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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武行，基本只在历史、古装的刺杀、大型战争场面里出现，干得大部分都是攻城掠地、战阵厮杀的事儿。
看出了邓铮的疑惑，祁宝就叹道：
“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师父十八岁出道，他那时候做武行，片场是不让戴护具的，拍一个敌军攻城、兵卒中箭高处往下摔的镜头，十个武行就都排在那里当做后备，第一个人摔坏了，第二个、第三个就得接着上，救护车在旁边等着，摔坏了直接送去医院。”
邓铮皱眉：“为什么？”
祁宝摇头苦笑：“为了面子呗。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如果你带护垫，用纸皮箱做保护，有些武行就会说，哎呀，你是哪门哪派的，怎么那么没用。为了面子，大家都只能硬着头皮真摔真打。别说一般小武行了，就算我师父这样的业界前辈，有时候也得亲自上阵。我印象很深，几年前拍一个历史战争电影，一个武行站在高坡上迟迟不敢往下跳，师父大喊：你跳不跳？武行还是不敢，片场很多人都看着呢，师父于是亲自做了这个动作，一跃跳下坐到地上，当场大小便。”
“没有什么行业协会，可以保障权益的吗？”
“那些搞枪火、爆破特技的倒是有。我们这个行当人本来就少，再加上近些年影视圈竞争太激烈，很多公司都在缩减开支，历史、古装等需要战争、马术、厮杀场面的电影电视剧越来越少，很多人不够生活，都纷纷转行做爆破特技去了。人心一散，就更缺少凝聚力和牵头的人了。”
祁宝说着，想起了什么，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金梁先生你的《萍踪侠影》大获成功后，最近很多武侠剧上马，我们这行当倒是明显好混了些，薪水也涨了。就是希望啊，可不只是这一股子热潮就又没了。唉，只可惜，那位肌肉萎缩的兄弟，赶不上这好时候喽。”
邓铮也是习武之人，看得很心酸，拿出钱夹，掏出所有现金来，递给了祁宝：“宝哥，一点心意。不够再找我拿。放心，以后这行当，只会越来越好的。”
。。。
章 139 树欲静而风不止
剧组连续拍摄了三周，总体进展还算顺利。男女主演的表演也都渐入佳境。
到了这个时候，之前武术训练营里特训的效果便体现出来了。
无论男女演员，在武打部分表现得都比《萍踪侠影》时要好得多。对于有些特定镜头，能不使用武行替身，自然是不使用的好。
距农历新年还有十天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拍摄暂时中断，邓铮拉上蒋志鹏、李瑾、郭睿等几人一起在影视城周边的酒吧里聚了聚。
进去的时候，这家音乐清吧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年一度的“华语通俗文学大奖”颁奖盛典。此时，正要颁的奖项，正是“年度最佳畅销作品”。
对于这个奖，邓铮心里曾经还是有些小不舒服的，《萍踪侠影录》卖了过一千万册，居然连个提名都没有。
几个人寻了个卡座坐下。大屏幕上，镜头开始转动，在五部入围的候选作品及各自对应的候选作家脸上转来转去，故意把气氛弄得很紧张，颁奖嘉宾临近揭晓的那一刻，屏幕上干脆出现了五个分镜头同步画面，五位作家的实时表情一览无余。
“获得本年度最佳畅销文学大奖的是——《垣壑》！恭喜烨村！”
颁奖嘉宾声音响起后，屏幕的五格画面中，四位作家掩饰不住的失望颓然，只有最右下角的那个瘦巴巴的中年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狂喜。
然后起身，跟周边的师长亲友热情相拥。
镜头晃了下，邓铮微微一怔，居然在这位烨村身后的位置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而那人，也是起身跟烨村拥抱了的。
一听到获奖作品名字，郭睿当即摇头讥笑：“还真是讽刺啊！这位烨村写的这本《垣壑》，打着要‘反思、反省精英文化壁垒’的旗号，自诩是一本反应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间鸿沟的作品，卖书却还是卖的精英价格，一本看了让人很不舒服、纯属装逼专用的书卖两百多一本，哪个老百姓会去读？居然还能拿年度畅销大奖！”
李瑾就笑：“得了吧。你看看作家权势榜上排在前边的那些个人，哪个不是靠价格取胜，卖的就是给所谓精英人士看的。这位烨村是今年所有版税收入过8ooo万的作家中，唯一销量破百万册的。而且据说还有四种语言的译本在国外售卖。勉强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蒋志鹏笑了笑，给邓铮杯中斟上了酒：“老弟，这书，你看了没？”
邓铮点头：“翻了翻，不过看得很郁闷。看完后我差点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
蒋志鹏有个圈内的朋友送了他两本，说今年流行看这个，他顺道就拿给了邓铮一本。
邓铮闲下来的时候还真翻了翻，这本书主要想表达的是，因为长时间的政治稳定、社会稳定，造成了阶层的固化。
由于物质相对较为富足，所以这种固化和差距更多体现在精神文化层面。少部分人对于传统文化的继承比较多，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精英优越感，和普通大众、甚至外界其他文化间存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很真实残忍的鸿沟。他们不承认，但潜意识里却壁垒森严。
而普通百姓的大众文化与外界接轨度高，彰显了文化的与时俱进与包容性同时，也潜藏有丧失传统内核的巨大隐患。
这本书通过两个家庭三代人的沧桑变迁，来阐述对于这个问题的忧思。
这本来是个很高大上的题材，不过这个烨村明显用力过猛、太过夸张，而且有些跑题的嫌疑。
全书洋洋洒洒三十几万言，似乎仅限于对人类的失败、病理、适应不良、不相容、焦虑和无能的思考。就彷佛当今世界绝不是个适合生活的福地，每多活一天就是罪孽、负累。读过之后让人很长时间心里都不太舒服，极易产生悲观厌世情绪。
邓铮反正很不喜欢，甚至觉得比所谓青春疼痛文学什么的还让人不舒服。
蒋志鹏就笑：“你还真看了啊。这书我一看名字就知道特没劲！郭睿说得很对，纯属装十三专用！”
邓铮正想回答，这个时候，屏幕上那个意气风的瘦削中年，手拿奖项，开始了获奖感言：
“先我要感谢我的恩师，杜绥山老师。是他不断敦敦教导我：文学在我们这个国度里，拥有数千年的悠久历史，是以特殊的内容、形式和风格构成了自己的特色，作为作家，一定要有自己的审美理想，要有自己的起支配作用的思想文化传统和理论批判体系……”
杜绥山？！
邓铮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这么说，刚才跟这位烨村起身相拥的人，自己没看错，就是先前狂犬乱吠的杜赟。
“其次，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生我养我教育我……”
“再接着，我还要感谢一路走来的读者们……”
“最后呢，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这个人，据说今年有一部通俗读物卖了一千多万册，而且还有另一部更是夸张，只是在报纸上连载，便长期占据各种话题榜的前三位置，就连我们小区门口保安都在看。没错，他就是你们此时心中想的那个人。”
大屏幕上响起了一阵议论声，导播镜头唰地给到了观众席上的杜赟，杜赟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是诧异过后，却是浮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卡座内，李瑾、郭睿、蒋志鹏三人停止了闲谈，愤愤不平的同时，有些担心地看向邓铮。
邓铮面色不变，继续看向大屏幕。
烨村继续道：
“我感谢他，是因为我之前一直认为现实世界中存在一种大的危机，或者说是世界危机，但并不是说各种各样危险的事情在生，像毁坏自然、核武器威胁和人口过剩。更多的是一种真正的道德或精神危机。这种危机，造就了文学之路别无选择，要么是成为与电视等竞争的非常粗俗的娱乐工具，要么成为一门艺术并因此只拥有有限的读者。这个人作品的疯狂贩卖，帮我证实了这种危机的确实存在，也直接促成了我明年行的《垣壑》第二部的诞生。不过好的事情是，翻开今年的版税榜，往下看了一多半，暂时还未现这个人的存在……”r1152
。。。
章 140 群情激奋
烨村在颁奖盛典直播现场的这番明嘲暗讽，并不是一时兴起、意兴所致，更不是因为杜赟。
纯粹是因为近段时间来的遭遇让他压抑不住，不吐不快。
想自己在文坛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今年好不容易炮制出了一部大作，版税收入拿到手软不说，还获得了“华语通俗文学大奖”的青睐，给了个分量极重的“年度最佳畅销作品奖”提名，而且纵横比较其他几位提名人，就属自己的得奖呼声最高。
这一下好，利有了，名也马上有了，顿时趾高气昂，走在路上胸膛都能挺到激凸，幻想着到处可以听到人们的议论羡慕之音。
结果呢，从获奖提名公布到现在的三个多月里，小区门口的保安没来跪舔，女儿学校的老师不曾家访，去楼下小卖部买一瓶酱油特意报上‘烨村’的名字居然也不免费……一群粗鄙烂俗的小破老百姓，半点远见卓识和高雅情操都没有，本作家这提名可是仅次于“国家文学奖”、“中国文学传媒大奖”的第三大文学奖项啊！
更可气的是，这些人对自己获得提名不清不楚、不闻不问，却天天都在讨论那什么《萍踪》、《射雕》，尤其是最近的那个《射雕》，都他妈快看疯了！
小区保安拿几份连载《射雕》的破报纸，居然在小卖部免费换了一箱酱油！
一整箱啊！那可是整整12瓶！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可气的还在后头，刚才过来颁奖现场途中，车子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有好几十人拉着横幅抗议，声讨奖项不公。要为“金梁先生”，为“销售一千一百万册的《萍踪侠影》”讨个说法。
“一千一百万册”这几个字。就跟针一样扎到了烨村的眼睛，刺痛了他的敏感神经，他瞬间便火了，这种情形，就好像一个房事不举的丈夫一听到“强”、“硬”、“悍”、“勇”这些字眼就烦躁狂暴上蹿下跳想火一样。
更别说，在他上台颁奖前，整整一个多小时里，左侧不远处的三个记者都在热烈疯狂地讨论关于《射雕英雄传》的大结局……
他忍不下去了。
音乐清吧的大屏幕上，出了这么一段很有话题性的小插曲后。颁奖盛典继续进行。
蒋志鹏、郭睿、李瑾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则烨村当众嘲讽了他们共同的朋友，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是金梁是邓铮；二则他最后说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文学别无选择，沦落为与电视等竞争的非常粗俗的娱乐工具？圈圈你个叉叉，我们这行招你惹你了，怎么就成非常粗俗的娱乐工具了！写小说了不起啊！
郭睿“啪嚓”推倒餐牌，冷笑着，直接开骂：“从头到尾我只听到了三个字：装逼犯！”
李瑾也是一脸愤愤不平，捋起袖子。就要开炮，邓铮忽然问她：“这个烨村今年版税收入多少？”
李瑾愣了下，思索道：“……我之前特意留意了一下，好像是842o万。名列版税收入排行榜的29位。”
“来。天冷，难得休息，都喝一杯暖暖身子。”
邓铮听完没说什么。面色如常地招呼大家喝酒，还给戒酒快两年的郭睿也倒了半杯。
而这会儿。伴随着直播进行，网上争议的声音已经此起彼伏。
因为烨村这番话轰击面有些广。而且自诩为精英文化代表的傲慢嘴脸太过明显，导致很多中立的甚至不看武侠不知道金梁是谁的人也有些看不过去，一时间，六成以上的声音都在指责他。
更不用说，在号称金梁铁粉大本营的千度金梁吧里了。
一向最犀利最活跃的小吧主“雨落起風兮”直接高调开战，秒写精华置顶贴——“向烨逼逼开炮！论所谓精英文学的十宗罪！”
帖子洋洋洒洒数千言，将所谓精英文学傲慢、顽固、封闭、逃避等等缺点悉数口诛笔伐了一番。
而下面，群情激奋，纷纷冒泡响应他，支持金梁的帖子也不在少数：
“……看到烨村的《垣壑》获奖，忽然想起了一个段子：我其实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情侣间要撕逼吵闹，不能彼此多一点谅解和关怀吗？就像我，不管他送的名牌衣服款式多丑，他送的限量跑车颜色多难看，他送的别墅距离闹市多近多喧闹，都会一声不吭地收下。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喜欢他的一切，喜欢他操控私人游艇时的专注，喜欢他给你带钻石项链时的笨拙，就连给你打钱时多打了两个o的粗心都觉得可爱……人生，就是需要这样平淡质朴的爱情。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劳资现在只有一句话送给烨村，送给华语通俗文学大奖：装逼遭雷劈，装纯遭人轮！我去年买了个表！”
“……我就纳闷儿了，劳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辛辛苦苦工作赚钱养家，红灯区只想不去，抽空看个电视电影放松一下，劳资还粗俗了都？！
“……我是不知道什么叫文学的审美，也不知道什么叫鬼批判体系，我只知道我脑袋抽抽跟风买了这么一本《垣壑》，看完后我们一家四口人心里跟生吞了绿头大苍蝇一样，半点都不美！”
“楼上还真说对了。这他妈三十几万字一册的书，定价好几百，关键是从头写到尾，也没整出一个像样的囫囵故事来！倒是乱七八糟、毫无因由的肉戏来了好几，作者很有本事，每到故事幼稚、人物傻逼，约莫读者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就赶紧来这么一提提神。还有脸说人家粗俗娱乐，你他妈这根本就是无耻下流好不好！唉，最要命的是肉戏你也写不好，干巴巴的没一点情趣，一个撕扯衣服都能水了一万多字……我是看不出来，这个极普通的强*奸扑倒动作，不过就是动作生涩了些，到底哪里挖掘人性、关怀社会边缘、暗示性格错乱与人类挣扎了？！”
“我操，听楼上这么一说，我得赶紧去找一本。今晚通宵达旦、好好批判一下了！！！”
“算了，都别吵了。知道为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吗？因为根本没有人注意丑逼活了多久。这么大型的场合，这位烨村，这么气急跳脚、指桑骂槐，全程‘这个人’、‘那个人’、‘一个人’地喊话金梁先生，岂不正说明金梁先生的成功已经逼得他失态了吗？！”
“对头！这装逼货卖书册数卖不过金梁先生十分之一，书的普及度、受欢迎程度、话题讨论度不及金梁先生百分之一，就只能在定价上占点上风。他暴怒失态，肯定是因为有人说他拿这个‘年度畅销作品奖’不够实至名归，而且在他自己潜意识里也觉得不踏实！现在总版税是他最后的遮羞布，金梁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实体书大年初一开售，这个装逼货明年也还有个《垣壑2》，我们真要支持金梁先生，绝不是在这里泄怨气，而是尽可能号召身边所有爱好者去书店买一本，为金梁先生贡献一点版税收入！明年争取碾过这个装逼货，扯掉他的底裤！”
“说的太好了。还有十来天时间，我们搞个《射雕英雄传》主题cosp1ay活动提前预热吧，顺带把这家伙的头条新闻给压下去！”
“顶！”
“狂顶！怒顶！花样顶！”
“九阴白骨爪，外加一阳指顶……”（未完待续！
。。。
章 141 超乎想象的全民热潮
事先绝对没有人想象得到，一场看似平常的主题cosp1ay活动居然掀起了如此大的热潮。
先是在千度金梁吧里自娱自乐，但是很快便在整个铁耙里弥散开来，继而是整个网络。
民众在《射雕英雄传》大结局后疯狂热议的劲头尚未过去，这场更加形象直观有趣的主题cosp1ay瞬间再燃狂潮，一时间，各种逗逼逗趣的形象都窜了出来。
有画风凌乱，同一宿舍的六个人被单、毛巾、扫把等等齐上阵，扮成江南六怪的。扮老大柯镇恶的那位小哥，双眼贴上小纸条，上写“此眼已瞎”。还有，马王韩宝驹骑了一排军训用的小马扎……
下面评论沸腾：
“大清早看这个，我眼真亮瞎了！”
“看到时正在吃饭，嘴里的油条喷了三尺远，被老妈逼问我是不是在偷练硬气功……”
“一群逗逼，敢问，扮全金的那位手里拿的是电子计算器吗，说好的秤砣在哪里？！”
“真是日了狗了！大哥你扮我的女神韩小莹，最起码把唇角那唏嘘的胡茬子剃一下吧，劳资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有画风温馨，同时也是最主流的扮相，小情侣二人一个扮郭靖，一个扮黄蓉，举手投足，一片柔情蜜意的。
一楼感慨：“看着这一对对甜蜜的小情侣，不知道为什么，刷着屏，刷着刷着。突然就想流泪了。”
二楼接：“……不知道为什么，流着泪。流着流着，突然就想她了。”
三楼续：“……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