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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备一时供应不上，李庄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去沪上拜访一位老同学，高一时候非常要好的，这么多年也就断了两年的联系。
老同学姓孙，大名贵宝。这名字和大名鼎鼎的中美施贵宝很像，偏偏这人还是学生物的，更让人受不了，所幸终于差了一点，他没有进制药行业。
孙贵宝同志，非党员，毕业于沪上著名的F大，博士。
孙贵宝是李庄的高一上铺兄弟，算得上很特别的关系。这厮长得也很有趣，分外憨厚，用一句话不恭敬的话来形容，“活像国宝”，所以得了一个外号，叫“国宝”，他就干脆改了名字叫国宝。
国宝同志智商超高，高一的时候常年在班上占据第一名的宝座，就是不挪窝，这让其他人恨得咬咬牙。偏偏这厮又是一副天生的好脾气，想找茬也找不出来。所幸国宝终于堕落了，在高二的时候被一名清秀小美女狂追不舍，坚持到高三终于沦陷，然后掉下王座。小美女被逼退学，而后国宝同志十分愤怒，重新振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从二十名开外窜到了前五名，最后上了F大的生物学基地班。
这厮是李庄高中的传奇，号称“K中古往今来第一痴情妖孽。”据说当初P大打算特招，被妖孽拒绝了，他是个很高傲的人，从不肯被施舍。
后来的故事也很传奇。国宝和同学去老远的一家餐厅吃饭，不知怎地碰到了小美女，然后两人旧情复燃。国宝博士毕业后，不顾家里的反对，娶了小美女，现在两人有个快两岁的女儿。
李庄这次去沪上没有开车，这旮旯实在是堵车堵到让人抓狂。有一次李庄开车来沪，刚好碰到高峰期，在高架上被活活堵了三个半小时，踩离合器的脚都麻了，这个时候他才能理解为啥自动挡在这城市里这么畅销。杭城也很堵，不过李庄很熟悉，很少进中心区。
刚好碰到休息，国宝全家就一起过来接李庄。车子是他老婆开的，国宝同志有驾照，但他很不幸成为路盲中的一员，所以只能当乘客。
“李庄，好久不见啊，这么近也不早点过来看我，”一直保持着邮件联系的两人互致问候。
“来来，帮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韩清秀；这是我闺女，圆圆。圆圆，叫叔叔！”
“叔叔好！”圆圆很乖巧。
“圆圆好，嫂子好，”李庄也问候了一下国宝老婆，“久仰大名！”
国宝老婆的脸红了一下，两人是同校同学，不过李庄辍学早，后来的事情还是听比较亲近的高中同学说的，两人倒是互相不认识。
国宝家附近一座中餐厅。
“李庄，你老婆呢？”国宝问。
“嘿，别提了，现在还单身呢，”李庄苦笑。
“你肯定是要求高了啊，要像我一样，就很快啥都有了，”国宝笑着躲开老婆的九阴白骨爪。
“我跟你比不了，我起点低，现在做事并不容易，我现在是大龄青年，很多女孩子都太现实，年少多金才受欢迎，”李庄解释道。
“唉，你也是个苦命人，”作为朋友，国宝很熟悉李庄的过去，也很为他惋惜，要没有那么多意外的话，李庄最少也能上个重点。高一的时候两人的排名挨得很近，李庄也属于对国宝同志咬牙切齿的人群中的一个。
“现在做啥？”国宝不理老婆的眼色，追问。他只知道李庄是在做技术，两个人平常也没有太深入的交流。李庄太忙，国宝又忙又呆，而韩清秀觉得李庄高中都没毕业，估计现在混得不太好，问多了，怕李庄心情不好。
“我现在算是自由职业者，自己做点程序，然后帮几家工厂维护设备，”李庄在国宝面前没有显摆的资格，也没有必要。
“对了，我刚在杭城买房，你们有时间到杭城玩的话，不要忘了到我家看看，”李庄加了句。有好事要跟朋友分享，他知道国宝不是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比他过得差的那种人。
“你行啊，小子，发财了，”国宝也很为他高兴，“现在有房，老婆就应该好找了，现在的女生，都看房子，跟以前比不了。”
“也许吧，”李庄不置可否。
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完饭，李庄去国宝家里坐了会。
国宝家的房子是单位的福利房，算是高级人才的补贴。不管社会上对政策有什么争论，至少李庄觉得国宝这种人是完全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的。人才虽然不算少，杰出者毕竟是少数，有些人是要特殊对待，这个无可厚非。他也知道这种政策漏洞太多，但国情如此，没办法，无法做出根本性的改变，除非彻底革新，但那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圆圆闹着要睡觉，李庄知道国宝很忙，就告辞离去。
临走的时候，国宝给了另外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让他有时间和他联系。
这个同学叫周志，也算比较特别，有一特长，特会考试。大学上的是李庄本省的一所重点，而后在沪上J大读的研究生，毕业后留在沪上一家物理研究所工作，娶了个本地妞。
李庄以前看不起他，现在倒能理解。呵呵，会考试的也是一种人才，代表某些方面有特殊的能力。周志这家伙平时表现并不出色，一到大考，排名总是大幅上升，这不能解释为心理素质，大部分人的心理素质还是过关的，考倒的是少数。
出门给周志打了个电话，周志没空，所里这两个月在做一个项目。李庄知道研究所很多时候都是这样，闲的时候很闲，忙的时候忙得找不着北。
周志很热情，让李庄下次来沪上时一定找他，李庄也让他有空和国宝一起到杭城玩。
挂了电话，李庄也没什么事情，兴致来了，就去打算去南京路步行街逛逛。临到徐家汇，李庄想起还缺点配件，便到电脑城淘了些。
从电脑城出来，李庄突然没有了去南京路的兴致。
“得，不想去就不去吧，”李庄对自己说，港汇有大型书城，看看哪些杭城没有的，买了带回去。
大厦里面很热闹，这地方是中心地带之一，房价老早就过了四万，现在更不知道是多少，估计得翻很多倍，还抢不到。
李庄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上了移动扶梯，等着扶梯往上走。迈出扶梯的那一刹那，李庄看见了她。
她牵着一个小男孩，正沿着扶梯慢慢下来，身上白衣胜雪，盘着一个高高的发髻，显得高贵典雅，鹅蛋脸轻施粉黛，肤色圆润，容光焕发。
她也看到了李庄。
李庄拎着一个破乱的网兜，兜里面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装了什么，脖子上挂着一个充满俗气的粗大项链，身上质地一看不怎样的西服皱巴巴，一条半新不旧的裤子的裤脚耷拉在被人踩了几个脚印的皮鞋上。
两人四目相对。
李庄感觉周围的嘈杂似乎一瞬间消失，耳边只听到她轻声问道，“李庄，你也在这里？你还好吧？好久不见了！”
四年了，自从两人最后一次电话，这是李庄第一次看到她。
“这是我儿子小勇，小勇，叫叔叔！”
“叔叔好，”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李庄回到了现实。
李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还好，看到你过得好，我很高兴！”
两人静静的道别。
李庄像傻子一样木然的沿着扶梯往上走，一直到头了，才发现过了书店的楼层。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张爱玲的名句，这是他记得不多的张爱玲的话。
“于千百人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百年中，在时间的无垠的荒野中，有两个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这样相逢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轻轻地道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一而再的缘，却一直无份。他还是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妈。她过得很幸福，李庄为她高兴，她的选择没有错。至于李庄，或许只是她人生长河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第十章追求完美是一种病
没想到会在沪上碰到自己往日的她。数千万人的大都市，在某个地点不经意碰到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这不能不说是命运安排的巧合。
李庄本不需要这种巧合，藏在灵魂深处的痛楚又被命运无情的掀开。他现在有房子，他现在厚积薄发有点实力，但逝去的感情永远没有挽回的余地。
昔日幸福的点点滴滴，流淌在心头，那种本已被时间流逝抚平的心痛，又一次难以抑制。李庄头一次这么痛恨命运，父亲不在时，他很坚强；母亲不在时，他流着眼泪的脸，有一种毅然。
“既然一无所有，就不在乎再失去什么。老天，你还能怎么玩我？”李庄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脸上满是狰狞。
追求完美，是很多技术人员的一种通病。只是这种病，难道仅仅在技术人员中？
李庄回到杭城，觉得自己的运气有时候确实很糟糕。父亲的过世是意外，母亲的过世是必然中的偶然，但不管怎样，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对于赵琴音，他没有破镜重圆的想法，裂横一旦产生，是永远也无法真正复原的。他当初没有再跟她联系，跟这种想法有关系，却没想到老天又玩了自己一把，这么凑巧的事情也能发生。他并不喜欢张爱玲，她的书还是初中时候读的，当时觉得很小资很无聊，没想到踏入社会之后在某种特殊环境中能应景。
“我这么糟糕的运气计划能成功吗？人力有时而穷，”李庄心里忐忑不安，命运虚无缥缈，但没人能逃脱它的控制。
“事在人为，没有做过怎么知道不行，很多事情以前都没有发生过，计算机没发明之前，谁会想到今天能有如此丰富的数字生活，VAI这么难整的东西不是也被我做出来吗？”李庄的脸有些扭曲，充满了倔强。
刚下课回来的李想看到李庄情绪不对，问他怎么回事，李庄打了哈哈掩饰过去。吃完晚餐，李想看电视学英语，李庄则继续为自己的目标奋斗。
人工智能很复杂，除了计算机科学以外，还涉及信息论、控制论、自动化、仿生学、生物学、心理学、数理逻辑、语言学、医学和哲学等多门学科。知识表示、自动推理和搜索方法、机器学习和知识获取、知识处理系统、自然语言理解、计算机视觉、智能机器人、自动程序设计等内容，无一不是枯燥乏味，艰难精深。
规则，是一张网，每个人都希望打破它，却总是不自觉的让它自动运行。你能改变规则，却无法逃避规则，计算机的世界和人类的世界莫不是如此。
道理很简单，李庄能理解，但工程实现需要规则，也最怕规则。伪智能他可以偷懒，但真正的智能必须将所涉及到的学科都理解清晰。
当初设计小神经元模块时，李庄就吃了不少的苦头，单个模块的设计不难，但多个模块的互联容易出问题。他在计算机语言、算法、数据结构方面都有极深的造诣，但神经科学和思维科学方面了解不多。
要学当然要学更好的，Z大医学、计算机和数学都不如F大有底蕴，李庄这些年没少往沪上跑，经常麻烦国宝。考虑到国宝的专业和家境，他很少让国宝请吃饭，反倒经常带着这位大胃王去外面打牙祭。
国宝很满意，很少过问李庄想干什么，这让他颇为庆幸。研制人工神经网络电脑这么高端的东西，说出来容易被人鄙视。
人工神经网络ANNS本身比较有意思，AI界因为理解不同，并没有统一的标准。有人用大模块，有人用小模块，所以不要认为100个模块就一定比500个模块差，甚至还有科学家使用超级模块。
没标准的未成熟货色，麻烦总是多多，李庄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论推导来，应用在老公司的简单人工神经网络电脑由2000个小模块组成。他在改装自动生产线时，安装了大量的单片机，与智能核心组成了并行分布式处理系统，系统执行效率不错，实现了高效的三级智能。
人工神经元模块越多，系统硬件架构的设计越复杂，软件设计难度也越高，而且没有一个可以通用的操作系统软件。怎样实现非线性，非局限性，非常定性，非凸性？说说容易，做着不简单。
软硬件结合可拓展空间远高于纯软件模拟，但硬件加软件实现方式也有缺点，就是对硬件底层和元器件开关结构都需要了解，需要扎实的基础和极强的动手能力。
李庄忙活了两个月，意外碰到初恋的伤痛被他抛到脑后。这两个月他都忙着完善智能程序和VAI语言，数据结构和算法的研究也在深入，了解越多，越觉得有欠缺，升级成为常态。他的理论推导加工程实现模式比较适合独立研究，升级很有线性，不用进行大的变更，以完善为主。
起初每条生产线都需要一台人工神经网络电脑作控制中心，随着李庄研究的深入，他成功制造出了10000人工神经元模块的电脑，能控制两条生产线。杨董知道他的设备成本比较高，没有跟他讨价还价，还是按协议付款，这让他颇为庆幸没有碰到一个难缠的老板。至于高昂的软件成本，无论是李庄还是老公司的一帮人，似乎都没有感觉。
李庄的专家系统经过两次升级后已经近乎完美，先进的专家系统让老公司有了爆发式的发展，不到半年，资产已经扩充了一倍，垂直自动化生产让公司的竞争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李庄一直担心的信息泄露并没有发生。作为人精的杨董交游广阔，铁杆朋友众多，已经多次击退了同行的窥探和压迫。内部人力资源管理得到了大幅加强，行政和人事管理富有成效，管理人员人人都被股权激励，普通工人的工资和奖金也得到了大幅的提高。
李庄不担心普通工人，普通工人也不懂有些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的知识层面和思想也使他们无法真正理解先进技术，一句进口系统就足以封住所有的嘴。
李庄真正担心的是管理人员。这些管理人员，普遍受过高等教育，有功底，有思想，能接触到众多的信息，也对专家系统的外围套件有详细的了解。知识多了，想法就多，不那么容易满足，在面对巨大的诱惑经常难以把持的。
想到这里，李庄又对杨董高看了一层，他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能把所有人都管得服服帖帖的，也是一种智慧，而知识不等于智慧。
当然李庄也不是毫无防备的。核心模块的加密，使用了一种新型的非对称加密软件，这还是李庄在研究计算数学和密码学时做出来的。李庄根本不相信非专业研究软件理论的普通技术人员能够突破它的防御，就算专业人员，想突破它也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至于系统管理，实现了完全的无纸化操作，能输出的只不过是一些需要提交的检测报告而已。
整个大车间的控制主脑和计算服务器，后来又征得老公司同意，耗费数百万元进行了完全的升级和改进。
现在只要内部不出大问题，李庄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VAI语言李庄已经完善到2。0版，他的完美倾向又一次得到了体现，这个版本的跨平台能力、功能和安全性相比1。0版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没有机会出现9。0版。
资料收集和创意收集一直是个大问题，李庄不可能自己去查找，虽然速度很快，但他的时间是有限的，本是玩笑代号A007的资料收集软件又重新进入了李庄的视线。
又是疯狂的工作，他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任何色彩。
李庄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个软件的基本框架，又用一个月的时间把所能想到的漏洞全部补好，针对性的模块也反复进行了验证。
“搞定！”李庄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看着还在进行测试的软件，点了一支自己最喜欢的熊猫悠哉游哉的抽着。他抽烟很少，熊猫虽然很贵，以他现在的收入还是能抽得起的，他很喜欢熊猫那种淡淡的醇和味道。
这个软件勉强能达到四级智能，但李庄相信以后可以将它完善到五级，至于什么时候能完成，这个李庄没谱，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也许更长。
“要是有真正的智能机就好了，可以让它帮我完善软件，这样我就不用累死累活地做这种苦工，”李庄高兴之余还是想到了偷懒。
A007软件的功能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收集整理李庄设定的一些行业的科技资料，包括科技新闻、创意、专利、各种数据等。
这个软件不简单的地方是，网上公开的东西收集整理很轻松，但它将要收集的数据有些问题。李庄感兴趣的政府实验室资料、各个工厂的实验数据等，都是价值万金的东西。
这是真正的间谍软件，而不是李庄嘴上所说的资料收集软件。虽然它并不杀人放火，也不破坏什么东西，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只复制带走点数据。
人工智能、基因科技、纳米科技、激光科技、新材料、新能源和精密加工是李庄设定的主要方向。
李庄为这个小家伙花一百万专门购置了两台服务器和辅助设备安了家。他心里有些忐忑，这种事情做起来就是杀头的大罪，一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
犹豫了好久，李庄将各种电脑安全软件反复研究，用自己编制的解析软件打开源代码，逐一评估，又将资料收集软件的嗅探模块重新编写加强。李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