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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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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相同不变的只有那门上的门楣。
    李鱼一步步沿长街走开,前方门户披了红,红的醒目,就像他身上的血。

第388章 奇迹
    门口有人,腰系红带子的侍卫。
    客人仍在进进出出,其实有资格吃席的,已经都到了。
    哪怕对曹韦陀满腹牢骚,或者心生不满,但这些人毕竟是人下属,没理由晚到。
    现在还在门口来来去去的是一拨拨送礼的西市商户。
    这时,李鱼走了过来,一开始因为门前人多眼杂,侍卫还未发现,及至注意到他,立即操起了兵刃,一脸紧张。
    至于送礼的,见此一幕哗啦一下便各自散开,有的逃了,有些胆儿大的却是站得远远儿的看起了热闹。
    黄昏将至,灯已提起燃起。
    串灯在门楣左右灯柱上随风轻摇,映得灯下几个侍卫脸色“阴晴不定”。
    “快来”
    一声示警的大喝,刚刚喊出一半,李鱼手中两柄火钎子已经扬了起来,仿佛两柄西洋细剑,随着他突进的动作,闪电一般刺向两个侍卫。
    每一刺,动作都牵动伤口,但每一次牵动伤口,李鱼都把那创痛化作刺出去的力量,人似疯魔,手中两柄火钎子也似疯魔了一般。
    一番混战,门口四个侍卫倒下三个,李鱼身上也又凭添了几道伤口。
    当他浴血杀进大门的时候,最后一个侍卫还要持刀追上去,动了一步,忽又站住,低头看向胸口。
    这时,他才感觉胸口巨痛,低头看时,一道血箭从左胸激射而出。
    “完了!”
    这个意识涌上心头,那侍卫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李鱼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但是,他也难啊。
    此时倒档,宙轮将失去,而一切回到二十四小时前的始点后,未必会完全按照已经经历的一切重演,如果出现别的变数,他承受不起那种后果。
    可是像乌龟似的躲在仓库里等着,从他得到宙轮开始,熬足十二个时辰再出来?凌若已被占有,因为他的倒档,对凌若来说,这一切等于没有发生,但对他来说,不是!因为他的记忆没办法跟着一起倒档。
    那他这只乌龟就成了绿毛龟了,男儿大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攻,杀进去。
    安知不会出现奇迹,要知道,今日赴宴的人可未必都站在曹韦陀一边。虽然他对这段历史所知不多,但隐约记得,曹老大归天,也是在这一年,所以今日赴宴者恐怕各怀机心者多,曹韦陀早已众叛亲离。
    安知他这一闯,不会造成什么奇迹?
    哪怕救不出来人,如果能干掉几个有身份的人物,再全身而退的话,今儿也没办法办喜事了。曹韦陀既然能接了凌若先置于客栈,而没有迫不及待地采撷这朵鲜花,显然是虽然好色,却非急色,古人对很多事情是很忌讳的,此举应能暂保凌若平安。
    如果身死当场,那就没办法了,被动回档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第五夫人拿回宙轮吧,只是那时第五夫人已经在曹韦陀的掌握之中了,希望不会出现意外。
    “杀!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你想见我女人的红,老子先让你的人见见红!”
    李鱼咬着牙,提着两柄滴血的火钎子,冲进了西市署的大门。
    迎面,一群气势汹汹的杀手迎了上来。
    曹韦陀对这个三番四次前来捣乱的小子岂能没有安排?万一他来捣乱呢?让他冲进喜宴现场,让自己丢人现眼么?
    仪门之内,早藏下了一支铁卫,等着他来!
    “凌若妹妹,一会儿,你敬酒时,可得乖巧一些。你的爹娘现在都在柴房押着呢,要是你忤怒了阿郎,他们可不少了一番苦头。”
    “再说,做人可不能恩将仇报啊。你不想跟阿郎,洞房里头,你再折腾去,一会儿酒席宴间出些纰漏,我们也要跟着吃挂落。”
    七夫人和九夫人一左一右扶着尚有些虚弱的第五凌若,一唱一和。
    凌若苦笑道:“两位姐姐不必相劝,凌若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不会叫你们难做。”
    凌若是个聪明女子,但越是聪明的女子,一旦一条筋的时候却是执拗,旁人很难再影响她的决定。
    虽与李鱼并没有海誓山盟,但二人从相识以来,短短时日内,经历了太多起起伏伏,坎坷磨难,在一颗少女芳心里,她为之心仪的那个男人,就是世间最好的男人,眼里哪还容得下第二个人。
    她此时只是仍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她的心上人能及时赶来救她。
    虽说这希望很渺茫,可万一发生奇迹呢?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自尽。
    从后门儿进去,后门迎面,也有一套几案,绘了岁寒三友图案的屏风,屏风是绣丝的,上边的绣画精致逼真,似脱幅而出。
    三人刚刚迈进门去,就听屏风前边有人说道:“小子,你真不怕死?”
    “谁能长生不老?早晚都有死!”
    第五凌若一听这声音,激动的身子一颤,脱口就想唤出声来:“冰哥哥!”
    屏风前那声音,正是李鱼的声音。
    幸亏七夫人和九夫人反应过,七夫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急急摇了摇头,九夫人摁着她,两个女人紧紧挨着她,在那几案旁的矮榻上坐下来。
    第五凌若胸膛起伏,紧张地向前看去。
    隔着绣纱的屏风,隐约看见前面一道厚实的背影,正是曹韦陀。在他左右还各站一人,手中有刀。
    从曹韦陀身侧看过去,对面朦朦胧胧也有几道人影,中间一人明显是被人执着双臂押在那儿,一看那体态,第五凌若的心就止不住地跳跃起来。
    那是冰哥哥,就是他!
    屏风前面,一个体态身形酷肖李鱼的男子,被人执着手臂架在那儿,此时他的衣着也与李鱼之前的衣着一般无二,面容虽不相似,但隔着一道屏风,旁人休想看得清楚。
    执其手臂的两人中,其中一个就是康二班主,康二班主好高妙的一手口技,虽只听李鱼说过几句话,但是其语气、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呵呵,不错,人固有一死,但是这么死,值得吗?”
    曹韦陀来回地走动着:“你这样的少年人,我见多了,血气方刚,不畏生死,可是,变成一坯黄土,所谓何来?男儿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一许情诺?可笑,可怜。”
    别看曹韦陀做为西市之主,其实能力有限,做的很失败。但是玩弄点阴谋把戏,倒还信手拈来,说得也是头头是道。
    “那你就杀了我!”
    “我是想杀了你,杀了你,把尸体往阴沟里一丢,不出三天,身上就爬满了蛆,化为一滩腐肉腐骨,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曹韦陀,不信那个邪!我偏要你在凌若身边,亲口说出放弃她的话来。那姑娘,老夫很喜欢,我要她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你做梦,有什么手段,尽管来吧,我杨冰顶天立地,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
    第五凌若虽然被捂着嘴巴,但眼睛在发光。这才是自己的男人,在别人面前,铁骨铮铮,在自己面前,温润如玉!
    “你要什么?”
    曹韦陀淡淡开口:“我知道,你不怕死,不用跟我炫耀这个,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街上那些泼皮,大多都是亡命,也不怕死,不怕死,很了不起吗?男人,生死对他,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活得精彩!”
    曹韦陀一步步走向“李鱼”,站定:“高官厚禄,我给不了你。但我有的是钱,我随便松一松手指缝,就可以给你享用不尽的财富。你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财富。有了这钱,你什么不能做?
    杀一个人,只需要你付五吊钱!买一个十三岁的处子,也只需要五吊钱。我,可以给你五百吊,只需要你走到第五凌若的面前,告诉她,你,从此远离长安,过你的日子,与她再不来往。”
    第五凌若被九夫人摁着肩膀,七夫人捂着嘴巴,眼中却放出骄傲的光,她相信,她在她男人心目中的位置,她相信,他绝不可能答应曹韦陀的收买。
    但是,屏风外却久久没有传来回音,第五凌若的眼神渐渐变得惶恐起来。
    冰哥哥,你不会屈服的,是不是?
    前院,长长一条仪门甬道,杀手铁卫不断涌出。
    李鱼手中的火钎子,已经断了一根,这种用来造铁钎子的铁质量不好,硬是折断了一支,但就是那折断的一支,死在其下的杀手,也已达到六人之多。
    李鱼拼了,如疯如魔。
    他现在甚至都已忘了因何而来,也无暇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杀。
    入目,皆是刀光剑影,他要活,得杀!他要冲过去,也得杀!
    刀光霍霍,稍一闪失,就是死亡。
    李鱼根本无法完全避免被伤害,他唯一能做的,是尽量避开要害,用最小的代价来争取生的机会。
    杀!
    你死,我生!
    久久,“李鱼”冷笑了:“你以为,钱能收买我?”
    声音依旧坚定,只是隔了这么久,难免叫人产生动摇的感觉。
    但第五凌若却似溺水的人,绝望的眼神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五百吊,换了谁不动心?冰哥哥虽然有所疑虑,但他最终毕竟还是选择了我!
    第五凌若如是安慰着自己。
    曹韦陀道:“我给你的不是钱!是前程,命运,无尽的女人!”
    曹韦陀就像一个魔鬼,循循善诱着:“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尊严,有了钱,你统统都能拥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过是一个为了女人玩命的浪子,很光彩吗?
    呵呵,就算很光彩,又有谁知道?我只要一声令下,你就会化作阴沟里的一团腐肉!而凌若,不管她情不情愿,依旧是我的女人。三年两载之后,谁还会记得你?就连凌若,那时也只会乖乖服侍我,早忘了你是何许人也。”
    曹韦陀微笑道:“只要你点头,生,还是死!富贵荣华,还是化作腐骨。你选择!”
    “不要答应他!不要签应他!我不会变心的,我一定不会,冰哥哥”
    第五凌若紧张的浑身发抖,本就虚弱的身子,因为激动,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甬道上,李鱼眼前也是一阵阵地发黑,失血过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还能不能撑过这段甬道。在他身后,死的伤的倒了一地,而在他前面,依旧是生龙活虎,蜂拥而出
    奇迹,还会来么?

第389章 前逝今生
    中庭屏风前,又是一阵的沉默,然后缓缓传出李鱼的声音:“呵呵,你以为,五百吊钱,就能收买我?作梦!”
    不知怎地,一直期盼她的冰哥哥能做出坚定回答的第五凌若,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犹豫。
    她都听得出,曹韦陀又怎么听不出?
    “一千吊!”
    一句话,掷地有声,因为那是一掷千金。
    一千吊,就是一千两,非常恐怖、非常惊人的一笔巨款。
    这回,沉默的时间很短,短暂的停顿之后,李鱼的声音缓缓回答:“一言既出?”
    “一言既出?”
    第五凌若眼前一黑,刹那之间,心口说不出的悸痛。
    “一千吊!一千吊钱,可怜自己还想着哪怕他不来,也要为他全节而死。其实,他还真不如不来。”
    痛澈心扉,第五凌若泪如雨下。
    模模糊糊的,她听见曹韦陀的大笑:“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现在真有些欣赏你了。不过,这句话,你得当着凌若姑娘的面说才成。”
    “当着我的面说?我不需要,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第五凌若紧紧咬着下唇,咬出了鲜血,眼前一阵漆黑,软倒在了七夫人的怀里。
    前边,康二班主还在按着“台词”继续说着,有些低声下气的感觉:“求你,不要让我……当她面说了吧。你给我钱,我这就走。”
    ……
    仪门甬道内,李鱼血尚未流尽,力却已将竭,他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火钎子,实则速度、力道、准头,都已无法产生威慑力。
    一个打手从后边走过来,刀垂着,眼见他气力乏尽,甚至连举刀戒备都懒得做了。
    他狠狠地一脚踹出去,李鱼此时气喘如牛,耳鼓嗡嗡,根本不曾注意到身后有人走来,被一脚踹中,滚地葫芦一般滚出去,在墙根的雨水沟前停住。
    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脸上,还狞笑着辗了辗:“打啊,你怎么不打了,你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你居然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
    李鱼的脸都被踩得变了形,呼呼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喂,乔四儿,别弄死了他。”
    一个打手头目懒洋洋地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儿,丢在李鱼身边:“伤的重不重啊?不管了,一半内服,一半外敷,赶紧用上,可不能叫他死了。只可惜了这孙神医亲手配的枪棒伤药。”
    “哟,龚大哥,这怎么……还要给他治伤?”
    “因为,他不能这么死。”
    龚大哥怨毒地冷笑:“我亲兄弟,我就这么一个亲兄弟啊,被他一钎子穿进眼珠子,从后脑勺儿冒了出去。就叫他这么死?太便宜了他!我要养着他,我要每天割他半斤肉,炖着吃!吃他三年!”
    被踩在地上的李鱼,对二人的话全未注意,此时,他的精神都已经快崩溃了。
    他倒在地上,翻滚向雨水沟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一只手探进了怀里,怀里缝了一个牛皮口袋,防的就是稍一受伤,那宙轮就沾染了鲜血,莫名其妙地启动倒档。
    而此刻,他血淋淋的手已经探进了怀里,探进了那个牛皮口袋,摸到了宙轮。
    他完全确信,血一定已经沾染了宙轮,
    可是,为什么没有动静?
    宙轮,竟已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
    ……
    中庭,曹韦陀站在昏厥的第五凌若面前,狞笑。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跟我斗!老夫只略施小计,就叫你被我卖了,还得欢天喜地帮我数银子,哈哈哈……”
    “阿郎!阿郎!大事不好!”
    一个家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钱大柱和吴大柱,打……打起来了,都掀桌子了。”
    曹韦陀一怔,怒道:“他们来喝我的喜酒而已,打个甚么?”
    家仆道:“钱……大柱发……发牢骚,说现在是王……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手下人都……苦哈哈的,他听抱怨……都听出茧子。吴大柱骂他得了便宜……卖乖,说自己的地盘……都……”
    “好啦!不要说了!这些狗。娘养的!”
    曹韦陀愤愤地一挥手,道:“老七,你跟老九把她带回去!”
    说完,曹韦陀就气呼呼地向前走去。
    七夫人和九夫人连忙把凌若架起来,凌若年方十五,刚刚九十斤的身子,被二人架着倒也不显沉,就被二人拖进了后院儿。
    “怎么会……不管用?”
    李鱼快疯了,如果他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宙轮,此时也就坦然受死了,绝对不会如此慌张,死前还要遭人耻笑。
    可他还有筹码,还有翻本的机会,又岂会甘心一败涂地?
    情急之下,李鱼顾不得再加掩饰,直接将那宙轮从怀里掏了出来。刚刚他还在想,莫不是遭了小偷,被人掉包了?此时那宙轮就在手上,又岂能看错?那就是宙轮,沾了血的宙轮。
    “耶?宝珠?”
    “看样子挺值钱。”
    “这小子疯了吧,这时拿出宝珠,就想买回自己的性命?他落到咱们手里,这宝珠本来也不会再属于他!”
    “拿来给我瞧……”
    这个人还没说完,就看见李鱼狠狠一拳,捣向了自己的鼻子。
    “哗!”
    鼻血长流,眼睛一酸,眼泪也溜下来了。
    此举,可把众打手看呆了:“这货别是魔怔了?他干嘛呢?”
    他们大眼瞪小眼,眼看着李鱼鼻子流血,眼睛流泪,然后……他就把那颗珠子凑到了眼皮子底下,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那颗珠子上,冲开了血迹,夜晚的灯光下,那蓝幽幽的光更明显了。
    可是……那光只在珠子上闪烁,依旧没有启动的迹象。
    李鱼托着珠子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打手头目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弯腰去拿他手中的珠子,口中掩饰地说道:“什么鬼东西,我瞧瞧!”
    李鱼一把攥紧了宙轮,满心都是惊恐与绝望:“怎么会不起作用?这鬼东西难道是用电的,没电了?”
    刹那之间,自穿越以来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临终之间一生的回闪。
    贞观六年天牢中的那轮月亮,
    利州竹林那个哭泣的姑娘,
    镜水湖泊旁千叶胸上跳跃的鱼儿,
    龙家寨作作姑娘凌厉的鞭腿,
    铁僚缠足、大雪隆冬赤脚而立的铁无环,
    深深、静静助他杀死饶耿后的得意俏笑,
    陈飞扬、狗头儿、刘老大、康班主……
    那一切依稀就在昨天,却已荏苒十年,
    我不甘心!
    好不甘心!
    铁无环,正在替我去死,
    老娘正在三里溪等我归去,
    贼老天,你到底要怎样坑我?
    “啊!”
    最后一声,李鱼愤怒地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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