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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他赶得及，否则那个人一旦窒息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活过来。
很快，鱼素玄脸上的冰也开始融化。司梦蝶看着这些难以置信的变化，忽然兴奋的一拍手，上前便想掀掉那层冰壳，却被阮衡抬手制止。
这些东西只能自己脱落，否则，可能会伤了他。
司梦蝶默默的退了回去，点了点头，忽然，她看着他们，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听别人说他是这个世上难得的剑仙，而你是续梦楼的楼主，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看你们的所作所为，关系定非一般。可否说来听听
司梦蝶一双清澈的眼睛忽闪忽闪，如微风拂动下的湖水般动人。
我一个人说多没意思阮衡笑了笑，目光从她的脸上一划而过，不如我说一段，你说一段，这样既公平又不至于让人一个人说的口干舌燥，而另外一个听得昏昏欲睡。
司梦蝶凝神想了一会儿，一拍手道：好吧，不过我不知道和楼主大人与剑仙的经历比起来，我这个乡野丫头的经历是不是太过平淡了些。不过既然楼主大人开了尊口，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我先来。
她站起来，拉了张椅子坐在了阮衡的对面。
阮衡有些不解，她笑了笑，我哥哥说了，看一个人说话有没有骗她，最好是看着他的眼睛，这样我们两个相互看着对方，就知道谁在说谎了。
阮衡微笑着摇了摇头，女人的事情怎么这么多，请吧
好，我开始说了。我家住在岭南罗浮山一带，我是个孤儿，生下来父母就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是哥哥带大的，我的武功也是哥哥教的。我的哥哥叫司清澜，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对我很好，他会像父亲一样保护我，也会像母亲一样呵护我。所以，我虽然身世悲惨，但还是觉得挺幸福的。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的光，仿佛那些她口中的幸福早已烙印般烙在了她的心里。
忽然，她的眸色一暗，可是好景不长，我的哥哥突然生病了，我到处找药找大夫都治不好他。后来，我听说过凝碧珠可以治百病，而知道凝碧珠下落的人除了死去的徐老爷子，就只有云端城的城主游苍雪了。我来到南疆，打听到游苍雪生病，我猜想，他一定还没有拿到凝碧珠，后来我知道游苍雪追杀徐暮风，便猜到凝碧珠在徐暮风身上了。
我悄悄跟着徐暮风的情人雪夜，后来看到她把释冰令送给徐暮风，可当时徐暮风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再后来，你到了云端城来找人，我就猜测你一定是续梦楼的楼主，所以就跟定你了。司梦蝶笑了笑，很是得意。
你很聪明。阮衡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我的跟踪技术可是一流的。好了，该你了。你和剑仙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这&8943；&8943；阮衡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深远，那件事，仿佛在记忆的尽头，远的看不见，鱼素玄是紫竹林的剑仙，紫竹林前一任主人修贤大师的弟子。那时候，他奉师傅之命在人间游历，我也没事到人间游玩，不小心就被他当妖孽抓住了。
事情好像是这样的，他模模糊糊有个自己在笼子里的印象，那个穿黑衣在他面前晃悠的人，应该就是鱼素玄了，他不记得他的脸，却记得他的那把剑。
后来我们不打不相识，从此就成了朋友。
这也太简单了吧其中一定有一些曲折，有一些事情让你们改变了彼此的看法，要不，敌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成为朋友呢司梦蝶显然对阮衡过于简略的描述非常不满意，那个样子急的要跳起来，好像自己买菜付够了钱小贩却少给了半斤菜一样。
我这个人的记性不太好，活的时间太长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阮衡抱歉的一笑，你也应该知道，千百年来，续梦楼的楼主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我活了多久，你应该能猜测到一二吧
司梦蝶使劲点了点头，忽然厉声喝道：楼主大人，拜托您别废话，别转移话题，赶快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化敌为友的好好想想，一定能想起来。
这两个看似完全水火不容的人，竟然成了刎颈之交，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司梦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如此关心，只是心里好像有些东西，一定要先把他们两人弄清楚，才能看清。
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互不服气，不停的比试，比着比着，也就惺惺相惜了。阮衡皱了皱眉，我说司姑娘，
叫我梦蝶。
我说梦蝶，你能不能问问别人，比如说刚才那个穿蓝袍的人，我的大哥他的事情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包括他平时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都能倒背如流，只是我自己和鱼素玄的过往，我真的记不清楚了。
记忆的那块地方，好像缺失了什么，怎么也补不全。
我又不是要和他相亲，我知道他那么多干什么司梦蝶狠狠剜了他一眼，我只想知道你和鱼素玄的事情，目前为止，在我面前晃悠最多的就是你们两个。
那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剩下只有他在紫竹林一天喝多少酒，砍多少竹子，你若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我保证，每一天的数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到什么时辰喝了多少杯。
他很严肃的看着司梦蝶，甚至努力的用眼神告诉她，她没有撒谎。
然而，司梦蝶的眉却蹙了起来。
阮衡，你要出卖我到什么时候地上的冰块突然动了动，那个微弱的声音是从冰壳里传出来，空洞生涩，却让人无比激动。
这个家伙，终于算是挺过这一关了。
31 红莲地狱
鱼公子，你醒了
司梦蝶见鱼素玄醒来，赶紧趟了齐脚踝深的水，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想把他从水里捞出来。
水眼看就要漫过鱼素玄的脸，那个阮衡却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司梦蝶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他铁石心肠，或者干脆就是没心没肺。
真不知道他刚才重伤之下还想着第一时间回屋探望鱼素玄是不是装出来的。
这个剑仙平日里与人疏离，奇怪的是，今日他竟然没有拒绝她，他很顺从的抓住她的手，跟着一用力，便在水里坐了起来。
坐好的时候，他的目光在司梦蝶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目光有些异样，见阮衡看他，便迅速抽离。
什么看错了吗这个冰冷的剑仙脸上竟然掠过一丝绯红。
阮衡还在诧异的盯着他，鱼素玄终于不耐烦了，你们真的想把我淹死在这里，为什么红莲地狱融化了，还不赶紧想着逃跑
那些包裹在鱼素玄身上的冰块不知道是什么水凝结而成，融成水后几乎将整个房间都泡了起来，而且还有不断生长的趋势。
苍茫的月色下，苍山下的一处别院里，忽然一道洪水破门而出，紧接着几个人相互搀扶着，从水流涌过的地方狼狈的站起身来。
幸亏提醒的及时，否则直接进黄泉了。鱼素玄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看见那一片从屋子里冲出的水瞬间冲入黑暗里消失不见，洪流经过的地方，却还是和先前一样干燥，如果不是几个人身上还在滴着水，没人会相信刚才那场大水曾经存在过。
冥界的忘川之水，凝结成的红莲地狱，一旦术法控制被打破，便会自动寻找路径回到忘川。阮衡见司梦蝶瞪着一双困惑的眼睛看着他，未等她开口，便赶紧解释道，冥界之水，从来不在地面上停留。
那我们怎么回事司梦蝶哭丧着脸，看了一眼湿透的衣服，她本来就这么一件，这下倒好。
楼主大人，既然你已经破戒了，不如再用术法幻化出一件，省得这位姑娘生病。
鱼素玄冷冷的说道，没有注意到好友脸色一变，好像在埋怨他多管闲事。
阮衡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默默掐指算了一番，如果不再继续犯错下去，我还能勉强活过下次天劫。
鱼素玄倒也没有真的想把他逼死，所以，几个人很快在别院的地面上生起了一堆篝火，篝火在夜色里跳动着，显得格外温暖。
三个人坐在篝火边，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火光映在司梦蝶的脸上，阮衡只觉得那张脸在哪里见过，然而仔细去想，却又实在想不出来。想着想着，头一阵剧痛，他干脆放弃，起身，跟其他人说了声肚子饿了，便一个人来到湖边，啪的一声弹开骨剑，开始叉鱼。
用上古神兵填饱肚子的人，纵观六界，他可谓是空前绝后第一人了。
那些鱼本来沉睡在湖底，被他的兵器一搅，顿时慌乱的窜出了水面，他一个纵身，闪电般出手，不大功夫，泛着玉色的骨剑上便穿了一大串鱼。
回到别院的时候，鱼素玄正在静心打坐，试图逼出体内的残毒。司梦蝶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着腮，花痴一样的看着他。
阮衡把一串鱼收拾好，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许久，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司梦蝶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那你肯定没有见过他。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们真的见过，凭剑仙过目不忘的本领，又怎么会不记得你他淡淡看了一眼司梦蝶，将树枝的上烤的喷香的鱼递给了她，也许像他这样的人太过常见，也许你喜欢上了他，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鱼烤的恰到好处，司梦蝶只咬了一口就赞不绝口，没想到楼主大人的厨艺并不是那么惨不忍睹。
我只是不会生火而已。在青丘，他这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狐狸何曾做过那样的苦差事嘻嘻司梦蝶看着他一副清冷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赶紧转过头，在鱼身上最肥美的地方狠狠咬了两口。
万一这个喜怒无常的楼主大人发起脾气来把鱼收回，她岂不是要饿肚子不管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吃饭重要
嗯司梦蝶的一条鱼转眼吃的只剩了头和尾巴，她盯着火光似乎想起了什么，徐暮风和雪夜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会不会还没醒来就被饿死了
不会，他们吃了剑仙的灵丹妙药，哪有那么容易死阮衡抬起头，看了一眼渐渐发白的天空，天一亮，他们应该就醒了，到时候我们到大理城里采办些东西，就可以回续梦楼了。
把徐暮风和雪夜两个病号单独留在南疆，无疑是让他们等死。既然续梦楼的楼主接了这个单子，他就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否则就算自己的良心能勉强糊弄过去，已经死去的宁馨姑姑也不会放过他。
刚刚在湖里捕鱼的时候，他好像还看到了那个淡蓝色的精灵一样的女子，那个女子从湖面的雾气里盈盈走来，然后缓缓抬起了手，刚想落在他的脸上，眼神里却突然一丝担忧闪过，迅速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当时他以为是个梦，这一天下来太累了，连他这只多年不做梦的狐狸都做起梦来。后来，他再次看向湖上缥缈的雾气，忽然觉得那不是个梦，宁馨姑姑在此时此刻出现，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告诉他，然而，又是什么东西让她欲言又止呢
哎，如果能赶快回到续梦楼，处理好徐暮风和雪夜的事情，抽空去一次北海就好了。
万一见到宁馨，他必然领受破坏续梦楼规矩的惩罚，然而，比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些个惩罚算什么
怎么，你们就要走了吗可是，可是，你们还没有找到救治我哥哥的方法。司梦蝶送到嘴边的鱼突然再也啃不下去了，她的一双眼睛映照着火光，水汪汪的就要哭了一样。
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你哥哥一眼，我要救他，至少也要知道他得了什么病。阮衡淡淡说着，随后捡了一条最好的鱼，送到鱼素玄的鼻子边，喂，你要不要吃，再不吃就都被这个无底洞吃完了。
阮衡会头瞥了一眼司梦蝶，司梦蝶果然被他一句话气得花容变色。
哼，你才无底洞呢。
阮衡听到了她的小声嘀咕，只勾起嘴角一笑。
随着手指上的伤口中污血流出，鱼素玄的脸色好了许多，此刻，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从阮衡手里接过了那条鱼。
我们上次一起烤鱼是什么时候
他一口一口咬着，连声道谢的话都没有，这让阮衡很不舒服，然而，听到那个问题，阮衡却没心思和他斗气。
上次一起烤鱼是什么时候
他这身抓鱼的本领又是跟谁学的呢那次，眼前也是一片水雾，那些狡猾的鱼在他的指缝里游来游去，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忽然岸上传来一阵嘲笑声，接着一道剑光划破水面。
那个轻灵的影子是谁那个第一个吃到他亲手烤的鱼的人又是谁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模糊的比宁馨姑姑的幻象还不真实。
不过这么多年，你的手艺确实有进步。鱼素玄见挚友又陷入一片茫然之中，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他看了一眼司梦蝶，那个女孩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会儿她正拿着几条鱼，小心的在火上翻烤着，那种天真烂漫的样子，竟然没有一点儿当初那个人的感觉。
那个人，真的已经彻底死了吗
32 诡计
天亮的时候，鱼素玄从不远的村子里雇了一辆马车，把徐暮风和雪夜两人放在了车子上，便驾着马车向大理城而去。小说
你真的不治我哥哥的病司梦蝶跟在车后，紧走几步追上了阮衡。
我说过，就算是神仙，也要先看上一眼病人才能治。阮衡有些不耐烦，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怎么就突然不开窍了呢
可是他不能见你。司梦蝶有些为难，他谁都不能见，因为他得了一种怪病，一种一见光就会特别难受的病。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痛苦，好像那种病也在折磨着她一样。
那你可以考虑找辆马车把他送过来，或者我亲自上门一趟。阮衡剑眉一蹙，给她出了两个主意，不过我是续梦楼的楼主，不是大夫，你要我出手救人，除非那个人手上有释冰令。而据我所知，续梦楼的令牌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都发放完了。
那我去抢可以吗司梦蝶伸手挡住了阮衡的去路。
她并不想放弃，虽然此刻阮衡的冷漠让她很生气，她还是不想和他撕破脸，毕竟她现在还需要他。她微笑着和他商量，而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些。
可以。没想到阮衡淡淡一笑，拿出扇子在她的肩头轻轻一点，推开了她想凑近的身体，而且，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你这个人怎么忽冷忽热的，一会儿对别人的事情特别关心，一会儿又见死不救，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见阮衡走远，司梦蝶皱着眉头抱怨着，觉得不解气，狠狠的将脚下一块石子踢起。
石子落在远处的草丛里，一朵血红色的野罂粟动了动，然后便有两片花瓣振翅飞走，眨眼不见。
到了城里，鱼素玄安置了徐暮风和雪夜，跟阮衡说好等会儿在竹林相见，便独自采办东西去了。这一路上的盘缠，还要指望着他捉妖降魔来凑，更何况如今多了一个人，他这个剑仙自然要更卖力一些，既然捉妖降魔挣钱糊口，必然少不了一些行头工具之类。
这些凡人，没有几个就凭一把剑就相信他能斩妖除魔的。
司梦蝶跟到城门口，软磨硬泡了半天，阮衡还是坚持非释冰令不救。司梦蝶质问，为什么当日在大牢里没有释冰令可以行医，他狡辩说，那是因为不行医必赴死，他不能还没完成任务就一命呜呼。
司梦蝶说了半天，也不能说动他，便也不再跟他纠缠，一个人气呼呼的走了。
再次来到天香楼的时候，阮衡的手里还是提着那个小药箱，这次，他是明目张胆的摇着那本神农本草经，一步一步缓缓走上楼的。
然而，小二这次并没有阻拦他，甚至没有像上次一样偷偷摸摸的把他一个人留在楼上。
听说云端城的游苍雪死了，他的尸体被发现在城郊一片小树林里。他死的时候，全身上下仿佛被冰封了一般，这样的景象，在四季如春的云端城真的很少见。据说当时游苍雪裹在一层厚厚的冰壳里，脸上带着一种释然的笑容，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那夜，云端城的弟子们接到了一封信，让他们到小树林收尸，他们便乖乖地去收拾了，回来后，也没有多停灵，便匆匆安葬。
一代枭雄，就这么草率的和苍山洱海融为一体，多少年后，没有人会从那座已经长满野草的坟茔上看出，那里埋葬了一个曾经让大理城的百姓敬之如神恨之入骨的人。
日已中天，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阮衡还是坐在上次那个位置，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上，许久，他抬起酒杯，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酒，手中的骨扇轻轻敲了敲。
这些红尘中的烟火气息好像第一次触碰到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顿时鲜活起来，这种感觉似乎曾经有过，至于什么时候，他却记不起来了。
他的眼睛里渗出了淡淡的笑意，然而下一刻，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看到司梦蝶正坐在他的面前，还是一身粗布衣服，耳边却插了一朵含羞带露的秋英，整个人显得灵动了许多，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