己话,还要不断地哄女人不哭,这滋味,自己是八辈子都不想遇到了。累人,伤心,好像自己是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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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独憔悴
卢节远远地躲在马车内,看崔瑾与太子、吴王等人一一告别,登上江船,和岸上的亲友们挥手作别,却只是偷偷地将窗帘子拉开一个缝隙向外张望。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一张消瘦得不成样子的脸,那酸涩苦痛的眼神,让她看着心里发堵。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她眯了眯眼。她发现,那小娘子的目光一直痴痴地看着自己未来的郎君,满脸是泪。心头一动,轻轻笑了笑,唇边浮起一个讥讽。瞧那岁数,这便是那位顾小娘子吧?真是给脸不要脸,如今又后悔了?五姓七宗的门儿可是能随意进的?她记得顾小娘子可是也给自己送了帖子求见的,但自己先是不知这是何人,后来知道来由后哪里肯见?只是让人传话说要绣嫁妆,不便见客。这样的娇柔,这样的容貌,如何能让表兄看得上?表兄可是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娘子,所以,自从定亲后,自己也是天天练着武,以前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已,家中也没有过多强制。对此,她还专门虚心请教了武家小娘子。
“小娘子,可是直接回府?”侍女问。
卢节正要想回答“是”,随即想到武珝,便改变了主意:“道宣阳坊崔府。”没见到武珝呢,想必她此刻必是非常伤心吧,才成婚呢!那么,作为未来的大妇,应该主动关心一下吧。在几个小娘子中,她觉得武珝的心思是缜密的,也是最不好打发的,所以,更得好好打好交道,最好能发展友谊,这样,以后自己在崔家的日子才好过。
对卢节的到访,武珝很是惊讶,她没料到,忙亲自到侧门去迎接。自己提前进门,大妇要清问找麻烦了么?她有些心虚。
见到那个略显单薄、气质温婉的身影,武珝的心不由砰砰直跳,如同偷腥被抓获一般。“卢小娘子!”武珝蹲身福了福。
卢节赶紧还礼,并扶起武珝:“武姐姐怎如此客气了?以后你我是姐妹呢,如此倒是显得生分了些!”
武珝笑道:“可不成,礼不可废,这崔氏家规可写得清楚呢!”
卢节暗暗满意她的话,握着她的手担心地道:“想到你与表兄才成婚就要分开,我心里担心你委屈难受,便直接从码头赶过来瞧瞧!”
见她眼眶分明红红的,但仍是脸色如常,丝毫不显,卢节叹了口气:“任是谁都难受的,但表兄非平凡儿郎,自然是身负重任,无论是武姐姐还是长孙姐姐、晋王公主,只得多多担待了。”
她擦了擦眼角:“想着表兄要出海,这心里就着慌,明知道他不会冒险的,可就是担心啊,大海上行可比不得陆地,茫茫无边,四望是水,无论吃住都是艰难的。这几年,表兄不知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但他在信中总是说一切均好,勿念,并写下一些有趣的所见所闻,好似一切都那么新鲜好玩刺激,丝毫不提其中的风险和不适。可是,谁不知道呢?表兄不过是不想让我们担心罢了!所以啊,我们可不能给他添乱,得好好保重自己,这才能让表兄无后顾之忧,做自己的大事儿。武姐姐,你说对么?”
武珝眨眨眼,心道,我才压根儿不想让他做什么伟大的事业,只能他平平安安,潇潇洒洒,不为别人的事儿苦累。可是,郎君说,既然走出来第一步,那就只得争了抢了,否则,便会万劫不复。多累啊!“是,卢小娘子说得极是!”武珝笑盈盈地道。
卢节挽着她的手,娇俏地眨眨眼:“武姐姐,如今你既要打理报社,又要打理崔府,若是忙碌的几日,可随时差人给我说一声,还能让我趁机多出来走走,免得整日就是绣嫁衣绣蚊帐,哎呀,我的手都扎了不少小孔呢!表兄还是最疼爱长孙小娘子,舍不得让她绣嫁妆,说请几个绣工顶好的帮着绣,最后装模作样穿两针就成了!”
武珝愣了愣,她可还未来得及绣嫁衣便出阁了。不过,既然被封为郡君,那嫁衣首饰都是宫里送来的,不得穿平民衣物,既是幸运又是惆怅。这可是自己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唯一一次,的确是仓促简单了些。得知崔瑾让人传来的成婚的消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郎君向圣上奏请提前让自己进门,理由是宣阳坊崔府无人照料,京中的产业无人打理,连红白喜事礼尚往来都没有人处置,着实容易得罪亲戚朋友。所以,就赶紧将还算能干谨慎的武珝迎进门儿才是!
武珝捂着嘴“吃吃”地笑,见卢节不解,解释道:“长孙小娘子可是不喜欢针线,说宁可舞刀动剑当个粗人俗人,也不要坐在绣架前娇娇柔柔装样子。瞧瞧,可不是和我一样的?这可怎好,以后没人给他缝内衫鞋袜了!”
“你啊,若真是粗人俗人,表兄岂会如此看重?”卢节拉着她的手,笑颜如花,很是天真无邪,“每期的《长安周报》我都是仔细读了的,武姐姐的文章写得极好。”
武珝脸红了红:“多谢卢小娘子!”不知她今日上门是为何事,所以她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以后这府里的事儿,我会经常向卢小娘子请教,又怕惹了卢小娘子心烦!”她的姿态放得极为谦和。
卢节暗暗高兴。与武珝手挽着手到后花园赏景,状似突然想起,惊叫了一声:“武姐姐,你知道先前我在码头见到何人了么?”
武珝眼珠儿一转,便知道她说的何人了。京城中的消息,她自然比卢节灵通。轻轻笑道:“应该多多拜拜神仙,让脑袋开开窍,不要一次次糊涂才是,不然,反连累了郎君的声誉,让那些不知情的人误会。”
“哎,可不是吗?谁让她爹娘会如此糊涂呢?”卢节无限感慨地摇摇头,眼里却没有一丝儿同情和惋惜,“我见她瘦得如一张纸、般,让人好不心疼。”
哼哼,活该!武珝心想。顾小娘子也曾让人上武府送帖子,但没让收,说不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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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逃奴
途经宋州,船只暂时停靠,补充食材。于是,大家也乘机上岸休息。宋州乃大唐“十望州”之一,有漆、枲、绤、纻、绵、絁、縠、绢等特产,特别是这里生产的绢帛质量最高,很多列为贡品,在产量上居于全国的第一位。崔瑾到大唐十余年,除了京城,便是苏州,扬州也仅仅待了几日,其余地方便没去过了,也着实可怜。原本,十岁便可以四处游历的,但崔芮说,你整日在海上飘荡,不也是一种游历?
进了城门,在街上逛了一阵,自然是先找“大唐皇家私房菜”吃饭,怎么着也得先照顾自家参股的产业。经过这么多年的法子,“大唐皇家私房菜”已开遍了各大城市。按照路人的指引,沿着大街走向酒楼,不料,突然从一条小巷中冲出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女子,赤着足一边跑一边往回看,后面传来一阵叫骂声。那女子更是慌不择路,一下子冲向马云天。马云天一看,将手中的剑柄一挡,将那女子拦住:“站住!”
那女子一愣,连忙道歉,而这么一耽搁,巷子里跑出十几个人来。见到那女子,口中大喊:“拦住她,她是逃奴!”
“不,不是,奴家是被他们拐骗的!”那女子连忙申辩,就要躲闪逃跑。
崔瑾皱了皱眉,他最恨那些拐卖妇女儿童的家伙,真该千刀万剐。“拦住他们,看看究竟是何事?”他淡淡地道。
“是,小郎君!”马云天一听,对那女子沉声道,“你且站在一边,若真是被拐骗,吾等自会为你做主!”
那女子忙称谢不迭,但很是担心地提醒着:“据说,他们人多势众,诸位郎君千万要小心!”赶紧躲到青竹身后。
崔瑾微微点头,这小女子还算有些良心。
“奴家先前是趁看守不备从狗洞中爬出来的,不料刚刚逃出来便被发现了。”那女子低声道,“奴家本是宿州人士,也算出身士族,十几日前出城为过世的祖母上香,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一群强盗,家仆当场被害,奴家与贴身的两名奴婢一同被虏,而后便被分开,然后,奴家便与十几个小娘子一起被捆绑着乘车运送到此地,三日前到达,今日才终于寻找机会逃跑。”短短几句话,将自己的来历交代清楚。
青竹听着,心生同情,但又担心是谁编的套子,如今,惦记自家小郎君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正要安慰几句,那群人便已跑了过来,有几人手里还提着几根木棒。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对崔瑾等人拱拱手:“多谢诸位将这逃奴捉住!”说着,就让让人要将那女子带走。
“胡说,谁是你家逃奴,你们都是拐子,你们那里还关着好些小娘子和小郎君呢,都是好人家的孩子!”那女子咬着牙大声喊着。反正捉回去定是一顿毒打,然后买进那些不堪之地,如此,还不如死了的好!
“诸位千万不可听信这死丫头乱说,她是她亲爹卖到咱们府上的,这卖身契都是签订了的,你们瞧瞧!”中年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想崔瑾等人扬了扬。
马云天将那纸夺了过来,交给崔瑾。见到那上面的确写了因家中贫寒将女儿卖给某人为奴,还盖了手印。崔瑾淡淡地道:“可有官府凭证?”
中年男人眼中闪烁,见崔瑾身边既有好几名健壮的护卫,还有两名长相穿戴不俗的婢女跟随,必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忙赔笑道:“这位郎君,这丫头的亲爹才将她卖给我们,正要到官府备案,不料就被她偷跑了出来,还好被郎君捉住了,不然,小的便无法想自家主子交代了!”
目光闪烁,鬼鬼祟祟,一见就不是好人。崔瑾喝道:“将这些人拿下,押到衙门,另外,赶紧寻人手,领着这小娘子去解救其他人!”
李宝笑呵呵地道:“一人收拾这些混蛋,马云天赶紧去寻帮手,千万不要走了一个贼子。”
眼前这十几个混混,三两下便能收拾妥当,只是担心走漏了风声,毕竟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苏州,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几个护卫。
马云天赶紧去寻崔芮等人,他们也都是进城了的,只是先前分开走了,但也不会离得很远。
“误会啊,误会,这丫头子很是逃奴!”不消二十息,那群人便趴在地上。
片刻,周围站满了围观者,议论纷纷。有人好心地道:“你们是外乡人吧,这些都是本地的恶霸,最是凶狠,还很有些靠山,你们是惹不起的,还是赶紧离开吧!”
贵祥笑呵呵地道:“这位老人家请了,吾等将他们扭送到衙门,是非曲直,自然有衙门审判,若这小娘子真是逃奴,吾等最多是赔一些汤药钱,但若是他们强抢了民女,那可不是小罪了!”
“哎呀,你们是不知他们这群人啊……”那老妇摇着头,但不敢多说,连忙缩进人群。看那样子,好似非常害怕事后被那群人惦记。
那女子身体抖了抖,向带着帷帽的崔瑾福了福身:“这位郎君,若是事不可为便罢了,奴家大不了一死,但不可让诸位惹上麻烦!”
崔瑾扬扬眉,这女子还真是有些意思,若是其他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肯定会苦苦哀求不要将她丢下,哪里还想到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不必担心,区区几个毛贼而已!”他道。
“不是的,奴家看到那院子里有好些人呢,大致数了数,不下三四十个,若他们真是当地的恶霸,想必还有不少人。”那女子连忙道。想到自己一路上见到的情景,眼中恐慌不已。先前,也是想到一定要跑到大街上,在人多的地方,若是能遇到好心人,说不得自己还能寻得一条生路,被送回家中。
“送衙门,好啊,正好,这官司咱们可真得打一打!”中年人此刻开始狂妄起来,躺在地上大声嚷嚷,“你们私藏咱们府上的逃奴,还把我们痛打一顿,哼,就等着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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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曾十五娘
不过一刻钟,崔芮便骑马赶到,后面还跟着李元昌等人。
“瑾儿,这是怎么回事?”崔芮连忙问。看了看青竹身边的那个小女子,皱了皱眉。
崔瑾低声道:“好像是一伙拐子,还是当地的恶霸,并且有些背景,听说还关了不少小娘子和小郎君。”
李元昌一听,气得咬牙切齿:“真是可恨,不要将这群人一网打尽才好!”
“可不是呢,瑾正是担心自己的人手少了些。”崔瑾看到此刻已经有四五十名护卫,便不再啰嗦,令李宝赶紧带着人去捉拿那群恶贼。
在一处偏僻的宅院内,果然守着好几十个汉子,口里骂骂咧咧,拿着棍棒向李宝等人冲来。但哪里是这些护卫的对手,不到一刻钟,便全被打趴上,同时,也在两间破屋中找到十几个小娘子和小郎君。
当门打开时,那些小娘子不断地往墙角退缩,嘴里呜呜地叫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