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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登头领！”有人在洞外喊着。
耶娜立即跑出去，低声道：“什么事，是瓦扎他们追来了吗？卡登好不容易睡着了，你们暂时不要打搅他。”
这个名叫乍卡里的阿格部落族人，是卡登的护卫之一。“是大唐人来了！”乍卡里压低声音欢喜地道。
“真的？现在在哪里？”耶娜一把抓住他胳膊，急急地问。
乍卡里将脸上的雨水一抹，兴奋地道：“是矿山上的大唐人，有人看到了，说不定是来帮助我们的呢！”
耶娜一听，失望地放下手来：“这管什么用，一个矿山也没有多少大唐人，现在瓦扎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对手。”她还以为是崔瑾派兵来解救他们了。事情发生后，他们也立即向各个矿山求援，不料矿山那些奴隶发生暴动，大唐人单单是应付那些奴隶都非常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力物力支援卡登？一边是瓦扎纠结好几个部落袭击卡登，然后是亚赞当了奸细，接着是矿山的奴隶暴动，这些事联系起来，哪里还不知是瓦扎精心设计好了的。说什么这个岛自古就是土著人的，卡登引来了恶狼，不仅破坏山林，还四处点火，让各部落互相攻击，目的就是想占领这个岛屿等等，鼓动各部落一起抗争，把大唐人赶出吕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居然企图对抗大唐军队，这不是找死么？她冷静地道：“派人和他们取得联系，等雨停后，卡登会去见他们的。”虽然矿山上的大唐人不多，但如果能将各个矿山的大唐人集中起来，也有一两万人，也算是非常一支极为强大的力量了。想到这里，她又振作起来。
回到洞中，听到卡登发出几声低低的呻吟，连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呢！她赶紧把布打湿，稍微拧干，放在卡登的额头上。
看着洞外哗啦哗啦流个不停的雨水，崔瑾无奈地缩回脑袋。这场大雨之后，更是不易搜寻到卡登或瓦扎他们了。李崇真嘀咕着：“这些野人真是愚蠢，既然成功地把刀交到大唐人手里，这就表示你肯定会来救他们，好歹也在海边放几个人留心着，这样也能及时联系到啊！”
崔瑾解释道：“或许留了，但被人干掉了！”这几年数次会面，崔瑾对卡登也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虽然过于诚实了些，但做事很稳当，肯定会派人守在海边。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下去。他在想，卡登会不会已经给自己留下了线索，只是没有被发现，或者已经被瓦扎改动了方向，以拖延崔瑾他们的找到卡登。“传令下去，等雨停后，让将士们好生在林子里查一查，比如标记啥的！”崔瑾对李宝道。李宝点点头，赶紧去部署。
雨终于停了，所有人撒开四处寻找卡登留下的记号。因为吸住了水分，林子里很不好走，一走动，脚下便冒出一股水来。崔瑾将脚从一堆烂泥中抬起来，继续前进。仍然没见到那些标记，眼看天都暗下来。夜晚的山林是极为危险的，所以，崔瑾命令赶紧搜索四周的山洞。
将长靴上的淤泥用树枝刮下来，幸亏是穿的长靴，不然这脚都保不住了。想到这一路来的艰辛，崔瑾想起来也是极为头疼。这些野人好歹也学着搭建一些竹楼和木房吧，真不懂他们为何仍是喜欢住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这对身体极为不利的。也不知其他几路人马是否找到了卡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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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计中计
有士兵前来禀告，说风族部落来人了。崔瑾令人带过来。
“尊贵的客人，我叫罗亚，乌恒头领派我给您回话，说已经找到卡登头领的踪迹，只是被瓦扎带人包围了，我们无法和卡登头领取得联系。”罗亚伏在地上回答。
“真的！”崔瑾心中一喜，“离此地有多远？”
“有一天的路程，要翻过一座山，穿过一条河。”罗亚道。
崔瑾又问：“乌恒直接派你过来的？”
罗亚擦擦额头的汗：“是的，乌恒头领说您急于找到卡登头领，所以就派我赶紧通知您。”
崔瑾笑道：“乌恒头领办事果然迅速。”
李崇真听到崔瑾翻译的话，立即着急人手：“小十三郎，咱们这就去搭救卡登吗？”
崔瑾摆摆手，对李宝递了个眼色：“严刑拷问，表面不要有伤，必要他吐出真话！”
李崇真不解地问：“这个野人该不是奸细吧？”
李宝一把揪住罗亚的头发，将他的双臂卸下，罗亚大叫：“我是乌恒头领派来的，你们干嘛抓我？”
崔瑾对李崇真解释道：“三个破绽，第一，乌恒他找到卡登或瓦扎的下落，肯定最先是回矿山禀告，因为他不知道我们出来寻找卡登，另外他的妻儿在那里。第二，乌恒前脚走，我们后脚分作三路出发，一直没碰到乌恒，肯定和我们路线不一致，就算真发现卡登的下落，也该就近通知其他两路，而他却直接派人找到了我们。知道另外两路人马在何处一样。第三，这人说，我急于寻找卡登，并没说我只给了乌恒五天时间。”
“哎呀，这么一说，果然是漏洞百出呢！”李崇真摇摇头，“还是小十三郎心细，不然我们就会中了奸计了。”
崔瑾淡淡地笑着，真是愚蠢落后的野人，智力也尚未开发，所以自己一眼看破。
经审问，这个罗亚果然是瓦扎派来的。为防止大唐人援助卡登，瓦扎派人在四周巡查，发现大唐人的行踪，特别是大唐军队，就赶紧禀告。听说附近有大唐军队，就定下这个计策，企图在路上埋下各种陷阱，将这些大唐人消灭，至于最后，全都推在卡登头上。
罗亚交代，卡登距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路程，果然是要翻过一座山，趟过一条河，他们已经在山上山下设下重重陷阱，然后又准备在崔瑾他们渡河时再次发动进攻。因为他们仔细观察了，崔瑾这一路只有几千人，只要计策能成功，在路上就能消灭一多半。
“还有另外的路线吗？”崔瑾冷冷地问。
罗亚心虚地眨眨眼，李宝举起手里的刀在他身下比了比，他吓得夹紧了双腿，赶紧回答：“有，有，只是更远一些。”
罗亚接着交代，瓦扎目前拉拢了十四个部落，大约有七八万人，卡登原本有十几万人，但中途溜走不少，大概手里还有三万人左右。瓦扎这几年作为卡登扩张势力的先锋，从卡登手里获得了不少大唐的武器。
崔瑾盘算着，虽然那些武器都是大唐军队早已淘汰的，但其杀伤力不容小看。这几年，陆续送给卡登一万件武器，说不定有一半落到了瓦扎手里，五六千人的武装，也算有些规模了。虽然对大唐军队的作战能力很有信心，但对方掌握了七八万人，而自己一路只有五千人，实力悬殊太大，得认真部署，杀瓦扎一个措手不及，不然会亏本儿的。
这岛上太大，也不知柴绍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即便是有信号弹，或许也是看不到的。这几年，他们不断改进信号弹的工艺，制作成不同颜色的信号弹，表示不同意义。比如，自己的方位、前面敌人的位置、以及与敌人之间的距离等等。
李宝便召集校尉以上的武将，崔瑾将审问情况给大家讲了一遍，充分听取众人意见。众将争得面红耳赤，但对那些有大唐旧式武器的土著人并不在意。
崔瑾敲着自己的膝盖，突然问：“你们说，既然瓦扎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迹，为何那些矿上的人还没来主动找我们呢？”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都遭了毒手？其实刚到那个金矿时不少人就疑惑，就算是奴隶作乱，但每个矿山也有近千名武器精良的护卫，哪有那么轻易就能让奴隶得手，还被赶出矿山的？就算是赶出了矿山，瓦扎为何有赶紧撤离了呢？既然瓦扎已经撤离，原矿上的人为何不回去呢？守着矿山，怎么着也比他们四处窜逃躲避的好吧？若是瓦扎不糊涂到底，也不愿意把大唐人往死里得罪吧？总之，一切种种，让人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李宝皱了皱眉头，道：“若是精心筹划，这仗有得打，就怕……”就怕中间有第三方势力。他想，若自己是瓦扎，肯定不会如此贸贸然地挑战卡登，而是借着他的信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卡登干掉，让人找不到自己的短处，还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这样，说不得还能让大唐人扶持自己当吕宋王。那么，中间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让瓦扎不得不仓促开战？矿山的那些世家管事及护卫又是怎么回事呢？
崔瑾叹了口气，因为没见到任何人，所以一切都是猜想罢了。
正在想着，负责警戒的士兵前来禀告，说两个矿上的人寻来。崔瑾和李宝互望一眼，传令将那两人带上来。
那两名身着矿山护卫装饰的人见到这一大群武将，眼睛眨了眨，看向居于中间的崔瑾和李崇真，单膝下跪：“李三、李四拜见两位小郎君！”
崔瑾对李崇真点点头，稍稍后退一步，李崇真会意，沉声问道：“你们是谁的手下，如何寻到吾等？”
年纪稍长的李三回到：“小人是一号金矿李总管的护卫，因矿山奴隶与瓦扎内外勾结作乱，我们不敌，只得撤退，李总管想着每个月大唐的船只都会在沿海巡视，肯定会发现吕宋岛出事儿，所以便下令暂时躲避，同时寻找其他矿山的人，一起抵抗瓦扎。”
李崇真不动声色地道：“这也是法子，你且将你们的经历好生说一说吧。”也不让他们起身，就这样跪着。
根据李三的说法，卡登和瓦扎之间的争斗是突然爆发的，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何事，双方就开战，李总管想着卡登实力不弱，而矿山的护卫不多，又要管制数千奴隶，所以只是派人通知卡登，让他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心软，中了瓦扎的圈套。不料，十日前的深夜，奴隶突然暴乱，护卫们尚未镇压下去，外面又有近万土著人包围过来，李总管见势不妙，只得立即撤退。现在已经和四个矿上的人汇合，伤亡不大，如今躲避在一座山坡上，瓦扎也没派人去寻事儿，或许是不想直接和大唐作对，所以还算安全。
李崇真锐利地盯着李三，李三的眼睛缩了缩，垂下眼帘。“一号金矿共有多少人，那场暴乱共死伤多少，现在几个矿共有多少人？”李崇真眯了眯眼，问。
李三答，当晚并未真正与瓦扎的人交手，所以除了几个轻伤外无人受伤，一号金矿加上各个管事在类共有一千零二十五人，四个矿加起来有四千一百五十五人，是前几日清点的人数。
“表兄，我也很担心表叔的安危呢。”崔瑾站出来，忧心忡忡地问李三，“七叔一向养尊处优，从没吃过这些苦头，不知现在他还好么？”
李三抬起眼，见到崔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道：“哎呀，拜见武阳郡公，小人没想到一找就找到了郡公。李总管也很惦记武阳郡公，前几日才说，凭着郡公和卡登头领的交情，一定会亲自前来援助的。李总管一切都好，只是听说卡登现在被瓦扎重重包围，还身负重伤。”
“真的么？”崔瑾着急地问，“那带讯的人只是说卡登和瓦扎撕破脸了，并未说他受伤了啊，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李三愣了愣，回道：“十几日之前卡登头领中了毒箭，一直未能痊愈。”
崔瑾更是坐不住了，对李崇真道：“表兄，先前乌恒头领不是说找到卡登的下落了么，咱们要不赶紧和七叔他们汇合，这样算下来也有一万多人了，与卡登里应外合，应该没有问题。”
李崇真点点头：“这样也好，只是不知李总管等人现在何处？”
李三回道：“就在旁边山上，大半日的功夫可到达。”他所说的那座山，却与罗亚所说的山不一致。
有武将提议，可否先回矿上，然后从长计议。李三连忙道：“回矿上还有几天时间，郡公可以一边派人通知矿上的人，一边与李总管汇合，然后就近监视瓦扎，免得他们又跑了。”
这个建议挺符合当前形势的，崔瑾点点头，突然又问：“七叔一到雨天这膝盖就疼痛，不知昨晚可发作？正好，我这里带了几盒药，是此次回京特意请太医制作的。”
李三笑道：“亏得郡公惦记着，只是小人昨天一直在外面寻找大唐军队的下落，不知李总管的旧疾是否发作。”
崔瑾叹了口气，对李宝和马云天摆摆手，道：“赶紧派人通知一号金矿吧，派人联系姑父他们，务必迅速赶到此地。”
李三和李四正要起身带路，突然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未等他们反映过来，几名护卫便将他们反手拧住，又掰开嘴从口里搜出几粒包裹着的毒药，从靴子、怀里、腰间搜出淬毒的短刀，甚至从发髻中搜到几根毒针。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崔瑾冷笑着问。从他问起李总管的事情时，他便可以确定所谓的李三、李四有问题了。
见到那堆“凶器”，李三很是不解地道：“武阳郡公这是何意？某是李总管派来的，因为担心遇到瓦扎的人，所以才如此准备。”
“是吗，居然连毒药都替自己准备好了？你不是护卫吗，怎么与死士一般？”李崇真笑眯眯地用刀挑破了那毒药，刀尖立即变黑，“哎呀，真是毒药呢，你是担心一粒不能立即毙命，干脆多塞几粒进去，然后死无对证么？可惜呢，咱们平时就哎看话本之类的，那上面都说得清清楚楚呢，想瞒天过海，哼哼，门儿都没有！嘿嘿，还想咬舌自尽？真是愚蠢的东西！”
可不是，若非李宝和马云天动作够快，这俩家伙就咬自己的舌头了。既然是死士，审问自然是极为艰难的，不过，崔瑾有的是办法，后世网络上各种让你求生不能求生不得的审讯方法多的是，无论你的意志力如何坚强，都有办法让你开口。
李崇真感慨道：“还是小十三郎明察秋毫，居然一看就将这两个奸细看出来了！”
马云天踢了踢李三李四一脚，突然想起了什么：“小郎君，如果是他们是死士，是不是身上有何凭据，比如标识之类的呢？在船上您讲的那些故事里不都是如此说么？”
崔瑾眼中闪了闪，点点头：“还是你细心些，那就仔细查查吧，或许是令牌，或许是刻了刺青。”
令牌，自然是没有的，因为先前仔细搜查过。但是，在俩人背上倒是发现了一副猛虎下山图，气势甚至凶狠，惟妙惟肖。崔瑾扬扬眉：“这作画之人画技倒是极好，必是心中有虎，志在江山。”
这话，让在场之人眼睛直跳，“志在江山”可不是乱说的。但是，既然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派出死士，说不定就是企图让崔瑾等人葬身吕宋荒野，一位国公、一位亲王、一位郡公，当今天子的妹婿、嫡子、女婿，这分量已经足够。
“猛虎下图！”李宝皱了皱眉头。
“宝叔知道这是何人养的死士？”崔瑾忙问。
李宝张了张嘴，摇摇头。崔瑾眼中一暗，本在胸前的手向上竖起。李宝犹豫着点点头。“不，不会的，即便有这个想法，现在还不到时候！”崔瑾反对道。
“若是决定已经足够了呢？”李宝问。
崔瑾淡淡地笑道：“何必如此麻烦呢？以其心智，岂会落下破绽？”
李宝皱了皱眉，随即点点头。
李崇真看着他俩打哑谜，但见二人并无解释的意思，只得装作不知。马云天摸摸脑袋，不解地道：“小郎君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崔瑾的眼风轻轻地扫过他：“不知。”
马云天讪笑一声，不再开腔。
崔瑾认真地看着武将们，道：“记得出海前某给大家讲过一个故事，不知谁能记得？”
一名叫林威的校尉上前道：“卑职记得。”
得到崔瑾的允许后，他道：“是讲一个背主的故事，说但凡背主之人，或是为了权势，或是为了金钱，或是被人威胁，或是被人挑拨，但无论有何理由，都是极为可耻的！卑职出海前收到一封信，说是妻儿被人掳走，若想救他们，必须听从他们的吩咐。”
林威说着，眸中极为愤慨：“大总管和武阳郡公不仅请先生教我们读书识字，还教授兵法，对卑职等人恩重如山，卑职岂能因为自家亲人的性命就出卖大总管和武阳郡公，出卖众多袍泽？所以，卑职偷偷地寻到大总管。”
崔瑾点点头：“林校尉忠义两全，实乃吾等榜样。大总管和某得知此事后，便立即派人寻回林校尉的妻儿，如今，他的媳妇儿和一双儿女均平安回家，想必此时已到达苏州。恭喜你，林校尉，此次回去便能一家团圆了！”
林威单膝跪下：“大总管和武阳郡公的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
崔瑾亲手扶起他：“我们只是动动笔墨，寻人的事儿是圣上和太子亲自下令，所以，只要你效忠天子，便是最大的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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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